離開飯店後,英和驅車前往他常去的酒吧解悶。
他大哥英浩已經跟心愛的女人盡釋前嫌,並順利地擄獲了她的芳心,但他呢?跟大哥比起來,他是如此的落寞。
一個人坐在「指定席」,他神情顯得沉郁。
這個位置是酒吧為他這個尊貴的常客準備的,坐在這里不易被發現及打擾,但他卻可以清楚地看見酒吧里的一切動靜。
幾杯烈酒下肚後,一直不甚在意酒吧內情況的他,不經意地抬起眼簾。
他瞥見幾名看來是菁英分子的外籍人士,而其中一名有點眼熟。
在燈光浪漫的酒吧內,要辨識一個人並不是太容易的事。于是,他很專注地想把那看來眼熟的外籍男子覷清楚。
而就在那麼一瞬間,他發現那金發男子竟是喬治——華織的未婚夫!
原本,下班後,同事相約到酒吧暍暍小酒沒什麼了不起,但也許因為他是華織的未婚夫,英和總覺得他的存在格外的刺眼。
他單身,下班後在外留連還說得過去,但喬治不一樣,他是有婚約的男人,而且準備嫁給他的還是華織……
他下班不回家陪她,居然跟同事跑到酒吧喝酒?!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他忍不住本噥了一句。
不一會兒,更教他生氣的事情發生了。他看見喬治在同事們的慫恿下,走向一名獨自坐在吧台的日籍女性。
雖然他听不見他們說了什麼,但顯然地,喬治正在向她搭訕,而且那名女子似乎也對他頗為鍾意。
他們兩人在吧台邊聊了起來,神情十分愉快。看樣子,喬治泡妞的手段頗高,那女子被他逗得笑到花枝亂顫。
他們越靠越近,甚至開始互留手機號碼,而英和也已經快看不下去——
已經有了華織那麼好的未婚妻,這不知好歹的金發男居然還背著她在酒吧里泡妞?!
難怪他會拿下戒指就忘了戴回去,原來他根本不在意這個婚約,他根本不了解也不珍惜那戒指所代表的真意。
豹織知道嗎?她知道心愛的未婚夫背著她干這種事嗎?她知道他晚歸不是因為工作,而是因為上夜店泡妞嗎?
他不能讓她受這樣的委屈,他不能看她被蒙在鼓里,卻還傻傻的等著她的未婚夫。
忖著,他霍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他大步走向吧台,站在喬治與那名女子背後,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小姐,小心點,他有性病。」
說罷,他轉身走開,留下一臉驚愕的女子及滿臉疑惑的喬治。
女子嫌惡地看著喬治,不發一語地掉頭走開。
喬治茫然地看看她,再看看已消失在酒吧門口的英和,一臉無辜又無奈地說︰「他是誰啊?」
此時的他,完全在狀況外,他根本還想不起對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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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英和可以選擇告訴和朗,然後由和朗出面勸華織解除婚約,但他不能那麼做。
一直想在和朗面前證明自己已經能照顧自己的華織,一定不會希望在哥哥面前丟臉,讓總是保護她的哥哥認為她識人不清。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他直接去找她。
于是,他打了通電話給良子,並跟她要了華織的地址,而他的藉口是……想請華織幫忙挑一個生日禮物。
雖然這藉口爛到不行,但良子並沒有懷疑他。因此,他只花了兩分鐘就知道華織的住處。
彼不得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他火速驅車前往她的住處。
二十分鐘後,他來到她住處的樓下。停好車,他快步上樓,敲了她的門——
屋里很安靜,顯然地她已經就寢,而且不知道就在她睡覺的同時,她的未婚夫正在夜店里泡妞。
他又敲敲門,而這一次,屋里有了腳步聲,而且門縫里透出些許光線。
「哪位?」門里傳來她懶懶的聲音。
「是我。」他壓低聲線。
屋里靜默了幾秒鐘,「你怎麼知道這里?」很明顯的,她一下子就認出了他的聲音。
「向良子問的。」他說。
「有事嗎?」
「可以開門嗎?」
「不能隔著門板說?」她問。
「這件事很重要,我不希望對著空氣說。」他語氣十分堅定。
她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將門打開約莫二十公分的空隙。透過這道空隙,她看著門外的他——
「你知道現在幾點嗎?」她微微皺起眉心。
他濃眉一叫,「我當然知道現在幾點。」
她抿起唇片,揪著眉頭,因為她聞到他身上的酒味。
她想起自己從他家「逃走」的前一個晚上,他也是帶著醉意來敲她的門,而且對她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直到這一分鐘,她對眼前這個男人還是有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明知他有門當戶對的對象,明知他是「只可遠觀,不得妄想」的桂家少爺,她還是……
「那你知道現在幾點嗎?」他直視著她,突然問道。
她一怔。這不是她剛才問他的問題嗎?
見她一臉茫然懊惱,他挑挑眉頭說︰「我換個方式問,你知道他現在在哪里嗎?」
她微微瞪大眼楮,但很快地,她知道他指的「他」是誰。
「他在家嗎?」他問。
她眉心一擰,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
他會提出這樣的問題,一定有他的理由及原因,看來她得小心應對才行。
「有什麼問題嗎?」她語帶試探。
「你如果不能回答我的問題,我會直接找和朗談。」他語氣強硬。
她心頭一震。他知道什麼嗎?他……他發現所謂的訂婚跟未婚夫只是一場騙局嗎?
「你……」她不覺有點慌了,「你到底……」
「他不在家,對吧?」他臉一沉。
她微皺起眉心,咀嚼著他這句話的意思。
這句話表示他認為喬治住在這里,也就是他並不知道她跟喬治不是未婚夫妻的關系。
那麼,他來的目的是什麼?
「他還沒回來。」她決定見招拆招,見機行事。
「還沒回來?」他翻腕看表,「十一點多了,他還沒回來?」
「這有什麼奇怪?」她直視著他,強裝鎮定地說︰「你不也還在外面晃?」
「我單身,但他不是。」他氣惱地說。
「那又如何?」她挑挑眉,一臉不在意的模樣,「雖然我們訂了婚,但不代表得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
「那如果他跟別的女人黏在一起呢?」他聲線一沉,目光陰鷥且銳利。
迎上他的目光,她陡然一震。
他這句話並沒有嚇到她,令她震住的是那不屬于他的鷥猛眼神。
「就在你睡覺的時候,他跟朋友在酒吧里泡妞,還跟對方交換電話號碼,你知道嗎?」他問。
她怔住。喬治是自由之身,愛泡誰就泡誰,她根本不在乎也管不著。但他目前的身分是她的未婚夫,這就棘手了一點。
她該如何反應呢?什麼樣的反應才不會引起他的懷疑?
「他……他只是……」她不得不承認,她是慌了。
因為不管她如何反應,似乎都擺平不了眼前的他。
「只是什麼?」他反應有點激動,一把推開了門,一個箭步邁進屋里。
她反射地往後退了好幾步——
「不要告訴我,喝了幾年洋墨水,你就能忍受這樣的事!」他神情嚴肅地說。
看著他臉上冷肅又帶著憤怒的表情,她一愣。
「你是完全不知情?還是無所謂?」他語帶質問。
被他這麼一問,她一時反應不了,只能瞪大著眼楮望著他。
看見她那迷惘、不知所措的表情,英和胸口沸騰著。接著,一股怒火在他身體里竄燒起來,敦他幾乎失控……
喬治那混蛋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她又怎麼能漠視這種事情的發生?
「他是怎麼告訴你的?說他在加班嗎?」他冷然一笑,「你知道嗎?剛才我在酒吧里踫見他,而他正跟一個女人打情罵俏!」
「ㄜ……」她眨眨眼,實在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
這是他氣沖沖跑來這里的原因?!
他為什麼生氣?這沒有道理啊!
她受委屈、她被欺騙,對他來說有那麼重要嗎?
「你怎麼能讓他這麼對你?」他表情憤怒,但眼底卻有著深切的不舍及憐惜。
迎上他的眼楮,她不知怎地心頭一悸。
「離開他,跟他解除婚約。」
她一震,驚愕地望著他。「你……你說什麼?」
「你不能跟這種對你不忠的男人結婚。」他說。
「你在說什麼東西?我……我怎麼可能听你的話跟喬治……」
「好。」他打斷了她,兩只眼楮像會噴火似的瞪視著她,「那我現在就去把和朗從被窩里挖起來。」說罷,他轉身就要走。
「慢著!」見狀,華織想也不想地伸手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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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身,冷冷地、慍怒地看著她。
四目交會,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怪的、微妙的,教人感到不安的氣息。
被他那彷佛能看進她內心深處的褐眸盯著,她不覺吞了吞口水。她不安地松開了手,不敢直視著他的眼楮。
「你改變主意了?」他問。
「我……」
「如果你不離開他,我會讓和朗出面解決。」
听見他以哥哥作為要脅,她既驚又氣,「你……你為什麼……」
「我不相信你無所謂。」他直視著她道,「我不相信你能容忍他的背叛,他不能那麼對你!」
「為什麼不能?」
她決定展開回擊,而不是一步步的後退,她得讓他知道,她的事輪不到他管!
他濃眉一蚓,微怔。
「這是我的事,你為什麼要多管閑事?」她反問他。
「這不只是你的事。」瞬間,他層心堆疊出幾道懊惱的皺紋。
他知道他沒有立場介入她的私人感情,他知道他沒有資格過問,也沒有理由對她提出要求。
就算她真的上了當,也該由和朗出面,而不是他。
「這是我的事。」忽然間,她的膽子大了起來,她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你根本管不著。」
「我跟和朗是好朋友。」他眉心一叫,「他妹妹就是我……」
妹妹嗎?不,她在他心里,絕不是妹妹,而是女人,一個令他神魂顛倒、不能自己的女人。
「我不在意喬治上酒吧,也不在乎他泡妞。」她說。
「什……」
「那又沒什麼,我可以接受。」
聞言,他簡直不敢相信。她是心胸太寬大,還是腦袋秀逗了?
「你昏頭了嗎?」他懊惱地瞪視著她,「他背著你鬼混,你還說可以接受?!」
「男人逢場作戲很正常,不是嗎?」她故意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胡說什麼?」他沉聲一喝,懊惱地瞪著她,「哪里正常?你腦袋壞啦?!」
「什……」說她腦袋壞了?腦袋壞了的人是他吧!
他到底插什麼手,湊什麼熱鬧?她跟他非親非故,不論是出身還是社經地位,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就算她腦袋壞了又關他什麼事?
「我跟喬治很相愛,感情也很好,請你不要來搞破壞。」她生氣地說。
般破壞?!他是為了她好,她不領情就算了,還說他搞破壞?
雖然他對喬治既羨又妒,但極具君子風度的他,絕沒動過破壞人家感情的壞心眼,這個指控對他來說實在是……
「喬治他愛我,就算他一時貪玩、圖刺激,最後他還是會回來的。」
如果喬治真是她心愛的男人及未婚夫,她是打死都不可能說得這麼無所謂,但就因為他不是,所以她可以輕松看待這件事。
听見她這番話,英和簡直快腦充血。
有些事,他不該管,但他管了︰有些話,他不該說,但他說了——
「如果是我,就不會那麼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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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我,就不會那麼對你。
這是一句挺稀松平常的話,但從他口中說出,竟是如此的震撼。
她木木地望著他,剛才的火氣一下子像氣球泄氣般不見了。
他的神情嚴肅而生氣,可是在眉宇之間卻又充滿著深情及不明顯的羞赧。
這一刻,她的心跳像超級跑車瞬間加速般楓快——
同一個時候,英和為自己的一時嘴坑邙懊惱不已。
他看著愣住的她,眉心越擰越緊。
不該說的話,他說了,既然說了,他也沒打算收回。他甚至有種索性一吐為快的念頭。
「換了是我……」他目光專注的看她,「我會好好珍惜你,絕不會背叛你,讓你傷心、讓你受委屈。」
听見他這番像是愛的告白般的話,華織真的傻眼。
他這些話的意思是他對她有愛意,還是只是一種規勸她離開壞男人的說法?
如果那只是一種說法,那麼他的表情實在太認真︰但若不是,那麼又代表著什麼呢?
他為什麼那麼在意她的事?難道說他對她……噢,不,不可能的!
他們身分懸殊,而且他身邊還有美麗大方的名門淑媛,他怎麼可能放著她不要,而來追求她這種平凡的女子?
「你……你在說什麼?」她慌了,因為她不知道如何解讀他剛才的那番話。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他篤定地說︰「我不會那樣對待你,我會全心全意的……」
「夠了!」她阻止他繼續講下去,她有種預感,他所說出口的話將嚴重影響到她平靜的生活。
她情緒顯得激動地瞪著他,「不要胡說八道、胡言亂語了!」
「我沒有胡說八道,更不是胡言亂語。」
「你喝醉了。」她秀眉一橫,「你每次喝了酒,就會說出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來。」
他想,她指的是上一次,也就是她從他家離開的前一晚。
她根本不知道,他兩次喝酒都是因為她。
「我並沒有醉。」他一本正經地說。
「喝醉的人都不會承認他醉。」她說。
她的心好慌,慌到她開始說話,拚命的說話,不斷的說話,而且是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
「你喝了酒就跑來找我麻煩,還酒後駕車,危及他人的安全,你……你知不知道這是非常要不得的行為?」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鬼東西,也許醉的人是她也說不定。
看著她如此慌亂的模樣,他的胸口沸騰著一股說不出的激動。
他一語不發地凝睇著她。
在他的火熱注視下,她更緊張,更不知所措了……
「你是成年人了,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你根本是拿自己跟別人的生命開玩笑,警察應該抓住你,扣你駕照……不,應該吊銷你的駕照,你根本不應該開車,你老是酒後開車,這實在很不可取,你……你……」就在她說話的同時,她發現他靠她越來越近。
因為他的靠近,她整個人僵住,然後瞪大了眼楮。
「你……你該回去……唔!」
她的話沒有說完,也沒辦法說完,因為還來不及說完,他的唇已經阽上了她的——
這是她的初吻,而她從來沒想到它會是如此的美妙。
他的唇飽滿而溫暖,給她一種舒服的感覺。雖然一切來得非常突然,她又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但此刻的她,並沒有太多的抗拒。
她應該覺得生氣、覺得反感、覺得羞恥,但她沒有。甚至,她忍不住閉上了眼楮。
他的勁臂意外溫柔的擁抱著她的身體,他緊貼著她狂跳的胸口。
不知道是興奮,還是緊張,她覺得整個人幾乎要暈厥過去。
而此時,原本處于主導地位的英和,也漸漸沉淪在她甜美的唇溫之中。
她太倔強、太難纏、太強悍,卻也太可愛,太迷人……
他知道自己此舉不當,但他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根本舍不得放開她,要不是已經驚覺到她快不能呼吸——
離開她的唇,他深情地凝視著眼神迷蒙的她。看來,她並不討厭他這個吻,他甚至可以說她應該是喜歡的。
只是,她剛才還那麼堅定捍衛著她與喬治的愛情,怎麼這一刻卻已迷醉在他的唇辦底下?
她究竟是怎麼想的?堅定護衛著未婚夫的她,為什麼會享受著他的吻?
倏地,他迷惘起來,神情驟轉為沉凝。
睜開眼楮,華織看見的不是方才吻她前的深情雙眸,而是一雙狐疑的、困惑的眼楮。
「我接吻的技術比他好嗎?」突然爆出這句話,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是怎麼了?他正覺得懊悔而想進行補救時,似乎已來不及了——
前一刻還陶醉在他唇片之下的她,陡地一震,並露出了羞憤的表情。
「你……」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剛才所說的所做的,都只是為了證明他「魅力過人」?
「華織,我是……」
「出去!」她沉聲打斷了他,然後手指著門口,「我沒想到你是這種混蛋,出去!」說罷,她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將高大的他往外推。
她恨恨地損上了門,淚水早已不爭氣的滑落,
「可惡……」眉心一擰,她不甘心也傷心地搗住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