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元那就跟幾個大學同學聚餐敘舊。
被那些花悶了一天,總算可以在跟同學聚餐時梢梢紆解。
十點半回到家,她听見客廳傳來談笑聲。
以為父親有客人,她在玄關處還攬鏡一照,整理了一下妝容及頭發。
走進客廳,她發現父親正一臉愉悅地在說話,而有一名男子背著門而坐。
「你回來啦?」一見她回來,伊太郎就說道︰「法嗣等你一個晚上了……」
她一震。法嗣等了她一晚上,那麼說……背著門而坐的男人是他?
此時,他轉過頭來--
真的是他!
看見他,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他的吻,還有他的手……
她立刻滿臉潮紅,心跳加速。
「我有點事跟你談。」法嗣神情自若地笑睇著她。
他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難道他要在她爸爸面前,為他那天的無禮舉動道歉?他敢當著她爸爸的面說嗎?
不可能的,他注重形象,永遠在長輩面前當乖寶寶。
「是私事,還是公事?」她冷著一張臉問。
當著她爸爸的面,她不好發作。
要是讓她爸爸知道,她跟他之間發生過的事,她接下來肯定永無寧日。
當然,她爸爸絕不會擔心或生氣,而是會狂喜。
狂喜他卑微的女兒,能讓了不起的齋川法嗣又親又模。
「我們之間有私事嗎?」看她繃著張臉,法嗣故意氣她。
听出他話中的促狹味兒,她羞惱地瞪著他。
「我們之間恐怕也沒有公事可談吧?」她不甘示弱地。
「那可不一定。」他說。
「什麼意思?」
「我想就長河集團的合作案,跟你討論一下。」
她一怔,「你跟長河集團的合作案,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想邀妳加入。」他說。
她驚疑地望著他,「你說什麼?」
「元那啊……」伊太郎見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太好,主動介入並試著緩和氣氛,「法嗣的意思是……」
「我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她打斷了伊太郎,「他是來看我笑話,來羞辱我的。」
「元那,你這麼說真是太失禮了。」說著,伊太郎滿臉抱歉地看著法嗣。
法嗣的唇角掛著淡淡的笑意,像是一點都不在意似的。
「你不過是為了再一次證明你比我行吧?」她眉心一叫,言辭嚴厲而激動地,「你已經贏了,為什麼還要到這兒來捉弄我?」
「我是真心誠意邀你一起合作。」法嗣平心靜氣,氣定神閑地。
看見他那一派輕松自在的模樣,她越覺有氣。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她悍然拒絕,「沒拿到這個案子,二條商事也不會因此倒閉。」
二條商事的營運一直維持相當的水準,她之所以在乎長河集團的合作案,不是為錢,而是因為他。
她想勝過他,她想從他手中搶到合作案,她只是想證明她可以、她行。
看她那麼凶悍且「不知好歹」,伊太郎皺起了眉頭,「元那……」
「爸爸,」她轉頭看著他,神情堅定地,「我不會跟他合作什麼案子,您也別再說了。」說罷,她轉身就要走。
「元那。」這回,喚住她的是法嗣。
她恨恨地轉過頭來,瞪著笑得一臉高深莫測的他。
「還有什麼指教嗎?」她沒好氣地。
「既然公事沒譜,我們總該談談私事吧?」他撇唇一笑。
她一怔,「私……我跟你有什麼私事?」他那狡黠的笑意讓她突然慌了。
「當然是……」
「喂!」她機警地打斷了他,「你到底想怎樣?」
「我們私下談談吧?」
「我為什麼要跟你私下談?」她知道他在威脅她,而她不想受他威脅。
知道她只是在虛張聲勢,他挑眉微笑。「如果你不介意讓二條叔叔知道,我也無所謂。」
听見他這麼說,伊太郎露出了「我真的想知道」的好奇表情。
「你……」如果可以,她真想狠狠踹他一腳,讓他知道她的厲害。
「二條叔叔,」這時,法嗣突然轉向一臉好奇的伊太郎,「其實是這樣的,那天我……」
他話還沒說完,元那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挑挑眉,笑睇著她,「怎麼了?你不是無所謂?」
「你……」她咬牙切齒地,「你卑鄙。」
他露出了勝利的微笑,「現在我們可以私下談了吧?」
事到如今,即使她多麼不甘心受他威脅,卻還是得無奈屈服。
「算你厲害。」她恨恨地瞪著他,「走,我們到庭院里談。」
見他們要出去,伊太郎一副「想跟」的表情。
「爸爸,」她「目露凶光」地看著他,「不準跟,不準偷听。」
說罷,一百六十公分的她,拉著近一百九十公分的法嗣往外走去--
「你到底想怎樣?」來到幽深的庭院里,元那劈頭就問。
法嗣一臉自若地,「不想怎樣。」
她高抬起手,指著他的鼻子,「你要跟我合作?你分明是存心……」
他輕輕攫住她縴細的手腕,而她瞬間露出了驚羞的表情。
「我是真心的。」他凝視著她,神情認真而嚴肅。
她陡地一震,驚訝地望著他。
真心的?他是指哪一部分?公事還是私事?
「我真的想邀妳一起加入。」他說。
她眉心一擰,倔強地︰「我沒興趣。」
「沒興趣?」他蹙眉一笑,「你連企畫書都準備好了。」
「我現在已經沒興趣了,不行嗎?」說著,她努力地想掙開他的手。
他緊緊地攫住她的手,將她一拉--
「啊!」她跌進他懷里,驚羞又氣憤地抬起頭來瞪著他。
低下頭,他深深地注視著她。「你真不可愛。」
「我……」迎上他幽深的眸子,她心慌意亂地,「我不必在你面前可愛。
「那麼你都在誰面前可愛?」他微微蹙眉,「像初山達明那樣的人面前?
初山達明?拜托,他不提起,她都快忘了初山達明是誰了呢。
不過既然他先提,她就順便算算舊帳。
「初山先生是個君子,不像你……」
「他是君子?」他一臉嗤之以鼻的表情,「你腦袋有問題。」
「什麼?」她不服氣地,「你說我腦袋有問題?」
「不是嗎?」他哼地,「把那種人當君子,不是腦袋有問題是什麼?」
「你……」她氣壞了,惡狠狠地瞪視他,「你真是……」
「你到底要強到什麼時候?」他打斷了她,兩只眼楮熾熱又專注地直視著她。
她一怔,「什……」
「你就不能坦率一點嗎?」
「我很坦率。」她迎上他的目光,勇敢地。
「如果你夠坦率,為什麼不承認?」
她心頭一驚︰心虛地。承認?他要她承認什麼?難道他發現她對他有點……
不,她不能讓他知道,也絕不能承認。
「我對你一點意思都沒有!」她直覺地說道。
法嗣微怔,他並沒說要她承認什麼,她怎麼會往那件事上頭去想?
有道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莫非她對他……
忖著,他眼底閃過一抹狡黠及竊喜。
「我指的是合作案,你以為是……」
看見他唇角微微上揚,她心驚又羞慚地。「我……」死了,這簡直是不打自招。
「老實說,你是不是也喜歡我?」他將臉欺近,笑問著她。
她縮縮脖子,試圖拉長她跟他之問的距離。
「誰喜歡你?」她急欲否認,「你不知道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你嗎?」
他挑挑眉,「男生會捉弄他最喜歡的那個女生,反之……」
「反之什麼?」她急著打斷他的猜測,「我說討厭就是討厭,沒有其他的可能性。」
「你臉紅了。」他突然說道。
她一震,心驚又心虛地瞪大了眼楮--
看見她這倔強又嬌羞的表情,更讓他覺得她可愛。
逗她是一件有趣的事,從以前都現在一直都是如此。
他現在終于發現,她不在日本的那幾年,他的生活是如何的苦悶。
「幸好你回來了。」他說。
她又是一震,不解的望著他。他是什麼意思?
「你不在,我的日子真的很苦悶。」他語氣誠懇地,「你的存在總是能讓我的生活增添幾分趣味。」
這是什麼意思?他當她是耍猴戲的小丑,就為了讓他高興而存在嗎?
「我不是你的小丑!」她向他提出嚴正抗議。
他皺皺眉,「你為什麼總以為自己是小丑?」
「那是因為你把我當小丑。」她說。
「我從沒當你是小丑。」
「那麼你為什麼說,我的存在讓你的生活增添什麼鬼趣味啊?」她語帶質問地。
他挑挑眉,沉默了一下,然後笑了。「你是真糊涂?還是裝笨?」
她一怔,「我……」
「你真的听不出我的意思嗎?」他微彎下腰,更靠近了她。
她漲紅著臉,當場表演一招「下腰」的功夫。
他一笑,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然後轉了一圈--
不料他竟有此舉,她腳步踉嗆地硬是跟著他轉了一圈。
「你干嘛?」搞什麼東西?他還拉著她跳舞?
他不慍不火地凝視著她,「我剛才的意思是……你對我很重要。」
听見他這句話,她立刻面河邡赤,臉紅心跳。「什……」
「我對你來說,不也非常重要嗎?」他問。
「什、什麼……」她慌得結巴了,「少……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
「如果沒有我的存在,你會不會那麼積極?你會不會拚了命的充實自己、壯大自己?」
「當……當然會!」她裝腔作勢地。
「會嗎?」他撇唇一笑,「有沒有可能你隨便念間女子短大,然後早早就在長輩的安排下,找個門當戶對的男人嫁了?」
這她不否認。
如果不是為了追上他、趕上他,她會這麼辛苦嗎?她會拚命的念書、出國深造拿學位,一個人離鄉背井在海外過了六、七年嗎?
不,她不會。
他說得沒錯,他是她的動力,是他的存在讓她變成今天的二條元那。
「我沒說錯吧?」他凝視著她。
「好,你都說對了,你對我來說是真的很重要,這樣你高興了吧?」她急得耍起無賴來。
「你承認了?」他一笑。
「承認什麼?」她負氣地。
「承認你也喜歡我。」
「喂!」她羞惱地否認,「我說你重要,不代表喜歡你。」
他濃眉微微一叫,「真的?」
「當然是真的!」她奮力地想掙開他的手,「你放開我。」
「難道你沒有一點點的心動?」他注視著她,神情認真而嚴肅。
迎上他炙熱的目光,她心頭一悸。
但倔強又要面子的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松口。
「沒有!」她一臉篤定。
「收到花的時候,你不覺得驚訝感動嗎?」
「你以為我是花痴嗎?」說到那個,她才有氣呢。
叫花店送一整個大廳的花送她,讓她像動物園的猴子一樣,走到哪兒都有人投以好奇眼光,簡直丟臉!
他微怔,「我怕送一束,你會說我沒誠意,所以才會……」
她真是他見過最難搞定的女人了。要是別的女人收到這麼多花,一定當場靶動到眼眶泛紅,不知所措。
「什麼?」听見他這麼說,她皺皺眉頭,一臉懷疑地,「你泡妞用的就是這一招?」
用這樣老掉牙的招數,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換女友如換季的。
他微慍地皺皺眉頭,「我從來不泡妞,這也是我第一次送花給女孩子。」
聞言,她驚疑地。
「你騙誰?」這是他第一次送花給女孩子?怎麼可能?
「我沒說謊,這是事實。我只是沒想到第一次送花,就遇上你這種沒有半點情趣的女人。」
什麼?說她沒情趣?他……他簡直可惡!
「我才不是什麼沒情趣的女人!」
「如果你有一點點的感情,就不會無動于衷。」
「我干嘛對你有感情啊?」只要跟他一斗上,總是這種沒完沒了的結局。
他濃眉一擰,「你真是……」
「放手啦!」趁機,她用力的掙月兌了他的手。
轉過身,她就想跑。
「二條元那!」他伸手抓她。
她反射動作地轉過了身,雙掌齊發,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未料她會出手推他,毫無防備的法嗣就這樣跌進了旁邊的池塘--;
看著他站在池塘里,大腿以下全泡在水中的狼狽模樣,元那怔了一下。
她不是故意的,但她心里一點「歉意」都沒有。
十幾年前,他也曾害她跌進他家的池塘里,這簡直是……報應。
他一臉懊惱,慍怒又沉默地看著一臉幸災樂禍的她。
她蹙眉一笑,「這就是人家說的「報應」,你說是嗎?」說著,她走近池邊,想更近距離的「欣賞」他的窘樣。
突然,她感覺有什麼東西緊緊地握住她的腳。
憊沒來得及反應,她整個人栽進池中--
「啊!」她驚叫一聲的同時,已經渾身濕透。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居然……
「你!」抬起頭來,她惡狠狠地瞪著他,準備開罵。
但話還沒說出口,只感覺眼前一片昏暗,當她回過神來,他的唇已經貼上了她的。
她驚羞地僵住,兩只眼楮瞪得奇大。
她以為自己會氣得推開他,但意外地,她竟只是動也不動地看著。
他的大手輕擁著她,但唇溫卻熾熱得仿佛能燙傷她。
她從來沒討厭過他的吻,雖然他每次都是那麼的出其不意,那麼的霸道強勢。
他的唇片溫暖而深情,他的雙臂強勁又堅定,他的胸膛給了她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定及安心……
她是喜歡他的,只是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不……」她輕推開他的臉,低下了頭。
不知怎地,她剛才的滿腔怒氣不見了。
現在的她除了羞、除了慌、除了心悸不已,再沒有其他的感覺。
她不想讓他發現,她不想讓他知道她也愛上了他。
她什麼都輸了,更少在這一件事情上面,她要贏。
如果她承認喜歡他,那麼……她連這件事都成了他的手下敗將。
他耐心且深情地端起她的臉,溫柔地凝視著她。
「元那,」他聲線低沉而性感地,「我喜歡你……」
被他那深情的黑眸凝視著,她只覺得整個人都快酥麻了。
她努力地告訴自己,不要迷失在他的溫柔話語之下,但好難,好難。
她就像被釘住的蝴蝶般,慢慢地、漸漸地無法掙扎、動彈不得……
他真的好厲害,不只工作能力一流,就連在這方面部如此的得心應手。
他怎麼能如此十項全能?而她真的沒有任何一項是可以勝過他的嗎?
憊無法解開這習題,他的臉再次欺近。
這一回,他的唇更加的熾熱強烈,他的手也更加的強勁有力。
他緊緊地擁吻她,仿佛她整個人都屬于他,怎麼也逃不了。
她該拒絕這一切,但她竟迷醉了。
就這麼一次吧!她心中有個聲音這麼告訴她。
閉上雙眼,她放縱自己接受他溫柔又深情的吻--
「元那,元那……」突然,遠遠地傳來伊太郎的叫喚聲。
這一叫,驚醒了沉醉其中的她。
她迅速地推開了他,羞赧地將身子一轉,只想趕快離開池塘。
「元那……」他伸手輕拉住她。
她回過頭,羞赧又懊惱地,「這是意外。」
「你說這是意外?」意外?什麼意思?他剛才已明顯的感覺到她對他的回應,而她卻說這是意外?
「對。」她直視著他,強自鎮定地,「你接吻的技術很好,就只是這樣。」說罷,她迅速地爬離池塘。
此時,正巧走往池塘的伊太郎,撞見一身濕漉漉的她。
「元那?」他大吃一驚,尤其是在見到法嗣也站在池塘里時,「你們是……」
「意外。」她回了他一句,飛快離去。
見她離開,法嗣幽幽一嘆。
伊太郎快步趨前,「法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看著一臉憂疑的伊太郎,他蹙眉一記苦笑。
「意外。」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