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商談合作事宜,元那親自到長河集團辦公大樓見得本直人。
但意外地,她在樓下大廳先見到了一個人--得本牧男。
她趨前,禮貌地向他致意︰「得本先生,您好。」
正準備離去的得本牧男望著她,神情有點嚴肅。「原來是二條小姐啊……」
看著眼前這二十七歲的小泵娘,他還是覺得跟她合作有點冒險。
要不是齋川法嗣堅持,他想他是絕對不可能跟她合作的。
「你是來跟小犬討論合作事宜的?」他問。
「是的。」她恭敬地一欠,「這次真的非常感謝您。」
他微怔。
「謝謝您給我機會,我不會令您失望的。」她衷心地。
「唔……」他沉吟須臾,「你不必感謝我。」
元那微怔,不解地望著他。「得本先生?」
他直視著她,「你該謝謝齋川先生。」
她一怔,「齋川先生?」
為什麼她要感謝的人是齋川先生?而他所指的齋川先生是法嗣,還是他的父親齋川齊一?
見她一臉茫然,得本牧男續道︰「本來我跟齋川先生已經幾乎談好了,但是他卻突然要求我跟二條商事合作。」
聞言,元那一震。
「請問……」她的聲音微微顫抖,「您說的是齋川齊一先生,還是……」
「當然是法嗣先生。」他說,「現在齋川集團可是由他當家的。」
法嗣?他要得本牧男跟二條商事合作?他為什麼要那麼做?
「他希望我給你機會,還大力推薦你。」他又說道。
元那木木地杵著,耳邊不斷嗡嗡作響。
「我不知道他是基于什麼理由這麼做,總之你要感謝的話,就去謝謝他吧。」說罷,他輕點了個頭,「失陪了。」
她呆立在原地,听不見任何的聲音,看不見任何的人事物。
她在瞬間陷入一種可怕的寂靜里,好久好久,然後她听見「自信」碎裂的聲音--
元那爽約了。
她沒有進入得本直人的辦公室,也沒有回公司。
她一個人帶著企畫書在路上晃蕩,腦子里空空的一片。
看見一家酒吧,她走了進去,然後……開始狂飲。
她不記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只記得酒保露出了驚疑的表情。
結了帳,她搖搖蔽晃地走出酒吧,攔了輛計程車。
「小姐,你去哪兒?」司機問。
「我……我家……」她說著,卻突然改口,「不,去目黑,法國花園山莊十二號。」
她不回家,她要去問他,問他為什麼那麼做?
他這是在施舍她嗎?因為他知道她無論如何都追不上他?他知道她的能力就只有這樣?
她不要這樣的機會,她不要他施舍給她的機會。
她真的好恨他,恨他讓她變成了小丑,恨他讓她可笑的在父親面前洋洋得意,恨他奪走了她最後的尊嚴。
她癱在後座,神志有點迷茫地。
不知過了多久,司機告訴她︰「小姐,到了。」
她回過神,看看車窗外。是的,到了,她已經到了他家門口。
岸了車資,她抓著皮包及企畫書,腳步踉蹌地下了車。
她走到門口,開始狂按電鈴--
「開門!開門!」她用力地拍打那扇鍛造大門,嘴里不斷含糊地叫嚷著。
突然,門開了,她整個人往里面倒……
「元那,你怎麼了?」在屋里的監視螢幕里,法嗣清楚地看見在門口嚷叫拍打的她。
鏡頭下的她,看起來有點激動的樣子。但讓他意外的是……她喝了酒。
他相信她喝了不少,因為她身上有濃濃的酒味。
他扶住腳步不穩的她,「為什麼喝成這樣?」
她搖頭晃腦地抬起頭來,惱恨地瞪著他。
「為什麼?為……什麼?」她拿起企畫書往他胸口一拍,「你會不知道?」
他一怔,「妳……」
她猛地推開他,企畫書就那麼掉在地上。
她氣憤地踩了那企畫書幾腳,「你知道!你知道!」
「元那!」見她踩的是企畫書,他連忙制止她,「你這是干嘛?」
「不要你管!」她惡狠狠地瞪著她,「我不要了,我不要它了!」說著,她兩腳踩上企畫書,猛地跳了幾下。
因為酒醉,因為重心不穩,她跳著跳著就往後倒去。
「ㄟ,你……」他急忙伸手將她一拉,撈進了懷里。
她無力地倒在他懷中,卻抬起眼簾,幽怨地睇著他。「你贏了,你還是贏了,你……你行,你厲害……」
他皺起眉頭,「元那……」
「你當我是小丑嗎?」她語帶質問地,「看我不知情的耍猴戲,你很得意吧?」
他是個聰明人,已經約略猜到了她酒醉的原因。
濃眉微糾,他無言以對。
「你想怎樣?」她秀眉一擰,沮喪地一笑,「你這麼做的目……目的是什麼?」
「我們進屋里再說。」他扶著她,想帶她進去。
「不要!」她掙扎了一下,氣憤地嚷嚷︰「我不要!」
「妳醉了。」他眉心一沉,「我泡杯熱茶給你。」
「不要你假好心!」她激動地瞪視著他,「你要我欠你人情嗎?你以為我會感謝你嗎?!」
他皺皺眉,「不,我沒有那種意思。」
「那麼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你……你……」她又氣憤又委屈地,「你為什麼要長……長河集團跟我合作?」
「我只是希望你有機會證明給所有人看。」他說。
「你只是讓我在眾人面前出糗!」她尖叫著︰「你讓我在我爸爸面前出糗,也讓我在得本先生面前出糗!」
「元那……」
「我以為我打敗了你,我以為……」說到激動處,她忍不住淚如雨下,「別瞧不起人,我不要你的施舍!」
「我沒有瞧不起你,更不是在施舍。」他試著跟她溝通,雖然他知道跟一個喝醉的人溝通有多困難。
「這不是我的真本事!」她恨恨地推開了他。
「元那……」看她站都站不穩,他趨前要扶她。
她拚命的拒絕,拚命的掙扎,「不要!不要踫我!」
「元那!」他沉聲一喝,猛地攫住她的肩膀。
她一震,驚愕也憤怒地瞪視著他。
「如果你不行,我不會提出這個建議。」他眼神誠摯地,「你很優秀,你只是需要機會證明。」
「所以你慷慨的施舍了這個機會給我?」她幽怨地道。
他微頓,不知如何向她說明自己的用心良苦。
「我不希望妳感到挫折,我只是想……」
「你傷害了我的自尊,你讓我……讓我像個可笑的丑角,你……」她淚流滿面,語氣幽惻地,「我恨你。」
听見她這句「我恨你」,法嗣的胸口突然抽緊,像是有人拿刀刺向他心髒般
他這麼做是為了讓她不再討厭他,而現在她卻說她恨他?
「我不會接受這樣的施舍……」她直視著他,「我還給你。」說罷,她撥開他的手,轉身要走。
這一轉身,她整個人像失去重心的陀螺般往後一仰,倒進了他及時張開的臂彎里。
她已全身乏力,卻還不斷揮舞著雙手。「放……放開我……」
「元那……」他緊緊地抓住她,將她轉了回來,面對自己。
他端住她淚濕的臉龐,深情地凝視著她。「不是,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迎上他深情的眸子,她突然安靜下來。
不是她真心想安靜,而是她真的沒有力氣掙扎,腦子也一片空白。
看著他的臉,她努力地想集中注意力,努力地想听清楚他說了些什麼……
皺皺眉,她听見了他的說話聲--
「我不是在施舍,不是想看你出糗,不是想傷害你,更不想你恨我……」凝視著她無助又美麗的臉龐,他心頭狂悸,「我只是要你喜歡我。」
她微微一怔,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是不是听錯了?他要她喜歡他?他……是他發神經?還是她醉得有點幻听?
她想她大概是幻听了,他肯定沒那麼說,她會听成這樣只是因為……因為這是她愛听的。
可是……她怎麼會愛听?他是她的天敵,她不會喜歡他,也不會要他喜歡她,她……
她的眼皮好沉,頭好重,但腳卻輕飄飄地無法著地。
「放……放手,我要……要回家……」她像是在呢喃似的。
「元那……」他將全身癱軟的她攬在懷里,低頭凝視著她惹人憐愛的臉龐。
她眼神迷蒙,唇片微啟,嘴里不斷地吐出一些听不清楚的字句。
睇著她,他心頭有點悸動。
情不自禁地,他微彎下腰,低下了頭,輕輕地在她唇上一啄--
驚訝于自己竟有這種舉動,他很快地離開了她的唇。
她眨眨眼楮,眼神迷離地看著他,表情有點「呆滯」,像是沒發現,又像是知道了……
「你……你……親……我……」含糊地說著,她慢慢地閉上眼楮,在他懷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我只是要你喜歡我……」
看著他的臉越來越近,元那只覺一陣可怕的心悸。
她整個人像是要被卷進一個深不可測的漩渦里,無論她如何拚命掙扎,部無法從漩渦里爬出來。
接著,他的臉更近了,然後他……吻上她。
「不!」她大吃一驚,尖叫著。
「元那……元那……」
「不……別親我……」她想揮舞雙手撥開他,但手卻像掛了千斤重的秤錘般舉不起來。
他怎麼可以吻她?她怎麼能讓他吻?他……他是她的死對頭,是她的天敵。
「元那……」
「討厭……」她急得想哭。
「醒醒,元那……」
「不……」她感覺胸口沉甸甸的、悶悶的,她努力想擺月兌那不舒服的感覺。
突然,她掙開了那束縛感,睜開了眼楮--
映人眼簾的是他的臉,他憂急關心又溫柔的臉。
她一怔,木木地睜大了眼楮。
「你作惡夢?」見她在睡夢中不斷地嚷叫掙扎,他唯一的反應就是叫醒她。
她無法分辨出真實與虛幻,一切像是真的,又像是夢般。
她在哪里?他又為什麼會在她面前?他真的親了她?還是那只不過是一場夢?
她的頭好痛,痛到她無法思考任何的事。
「我的頭……」她皺皺眉,一臉不舒服。
「你喝多了……」法嗣笑嘆。
經他一提,她恍然想起一些事。
是的,她喝了酒,而且喝得很醉。然後,她坐上計程車來到他家門前,接著她跟他吵了一架,再來……
再來,她就不省人事了?
「這里是……」
「我房間。」他說。
她一震,「你房間?」她像受到驚嚇般的坐起,然後很神經質地東張西望。
沒錯,這是男人的房間,有著他的品味,還有他的味道……
她居然睡在他的房間,還有他的……床上?!
「我的天……」她臉兒一熱,急著想下床。
但一陣暈眩襲來,她身子又一軟--
「妳再休息一下。」他溫柔地扶住她。
當他溫暖的大手覆在她縴細的肩膀上,一陣奇妙的電流瞬間在她體內流竄。
她心頭狂悸,面河邡赤。
迎上他溫柔的、她不曾見過的溫柔眸子,她感覺自己渾身不對勁。
她的心狂跳,她的體溫瞬間升高,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她的身體不自覺的輕顫,她的臉、她的耳朵都在發燙,她……她心慌意亂,不知所措。
突然,剛才夢中的那一幕再度浮現--
他真的說了那句話?他真的吻了她?
不,那只是一場夢,他不可能對她那麼做,他們一直是死對頭。
那不是真的……她在心里安慰著自己。
「元那,」他的眼神柔和而深沉地,「你的臉色不太好……」
「你……」她習慣性地以不友善的態度,掩飾她的不安及心慌,「你為什麼不送我回家?」
「妳醉了。」他說。
「就是因為我醉了,你才應該送我回家,這不是一個紳士該有的作為。」
「我沒說過我是紳士。」他一笑,「至少在你面前,我從不來紳士那一套。」
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假,他在她面前,確實從沒展現出紳士風度的那一面。
可……為什麼呢?
他在其他女人面前不都總是非常紳士的嗎?為什麼對她卻有這樣的「差別待遇」?她在他眼里真的什麼都不是嗎?她就不值他為她展現出紳士的一面嗎?
忖著,她不知怎地覺得難過了起來--
天啊,她這算不算是吃醋呢?她是不是在計較他對別人總比對她好?
她氣他、惱他,一天到晚想跟他競爭,只是為了證明她能比他行嗎?還是她根本就是在……
不,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我要回家。」她又想下床。
「你連站都站不穩。」他制止了她。
她羞惱地瞪了他一眼,「不關你的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他深深地凝望著她。
迎上他深情的眸光,她心頭一震,頓時羞紅了臉。
「我可不能讓你醉倒在路邊。」注視著她羞紅的臉頰,他幾乎要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輕撫她。
想起她昏睡前的那一吻,他到現在還感到心悸。
真是不可思議,明明已身經百戰,而那一記淺淺的輕吻,卻讓他覺得自己像是個生澀的青少年般。
他想……他是真的愛上了她,在不知不覺中。
他很想更確定這樣的感覺,如果可以,他想再吻她一次。
當然,她絕對不會允許他這麼做。
「我寧可醉倒在路邊,也不要睡在你床上。」她羞惱地說。
她真的那麼討厭他?討厭到只是睡到他的床都覺得惡心?
「你真的那麼討厭我?」他眉心一沉,有一絲沮喪。
看見他那落寞的表情,她微怔。他怎麼了?那表情是……
「你不能喜歡我嗎?」他盯著她問。
她耳根一熱,驚羞地︰「喜歡你?你……你說什麼夢話?我……我從小就討厭你!」
「有多討厭?」他的身體微微靠近,兩只眼楮像火球般燃燒著。
「有……有……」迎上他如炬般的雙眼,她心慌意亂,語不成句。
「說說看,有多討厭?」他更靠近,火熱的目光緊鎖住她羞悸不安的雙眸。
她想逃開,但卻又不願示弱。她才不要讓他發現她怕、她慌、她心驚,她要表現出沉著鎮定,不為所動的成熟女人風範。
「非……非常討厭。」她一鼓作氣地,「討厭到睡在你床上會惡夢連連。」
他微怔。「惡夢連連?」難道她剛才的連番囈語,是因為她作了惡夢?
他用一種極不可思議的表情睇著她,「討厭到作惡夢?」
「是的!」她肯定地。
他皺皺眉頭,「什麼樣的惡夢?」
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女人告訴他,躺在他床上會「惡夢連連」。
他真想知道她作了什麼可怕的惡夢,是夢見恐龍?還是世界末日?
「是……」她說不出口,只是漲紅著臉。
「說吧,是什麼樣的惡夢?」他直視著她。
「……」她鼓著雙頰,羞惱地瞪著他。
「還是……」他挑挑眉,「你根本是隨便說說的?」
「才不是!」她激動地。
他以激將法刺激她,「也許你根本是作了一場美夢,對吧?」
「才怪!」受不了他的刺激,她沖口而出,「我夢見你親我!」
他微頓,然後以一種高深,難以猜測的眼神笑睇著她。
她心頭一震,驚疑地,「你笑什麼?」
「這是美夢,不是嗎?」他故意捉弄她。
她面河邡赤,「胡說,是惡夢!」
睇著她羞紅的臉蛋,他心頭涌上一股溫暖的、甜蜜的感覺。
他知道這是什麼,這表示……他確實愛上了她。
只是,他要如何讓她也愛上他呢?
如果對她來說,他永遠都是壓力跟惡夢的話,他該如何把她從惡夢中喚醒?
「真是惡夢?」他深深凝視著她。
她羞于直視他,把臉一別。「廢話。」
「如果我告訴你……」他挑眉一笑,「那不是惡夢呢?」
「怎麼不是?那當然是……」她氣憤地將臉轉回,瞪視著他。
看見他似笑非笑,深不可測的表情,她心頭一震。
「你說……說什麼?」她覺得他意有所指,而他指的似乎不是什麼惡夢美夢,而是……那根本不是夢。
不!
「我是說……」他將臉靠近了她,像要喚醒她的記憶般,「那不是夢。」
「咦?」她一驚,兩眼發直地看著他。
她感覺他要說出什麼驚逃詔地的事實來,而她好怕從他口中听到什麼。
「我真的有親你。」他說,唇角帶著一絲促狹。
她像被施了魔咒般不能說話,不能反應,只是震驚地瞪大那雙眼楮,直直地望著他。
「你說你……你……我……」她的身體發燙,喉嚨干澀,根本說不出話來。
她太震驚,她甚至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他吻了她?不,那……那是她的初吻耶!
雖然到了二十七歲才經歷初吻是有點可悲、可憐,但她也不希望是在這種迷迷糊糊,不清不楚的情況下失去啊!
她從沒想過自己的初吻會在二十七歲的時候失去,而更讓她想不到的是……奪去她初吻的人居然是他?!
他什麼都贏她,到最後連這個都被他奪走?
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激動地、羞惱地、氣憤地一拳捶向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