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痛徹心扉,一夜的輾轉難眠,一夜的……淚如雨下。
愛上一個人本來是件幸福又快樂的事,但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卻如此要命!
天色尚早,她便起床準備。看著鏡中眼楮紅腫的自己,她有種不想上班的念頭,但……她不想落人口實。
敷了敷紅腫的眼,化了個淡妝,她像平時一樣搭車上班。
進到公司,櫃台的夏木叫住她。
「朱小姐,總裁要我轉告你……」夏木一臉幸災樂禍,「你的座位搬回秘書課的辦公室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
她一點都不覺得驚訝。事實上,她也不希望再整逃讜著他。只是,明明是這麼想著的她,胸口為何還是隱隱作痛?
進到秘書課辦公室,迎上的是大家等著看笑話的目光。她依舊禮貌地向大家道早,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蚌地,櫻井起身走向她。
「朱小姐……」她雙手往逃鄺桌上一撐,挑眉笑問︰「你是因為該學的都學會了,所以搬了出來;還是什麼都學不會,所以被踢出來?」
逃鄺知道她絕不會錯失這個嘲弄她的機會,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她沒有回應,只是淡淡一笑。
見她無動于衷,櫻井有點不悅。「你父母沒教你要回答前輩的問題嗎?」
逃鄺抬起眼簾睇著她,「那麼,希望你父母有教你不要尖酸刻薄。」
「你……」第一次被逃鄺這樣回嘴,櫻井氣綠了臉,卻無法反駁。
「我不想惹麻煩,只希望把工作做好。」她直視著櫻井,語氣難得強硬。
「你只是個一無是處的花瓶,干嘛那麼了不起?」櫻井口不擇言。
逃鄺眉心一蹙,下意識地瞥了局外人的峰岸一眼。以往,峰岸在這個時候總會以她前輩的身分介入,但現在,她選擇置身事外。
也是,哪個女人會有那麼好的肚量?她可是個介入她跟諒一之間的第三者!
「我沒否認自己是花瓶。」她將視線移回櫻井身上,「但我並不是一無是處。」
「你……」
「夠了,櫻井。」突然,一直沉默著的峰岸開了口。「你太過分了。」
峰岸開了口,櫻井只好給她面子,就此作罷。
輕哼一聲,她悻悻然地回到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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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逃鄺可以說是如坐針氈,中午她甚至不敢到員工餐廳用餐,免得又受無妄之災。
懊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時間,她連一秒鐘都不敢多留,就逃之夭夭。
依規定,辭職信必須在正式離職的前半個月提出,于是回家後,她立刻打了一封辭職信。
棒天上班,她拿了辭職信到諒一的辦公室,卻發現一向很早就來的他居然還沒出現。
從辦公室出來後,她踫上了峰岸——
「你有事要找菱川先生嗎?」峰岸問。
她將辭職信塞在口袋里,訥訥地點了頭。
「他今天請假。」
「咦?」請假?那個像機器一樣的工作狂會請假?
「他感冒,發燒了!」
「發……燒?」她一怔。
是因為那天在她家門口著了涼嗎?不知怎地,下定決心要忘掉他的她,竟又擔心起他來。
抬起眼簾,她發現峰岸正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她。
「ㄜ……」她盡可能表現得自然,「想不到菱川先生那種健康寶寶,也會有感冒發燒的時候,呵呵……」
峰岸沒有搭腔,淡淡地開口︰「有什麼事,明天再告訴他吧!」
「是。」她點頭,尾隨著峰岸回到了秘書辦公室。
中午,她還是選擇外出用餐。
必到公司時,大家幾乎都還在休息。搭上電梯,她回到了秘書課。
電梯門一開,她看見有個女人蹲在電梯旁——
「峰岸小姐?」見峰岸蹲在地上,像是站不起來,逃鄺緊張地趨前扶住臉色有點蒼白的峰岸,「你沒事吧?怎麼了?」
見是她,峰岸苦笑一記。「怎麼又是你?」
怎麼又是你?听起來,峰岸似乎是很不想看見她。也難怪,她對峰岸的傷害可能很深……
「你要不要緊?」她依舊真誠地關心峰岸,「我看你的臉色有點蒼白。」
「我沒事,只是……」
「峰岸小姐,你有跟醫生說過你孕吐得很厲害嗎?」她問。
峰岸的臉刷地一沉,驚愕地、羞惱地、氣憤地瞪著她。「你……你怎麼……」
「我……」她怎麼好意思說是不小心偷听到的?
「是菱川先生告訴你的嗎?」峰岸警覺地問。
「不……」她搖搖頭。
「不是?」峰岸緊張地抓住她的手,「公司里還有其他人知道?」
見她如此緊張激動,逃鄺露出了歉疚又憐憫的表情。「沒有人知道,我也不會說出去的。」
看她如此真心誠意的保證,峰岸不覺一怔。「你……」
逃鄺眼眶泛紅地望著她,「峰岸小姐,我會守口如瓶的,所以如果你在公司里覺得不舒服時,盡避讓我幫你,好嗎?」
從她的眼神、表情及說話的語氣,峰岸感覺得到她的真心及誠摯。
只是逃鄺越是真心誠意,她就越覺得自己的卑鄙可悲,在逃鄺面前,她覺得自己已經快沒有一絲呼吸的空間!
「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她情緒激動地望著逃鄺。
「峰岸小姐,我只是……」
「我明明那麼冷淡地對待你,為什麼你還是……」說著,峰岸語氣哽咽,「你想讓我內疚,然後取代我嗎?」
逃鄺一震。是的,這就是峰岸害怕的事情,也就是因為這樣,峰岸才會對她越來越冷漠。
不過,她並不想取代誰,也不想傷害誰。
「我是取代不了你的,峰岸小姐。」她眼中泛著淚光。
峰岸一怔,「你……」
「請原諒我的無知,我一點都沒發現你跟菱川先生的事,我不是有心的……」她啞著聲線,眼淚潸然而下。
峰岸陡地瞪大眼楮,一臉的茫然迷惑。
「我沒想過取代你在他生命里的地位,請你別因此而生我的氣……」她噙著眼淚,「在我心中,你是唯一能與他匹配的女性,我……我絕不會成為你們之間的第三者。」
「慢著……」峰岸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你……」
逃鄺抹去淚水,「相信菱川先生會對你肚子里的孩子負責的……」
「啥?」峰岸一愣。
「我今天本來要遞出辭呈的,但是他不在……」說著,她拿出口袋里的辭職信,「你放心,我不會是你的困擾,我……」
「慢著。」峰岸打斷了她,有點意外,「你以為我肚子里孩子的父親是……菱川先生?」
「ㄟ?」逃鄺一怔。
「誰告訴你的?」峰岸有點啼笑皆非。
逃鄺怔了怔,突然結巴,「你是說……他不是?」
峰岸蹙眉苦笑,「當然不是。」
「那星期五那天,你跟他不是……」她難以置信,「他不是要你放心地把孩子生下來?」
「菱川先生是要我把孩子生下來,不用擔心工作跟經濟的問題。」
「ㄟ?」她眨眨眼楮,一臉震驚。
看她的表情,峰岸若有所思。「你是真的不知道?」
逃鄺點頭如搗蒜。
峰岸怔愣了一會兒,不知想起什麼,忽地輕笑了起來。「你以為我跟菱川先生有關系,還以為我懷了他的孩子,所以你要辭職?」
「是……是的。」見她笑,逃鄺反倒更迷惑了。
「逃鄺……」這是峰岸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很對不起!」
「嗯?」她一怔,不解地望著峰岸。
「是我不對,我的心胸太狹窄了!」峰岸面帶歉疚,「我因為懷了孕,而你又得到菱川先生的特別照顧,所以我很擔心……」
逃鄺皺皺眉頭,「為什麼?我什麼都不會啊!」
「我不想失去這份工作,所以很憂慮。」峰岸蹙眉苦笑,語帶無奈,「我肚子里孩子的父親是個不能對我及孩子負責的有婦之夫,我必須獨力扶養這個孩子,我需要工作……」
說著,她不好意思地望著逃鄺,「你年輕又討人喜歡,我一時就……」
「原來是這樣啊!」逃鄺松了一口氣,緊繃著的神經突然松懈下來。
「你可以原諒我嗎?」峰岸問。
「我根本沒生你的氣。」逃鄺一笑,「我還以為我做錯了什麼惹你生氣,一直覺得很沮喪呢!」
「逃鄺……」峰岸一時激動,眼眶都紅了。
「峰岸小姐,現在真相大白,真是太好了!」她終于露出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看著她甜美的笑容,峰岸由衷地說︰「我總算知道菱川先生為什麼喜歡你了!」
「他喜歡我……啊!」逃鄺突然尖叫。
峰岸一怔,「怎麼了?」
「慘了啦!我完了。」
「完了?」峰岸不解。
「我以為他搞大你的肚子卻不想對你負責,然後就對他做了很過分的事情……」想起她失蹤兩天,然後又在他面前扮演劈腿一族的事,她真的笑不出來了。
看她一臉可憐,峰岸思索了一下。
「逃鄺,田園調布北町102號。」
「ㄟ?」她一臉茫然。
峰岸抿唇一笑,「菱川先生的家。」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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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調布菱川宅
菱川家佔地約一千坪,扣除三棟主建築物,庭園的部分足足有五百坪,在這一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豪宅。
由空中鳥瞰的話,三棟建築物以倒「品」字排列,而諒一就住在後面右邊的洋樓里。
因為連著兩天沒睡好,又徹夜在逃鄺家門口吹冷風,所以先是感冒來襲,接著他就發高燒了。
這是他接管公司以來第一次請假,而居然是因為一個女孩。對他來說,這根本是奇恥大辱,要是說給他的好友稻川真吾听,那家伙可能會笑到抽筋。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才發現自己竟已深深的迷戀上逃鄺。
躺在床上,他翻了個身,閉上了眼楮,卻听見有人開門的聲音——
「他睡了啊?」那是他父親菱川孝的聲音。
「看來是的。」那是他母親菱川朱美的聲音,「他這次好像病得不輕!」
諒一其實沒睡,他應該睜開眼楮,跟前來關心他的雙親打個招呼的。
不過他父親自從退休後就跟母親連成一氣,再加上退而不休的女乃女乃,三個人輪流來嗦他,當然,內容不外乎是結婚成家之類的,為了耳根清靜,他干脆裝睡。
「我听媽媽說他星期天出去,到星期一凌晨才回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嗎?」菱川孝問。
「他沒提,只是臉色很難看,不過……」
「不過什麼?」
「也沒什麼,只是我听媽媽說,他好像挺喜歡朱家小女兒……」
「真的嗎?」菱川孝驚喜,「這麼說來,我跑一趟台北總算沒白費。」
「說的也是。」菱川朱美輕聲一笑,「不過諒一會喜歡上花瓶小姐,倒是挺教我吃驚的。」
「這有什麼奇怪?」菱川孝有些得意,「你又不是沒見過朱家小姐,她那麼漂亮,哪個男人不心動?」
菱川朱美點點頭,「她確實是很漂亮!」
「唉……」菱川孝滿意地一嘆,「朱家小姐總算是不負所望,這可真是歷史性的大轉變!」
菱川朱美忍不住輕笑,「瞧你說得跟什麼一樣。好了,別吵到諒一休息。」
「也對。」菱川孝點頭,跟妻子相偕離開了諒一的房間,並輕輕地帶上了門。
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的諒一睜開了雙眼,他的胸口沸騰著,怎麼也無法平息。
跑一趟台北總算沒有白費?朱家小姐不負所望?難道說……這一切都是場經過設計的詭計,為的是讓不喜歡花瓶的他愛上花瓶?
他父親、母親、女乃女乃、朱家的家長,甚至是逃鄺,他們都是串通好的?
也就是說,逃鄺進入公司接近他、迷惑他、讓他不知不覺地愛上她,其實都是經過精心策畫的?
什麼天真、善良,是不是也都是騙局?
難怪她前後判若兩人,原來是她已經不負眾望地達成任務,所以可以現出原形了!
他老笑她是個蠢蛋,原來最蠢的人是他。
「該死!」他緊握拳頭,神情懊惱而憤狷。「菱川諒一,你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這次你栽在一個花瓶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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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貼著兩扇高約五公尺的鍛鐵大門,逃鄺發出了驚嘆。
看著里面寬敞的西式庭園及那三棟前後排列的豪華建築物,連她這個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都忍不住要像鄉巴佬進城一樣大驚小敝了。
他家真是有錢得沒天良,她爸爸怎麼會認識這種超級大富豪咧?
不過現在問題是,他家太大了,她在這里喊破喉嚨也找不到人來開門!她到處尋找著門鈴之類的東西,但並沒發現。「糟了,怎麼進去啊?」
正愁著,她突然听見身後有汽車煞車的聲音。回過頭,一輛黑色的賓士六百正停在她後面。
車窗搖下,一個婆婆探出頭來——
「ㄟ?婆婆!?」她一眼就認出婆婆就是公司里那個老當益壯的清潔婆婆。
菱川信美代訝異地開口︰「花瓶?你在這里做什麼?」
「我……」她是因為做了一件很壞很壞的事,而前來向諒一致歉的,但她不知道怎麼跟婆婆說。
菱川信美代招招手,「上車再說吧。」
逃鄺沒想太多,打開車門就上了車。此時,大門開了,車子緩緩地駛入……
「對了,婆婆……」她疑惑地望著菱川信美代,「您怎麼會在這里?」
「ㄜ,我……」菱川信美代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向她解釋。
「噢,您是不是在這里工作?」她天真地說,「我懂了,您是這兒的老管家,對吧?」
她的天真逗笑了菱川信美代,「對,我是老管家……」
「你要找年輕的菱川先生,是嗎?」她問。
逃鄺點頭,「是的。」
「你來探病?」
「一部分。」她低垂著臉,支支吾吾的,「最主要是,跟他道歉……」
菱川信美代微怔,「道歉?」
她一臉歉疚,「我對他做了很過分的事!」
「什麼事?」
「我……我放他鴿子。」她說。
菱川信美代聞言大笑,「原來讓他兩天睡不好,還三更半夜苦著一張臉回來的,就是你?」
「我……」居然連清潔婆婆都知道這種事?天,她真是糗大了。
「老夫人!」此時,前座的司機突然開口,「要直接開到少爺那邊去嗎?」
「嗯,直接過去。」菱川信美代說。
逃鄺怔了怔,眨眨眼,然後脖子有點鈍鈍地轉向了菱川信美代,「老夫人?您……」
菱川信美代眯眼一笑,「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菱川信美代,是諒一的女乃女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