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星期,神原家都沒有任何動靜及行動,真實和克廣雖然覺得慶幸,心里卻又時時提心吊膽。
當然,他們兩人的神不守舍並沒瞞過藤倉千鶴的眼楮。
盡避如此,藤倉千鶴還是消極地采取不聞不問的態度。她隱隱知道似乎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而她也知道那件事情的發生會將她所擁有的快樂帶走。
為了維系這樣的怏樂,她決定什麼都不問、都不提。
人生到了這種時候,很多事都已經不想再去追究。
這一個星期以來,她發現沙彌加與奧川之間的眼神交流越來越頻繁了,而那種眼神並不純粹。雖然在她面前,他們還是保持著相當的距離,但是她知道……一切都不尋常。
她想,奧川一定是不想讓她在臨終前還有遺憾,才會找了個沙彌加回來吧!
她心里隱約覺得這個帶著外孫回來的沙彌加可能並不是沙彌加,可是不論是真是假,他們真的讓她這個不久于世的歐巴桑獲得最大,也是最後的快樂。
她不想去探究事實真相,因為她已經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想那些事了。
可平靜的日子並沒有太久,第七天的晚上,神原一家人帶著一個男人來到了藤倉家。
一進藤倉家,神原喜美子就大聲嚷嚷,「奧川,你出來!帶著那個冒牌貨出來見我!」
為免驚動在樓上休息的藤倉千鶴,克廣在第一時間就下樓來應付。
不過讓她這麼一嚷,藤倉家的僕人們已然幾乎都听見了。
「冒牌貨?誰啊?」大伙兒竊竊私語地討論著,還未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當他一下樓,讓他驚訝的並不是理直氣壯、登門問罪的神原一家人,而是他們帶來的另一個人——向山史朗。那個當初帶著沙彌加私奔的男人,那個跟沙彌加分手後就跟其他女人結婚生子的男人。
「向山?」他訝然。
「哼!」神原喜美子冷哼一記,「向山先生已經證實沙彌加在國外過的事情,你別想用那個酒家女來蒙混!」
克廣真是沒想到神原家居然會想辦法將向山史朗找回國,看來,他們天絕對是有備而來。
「神原夫人,」他神情凝肅,「我並不想讓夫人知道沙彌加已經過世的事情,她是個不久于世的人,我不希望她抱著遺憾而去。」
神原正彥哼道︰「說得真好听!」
「奧川克廣,要不是你長得像死去的舅舅,又怎麼能哄得我舅媽糊里糊涂?!」神原浩司仗著人多,講起話來氣勢不同那日。
「你口口聲聲說要完成我大嫂的心願,誰不知道你是想趁機奪權!」神原喜美子光是想到自己明明流著藤倉的血,卻得不到任何好處,心里就更是難以平衡。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音量越來越大……
听見樓下的聲音,真實抱著小扁下樓一探究竟。豈知一步下樓梯,就看見神原一家人及一個不知名的男人,在大廳里與克廣爭論不休。
「你這個酒家女!」一見她下來,神原喜美子立刻開罵,「抱著那個來歷不明的小雜種來冒充沙彌加跟藤倉家的外孫,不要臉的女人!」
真實知道這一天遲早要到來,但是當他們那麼咄咄逼人地找上門來,還是讓她有點害怕。不過真正教她怕的並不是她的身份會被拆穿,而是如果藤倉夫人發現她是假的,該是如何的傷心難過……
「沙彌加?」當向山史朗看見真實下來,驚愕之情立即寫在他的臉上。
要不是他知道沙彌加已經意外身亡,他真的會以為現在站在樓梯上的女人就是沙彌加。
睇見向山驚訝的眼神及表情,真實不難猜到他或許就是那個帶著沙彌加私奔的大學學長。看來,一定是神原家為了拆穿她而特地從國外將他找回來。
「她不是沙彌加!」神原童美子斜覷了向山一記,「她是冒牌貨!」
「可不可以拜托你們不要在這兒聲張,我承認我不是真的沙彌加,不過我對藤倉夫人的感情是真的,我只是想在她臨終之前帶給她怏樂,絕不會賴著不走的。」真實放低姿態,為的就是希望他們能配合。
打從一開始,她就沒貪圖過藤倉家的錢,她純粹就是想要讓思女心切的藤倉夫人幸福地度過她的余生。
听見真實親口承認她並非真的沙彌加,藤倉家的所有僕佣們都面露震驚之色。他們萬萬想不到這陣子跟他們相處得如此融洽的並不是沙彌加,而是一個長得像沙彌加的陌生女人。
神原喜美子冷哼,「少說得那麼冠冕堂皇,誰曉得你跟奧川是不是有那麼一腿,想要串通來騙我大嫂!」
「神原夫人,請您嘴巴放干淨點。」克廣神情冷肅,語氣強硬。
「你說什麼?」神原喜美子眉頭一挑,氣怒地道︰「你這個小白臉有什麼資格跟我說這種話?!」
「住嘴。」突然,樓梯上傳來藤倉千鶴雖然虛弱但威嚴猶在的低喝。
一見藤倉千鶴突然從樓上由菅原太太攙扶下來,所有人都有點驚訝。
「夫人?」克廣挨上去,一手攙住了她,臉上沒有心虛,只有憂色。
藤倉千鶴睇了他一眼,「什麼都不用說。」說著,她視線一轉,移到了抱著小扁的真實身上。
真實低著頭,一句媽咪已經喊不出口。她想,如果藤倉夫人知道她是冒牌的,一定會非常、非常生氣。畢竟,她欺騙了她的感情—
「喜美子,」藤倉千鶴直視著神原喜美子,語氣冷肅而威嚴,「你剛才說什麼?」
神原喜美子被她那嚴厲的目光一瞪,當下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我再說一次,奧川不是你們所說的什麼小白臉!」她聲線平靜,可是卻透露著她的憤怒。望向被神原家找來的向山史朗,她質問︰「向山,你把我的女兒帶到哪里去了?」
她這一句話一出口也同時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知道眼前的沙彌加不是她的沙彌加。不只神原一家人震住了,就連克廣跟真實也怔愣得瞠目結舌。
「當初你口口聲聲說要給沙彌加幸福,甚至帶著她私奔到國外,可是現在呢?我的沙彌加在哪里?」她神情懊惱地直視著向山。
「藤倉夫人……」向山眉心糾結,頓時說不出話來。
「我的沙彌加不在了對吧?」她臉上雖然平靜,但聲線中卻隱隱帶著點悲涼。
她相信神原家既然有辦法將向山史朗找回來,奧川就一定能替她找到沙彌加;而他逼不得已地找了個假沙彌加回來,那就表示真正的沙彌加已經去了一個沒人找得到的地方了。
「夫人……」克廣眉心緊糾,胸口翻騰著千百種的情緒。
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藤倉夫人夢碎、心碎,可是現在……他已經阻止不了一切的發生。
「你們回去吧!」藤倉千鶴對神原一家人及向山下了逐客令,「奧川,送客。」
「大嫂,你……」神原喜美子急道︰「你不能把大哥的財產給奧川這個外人!」
「送客!」她沉喝一聲,轉身便由菅原太太攙扶上樓。
將菅原太太支開後,藤倉千鶴與克廣面對面而坐。
「她叫什麼名字?」藤倉千鶴突然問道。
從她的語氣中,他听不出一絲一毫的氣惱,她的聲線還是像往常那般慈愛祥和。
「城戶真實。」他說。
「真實?」藤倉千鶴露出一記微笑,「很好听的名字。」
「我不是故意找她來騙您的,我……」他急著向藤倉千鶴解釋一切。
「我知道,」藤倉千鶴打斷了他,抿唇一笑,「不過她真的騙過我了,當她出現在我面前,哭著喊我一聲媽咪時,我真的被騙了……」
克廣蹙眉一笑,「她是真的把您當媽媽了。」
藤倉千鶴了然地一笑,「我知道,不然我早就揭穿她了。」
「夫人,」他望著藤倉千鶴,「您是什麼時候發現她不是沙彌加的?」他一直以為真實是非常成功地扮演著沙彌加的,沒想到……
她溫柔地笑說︰「露餡的不是她,是你。」
他一怔,「我?」
「你們這兩個年輕人的事情,我可是全看在眼里。」說著,她忍不住地勾起一抹輕笑,「是你看她的眼神泄露了她不是沙彌加的訊息。」
听到這兒,克廣尷尬地笑了。
原來是他,是他不小心就泄露了這個秘密,因為藤倉夫人是最清楚的人,她知道他對沙彌加不會有什麼男女間的感情——
「你在哪里找到她的?」她問。
「一間酒家前,她正巧被高利貸追著跑,于是上了我的車。」他續道︰「我發現她長得跟沙彌加幾乎可以說是一模一樣,所以……」
藤倉千鶴沉吟著,幽幽地問︰「沙彌加發生什麼事了?」
「她……」提起沙彌加,他不覺猶豫起來,因為他不想藤倉夫人受到刺激。
「你說吧!」她望著他,「我都活到這種歲數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
克廣凝視著她,眼底盈滿沉郁,「她發生意外,一年前過世了。」
「噢……」她垂下眼,「果然……」
「夫人……」克廣憂心地注視著她。
「不要緊,我不會有事的,反正我也快到那里去跟她會合了。」說著,她抬眼望著奧川,「你喜歡她吧?」
他怔了一下,「您說真實?」
「不然還有誰?」她笑說︰「她是個好女孩,小扁也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孩子。」
「我想跟她在一起,不過……」他蹙眉一笑,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
「真實還沒給我一個確切的回應,我想她心里也許還想著小扁的父親。」
藤倉千鶴沉吟須臾,「你介意小扁不是你的親骨肉嗎?」
他搖頭,「不在意,就算不是自己的孩子,還是可以真心真意地愛他、照顧他的,不是嗎?」他感激地凝望著藤倉千鶴,「您不也愛我如己出?」
她神情平靜地望著他,唇邊是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低下頭,若有所思的不知在想些什麼。良久,她又抬起臉來,「替我找本間律師來,我要改遺囑。」
「夫人?」他一怔。
「沙彌加已經確定不在了,也該是修改遺囑的時候了。」她說。
克廣眉心微微擰起,神情悲嘆。
在藤倉家因為事實的公開而顯得一團亂的同時,真實已經抱著小扁悄然地離開了藤倉家。
今晚之後,所有人都知道她並不是沙彌加,大家都曉得她是冒牌貨,她已經沒有資格再持下去了。
雖然奧川曾說過要她留下來的話,但是在那個家里畢竟不只他一個人,其他人又是怎麼看待她及小扁呢?菅原太太他們還會一如往常那般待她及小扁嗎?在他們的眼底,她或許只是一個冒充沙彌加,低三下四的平凡女人吧?
她不想讓奧川難做,而她也明白自己跟他的距離會有多遠,尤其是在藤倉夫人知道沙彌加已經不在了以後。
依藤倉夫人對他的信任及厚愛,大和集團的繼承權應該已經可以確定會落在奧川的手里了吧?一旦他繼承了大和集團,貴為企業總裁的他還會看上她這個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的女人嗎?那個時候,他還會說他喜歡她嗎?
門當戶對這個觀念在一般家庭或許是慢慢地被忽視了,但以他未來的那種身份地位,勢必會找個有背景的世家小姐當對象,而不是她。
苞藤倉家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的他,如果要在大和集團中鞏固自己的地位,非得得到其他外來財團的助力不可,而得到這個資源的最佳方法就是建立「姻親關系」。
與其等到那麼一天,他對她說「你走吧」或是「很抱歉」,倒不如她自己先行離開。這樣既省了他的麻煩,也免除自己的尷尬、悲哀。
在這段日子里,她過得很快樂,她擁有了薩倉夫人如母親般的關愛、菅原太太他們的熱情照顧,當然……還有奧川對她的情意。
她不是貪心的人,對她來說,這樣的親情及愛情已經夠叫她回憶了。
步出藤倉家的大門,她忍不住必頭再看了藤倉家最後一眼。她曾經想走出這里,而現在她真的走出來了,只是,心情卻是全然地不同。
「再見了。」她幽幽地呢喃一聲,旋身離開了這個她所留戀的地方。
待克廣發落了所有事情,他這才發現真實已經帶著小扁走了。
雖然房間里什麼都沒少,而桌上也尋不到她留下的任何字句,但他就是知道她走了。
敗快地,她離開的事情由菅原太太的口中,傳進了尚未就寢的藤倉千鶴耳中。
她找來克廣,神情認真而嚴肅地說︰「把她找回來,我可沒說她能走!」
「夫人……」
這些日子我都跟她及小扁培養出感情了,她怎麼能說走就走呢?」說著,她朝克廣一笑。「你也沒理由就這麼讓她走了吧?」
他當然想留住真實,只是真實跟小扁的父親究竟還存在著什麼樣的感情,他根本就不知道。真實從來沒在他面前提過小扁的父親,與其說她是不想再提起,還不如說她是刻意回避。
「如果她是回到那男人身邊,那……」他說。
藤倉千鶴蹙起眉心瞅著他,「我真不敢相信這句話居然是從你口中說出!」她笑嘆一記,續道︰「你不是個這麼容易就放棄的人吧?」
「夫人……」他苦笑著。
「去找她吧!」她說!「不問清楚,你怎麼能甘心呢?」
問清楚,是呀!如果真實的選擇是回到那男人身邊,至少他該听她親口說出來啊!
他愛真實,他自信他能比小扁的父親更愛真實,雖然一開始他掙扎著不願成為「第三者」,可是其實他的掙扎根本是多余的。
一直以來他都因為自己的母親曾是別人婚姻里的第三者,而感到痛苦愧疚,但就算是第三者,他母親可是真心愛著他父親的。
盡避這樣的愛情不被鼓勵,但愛情哪有什麼道理?
再說,真實跟小扁的父親根本就沒有婚姻關系,他算得上什麼第三者,嚴格說來,他應該是「競爭者」才對。
老天!他怎麼到這個時候才突然領悟了呢?
他豁然一笑,「您說得是,我這就去找她問個清楚。」
藤倉千鶴點頭微笑,「這才像是你爸爸的兒子……」
他一震,「你爸爸的兒子」?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真正地提到他父親,並間接承認他的身份。過去這麼多年來,她其實已經算是承認他的身份,不然她不會資助他求學深造,更不會將他接進藤倉家。
不過,基于各種不同的理由,她一直不肯直接地表明她承認他的血緣及身份,而現在……她說他是他爸爸的兒子?
「奧川,」藤倉千鶴意味深長的望著他,「這些年委屈你了。」
「夫人,別那麼說,如果不是您,就沒有今天的我。」他發自內心地感激著她的恩情。
藤倉千鶴眼尾泛著淚光,深深地一笑。
真實打開燈,怔怔地望著屋里。
從前,她總是覺得這里非常狹小擁擠,而現在,她居然覺得這兒空蕩寬敞到讓她感到寂寞而悲傷。
這兒的安靜讓她渾身顫抖、這兒的熟悉讓她不知所措……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什麼都變了。將熟睡著的小扁抱進房里後,她一個人孤全伶地坐在廳里發呆,過去一個多月里所發生的事情像是電影畫面般,一幕幕地掠過她的腦海——
不能再想了,藤蒼家的一切都已經跟她沒有關系了;而奧川,也不再是她能依靠的那個男人……
從今天起,他們就是各自活在兩個不同世界里的人了。
蚌地,她臉上有一種灼熱的感覺,待她抬手一抹,才發現自己竟流淚了。
情淚,怎是如此的燙人?
突然門板喀地一聲打開,門口處出現了兩道人影——
「咦?」整整一個多月未見的城戶功突然帶著他的女友,也就是小扁的母親——明美現身。「真實,你回來了?」
見功帶著明美回來,真實忍不住想發脾氣。
這兩個不負責任的家伙,居然一副仿若無事的模樣出現在她面前?!
「哥,你在搞什麼東西?」她壓低聲線,可是語氣卻是氣憤的。「你怎麼可以一走了之?」
寶做出一個非常對不起的表情,像個討饒的小表似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怕錢莊的人把我抓去填海嘛!」
「你就不怕我被抓去填海?!」
「你是女人,他們不會殺女人的……」功笑說。
「可是他們會逼得女人去自殺!」真可惡,她怎麼會有一個這麼不負責任,樂觀的極度變態的哥哥呢?而最可恨的是她還恨不了他!
「小扁呢?」明美突然問道。
「睡了。」真實沒好氣地說。
明美一臉認真地說︰「真實,你相信嗎?我居然好想他耶!」說著,她竟真的眼泛淚光。
真實當然听得出來她所說的話都是真的,只是,她實在受不了明美這種當母親的態度。
「你想他是應該的,因為他是你兒子。」她狠狠地瞪了明美一眼。
明美歉疚的低下頭,慚愧地說︰「我知道我不對,以後我不會再丟下他了。」
看她真心悔過,真實也不好再說她什麼。
也許是听見說話聲,小扁發出了輕輕的哭聲。
「我去抱他。」明美搶著進房去,真實也沒攔她。
不一會兒,明美抱著小扁出來,而小扁也在她懷中笑逐顏開。雖然從小扁出生至今,明美並沒有盡餅做母親的責任,但小扁卻一點都不排斥她。
也許……血緣關系就是如此神奇的一件事吧!
看明美開心的抱著小扁,而小扁也安心地在她懷中,真實突然無由地感到一陣悲哀與寂寞——
原以為就算離開藤倉家及奧川,她也還擁有小扁,然而現在她似乎是什麼都不剩了。
「小扁,爸爸抱……」看小扁越來越可愛,瞬間也激起了功身為父親的責任感及使命感。
小扁投入功的懷中,先是有點疑惑,旋即開心而生澀地叫︰「叭叭,叭叭……」
「哇,小扁會叫爸爸了耶!」功欣喜若狂。
「叭叭!」小扁趴在功的肩上,兩只小手向著門口的地方揮舞,「叭叭……」
這時,大家才發現小扁叫叭叭並不是因為功,而是站在門口處剛剛趕到的奧川——
「奧川?」見奧川突然出現在門口,真實一震。
「他是誰?」見一個陌生男人出現在自家門前,功下意識地詢問著真實。
「他……他是奧川先生。」她說。
克廣瞪著抱住小扁的功,神情有點慍惱。
「真實,」他望著真實,語氣冷肅地問道︰「他是小扁的父親?」
「我就是。」功不等真實回答,儼然一副一家之主、保護者的姿態。
克廣的視線繼續停留在真實的身上,「你就是為了他而回到這兒來?」
真實不敢說出自己離開藤倉家的原因,即使她是因為沒有自信繼續留在他身邊而離開,她也不要奧川發現她的軟弱。
「這里是真實的家,她當然要回來。」功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有一股壓倒性的氣勢,而真實似乎有些怕他。雖然他這個人平時是吊兒郎當了點,不過保護妹妹這種事,他還是會做的。
視線一掃,克廣發現房里的另一個女人正親熱地挽著他的手。「她是誰?」他睇著功問。
「我女朋友,怎樣?」功揚起頭瞪著他,只覺得這個不知名的男人莫名其妙透了。
「你女朋友?」他眉丘一隆,神情慍怒。
可惡的男人,丟下真實母子倆不管,現在還堂而皇之地將另一個女人帶進門。
「真實,」他瞪著功,話卻是對著真實說的,「把小扁抱著。」
雖然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在他那威嚴的聲線命令下,真實竟像著了魔似的將小扁抱過去。
寶被動地將小扁交給真實,卻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這、這是干嘛?」
憊來不及問清楚狀況,克廣突然掄起拳頭,狠狠地揍了功一拳。
「啊!」功痛得慘叫一聲。
「這一拳是替真實及小扁打的,還算是便宜你了。」他惡狠狠地瞪著功罵。
眼見自己的男人被打,明美立刻跳出來抗議著︰「你瘋了?你干嗎打人?!」這個男人明明認識真實,為什麼會突然二話不說的就動手打真實的哥哥呢?
「你最好別跟這種男人在一起,有一天他也會像拋棄真實一樣地拋棄你!」克廣氣憤地警告著明美。
看著眼前這情況,真實突然恍神了。
「我告訴你,」克廣神情憤狷地持住寶的領口,「從今天開始,我會跟其實一起撫養小扁長大,小扁不需要一個不負責任的爸爸!」
寶和明美相視一眼,覺得莫名其妙。
「你發什麼神經?」明美扯開克廣的手,說︰「小扁是我生的,憑什麼交給你來撫養?!」
憤怒的神情瞬間從克廣冷峻的臉龐上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他訝異得說不出話來的表情。
「你生的?」他怔愣地問。
「沒錯!」明美氣呼呼地瞪著這個她認為相當莫名其妙的男人。
他搞糊涂了,如果這個女人才是小扁的母親,那真實是什麼?難道她是拐帶小阿的壞蛋?
「真實,這……這是怎麼回事?」功疼得說起話來都幾乎走音。
「哥,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真實愁著一張瞼,無可奈何地望著無端端被打一拳的功。
「哥?」克廣差點兒驚叫,「他是你哥哥?」
真實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他是我哥哥,而我是小扁的姑姑。」
「什麼?!」霎時,克廣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五雷轟頂般的震撼。
他剛才居然動手打了小扁的父親、真實的哥哥、他未來的大舅子?天啊!這下子他還願意將妹妹交給一個動手揍他的家伙嗎?
寶板起臉孔,「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人可以解釋一下嗎?」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