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前他們來到周鎮,也就住了下來。
朝氣蓬勃的城鎮人們和樂善良,就連空氣都是香的,怎麼看都是討生活的好地方。
「也好,越是危險的地方安全性也高。」程門笑點頭贊成一點反對的意思也沒有,他原來就有這打算。
這里距離京城不過百公里遠,其實不管他們逃到哪,早晚是會被追上的,他不介意這樣的生活,可是奔波勞碌的馬車生涯對她來說卻是太辛苦了。
「你會蓋屋子嗎?」听說可以安頓下來,閻金玉雀躍得像小靈鳥,八字還沒一撇已經開始想象了。
建立一個兩人共同的家庭,這是她最幸福的願景。
「唔--我沒試過。」
「不必勉強,你是書生,拿不動斧頭是正常的!我們請木匠來就可以了。」對他,閻金玉沒有任何要求,不會蓋屋,不是太大的缺點,不會賺錢,夠吃飯就好了,最重要的是在她身邊,那就夠了。
程門笑摩挲著干淨的下巴,自言自語,「怎麼听起來我這丈夫的角色像個軟腳蝦……」完全不稱職呢。
「以後我們男主外、女主內,做一對真正的夫妻。」身為應該端莊淑女的千金小姐說得興湍飛揚,反倒站在一旁的男子不自然的紅了臉。
她對做夫妻這件事還真樂此不疲,會不會他之前的表現都無法讓她滿意?這才是他當人家另一半最大的敗筆吧?
說真格的,她從來沒有贊美過他那方面的能力……
「小娘子……-會不會也覺得夫君我那方面不太行?」想了很久,終究要做長久夫妻,厚著臉皮問應該沒關系。
「你身子不好,不能做太多要求。」
嚇!懊像也太直接了,就不能稍微拐彎抹角一下?「我最近常曬太陽,-買的補藥也吞了一大堆,-都沒感覺嗎?」
說到底,他是要討賞吧……閻金玉融了的心偏偏不想讓他如願。「這里沒有第三個人在場你也要面子喔。」
「面子、里子對男人都很重要。」不成文的默契里,出了馬車就算家門外,不管程門笑說什麼都算,至于進了家門,就要听小娘子的嘍。
「-,我說了你又不信,我說過你很好哇。」
程門笑挨過去,「金玉娘子,-給我一點時間,我證明給-看。」
「-,大白天的。」狗急跳牆了嗎?他真是禁不起一點激啊。
「我說可以就可以的!」他可不依了。補藥吃都吃了,總不能說補到狗尾巴上去,花錢要花得值得啊。
「你別沖動……大家都在看了!」這是大馬路,在馬車上做那件事……不用等他們住下,也不用等追兵來就會把臉全都丟光了。
「要不然晚上呢?」他不放棄再接再厲。
「這種事等我們安定下來再說。」嘗到這樣的糾纏,閻金玉的臉蛋幾乎可以煮蛋了。
呃,「好吧。」
想想是有點奇怪的,他向來清心寡欲,卻在這段時間里被徹底改變了。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裊裊的炊煙從窄窄的煙囪管冒上青天。
清粥小菜一樣樣上了桌。
「移一移。」
「哦。」佔滿桌面的書本換了個方向,挪出三分之二的桌面。
清水嬸看著依然埋頭在書堆里的閻金玉,重復這半個月來每逃詡要她說一遍的台詞。
「我說程公子他娘子啊,該請他回來用早膳了。」
「人家正看到重要的地方……」
一只很有分量的手掌啪地拍上她所謂重要的地方!
「我就去!」書也不管了,她跳開長板凳,不分東南西北的往外跑。
「就是要人凶才肯動!苞我家那個丫頭有什麼兩樣呢?」清水嬸嘴上嘀咕,琴棋書畫又不能拿來當飯吃,即使會了又怎樣,那些全是有錢人家打發時間的玩意,女子無才便是德,只要能把家務理好就是賢妻良母。
她念她的,閻金玉卻早一溜煙跑出去了。
窄袖大領的青藍色袖衣繡著浮雕的圖騰,這是美麗的縐繡,前襟、下-,後背、衣袖都釘綴著許多四方形、長方形、半圓形的銀片和銀泡、銀鈴等鏨花銀飾,至于頭飾她自己整理不來,什麼雲髻、船形髻之類的麻煩玩意,尖帽、頭巾她也戴不來,也就干脆用帕子簡單束在腰際,苗族的服飾即使在別人看起來不倫不類,她卻很能自得其樂。
她覺得苗族服裝要比中土的衣著有特色多了。
不必刻意尋找,從小童不絕于耳的讀書聲她輕松愉快的找到在大樹下的程門笑。
幾張小桌,幾個鄰近的小阿兒,朗朗上口的三字經,程門笑當起先生來還很有模有樣的。
他的書生氣質太明顯,苦無讀書機會,也沒能力將小阿往私塾學院送的村人簡直就把他當作天人,不僅每家的小阿都送來,還發起幫他蓋屋子的運動,巴望能讓他永遠住下來。
他也幫人寫家書,接一些無關痛癢的訟狀,譬如說,左家莊的牛跑到右鄰去吃了人家辛苦耕種的玉米田,東家的狗咬了西舍的雞……諸如此類的。
「我臉上沒寫字,他們是怎麼認定我是讀書人的?」事情太多太雜的時候他會有些不悅。
就因為懶散他才會蹲到閻丞相府中去當個沒沒無聞的食客,即使離開,也不希望改變現狀太多。
「你啊,有好心腸一條,慈悲心一片,溫柔半兩,道理三分,信行五錢,忠直一塊,老實十分,方便不拘,這些,只要跟你相處過的人都知道,所以才這麼信賴你。」
「好人就該受欺凌嗎?」
「想成樂在其中就好了……」
那可真難想象呢!
「師娘好!」低下頭忙著玩蟋蟀的小狽妹最先發現她。
「噓,別讓先生知道我來了。」她蹲到小狽妹身邊。
「師娘來得好,-一來就表示我們可以下課了。」鬼靈精的五歲小狽妹綁著沖天炮頭,是清水嬸孫女里頭年紀最小的。
「是喔。」臉上染著紅紅的薄暈,閻金玉溫柔的笑。
小狽妹飛快的把蟋蟀收進罐子,然後用力的-了前面同學的大頭。
大頭有光溜溜的頭顱,被突襲後也看到朝著他笑咪咪的師娘,咧開了嘴,也如法炮制,沒幾下子,所有的學生各個收起小書冊,猴孫散般的跑光了。
嘻。
「你猜猜我是誰?」得逞的人繞到程門笑身後,伸出柔荑掩住他的眼。
「听聲音……黃家的小亮兒。」每回出來找人都要玩上一回,真是百玩不厭的游戲。
「小亮兒有我這麼好的氣質嗎?」
「不然……隔壁鄰居的小玉兒姑娘。」
她心里吃味了。「原來小玉兒姑娘的氣質全落進你眼里了。」聲音不自覺的摻雜著賭氣。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雙手一攤。
「我大人大量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
唉,追根究底就是要他認了她。
「姑娘,我同-說好了,我是有婆娘的人,-這樣賴在我身上,人家會說話的。」
「我每天听到的閑話還會少嗎?」她不玩了,雙手抽回,氣得發尾也翹起來了。
「哦,誰敢說-閑話,我就把他家小阿教成殺人放火的土匪流氓!」
閻金玉好氣又好笑的-了他肩膀。「你這樣為人師表的啊,天下大亂了!」
「我替-出氣啊!」
「你又不知道我是誰,亂出頭,逞英雄啊!」她雖然嘟著嘴聲音卻是喜孜孜的。
「誰說我不知道,有膽放走我那些學生,沒把我放在眼里的人就那麼一個。」
「誰啊?」她繼續裝蒜。
「還有誰……還有誰,就-這淘氣鬼!」他車轉過身,抓住她頑皮的雙手,微微掀起眉毛表示他的「怒意」。
「人家怕你餓過頭,你忘記啦,你只要肚子餓就四肢無力,你要沒力氣把四書五經胡亂教給學生,誤人子弟可就羞羞臉了!」
「都是-的話。」他搖頭,這麼伶俐的口舌可以當訟師去了。
「你生氣了?」
「-親親我,我氣就消了。」她噘嘴飛眉的模樣有種風情,勾得他心好癢。
「吃早膳了啦。」像個孩子一樣!
「來,小手我牽。」
閻金玉奉上小手。「喝完了粥別忘記到廚房把藥汁喝掉。」
程門笑的臉撕裂了開來。「還喝?」
天天喝,照著三餐不放過他,幸好她還沒想到要分飯前飯後,要不然他鐵定成為標準的藥罐子。
其實他知道他的問題不在那里--
「我這次放了很多甘草,你放心。」
「這次,又是什麼?」
「生龍活虎九毒娛蚣草加補中益氣湯還有強筋健鼻四味下去熬滿十二個時辰,喝了保證活跳跳,像生龍活虎一樣!」
「我只是樣子不中看,身體可好得很。」就……除了男性雄風有點瑕疵而已……這是他自己想的啦,雖然小娘子從來沒嫌棄過。
「這味藥有病除病,沒病可以強身。」
「那次那什麼百步金月復蛇干-也這麼說。」還有上上回的扶桑百年靈芝,更上回的高麗國野人參,希望以後不要連天山上的雪蓮花也出籠才好。
叫她花錢,她眼眨都不眨。
那些藥鋪子老板欺她天真,不識藥性,總是拿著最貴又子虛烏有的藥材慫恿她買,而她也照單全收,鬧得整個小城都認為她有個藥罐子夫君。
女人……真的很看重……那回事嗎?
「這次一定不是奇怪沒听過的東西了啦。」她再三保證。
生龍活虎九毒娛蚣草加補中益氣湯強筋健鼻四味……這樣,還不叫奇怪?
真是服了她。
早晚把醫書帶在身上,除了闔眼睡覺,吃飯沐浴她喃喃自語的都是藥草名稱,藥效特長,她的孜孜不倦就算寒窗十年苦讀的學子也沒有她的勤勞。
勤能補拙,她說。
程門笑卻因為她這份專注而感動。
「你們可回來啦,飯菜早就涼了。」清水嬸一見到人就板起臉來。
「涼有涼的滋味。」程門笑不以為意。
「你身體那麼弱,涼掉的食物吃了對身子不好。」許是家中缺少男丁的關系,清水嬸對男主子有著跟女主子截然不同的臉色。
「-可以回去了,飯後我會收拾的。」
「這是女人家該做的事。」她對閻金玉有很多不滿,每天穿得花枝招展也就算了,做飯、洗衣、掃地也不肯學,真是可恥的女人!
「也許世俗上是該這樣沒錯,是我讓我家娘子不必費心去盡妻子的義務,她只要維持現在的樣子就好了。」沒有指責、沒有嚴厲或尖刻的語氣,把事實陳述就是他的目的。
清水嬸緊閉著她因為勞累而顯滄桑的唇。
她不懂。
不懂她萬事俱足,每天戰戰兢兢做得像頭牛的女兒怎會被夫家休棄,而這空有一張臉蛋的女人卻能得到丈夫的寵愛。
「我走了,晚點再來。」堂皇的帶著早準備好放在牆角的一大袋事物回去,她知道女主子不會說什麼的。
夫妻倆對視相笑。
打開稀飯鍋蓋,閻金玉怔了怔。
「怎麼?」順著老婆的眼光望去,陶鍋中滿滿的地瓜。米粒清晰可數。
她愉快的盛了八分滿的地瓜粥放到程門笑面前。「我是想把鍋子里的粥都給你的,不過你看也知道它少得可憐。」
「我知道今天清水嬸帶回去的是米缸里面的大白米了。」還真不客氣呢。
吃起自己那份,閻金玉夾了塊醬瓜。「不打緊,她別打你的主意就好。」
請她過來煮三餐,的確是因為自己不熟悉家務,後來知曉她女兒帶回來三個孫女,一家五口張嘴全靠她在外面張羅,這份辛苦還有她願意收容被休離的女兒這份勇氣就足以彌補她所有的小缺點了。
這世間,哪有十全十美的人。
「娘子,-……真看得起我,我可養不起那麼多吃飯的嘴啊。」五個女人……他寧可當和尚去。
「真的嗎?」
「不用我發誓吧?!」
「好哇,發來听听看!」
程門笑一口稀飯差點嗆到。「我沒發過誓言。」
「那等你想齊全了再發吧。」
「娘子,-是認真的?」
她睇他,臉色不明。「你連哄人也不會,你可以說一生一世就對我一個人好,絕對不看別的女子一眼,要寵我、听我的話,只能陪我一個人睡覺,不能食言,要是違背誓言--這部分可以省略不用說。」
程門笑無風也無晴的臉漾起希罕的溫柔,唇齒才啟臉色忽地沉了下去。
「怎麼了?」閻金玉也發現他神情不對。
他傾听,用極快的聲音吩咐,「要是等一下狀況不對-立刻就走,房間枕頭下有我準備好的包袱,帶著往人多的地方跑知道嗎?!」
「我不要!」她慌了,壓著桌面的手無法控制的抖著。追兵來了嗎?這麼快,感覺她才過了幾天快樂的日子……
「听話,我一定會趕上-的。」
「你說話要算話!」用臂膀圈住自己,她叫自己不能慌、要冷靜。
他點頭,移動的身軀悄然無聲貼住對外的那堵牆。
突然沉寂的對話沒了,外面的人百思不解,索性露出半片身體--哪知道還沒能看清楚里頭的情況脖子已經遭人箍住。
閻金玉沒想到她夫君竟有這般力道,把一個身材要比他壯碩好幾倍的青年拖進屋子里。
青年沒有落地,他順著勢子騰空翻越,直抵另一堵牆,雙腳踩著壁後空翻,紫色衣袂恍如大鳶鳥的雙翅收攏,還沒站穩又往程門笑撲。
「真的是你……」
程門笑以一臂的距離阻止他的去勢,然而讓他凸大眼楮的是青年的頭頂有雪花……呃,是許多木頭屑在他頭頂處爆開,一枝不算太粗的柴棒同時喀嚓掉落發出刺戽的聲響。
「不許你踫我相公!」閻金玉握住右手手腕,顯然是用了雙手的力氣打人。她這輩子沒傷害過誰,瞧見青年竟然返過頭來盯著她看,眼神古怪而詭異,心跳比奔馳中的馬車還要快。
青年動作緩慢的往頭頂處模去,清秀的臉皺起怪異的線條,「-……」頭一歪,人倒地了。
「我不是叫-快點逃?」程門笑看也不看縮成蝦米狀的青年趕緊拉住閻金玉的手。
「我不能放你一個人面對這些壞人。」聞到他身上干淨熟悉的氣息,打人的人腿軟了。
「他……不是壞人,是我認得的人。」瞄了從蝦米狀改變成大字狀的青年,他忍不住彎膝踹了「尸體」一腳,暈都暈了也不會裝死到底還會變換姿勢呢。
受創的「尸體」不敢吭聲,硬生生吃了大腳丫。
「那……」她剛剛會不會太沖動了?
「我帶他到房里面休息一下就沒事的。」將驚魂未定的閻金玉安置在椅子上確定她沒有受到驚嚇。
「-沒事吧?手讓我看看受傷了沒?」
「不礙事的。」她搖頭,因為這樣細微的關心整個胸腔擰了起來,甜酸的感覺彌漫了開來。
這樣近近的凝視,他溫和的眼看久了竟然那麼強韌堅毅,這是她要依靠一輩子的男人啊。
確定她沒事,程門笑趁機揉捏了她粉女敕有光澤的臉蛋一把,瞧著她由驚愕紅了俏臉,這才把躺在地上很久的青年往唯一的房間拖。
閻金玉張開一直緊握的手心發呆。
她剛剛的力道有那麼大嗎?大到敲昏一個大男人?
搖搖頭,仍然不敢相信。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門關上。
程門笑自顧找了張椅子坐,還倒了杯茶水。
「起來。」
被他像破布一樣丟在地上的青年動了動眼皮發出哀鳴,「師傅,我們雖然好久不見,你也用不著這麼用力的招呼我……你最親愛的徒弟……」沒天良把他拽來拽去,一身細皮女敕肉都瘀青了。
「徒弟?我不記得有你這個人!」
「反正你從來也沒認帳過。」是他一相情願!
程門笑不想翻陳年舊帳,閉嘴不語。
「你要我昏倒我不就立刻倒地不起,天衣無縫的配合,表示我們的默契絲毫沒變。」從小玩在一起,輩分也比他高,偏偏,一聲師傅喊下來,硬生生矮了半截不說,人家還不領情,他干麼老是拿熱臉貼冷呢?
真是冤孽啊……
「你怎麼找到我的?」簡陋的桌椅,四腳床,除外無他物的房間,坐在木頭椅子上的程門笑垂著睫,對青年的耍賴皮視而不見,沒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麼。
青年看此舉無效,加上黃泥地真的很冷只好不情願的從地上爬起來,拍拍上好紫綢子裁的袍子,真是的,好好的花鳥刺繡都叫窗台給刮花也坐髒了。
「山人自有妙計,想我聰明絕頂武功蓋世,哪有辦不到的事情!」流浪生涯可以告一段落,真是叫人高興得痛哭流涕啊。
「別說廢話。」
「哪有,我字字珠璣……」
「你去對著門外的黃狗吠吧!」果然上輩子是聒噪的烏鴉來投胎。
「師傅,這是你對久別重逢的我要說的話嗎?沒有一點甜言蜜語?」青年的哀怨看起來挺真的。
他有著雍容的氣度,年紀也比程門笑稍長,一副出身良好家庭的氣質,但只不說話則矣,開口馬上破功,實在人不可貌相。
「對你諂媚阿諛的人還會少嗎?」
這倒也是,他就是听煩了那些拍馬屁的話才跑出來。
「師傅……」
「別叫!」
「人家只是想知道你在外面這幾年過得好嗎?」
「我在外面自由自在,愜意得很。」
「哪里好,到處流浪還委身到右丞相府去當門客,雖然說英雄不怕出身低,可是你好好的日子不過……好啦,就算有幾張不給你好看的臉色,幾張妒忌的臉,你也從小看到大,沒必要長大後才說看不下去吧?」他不客氣的拉來房間唯二的椅子大剌剌坐下,負氣似的奪過陶壺也給自己倒了茶,然而茶汁入喉卻是眉頭緊蹙--
這是什麼玩意……不過,他最尊敬的師傅都能喝了,他沒有吐出來的道理。
「你去過閻丞相府?」此刻的程門笑聲音意外清亮剔透。那些人早就不能左右他的心情、他的人,他離家的時候就已經將過去割舍了,他是全新的人,這些,善詠不會知道的。
「我找了你好幾年……有任何蛛絲馬跡當然不能放過,要不然我怎麼可能沿路追下來然後找到你。」單單雇用探子的銀兩就可以拿去投資生意利滾利賺不完了。
「我不想回去,你也別跟著我。」
「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程門笑不言。
誰要去他的府邸,每天听他沒完沒了的聒噪,他哪來那麼多的話啊……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要丟下我……我的傷心會沒完沒了,師傅,你忍心嗎?忍心辜負我的純情……」
「善--詠--」
「呃,在。」
「看在你叫我師傅的份上,閉嘴!」他那過度的熱情叫人很難消受。
「你不能趕我走。」條件交換,互不吃虧。
「做飯、掃地、洗衣、挑水……你行嗎?」不是頭一遭把他貶成僕人,非常人只能用非常辦法。
「就算要奉養師傅到天年也沒問題!」他快樂得像只小鳥,讓人極度懷疑他的智商。
「唉。」程門笑承認失敗。
知道他早晚會尋來。
世間冷暖,在他小娘子之前,對他用心付出不求回報的就這為了學機關而拜他當師傅的善詠。
柄關圖他沒學會多少,卻是黏著他許多年。
「這次……我可不會讓你又把我甩了,我一定要研究出讓你離不開我的藥把你拴在我身邊。」然後用力的蹂躪……
又發夢了!程門笑真的不想跟他說話。每說一次內心最暴力的那一面都會爭先恐後的跑出來。
「你知道我最討厭油嘴滑舌、胡說八道的人,你留下,最好嘴巴也閉得像蚌殼一樣,不該說的事情最好什麼口風都別漏。」善詠廢話連篇的功力有增無減而且越是爐火純青了。
「你是指在門外走來走去的,讓你一見到我就叫我裝昏的小娘子?」
「她叫金玉,閻丞相的千金。」
「啊……」善詠嘴巴張得極大。「難怪我一問到你整個丞相府的人像煮沸的螞蟥差點沒把我就地壓倒,說到底,師傅,你偷拐了人家的千金啊。」
「不許對她沒禮貌,要叫人知道嗎?要不然我就趕你回去。」
嘻皮笑臉的善詠不笑了,「金玉姑娘長得真是俊-,難怪我師傅春心大動,要是我,我可能也會不顧一切的把她帶著遠走天涯。」很酸很酸的味道。
「別打她歪主意!」
「哪有……你知道我向來都只是嘴上說說,一點動作都不敢有的。」
瞧他低頭的模樣,程門笑不能不想起過去一起生活的點滴,心一軟,口氣也溫和了許多。「多年不見……你好嗎?」
善詠眼眶立刻泛紅。「沒有你在的日子哪里好得起來!」
程門笑閉眼吸氣,他錯得離譜,不該給這種厚臉皮的人好臉色。
以後把他當成豬來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