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浦東新區
別花的香氣很濃。
不管走到哪,綠蔭濃密的世紀公園中桂香皆撲鼻而來。
游園晚會的火樹銀花沒斷過,從西班牙、荷蘭引進的高空煙花在升空過程猶如階梯火箭般呈層次狀的爆開,隨著震耳欲聾的音樂變換出不同的色彩跟造型,寬闊的鏡天湖面,水天相連,輝映著處處是景的園內,樂工蹲坐在柔軟的貂皮墊子上,雪白的絲幔垂至地板,身著唐裝的她們輕捻慢挑著絲竹管弦,給人時空交錯的錯覺。
這是不夜天。
燦爛的燈光,高昂的情緒,激烈的群龍追月噴水搭配著七彩霓虹直奔天際,更是叫游客贊嘆不已。
舉辦單位刻意營造的效果達到頂點。
空氣中,除了狂歡,還是狂歡。
夜深了,規模龐大的花車巡游方興末艾來到錦繡路上,媲美嘉年華會的花車女郎爭妍斗艷,各展奇招的打扮如期帶走了大部分的人潮。
盛雪從咖啡行動車老板手中接過兩杯冰涼的曼特寧,側身擠出人群。生意真是好得驚人……憑她這幾年被磨練出來的泡咖啡技巧來這里賣咖啡應該是有錢途的,這里的人怎麼刁也刁不過婚紗館那兩張嘴!
看著紅男綠女成簇的往外移動,她大大松了口氣。
不過,那個吵著要喝咖啡解酒的余菲呢?
「余菲,我買到了……-?郎咧?」不會出意外吧?這里可不是台北的大安森林公園,而是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耶。
怎麼辦?
涼拌!
萬把人跑不掉的地方要找人,猶如大海撈針耶。
都怪她媽咪跟爹地當初沒考慮到優生學的後果,正正得負,生出她這麼個矮子矮,不到一六○的身高,有事沒事就被嘲笑有辱門風,-,她也千百萬個不願意好不好!
她往遠處眺望,唉,就連別人的胳肢窩也在她的頭頂上。
明明應該是余菲那根瘦竹竿來找她才對!
爬上一塊石頭。
所謂登高望遠就這意思。
她算盤打得精,哪知道喝了不少酒的身體卻不是很合作的老是晃。
「——……我警告你……」警告誰?不就是眼前的旗竿兄。「你變成那麼多根讓我為難……」為難啥?不知道要抓哪一根。
也算她運氣好,隨便往空中一撈,竟然也穩住身體。
她嘻嘻的笑,這也算急中生智吧?才不,是狗屎運亨通。
餅度慶幸自己運氣好的人,壓根沒感覺也沒看到承載她重量的石頭下面的泥一——跟著松了。
畢竟這些都是主辦單位臨時造的景。
別人看起來岌岌可危,她大小姐卻因為居高臨下看見更多燦爛的煙火景色樂得拍手大呼過癮,早忘記爬上來是要干啥的。
叫人眼花撩亂的煙花過去,一段沉寂後,她總算想起最終目的,于是拉開喉嚨。
「余菲--余家大小姐呀!我們不玩捉迷藏了,天黑了該回家了!」
她不是俠女,沒有魔音傳腦的蓋世武功,盡避自認拉開嗓門大聲喊叫了,可惜,音響、人聲,隨便一樣就把她的貓叫聲蓋過去了。
梆了吼,眼看成效不彰,不請自來的滿天星星更是砸得她頭暈腦脹。
都怪余菲那個瘋婆子拉著她把啤酒當水喝,就算那些慕尼黑啤酒不用錢好了……如今才知道喝多了的後果是奇慘無比。
她揉揉鬧痛的太陽穴,呵了呵氣,小小的巴掌臉馬上皺了起來,嗚,好臭!
想歸想,腦袋不怎麼靈光的盛雪還是一口氣喝光咖啡,巴望能在最短時間內把自己弄清醒一點。
起碼不會搭錯地鐵回飯店。
蔽了晃空掉的罐子,往哪丟啊?嗯嗯,瞄準了幾公尺處的垃圾桶,她神態嬌憨的-起眼楮,瞄準!
她也實在對自己的技術太有信心了,沒想過酒醉如她一個影子都能看成三個,再好的技術也是白搭,這一扔,另外一杯咖啡噴濺了出來。
「哇,燙!」
這一分心,又要顧著抓旗竿,又要拿杯子,本來就顛來倒去的身子往後一仰,手一松,整個人眼看就要來個倒栽蔥,鬧笑話了。
幾秒鐘過去--
原本在眼前的星星有減少了點,泥地也沒有想象的那麼硬,甚至……還有點溫度。
扒呵,她朝著樹縫間的星斗微笑。
她從來都是幸運的女孩!
「#%&*……」
嗯?哪來奇怪的悶響,還有什麼東西頂著她的腰……她本來烏黑分明,如今卻略帶蒙蒙水氣的眼珠還不時到處溜轉,沒人啊……
啊!腰、腰在下方。她反應遲鈍的朝下瞄。
一只手困難的從她的身體下方掙扎抽出來,朝空抓了抓後,拉出不小心塞進嘴巴的發梢,一連串的啞劇完畢,這才猛喘氣又咳嗽的。
「@#$%&*……」
「什麼?你怎麼趴到我的下面去?」盛雪嬌憨的問,一點也沒有起來的意思。
有人當椅子的感覺還不錯咧。
懊不容易獲得自由的手立時握緊,手上青筋猛爆,似有想殺人的嫌疑。「起來!-再不起來就要被控殺人……」
叭,好大一頂帽子!
她七手八腳的爬起來,期間還按住墊底的肉團當作助力才順利的站直身軀,可見她真成醉鬼一只了。
靠著旗竿,蒙蒙——的看著她的救生氣墊從凹陷變成人形的黃泥地上爬起來。
他臉上有泥,胸部、衣服、長褲,無一幸免,可是他一站起來就先檢查大包包,看見里面的東西無恙這才注意到別的事物。
他奇異的五官像磁鐵般緊緊吸住盛雪的目光,雖然她醉得天南地北都快分不清楚。
他的四肢縴長,花容月貌……嗝,她沒胡扯,就像她老家種的薔薇花,嗝,她真的沒唬爛,尤其他那頭烏黑長發直披而下直到腰部,只在後頸以金帶子扣住……呃呃嗝,她從來不認為男生留長發好看,但是這個稚女敕的少年推翻了她多年的理論。
Rocksport的運動鞋,貼身的高領棉質衫搭粗織短袖米色毛衣,非常的Bootsin的穿法。
他奇異的裝扮,奇異的融合,馬上招來螞蟻一樣多流連不去的目光。
像是早就習慣別人投注的目光,他絲毫不在意。
看起來是禍水。
這年頭不分男女,只要長得親就屬于禍水一族!
「不管,我要-賠!」他的聲線溫溫柔柔、軟軟綿綿,看似無害,卻像一大塊棉花入了水,有著壓擠的力量。
「我知道,我壓了你,你說,要多少人民幣?」錢?只要不是獅子大開口都好商量。
「-很有錢?」
她雖然有時候就像姚仙姊姊說的沒帶腦袋出門,可也知道這年頭壞人臉上不會寫字,提到錢,她的語氣一下保守了。「醫藥費我還給得起!」
少年打量盛雪的穿著。
「就-吧!-養我!」
「啥?」任她盛雪有玲瓏七竅這會兒也傻了半天。
人家在等他回答。
時鐘滴答確實地過了五分鐘。「我不搞同性戀!」她峻拒。
「我是男人,性向明確。」
「我也不玩一夜。」
「一夜無情,那是。」
想不到他有這麼精闢的見解,倒是小覷他了。
「我對買賣人口一樣沒興趣,我家最多的就是小阿,再說……你幾歲?滿十八了嗎?搞不好沒有,就算沒有,也不能拿來當嬰兒賣。」既然不賣肉,又不是Gay,他有什麼好賣的?
莫非……這是今年流行的一種搭訕方式?
憑他的容貌……不是她喜歡的型,但是,的確是個美到不行的少年。
他忽然俯低身體,彎腰看進盛雪堅定又清澈的眼。
「-會把我「買」回家,因為……我剛剛救了-,養我、喂飽我的肚皮,就是醫藥費。」
這是哪一國理論?不過她實在喝得太醉,一肚子的學問都放大假去了,別說想掏點啥出來,就連舌頭都大得可恥。
她動手去包包里掏錢。
這種年紀的少年別說有理說不清,她也沒那些清楚的邏輯可以跟他來辯,給錢,給錢了事吧。
幸好錢包里還有不少錢,她沒數,一古腦通通給了他,一不小心還飄了幾張在地下。
「好啦……好啦……沒事了,嗝,喉嚨好干,我要去找……人了,小阿子別在外面逗留,現在……嗝嗝呃,真的很晚了。」
盛大小姐轉過頭,準備邁開大步漂亮的走人,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要算,不要算不如胡涂算,「喀咚」幾聲,她的頭結結實實的撞上今晚一直跟她緣分匪淺的旗竿。
「噗!」有人很不留情面的噴笑。
她只覺得頭一昏,整個人又往後倒去,這次運氣背了點,後腦勺非常準確的撞上站在她後面嗤嗤笑的衰尾道人。
真要說,運氣好跟背其實只有一條線的距離。
罷剛說她運氣差,然而,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又比上次好那麼一滴滴,因為她不用繼續大著舌頭跟倒霉鬼小表理論……
她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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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中,黃浦江上刺破寧靜的汽笛響了又響,蒸騰的煙沖入雲霄,卷進最古老的光芒里。
雖然姚仙姊給的出差費住不起足以代表上海的金茂凱悅大酒店,但是這家香格里拉也不賴,拉開窗簾,浦東的天空還是一樣遼闊燦爛。
不過,有人一起床就跑到隔壁房的洗手間蹲蹲蹲……
「嗚……可惡!」洗手間里有不間斷的潑水聲,夾雜著劇烈的嘔吐……從聲音判斷那絕對是非常的難受。
盛雪從洗手台上抬起來濕漉漉的臉,雙眼無神,神情憔悴。「我還是不舒服。」捧著心……位置好象不太對,應該是胃吧。
以後打死她也不喝酒了!
「-的宿醉很嚴重,酒量真差啊。」昨晚喝得不比她少的余菲美美地補妝,蜜粉、卷翹睫毛膏、唇蜜,一樣不少。
睡眠充足的她精神飽滿,不像某人,根本是頹廢的化身。不知情的人肯定會以為她流連夜店,公主夜末眠。
「還敢說我,昨晚是誰丟下我跑了,一點義氣也沒有。」害她今天一睜眼楮就往另外一間房跑,連跟床榻纏綿的時間都不敢有,直到看見滿頭鬈發睡死的余菲才放下心。
「不能怪我,誰叫-買杯咖啡買了大半天,我左等右等不見-來,恰懊帥哥來搭訕,不打鐵趁熱對不起自己。」
盛雪兩翻眼,這就是她的「好」同事、「好」朋友。
「我後來想,-找不到我一定會自己回飯店,不用太擔心-,況且,那個帥哥是上海人喲,-听過上海男人里外工作一手包,賢慧得不得了,我要把上一個,就可以把婚紗館的工作辭了,飛來上海當少女乃女乃。」上海男人听話的程度要叫台灣那些大男人全部都滾邊去!
「我還是覺得太危險了。」听說歸听說,她們對這個城市的男人一無所知,要是發生任何差錯,可就不好了。
「哎呀,-以前跟那些PUB王子約會的時候都不危險?」余菲將盛雪交過的男友一律統稱為PUB王子,表面是恭維,實際是嘲笑她挑男人的眼光差勁。
盛雪無力反駁,也不想,因為余菲說的沒錯。「謝謝-喔。」
「就是嘛,-不也安全的回飯店了。」
「說的也是……」她托住濕淋淋的額頭用食指輕敲著,她是如何回來的,怎麼一點都不記得了?
「我要下樓吃早餐了,-呢。」上下看了兩眼,余菲不認為還穿著昨晚那套已經發皺衣服的盛雪敢這樣行走江湖。
「不必了,我回去洗個澡讓自己清醒,下午還要去看布料。」假期沒幾天,除了玩,也不能忘記任務。
「-這勞碌命,沒一天忘掉-的布料。」余菲對她念茲在茲的工作態度不以為然。
盛雪沒氣力跟她辯,揮揮手,搭上電梯回到她十三樓的房間。
蚌性獨立的余菲不喜歡跟人同房,飯店又因為大節日清出不兩間隔壁的房間,兩人只好隔著上下一層樓。
一起出來旅游並不代表兩人意氣相投,麻吉到不行,其實是兩人在同一間婚紗公司上班,老板放假大婚去也,她們這兩個嘍-當然趁此A來的大好機會快活旅行,讓公司放空城嘍。
兩人早就說好各玩各的,不互相牽絆,只一同搭機來去,肩膀上倒也沒有很大負擔。
盛雪才握住門把--
門自己開了。
「-回來了!」一道迫不及待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竄到她面前搖頭擺尾……哦不,示好,呃,意思都一樣。
他興高采烈的樣子跟等候主人回家喂食的貓狗沒兩樣,只差,沒伸出舌頭哈氣而已。
「-快點進來,怎麼站在外面發呆?」他主動的將她拉進去。
她杵在當場,空白的腦袋一時間怎麼都轉不過來,只能傻不隆咚的任人把她往前扯。
「我……是不是走錯房間了?」她喃喃自語。
飯店的房間擺設都差不多的,也許是她心不在焉。
「是這間沒錯,快點弄東西給我吃,我餓死了……」他嘰嘰呱呱。
「還是……你走錯了?」不可能,門牌號碼沒錯,飯店的房間門都是自動上鎖的,他哪來的鑰匙進來?
「我哪有?」他馬上抗議,翹起來的優美唇瓣叫人看得發傻。
「那……」她杵在門口怎麼辦?兩人都沒錯,難道是飯店錯了?
他立刻露出委屈哀怨的神情,「我就知道-反悔了。」然後一窩進彈性十足的沙發,雙腳並攏,宜男宜女的臉蛋擱在膝蓋上,劉海微覆,那股童叟無欺的脆弱比寵物還像寵物。
盛雪走了進來,環顧四周,她的雜物還放在化妝台上,外套搭在沙發背上,錯不了這里是她的房。
「我要吃東西!」他重申自盛雪一進門就不知道絮叨過幾次的目的。
盛雪隨手塞了個飯店供應的隻果給他。
「我要熱食。」
叭,還挺挑的!
「你愛吃不吃隨便你!」莫名其妙跑到人家房間還理直氣壯的要食物吃,她又不欠他!
他用嘴咬住也掛在膝蓋上面的手掌,神情就像被惡婆婆欺負的小媳婦。「昨晚-明明答應要照顧我的,-還說會養我,只要我听話,隨便我想住到什麼時候都可以……」
「哪有?」她抵死不承認。這會兒別說什麼宿醉,她壓根比以前任何一逃詡要清醒。
「就是有,-喝醉把我弄傷了,-欠我的∼∼∼∼∼∼」他指著額頭上還很清晰的腫脹證據,讓盛雪啞口無言。
昨晚、昨晚,她干了什麼荒唐事啊?
「你是要醫藥費吧?」她斟酌字眼。
「我就知道-會說話不算話,通常養寵物的人也會隨便把寵物丟掉的,-跟他們都一樣,用點錢就想打發我!」
這只寵物也太會講話了,她只不過稍微提一下,「-」就咆哮個沒完。
「我根本沒有說要養你好不好!而且我要是養了寵物絕對不會把-丟掉的,我會讓-活到很老、很老,活到-去天國。」雖然她從小到大沒養過半只寵物,家里的人不會讓她養,也沒有人想過她需要,但是她常常在經過動物醫院或寵物店時,都有股沖動想帶個活生生,會叫、會跳、能夠溫暖她的動物回家,但是只要思及自己的困窘,就只能狠心走開。
「真的?」
什麼蒸的煮的,她還熟的生的咧!
苞這種小表有理說不清!直接也是最有力的方式就是趕他出去,但是他剛剛說什麼了,好象是……她把他當小狽小貓的丟棄……這∼∼∼∼∼∼∼讓她去死吧!
他沒說話,就睜著一雙如初生小鹿的眼楮遙遙指控她。
她用力呼吸,保持神情平靜。「我昨天喝醉了,你也知道酒鬼說的話就跟……放屁一樣,不當真的。」
「我不管!」他任性堅持,像天邊寒星的眸子漾著看似惡作劇的光卻是一閃而逝,再仔細看什麼都沒有,只有無辜。
她承認他很美麗,但是,不能被美色所惑!
對、對、對……她要堅持到底!
「你這蹺家小表听我說……」
「我不是!」他馬上打斷她的話。
呃?
「我年紀不小了。」他意味深長的。
「隨便你。」反正集全天下的少年都不喜歡被當成小阿,她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去研究探討。「既然你年紀不小了就要有大人的樣子,不要耍賴,這樣很難看!」
她話才落地……完蛋!他立刻發出貓一樣的啜泣,哀哀指控。
「-不是好主人,-虐待我,連飯都不給我吃,-用盡心機就是要趕我走,好抹滅自己說過的話……」
盛雪的神經線斷了。
她同手同腳地走到電話旁邊,受詛咒似的拿起電話。
幾分鐘後,他得逞了。
他吃著飯店提供的早餐,表情卻沒有什麼愉快。
「你懂不懂什麼叫感恩?那種表情像吃大便,有那麼難吃嗎?」盛雪趁著他吃東西的時候去換衣服,又重新洗臉,總算又清醒了幾分,走出來就看到他打了結的眉毛。
真沒道理,他就算皺眉頭也別有風情,他到底……幾歲啊?
「就是難吃。」他拿著銀湯匙有一搭沒一搭的玩著龍蝦湯,一旁的主菜更是連看也不看一眼。
盛雪頭頂幾乎要冒火。「你不吃,外面可是有千萬個窮人等著。」這奢侈的家伙應該被雷劈!
他竟然推開叫價起碼要好幾百塊人民幣的高級早餐,還一臉厭倦。
「不然,-拿去給那些人吧。」
盛雪只差沒口吐白沫。「你說了別後悔。」
「我不貪心,-是女人,會下面條吧,我只要吃-煮的東西就可以了。」
懊大的施恩口氣!憊「只要」……「你給我听好,我是來旅游玩耍,不是來當煮飯婆的。」
她是文明人絕對不要被一個小表頭氣得失去理智,這樣太難看了。
誰知道他看見盛雪真的動了肝火,嘴一扁,原本漾著春光的臉蛋馬上掛上兩行淚。「昨晚-不只壓了我還把我撞傷,我都沒計較了,現在只是想吃一碗家常的面線-都不肯……」
真--是--夠--了!
「停!」盛雪伸出五指山,雪白的掌心對著臉皮比蒙古大草原還要厚的少年。「我去跟餐廳要面條,回來下給你吃。」
這樣,總可以了吧?!
她現在開始恨起五星級的餐廳設什麼廚房!謗本是多余的好不好!
三十分鐘後,自覺被瘟神上身的盛雪面對著狼吞虎咽的他。
「我昨天怎麼回來的?」不過就灑了蠔油的面條真有那麼好吃?
「搭……地……鐵……啊。」他的嘴巴塞滿食物,唔唔唔的也虧盛雪听得明白。
她模模的確有些腫的後腦勺,罪證確鑿。「你送我回來的?」
「嗯。」他有問必答,合作得很。
「那你怎麼會知道我住這里?」
「-說的。」他用筷子比了比。
老天!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好,你把這面線吃完早點回家吧。」拍拍胸脯,好里加在她的月兌軌行為只有這樣,沒有驚逃詔地的一夜,更不是垂涎人家長得英俊就順手拐帶回來。
一切純屬虛構。
只要他走了,就什麼事都沒了。
「好吧,既然-不養我,我只好去找下一個飼主。」他沒有死皮賴臉、死纏爛打,很捧場的把面條吃光光,還依依不舍的舌忝了舌忝碗底。「真可惜,我好久沒吃到這麼有媽媽味道的東西說。」
「我不是你媽!」盛雪咬牙。早知道吃過東西後的他好商量,就早早弄給他吃,然後趕走,清靜了。
「我知道,」他笑著站起來,伸伸懶腰。「-是個可愛的女生。」
「你錯了,我是女人,明年我就……」她講到最後幾個字慢慢氣虛了。「二十八歲了。」雖然是虛歲。
唉,計較這些字面上的年紀一點意義也沒有。
但是家里的人可追究了,要不是她有份裁縫的技能,家里害怕她分家產的人早就假借多少名目把她清倉大拍賣,搞不好還附送家電什麼的,哪可能讓她混到今天還單身一人。
他眼神戲謔。「幸好-有張女圭女圭臉,要不然的確有把年紀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薔薇美少年很沒自覺的踩到盛雪的痛腳,她鼓起腮幫子,一指定江山的對準他的鼻子。「吃飽了?」
「嗯。」
「再見!」
「好啦,不過,借我兩百塊,我要搭地鐵。」
吃干抹淨還要走路費,她今天果然是霉星罩頂、烏雲蓋日,真他媽的圈圈又叉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