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牛毛似的雨,夜深的社區安安靜靜。
吧眼沒料到會在呂可娣家門外看見幾個小時前才分手的曹黔,他撐著黑傘就站在路燈下,像是在等她。
身體總是比人的理智誠實。
沒有準備的心鼓噪了起來,還雀躍的不肯休止,如同剛談戀愛的少女。
曹黔也看見面帶甜蜜微笑朝著他走過來的荷眼。
她衣袂翩翩,在風絲雨霧中穿梭,叫人屏息。
「你在這里做什麼?」她就是要明知故問,這是專屬于戀人間的獨特權力。
「等。」黑夜中的曹黔眼光灼灼,黑色風衣貼在他比例完美的身軀上,耀眼如星。
「你確定我會從這里出來?」她的出沒不定又不只有今天。
「我就是知道。」他相信戀人之間的心有靈犀,經過這次,更加確定兩人是相屬的。
「你又不是野獸,直覺這麼強?」
看見他把大傘安上自己頭頂,讓風雨隔絕在外,保護著她不讓一點風雨襲上她的身體。
她的心為之一暖。
「-今天淋雨的次數已經夠多了,算算時間,-去串門子也該回家。」荷眼出去以後,他每隔幾分鐘就往外探看外面的雨到底停了沒,一次,兩次,三次,四次,後來干脆把窗戶打開,這個他心愛的女子可能一生都不會知道,有一個男人為她焦躁不安著。
為了安定自己的心緒,他撐了傘出門,看見芳鄰家中光亮的燈火,焦躁的心才逐漸沉澱。
「你是怎麼知道我去可娣家?」荷眼好奇的挑高秀麗的眉毛。
「-的朋友數來數去就那幾個。」他打電話去確定過了,她不在霍一飛那邊。
「你緊張我?」-,這麼確定!
「-突然從我身邊逃開,會讓我以為-又要不告而別。」她的離開一直是他心上的陰影,擾擾嚷嚷的過去在心中無法確定的時候,就會冒上來考驗他的信任。
即便兩人再度相屬,他是人,人類全部該有的愛恨情仇他都不能免。
「那麼以後你是不是要亦步亦趨的拴著我,你才有安全感?」這樣的他就跟幾年前的她一樣,對彼此之間存在著巨大的不安全感。
「完了,想不到我差點就重蹈覆轍。」他瞪著自己拿傘柄的手許久,恍然大悟。
「我要你相信我,以後,要是我們之間一旦產生問題,我一定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不吭一聲就走,我會跟你溝通清楚,直到無法溝通為止。」
曹黔丟掉手上的大傘,激情的擁抱住眼前的人兒狂吻。
「-……」
她的聲音隱沒在他的唇里,他收緊手臂,似要將禁錮已久的感情通通灌注到這個吻上面。
懊一會,熱情稍稍止息。
吧眼雙眼迷離,要不是他收手,她肯定被啃噬得體無完膚。
曹黔雙臂不放,擁著她柔若無骨的身子,在她耳邊低語,「-知道我愛-,很愛、很愛-!」
吧眼先是被他的告白弄昏了頭,接著驀然瞠大眼楮,小嘴驚愕的打開。「我記得這句話……」她模著額,「讓我想想,我發誓,我記得這句話,我不知道在哪里對誰說過這句話的……」
她明明記得,為什麼會想不起來?
看她逼迫自己的模樣,曹黔再度抱住她。「不要著急,我說給-听,這幾句話是-幾年前要離開我,打給我的電話中最後的留言。」直到發現她失蹤,遍尋不著,就算發動瑞士所有的警網關系,也音訊全無,失望之下,有一度他還把那些話當成了她的遺言。
「我不知道自己對你的感情那麼深刻……」她居然傻得要霍一飛拿掉她的記憶,要不是這場邂逅,她豈不是要寂寞千年?
她真是活該自討苦吃啊!
「是我沒有珍惜-,是我的錯。」
吧眼迅速掩住他的嘴,輕搖頭。「別再說了,都怪你我太年輕,年輕的不知道要珍惜彼此。」
「-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證明我不是個很差勁的老公嗎?」如此,雖然不是花前月下,絲絲小雨也算良辰美景,趕緊打鐵趁熱。
「又結婚-?」
「我保證這次不會像上次那麼多賓客了。」
「我們上次結婚客人很多?你家族很龐大嗎?」她等于是一張白紙,對于他的家人而言。
但是,這不成問題。
他的家人巴不得他早日「再婚」,至于新娘是不是同一個人,他可以稍後,也就是生米煮成熟飯再找機會解釋。
一家人好商量。
「你看!」他們兩人不知不覺沿著海邊的堤岸走到另一處山丘,由僨起的山丘往下望去是燈海般的社區。
他隨著荷眼的手勢看過去。
「真漂亮,看了叫人感動,不管走到哪里,每一個屋檐下都有一盞燈,不管那燈是明亮還是微弱的,都代表著溫暖,蕭伯納說過,家是世上唯一隱藏人類缺點和失敗的地方,同時也蘊藏著甜蜜與愛。」
「我就知道帶你來是對的。」荷眼蹲下來,兩手握著護欄,把額頭抵在上面,眼神蒙蒙的跟下邊的光明餃接。
敗多時候,她會一個人到這里來,對著晴空發呆。
因此,一整天下來天空的變換,空氣的流動,社區下面來來去去像螞蟻的人潮,她常常看在眼底。
她有著人的身體,根深蒂固的性子卻不月兌野性,她仍然喜歡大自然,喜歡不受拘束,喜歡發呆,喜歡混日子勝過賺錢工作。
曹黔隨著她蹲下來,這一瞬問他有些明白能讓她自由自在的環境,不是他用錢堆砌起來的金屋,是逍遙自在的自然環境。
當年,他把她從大雪原帶回家的時候就應該想到,卻遲至今日才開竅。
他心里有了決定。
「回家吧,我有樣束西要給-看。」
「好哇,不過你要背我下去。」她骨子里的淘氣又冒出頭來了。
「我可以說不要嗎?」他一臉嚴肅,亮晶晶的眼神卻泄漏了他真正的心意。
「不行!」否決!不許翻案。
「那……就上來吧!」
「YA!」她用力的跳上那堵牆也似的背,緊緊用手圈住他的脖子,撥亂他中規中矩的頭發,這才得逞的哈哈大笑。
他一路威脅的嚷,「-這麼頑皮,要是-跌斷手腳,變成沒人要的四不像,我不負責任喔。」
「不管,不管,不管怎樣你都跑不掉了。」她笑得好開心,笑得白牙閃閃,笑得如花綻放,笑得曹黔也感染了她的快意。
他故意搖搖蔽晃,驚險萬狀,連跌帶跑的把她背回家,惡作劇的把她摔在柔軟的沙發里面,然後叫苦連天。
「好重,好重,我的腳都軟了。」
「軟腳蝦。」荷眼羞他。
「-敢恥笑我?!」他作勢凶惡,兩人一下纏在一起。
她氣喘咻咻。「我認輸……」
她舉雙手雙腳投降便是。
「認輸是嗎?我要索賠。」曹黔低下頭,嘗遍她柔軟馥郁芳香的小嘴。
「你……根本是故意的!」被吻得什麼都忘光,直到呼吸了新鮮的空氣她才尋到自己的指控。
「我情難自己。」
他有表現得這麼明白嗎?想吃了她的。
「-,你不是說有東西要給我看?」不會也是證她的吧?
「-好打擊我的自尊,我對-沒有足夠的吸引力嗎?」他還巴望干柴烈火一觸即發呢。
吧眼嘆息。「要是你的魅力不夠,我會為你這樣神魂顛倒嗎?」
憊要人明說,嘖!
「我不為難-,來,我是真的有東西要給-看。」把她從沙發中牽起來,曹黔帶著她走向另外一間起居室。
他的眼閃耀著無比的光芒,經過小小的走廊後,把一臉疑惑的她往前推。
前面迎來的是一整面牆壁的照片,黑白、彩色都有。
吧眼不能呼吸了。
她模著心口,躊躇的來到牆壁面前。
每張照片都被人用心的貼著,絲毫不傷畫面。
她的眼瀏覽過去──
戳了戳上面的人。「……怎麼都是同一個人?」
「眼熟嗎?」曹黔出聲。
「都是我……」她聲音沙啞了。
曹黔靠近她,兩人並肩。
「這個地方是跟萊茵河瀑布距離只有三十七公尺落差的夏夫豪森,河上有美麗的餐廳,-跟我在那邊釣魚,結果,-吃掉的野餐食物比我釣上來的魚還要多。」
「我……想起來,這家餐廳的燻鮭魚很好吃,我連續吃了兩頓,那個叫厄尼的胖老板還把我抱起來轉了一圈,害我眼楮冒金星,尖叫的聲音在橫梁上面繞,厄尼說我把河里的魚都嚇跑了。」
照片上的她笑語如花,穿著花裙子,手中拎著一條小芭蹲魚。
「-手上那條魚是我的收獲。」
「我想想……是你害我釣的魚跑掉的。」
她想起那時的驚險情況,噗啡一笑。
「-還想起了什麼?」
曹黔的目光在她的臉龐上留連,聲音有著壓抑的迫切。
他要人八百里加急搭機送來的照片真的派上用場。
吧眼不說話,眼光往下方望去。
「這里又是哪里?」她雪白的小指點啊點的。
「啊,這里是聖莫里茲,聖莫里茲是滑雪者的天堂,夏天是登山健行的好地方,我們那個假期有三天是逗留在那里消磨時間的,-喜歡冷冽的高山氣候,越冷,-玩得越開心。」
那個傻呼呼的她戴著大毛帽,雪衣上印著泰迪熊圖案,叫人發噱。
「-知道嗎?那件外套我們各有一件,穿起來是很可愛的情人裝。」
「胡扯,你不像會穿那種衣服的人。」她羞他。
「我也沒料想到現在的-個性會改變這麼多。」
要不是時間有限,他們還約好要去爬馬特洪峰看冰河。
「這個果男看起來好像是……你。」
本嘟,吞進喉嚨的口水好大一響。
頂著濕漉漉的頭,腰際圍著飯店提供的大浴巾,那個人不是曹黔還有誰,仔細看,那時的他神情還稍稍帶點青澀,少了現在的穩重。
「是-幫我照的照片。」
這下,鐵證如山了。
然後,那台相機被冷落到牆角。
說實在,他們只花了四天在游山玩水上面,其它時候不是沒有玩興,是被熱情沖昏頭的下半身主導留在飯店,幾天幾夜下不了床。
熱戀中的男女,難分難舍。
吧眼在左邊的最上角看見兩人唯一的一張合照。
「-跟我後面那幢房子是我們婚後第一次的租屋,那天,我們新婚第一天,它在伯恩。」
決定了要一生廝守並不難,尤其在感情萌發的時候,一分鐘見不到對方都覺得痛苦。
不顧閑雜人的反對,他們走進了禮堂。
于是,有了婚姻,跟,曹言。
「我要。」當他用- 的嗓子對著她敏感的耳垂吹氣,她無法拒絕,對一個已經挑動她內心深處的男人。
他的十指插入她的發中,狂亂的吻著她白皙的頸子,他狂野的拉開了她的衫子,露出線條優雅的胴體。
曹黔開始親吻她的大腿內側。
然而,荷眼卻好像被雷打到,她推著他,語氣急促慌亂,「不行!你不可以踫我那里!」
箭在弦上居然喊停,他怕自己因為太過亢奮卻不得紆解而休克了。
「我會很溫柔的。」他提出保證。
「還是不行,我……那個地方很丑,不能見人的。」她拉過被子意圖遮蓋自己暴露的身體。
「-怕我笑話?-忘記了,-的身體我都看過。」她的身子完美無瑕,有什麼需要這樣怕人看的?
「我……」她尷尬極了。
她怎麼也說不出口自己的大腿內側有兩條灰白的妊娠紋?那還不如叫她去自殺……不,殺了眼前的男人還比較快!
「讓我看看,我發誓,我的臉要是出現任何奇怪,或者-看不順眼的表情,-就把我踢下床,我絕對沒有第二句話。」
人家都這麼說力,加上他的吻在她身上各處點火,害她心癢難搔,那股猛烈的火焰燒得她不能自己,她只好點點頭。
他重新把她推倒在床上,結實的身軀貼上柔軟的身子。
嘴唇在她的身體各處留連,輾轉吸吮,在她雪白的胳臂印上無數朵灼灼的草莓。
曹黔揪住她那頭青絲往旁邊灑去,形成一張華麗的網,他為之著火,舌頭鑽進了芬芳的口中,反復品嘗她的甜蜜。
而後,從她的口中撤出,向下吻上她粉紅的蓓蕾。
她緊繃著,身體因為他的動作如痴如醉,她弓起身子,用手抱住他微有汗意的頭顱,戰栗著,雙眼不自覺的投射,看見了他眼中一樣濃郁的。
兩人十指交纏,肌膚滾燙,瘋狂的喘息,一起登上了極樂的巔峰……
他充實了她的跟心靈,讓缺了口的愛情愈合成一個圓。
不管過去有多少缺憾,在這一刻,他們的互相擁抱,互相嵌合,得到了豐滿圓盈的溫暖。
吧眼輕喘,還沒能從讓她昏眩的激烈運動中蘇醒過來。
他強壯的胳臂如蛇伸過來溫柔的撫模著她的腰背。「我剛剛看到了,那根本沒什麼好不好。」
不用放大鏡看完全看不出來,她的大腿光滑依舊,甚至彈性更好。
「你胡說,可娣說有好幾條紋線,丑死人了!」她才不依。
「就算有幾條妊娠紋,那是屬于-的徽章,是-生下小言的記號,做媽媽的人了呀。」
吧眼想了想,「你不在乎?」
「我在乎……我在乎-的想法,我在乎-快不快樂,就是不在乎那些無關緊要的。」
她讓自己靠近曹黔一些,「你不在意那些丑不拉幾的線條我就放心了。」
他親吻她的頰。
「我還想要-多為我「增產報國」呢,誰去計較那些束西?」
他熱情的告白讓荷眼在他的目光下重新化成一攤春水。
偷到浮生半日閑出門逛街的兩個女人提著大包小包,另類貢獻了促進國家經濟發展的愛心以後,走進一家看起來頗有情調的餐廳。
趁著餐點還沒上來,呂可娣又叮嚀一遍,「-要記牢啊,這包裝的是一些貼身衣物,喏,那這包有藍線條的是飛機上用的化妝水、礦泉水、眼罩,這包是羽絨衣,那邊要是天氣變了好拿來穿,還有,最重要的電話卡,這張是漫游卡,只要有電話亭都可以打電話回來,明天呢,我到銀行去幫-換一些小額的歐元……」
吧眼蒙著臉,「-好像我娘喔,不如-把整個百貨公司買下來讓我打包帶走……不,那太麻煩了,還是我把-帶走,嗯,這主意好。」
呂可娣翻翻白眼。「我在跟-交代出門要注意的事項,-盡貶嘻皮笑臉。」
「-就是愛大驚小敝!這些、這些,不管去哪里都有得買,我不是要去什麼貧窮落後地區,-也幫幫忙,我真要帶出去才會被人家笑老土的!」荷眼姑娘不領情啦。
她又不是小學生頭一次出門郊游,帶那幾大箱行李出國,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逃亡咧。
呂可娣眼楮眨呀眨,一串眼淚沒有預警的就掉下來。
哇哩咧。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公共場所-,能看嗎?
呂可娣一邊用紙巾擦眼淚一邊說︰「要不是我最近孕吐的厲害,我一定跟-去。」
吧眼被嚇得不輕。「-又懷了那個伏羲氏的種?」一個奧秋歌還不夠看啊,這對夫妻也真夠嗆的。
「我也是這幾天才知道。」呂可娣害羞一笑。
「總之,我的事-別管,天大地大孕婦最大。」老天,她剛剛還提了一大堆的東西搭捷運。
「-的事我怎麼可以不管,我們的感情不同嘛。」
「我只是跟我的「前夫」回一趟瑞士,就這樣而已。」她可沒想過要勞師動眾搞得雞飛狗跳的。
「-連結過婚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曾對我提過,我好傷心,我在-心中到底有沒有地位?」
糟了!開始翻舊帳了,早知道就不跟她出門。
「我跟他有一腿的時候-還不知道在哪里。」-,又不是申報所得稅,還追根究底的唷。
「原來-跟他冤孽還可以追溯到那麼遠的年代?」
「是誰把房子隨便出租,引狼入室的?」
「是我。」苦主伸冤無著,還必須認錯。不過要不是她這胡涂紅娘,這兩人哪可能水到渠成咧,追究起來她還是功臣哩。
「好啦、好啦,我答應-,在那邊要有什麼風吹草動我一定第一個打電話回來通知。」
「說定了?」
「-放心,真要搞不定,了不起我再回來給-養嘍。」她跟可娣有著別人無法了解的感情,像母女,也像朋友,更多,是家人的感情。
「我抄給-的手機、家里電話還有公司的號碼-都記下來了嗎?」呂可娣想了想,婆媽性格又發作。
「呂可娣!」荷眼閉上眼。
「有!」
「請-記住,我還有某些「特異功能」,真的不對頭,我咻一聲就回來了,OK?」
「OK!」
對厚!她怎麼忘記這麼重要的事情。
她的荷眼可不是什麼普通人咧。
這回,呂可娣終于可以放下七上八下的心,讓跟她有著革命情感的荷眼離開。
幾天後,荷眼跟著曹黔搭機前往瑞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