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練場中的帳篷里,石虎埋首和一堆單據。請款單奮斗著。
對識字不多的他來說,要面對這些全是數字的紙片,實在是強人所難。對賬原來是華胥的工作,如今他不在就落在一同監督工事的他身上,山莊管事又只管山莊那彈丸之地的內賬,即使有心幫忙也插不上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石虎仍然窮耗著。
「總領,有個娘兒們說要見你。」帳篷外的衛兵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說有多古怪就多古怪。
「格老子的,沒見到俺正在忙?你叫她滾一邊涼快去,少來煩我。」他忙得焦頭爛額,沒空搭理任何人。
「是……是。」衛兵聳肩打算退出。好可惜啊,是個如花似玉的標致美人哩,純真和風韻的綜合體,雖然穿著有點寒酸,卻掩不了是美人胚的事實。
他正嘆息著。
「對不起,我擅闖了進來,我……真的有急事。」囁嚅的語中盡是楚楚可憐。
石虎霍地抬頭。怎可能?
「你走吧,咱們總領沒空見你。」衛兵翻臉攆人。
「求求你……」
「求我?」他壓低聲音,垂涎地握住木雪琴的下巴,「可以,咱倆晚上找個人煙稀少的地方讓你好好求一求——」
他的猥瑣沒能得逞,下顎已經猛然吃了記飽拳。
「拿開你的髒手,誰叫你動她的。」石虎的吼聲震撼整個帳篷,灰塵全抖擻地掉下。
「咦!總領不是要我趕走她?」衛兵即使色膽包大,也讓石虎給嚇得魂飛魄散了。
石虎揪起他的衣領,齜著森森的牙︰「可能是任何的女人,但絕對不是她,蠢蛋!」
衛兵被他的暴戾駭得差點屁滾尿流,口中唯唯諾諾,發誓之余,只差沒將祖宗牌位搬出來。
「滾!」
木雪琴瞪著衛兵連滾帶爬地走掉,又意識到帳篷里只剩孤男寡女,忙不迭退到帳口。
「你——有事?」瞧這女人是怎麼搞的,離他有一丈那麼遠,他會吃人嗎?
木雪琴捉住帳口的支撐木,方才的勇氣早就消失殆盡︰「沒!沒!沒事,我走錯了路,對不起。」
他的凶惡讓人害怕。
她當他沒長腦子嗎?「說!到底發生什麼事?」她不是那種無緣無故會來求助的女人。之前,他已經領教過她的倔強和該死的膽小。
他這一凶喝,讓木雪琴膽小的天性發作,她死命地搖頭,眼淚撲籟籟而下。
石虎吞了一大口口水,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的眼淚。
「不許哭!」他笨拙地試圖阻止她的淚,卻不得其門而人。
木雪琴被他石破大驚的吼聲震住潸潸的兩行清淚,因為害怕,反而忘了哭泣。她似乎用盡所有的氣力轉身奪門而出。
懊死的!他輕易搞砸了一切。
石虎想也不想,立刻追了出去。
懊可怕的人,隨便一吼就讓她腦袋一片空白,忘了為何事而來。她不該寄希望于他的,不過施出援手幫了她一次忙,她就厚著臉皮而來,那人,他會怎麼想?難堪的畫面讓木雪琴不敢再自行演繹下去。
「站住呀你!」不過三兩步,石虎已然擋住她的去路。
她那麼縴細,怕只怕他手輕輕一揮就會不見,他努力地放緩聲調。
「別怕我,俺向來只是嗓門大,沒惡意的。」
「請放我走吧!」過去的陰霾回到她不堪回首的記憶,木雪琴的眼中只見恐懼,听不進石虎的任何一個字眼。
石虎不情願地退一大步︰「這樣,你可以安心了吧?」
他可沒對誰這麼低聲下氣過,心里雖有八百個不願意,奇怪的是,他更不想看見她恐懼他的模樣。
「嗯。」
「你找我是不是家里那兩個兔崽子又惹是生非了?」
「他們不見了,我前前後後找遍他們曾去過的地方,都沒有他們的影子……怎麼辦?」說到慌張處,才停住的淚又在眼眶中打轉,「我找不到人商量,所以……所以才……」
「為什麼不早說!」石虎差點又直起嗓門。
「我……」她絞著衣袖,委屈為難全在芙蓉似的臉上。
石虎見她這般模樣,柔情頓生︰「跟我來,有我在,孩子的事不用擔心。」
由如此龐大的巨人說出這番話來,木雪琴緊繃如弓弦的心仿佛獲得了安撫,原本糾結的不安飛走了,她知道自己可以信任他。
石虎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然後似覺不妥,猛地收回在褲管上用力擦了又擦,才又伸向木雪琴︰「我帶你,咱們可以走得快一些。」
她驀然紅了臉蛋,好一會兒才把小手遞上。
☆☆☆
一顆用葛藤將水草和樹葉緊緊捆扎成一團的藤葉球在主屋的廣場飛來飛去,停不住的尖叫和笑聲一波波傳入胭脂的耳朵。
她無趣地踢著泥土,表情哀怨地又問了一次︰「真的沒有人想陪我玩沙包?」
幾顆用綢布縫制的方型沙包被冷落在一旁,而廣場上的廝殺聲越來越激烈,惹得她心癢難當。
她決定了!
「我也要玩。」
「來呀來呀!」邯恩、邯德直朝她揮著手,「這玩意兒好玩透頂,胭脂姐姐快來!」
阿子王的袁克也但笑不語,要把他玩心頗重的小妻子拐來玩再簡單不過,因為她根本經不起誘惑。
胭脂的加入剛好變成四人,兩人一組,就只見四條人影滿場盤旋,塵沙飛舞,雖然毫無規則可循,卻玩得不亦樂乎。
然後,參加的人越來越多,便成一場同樂的場面。石虎和木雪琴聞風趕來看到的就是一群面目全非的泥人。
石虎瞪大銅鈴般的眼珠,摩挲下巴,忽然偏頭望向木雪琴說道︰「要痛宰那兩個蘿卜頭的賬先按下如何?讓他們玩盡興再說。」
木雪琴溫柔地瞅著他︰「你說就算。」
石虎咧子邙笑,躍躍欲試地搓揉手掌,慫恿木雪琴︰「我們也下去玩,如何?」
她有些吃驚。這麼大的人居然也有顆不老的赤子心,真是難得!
「那麼劇烈的活動,我……恐怕玩不來。」她沒信心。而且,她這一生只知道工作持家,玩耍?太陌生的名詞,那讓她惶恐。
「有我在,不用擔心。」石虎眉飛色舞。
又是這句足以安定她所有不安的話。木雪琴不再堅持,一並加人了眾人。
「哇!」如猛虎出押的石虎一上場就踢出一記高飛球,藤球飛過半空掉入草叢里。
距離藤球最近的胭脂責無旁貸地負起撿球的責任,至于眾人還有一顆備用球,毫無間斷地繼續比賽。
踏入草叢,胭脂兀自嘀咕︰「明明就在這兒,怎麼看不見哩!」
「姑娘找的可是這個?」是道地的江南腔,高昂處有轉折,轉折中有余韻,非常悅耳。
是個眼生的外地人,他頭戴衛金龍鏤騰銀座冠冕,身著繹色袍子,繡的是麒麟之類的瑞獸珍禽,金馬玉堂貴氣儼然,只可惜,孤芳自賞和漫生的輕狂混濁了迸發的貴氣。
他手上拿的正是胭脂追尋不著的藤球。
「正是。」胭脂忌諱著他身邊的馬匹,躑躅不敢向前。
他直視水靈靈的胭脂,粉脂味濃厚的臉忽地綻放一抹曖昧的笑容︰「真是得來毫不費工夫,你一定是胭脂姑娘吧?」
一件淺紅比甲,月白褶裙,羞眉圓目,好個水仙般標致的姑娘,與畫中人一模一樣。
胭脂警惕地盯視他。
「你是誰?」此人一身雍容華貴,她早該留心的。在山莊居住的這段日子太過愜意,使她的防衛心降低,該死!
「我特來迎娶你回去。」單槍匹馬前來是他的意願,人多只會壞事。
「哼!」胭脂嗤之以鼻。
她輕蔑的舉動微出他意料之外。
「你可知我是誰?」
「不過又是一個想仰賴妻子帶來豐厚財物的紈挎子弟,何奇之有!」每個口蜜月復劍的男人全是看上她一身勘輿、命相的本事,為的是能讓他們一飛沖天,飛黃騰達,說穿了他不過是其中一個,以婚事做借口行目的之實。
「非也!在下知道無法輕易取信于姑娘,所以帶來信憑。」他掏出一只精致的錦囊,托出囊中物,那是一個似金似烏的太極羅盤。
胭脂花窖慘淡。那是她義父隨身不離的東西,她也有一只,似銀似白,兩者合起來恰恰是個八卦羅盤。
當初她與義父分道揚鑣時,為了日後相見,以此為憑記,怎生落在這人的手中,可疑!
「你究竟是誰?」她不能逃,也不能將袁克也拖下水,除了面對,她毫無選擇余地。
「姑娘終于對在下產生少許興趣了嗎?」他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對于這撿到的東西能發揮效果,令他有些意外的欣喜。
原來,他不過是想踫運氣,孰料,還真瞎貓踫上死耗子,是老天爺助他!
「快說吧,等我夫君出現,恐怕你連說話的機會都不會有。」
「你已成親?」他眼中連連閃過多種情緒。嗟!唉他空歡喜一場,即便她有通天本能,誰願撿一只破鞋穿。
就將她擄回交差算了。
胭脂根本懶得理會,他的情緒與她無關。
「不錯!」
「既然如此,休怪在下放肆無禮了。」主意打定,他丟掉藤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封閉胭脂的氣海及啞穴,然後將她挾持住,飛身縱馬。雖處森森密林,馬蹄卻毫無滯礙,撒蹄直奔,轉眼不知去向。
☆☆☆
駿馬不停蹄地往前馳騁,來到岔路,胭脂認得一邊是通往小鎮,一邊通往京師,馬兒要是朝向小鎮,她或許還有逃月兌機會,若是直奔京城……那可就慘了。
她的不祥預感很快應驗,挾持她的人果真勒韁策馬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大道,而且速度之快令她頭暈目眩,全身骨骼幾乎要散了般。
如果只是這些不適,咬牙她也會撐到底,但是撲面的灰礫使得她睜不開眼楮,更糟的是,馬蹄聲轉為雜亂,不知有多少匹馬和人的吆喝聲攪和在撕裂的風中。
她這輩子肯定和有四只腳的動物與東西犯沖,否則怎麼會這樣。
「端王爺,放她下來,咱們好商量。」一匹飾以過多流蘇的花馬載著滿身銅臭的主人。
被稱為端王爺的尉遲端連瞧他一瞥都不屑,倏施殺手,蛇舐般的鞭在吞吐間已將對方打落馬背。
胭脂看不清真偽,只听見不絕于耳的鞭答,聲聲在空氣中飛削,哀嚎一聲多過一聲。
「胭脂!」清越沉厚的獅吼,宛若驚雷撼動胭脂混沌的思維。
她驚喜莫名。是袁克也!胭脂想放聲大喊,只可惜啞穴受制于人,力不從心。
袁克也騎著黑駒,空手人白刃抓住尉遲端的蛇鞭,身形如獵鷹展翅撲向他,兩個頂天立地的漢子近身肉搏,且在急遽奔馳的馬背上,真是險象環生,隨時有墜馬落地的危險。
兩人激烈的打斗令馬兒吃痛,又失去主人駕御,早已跑開大道,漸行漸遠,來到荒郊野外。
袁克也的難纏頗令尉遲端不是滋味,年少氣盛的他一向自以為是,在王府呼風喚雨,偏偏一人江湖便吃了癟,銳氣大挫。但也因為他傲氣比天高,為了向他的父親證明自己已然足夠獨當一面,方才討來這份差事;若有差池,甭提一面稱王,恐怕還會落人笑柄,永難翻身。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對裘胭脂,他志在必得。
不管她是否真有移山倒海、改天換日的通天本領,或只是道听途說,她對他的將來起了決定性的關鍵作用,所以,他決無放手之理。
也因為這點堅持,使得一心想速戰速決的袁克也不耐其煩,對這公子打扮的男子他既不能痛下殺手,又要應付對方的死纏爛打,偏他全心牽掛胭脂的安危,幾番煎熬,使他濃眉重鎖。
鐵拳喂進尉遲端的小骯,而他狡猾的端腳踢中袁克也,兩人扭成一團,順勢滾落馬背。
這廂打斗未休,胭脂失去尉遲端的倚靠只得抓緊馬鬃,一任馬兒載著她漫無目標地狂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另一批遠觀纏斗的人馬乘虛而入,由路一端擋駕,意欲阻止胭脂的去路。
他們手提大刀,迎面而來,直劈馬的四蹄,釜底抽薪,他們的守株待兔終于要取得代價了。
刀影乍閃,飛馬哀鳴,他們在亂蹄中將背上的人兒掀翻。
他們的如意算盤打得僻叭響,眼看爭奪的女子便要手到擒來,豈知,又有程咬金殺出,三批人馬齊匯,廝殺之聲震天撼動,各為其主,亂成一團。
被爭奪的人兒被拋向半空,身體筆直掉下,在昏迷中滾落斜坡下的懸崖。
這樣出乎意外的結局突地震住廝殺的人群——
袁克也最先反應過來,他扭身沖到懸崖邊,眼眶皆裂,全身血液像霎時流個精光……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尉遲端滿臉可惜神色,斷然下令。
「對呀!對呀!沒能把人帶去,就算尸骸也好。」有人附和。
「費盡周章,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該死的笨女人。」
有好一會兒,袁克也變成木塑的人偶,他動也不動,就在眾人穢語詛咒不斷時,他抬起頭來,緩緩地轉身︰「你們這些跳梁小丑令人厭惡!」枯槁如灰的淒厲化成冰珠的咆哮,不見他有任何動作,袁克也足尖挑動,一柄墜地的兵器瞬間幻為電虹,筆直插人其中一人的胸口,那人登時斃命。
痛苦穿腸入肺在他的胸口熾烈燃燒,他的忿恨熊熊燒毀他的理智,燒紅他邪魁的眼,由他掌心發出的氣流,招招奪命于眨眼間。
只見他身形過處,已成尸野,就連尉遲端也未能幸免。
袁克也站著,衣袂飄飄,冠已傾,發絲亂,殺人的快意為什麼仍然填不滿他心中的大窟窿,為什麼?
他到底失去了什麼?問蒼天,蒼天無語!
☆☆☆
失速的撞擊讓裘胭脂的身子重重落下復被彈起,幾經上下彈動,最後倒臥在一張織就的大網中。
網的四個角被巧妙地拴綁在不同的石柱上,仿佛是人的事先安排。
四周岑寂,飛泉倒掛直下,峭壁巨岩布滿墨綠的青苔薊草,可見這里是個人跡罕至的地方。
「幸好還來得及。」清淡的釋然聲響驟然響起,在煙波浩瀚的水瀑中卻格外清晰。
一襲布衣,一柄木杖,肩負褡褳,白面布履,系紅絲繩編結的腰帶,尾端是顆蠟蜒復眼圖案的戰國琉璃珠,為他一身的素雅綴上神秘豐采。
他用兩指試試胭脂的鼻息,喚道︰「無鹽。」
「是,師父。」距離他數尺外一個聲音粗糙、相貌極丑的女子應聲而來。
「把胭脂帶回去吧!」
「知道。」她力大無窮,輕易將裘胭脂的身子一扛,不即不離跟著布衣人的身後離去。
☆☆☆
竹籬茅屋被四周茂密的樹木所包圍。
秋菊幾穗,淺黃輕綠,芭蕉涉趣,一草一本全是自然景觀。
透過戶牘,可見竹叢青幽,蛺蝶數點。
胭脂蘇醒過來,觸鼻全是清涼爽腦的藥草味。
模糊的人形逐漸清晰︰「義父!」胭脂動容。
睜眼見到親人,那錯綜復雜的情感非筆墨可以形容,她喉嚨硬咽,千頭萬緒,無法言語。
被胭脂稱為義父的人毫無老態,他長身玉立,詢詢儒雅,長發披肩,眉長入鬢,優美的單鳳眼昭昭蕩蕩,三分落拓的瀟灑,七分放意山林的逸氣,猶如散仙。
他放下手中書冊︰「別動!無鹽已經替你煎藥去,稍安勿躁。」
胭脂苦笑,她掛懷的不是自己沉重的傷勢︰「義父,請原諒胭脂破了誓約。」
女子限制于先天本就不適合六韜縱橫風水奇學的體質,當初在她苦苦哀求之下,郭問見她略帶根骨慧心才傳以相地之學,但也要她立下終生不語的誓言,如今——
看她掙扎著下跪,郭問並不勸阻,他反身,雙手交剪︰「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一切都是劫數。」
「徒兒有愧恩師。」
「不必多說,一切義父早已了然。」萬般諸事不過包羅于屈指捻來間,玄機奧妙全在他方寸計算里。
「義父……」
「靜心養傷吧!」他氣定神閑。
「我不能,至少必須托人帶個口訊給袁郎,我想讓他知道我安然無恙。」
「沒這個必要。」
胭脂啞口無言。她義父神機妙算,能決禍福于千里外,但是,「沒必要」是什麼道理?
「你還不懂嗎?愚兒!」郭問遙望天際,「你我都是朝廷頒布皇榜要緝拿的人,身份原就敏感,如今,你的身份已經暴露,還妄想再以同樣的面貌模樣出現,你可想過,因為一己的兒女私情,將會帶給山莊何等的災難?」
「你是要我終生留在此地?」
「就當你墜地時已然死去,如何?」
所以,她非死不可!在世人的心目中,永遠地消失。
胭脂如遭雷轟頂。怎麼會這樣?不經意的分離竟是永遠——
「我已經失去通天的本事不是嗎?」這樣的她與常人無異,為什麼不能回到袁克也的身邊。
「別忘了你的本領不只有預測吉凶而已,你可是太祖洪武建國以來惟一的女地脈師,你認為官府皇家的人肯放過你嗎?」
地脈師之珍貴是可遇不可求,正因為如此才引得人人覬覦,都將他們當作嘴里的一塊肥肉,非吞之而後快。
「這一來,我跟袁郎豈不永無再會之日?」胭脂喃喃自語。
「是福不是禍,人生充滿變數,現在說什麼都是多余,目前,你還是安心養傷吧!」郭問不為所動。
情愛于他不過清風明月一場,但,人間多少痴兒女卻在其中不得月兌身,唉,
問世間情是何物?無情,卻不成世間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