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要把陰謀的帽子栽在韓追頭上,丁緋一時也苦無證據。她們家靠公寓出租過活是不爭的事實,雖然眼前擺明了租屋人會倉促地「棄屋自保」,完全是眼前這男人一手導演出來的戲碼,丁緋也莫奈他何。
矮追堂而皇之地搬進了家,丁緋直覺地知道其中必有蹊蹺,她從來都不是拐彎抹角的人,追問韓追,造成一切騷動的人卻擺出一副銀貨已經兩訖的篤定模樣,沒辦法,她只好把炮口朝向了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這全是您的錯!」
「咦?」
「您的精明能干、聰明智慧全跑哪兒去了?您根本沒模清楚韓追的底細就隨便把房間出租,女乃女乃,五個大男人耶!」
救人歸救人,她可沒義務讓她的病人住進家里來混亂她的生活,這太離譜了。
她的生活已經夠多災多難了,決計不想再讓另一個「茶堡」來混淆她的日子。
「他說他是你的朋友,又是病人,這有什麼好信不過的?」女乃女乃吹散瓷杯上的綠茶,不疾不徐地說道。
「女乃女乃,口說無憑,更何況他一來就把我們原來的房客趕走了,您不覺得可疑嗎?」
「我只是房東,人家要退租是合情合理的事,難道你要我拿刀拿槍的把人留下來?這說不過去吧!」老女乃女乃將丁緋眼中的波濤洶涌全數收入她看盡人生百態的眼中,心中更是有恃無恐。
丁緋又「吃鱉」了。
丁女乃女乃年紀雖老,腦中卻沒有什麼迂腐八股的舊觀念作祟,她開化而明理,束縛他人是她最不願見的一種行為,正如她一心企望丁緋能夠早日把自己的終身安定在一個值得信任的男人身上——像是沈野。她卻從不說破或是明刀明槍地去逼,頂多、頂多,也只是在她實在看不下去的時侯,才稍稍推波助瀾一把,像今天這個局面就是她偶然拾得的神花妙招……雖然是著險棋。
「阿緋啊,不過是換了個房客有什麼好值得你大驚小敝?難道你對這年輕人有意思?」她加油添醋外加一把熊熊巨火,她不相信她煽不起一場足以燎原的大火。
「女乃女乃,您又來了!」上一次是龍驤,這回又換成韓追,我的天啊!丁緋翻翻白眼,幾乎氣竭。
「女乃女乃,您又亂點鴛鴦譜了,那家伙休想踫到丁緋一根手指頭,他敢亂來,我不會輕饒他的!」一直悶聲不吭的沈野一不小心便中了丁女乃女乃的激將法。
他忘不掉韓追看見丁緋時眼中撞擊的火花和臨去前丟給他的挑釁眼光。
矮追不辭麻煩地來丁家賃屋,分明有意近水樓台先得月。
他不會讓他得逞的,丁緋是他的,從小便是,她命中注定是他一生的麻煩和最愛。
有了和韓追敵對的意識後,沈野還是難免一嘆,嘆那迷糊的丁緋在到處闖禍後,還怕他日子過得太過安穩順遂,這回,連情敵也一並帶回家來,難道她還嫌他的煩惱不夠多嗎?唉!
沈野的宣誓正中老女乃女乃下懷。
這些天她才正煩惱著。沈家要替沈野挑選媳婦的消息她也有所耳聞,這件事不是沒發生過,然而,態度上以這一次最為堅決激烈,所以才讓她傷腦筋。
她想破腦袋,也無計可施之際,正準備打開天窗說亮話,企圖用長輩的高帽撮合這對「愛情長跑健將」的同時,「藥引子」韓追卻「自投羅網」來了。
「小烏龜,我不喜歡韓追搬進家里來是因為怕他交往的份子過于復雜,影響了鄰居和學生。雖然說你是兵他是賊,可是你也不能沒憑沒據就拿官帽去壓他,只要他沒做違法的事被你抓到的話。」丁緋的腦子里完全不是羅曼蒂克的浪漫思想,她只考慮到事實。
闢兵對強盜,而且,還是強盜自己送上門,這強盜要不是笨賊就是太過目空一切。
丁緋對韓追的認識不深,但是基于女性的第六感,她知道韓追對于她是沒有惡意的。
「我認得他。」沈野明知道自己亂吃飛醋的行為是非常可笑的,于理智,他雖清楚了緋捍衛弱者的心態,可是清純得像張白紙的丁緋怎麼會得知韓追扮豬吃老虎的真相,所以,于感情,他拼死也要捍衛他的最愛,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的愛情絕不容許有第三者介入。
「咦?」
沒有等丁緋的問題出口,沈野一徑接道︰「韓追他不是街頭的混混或是普通的三級流氓,據我所知,他是中日混血兒,祖父曾是日本關東最具勢力的黑社會組織,當年他的父親因為和祖父的理念不同,經過極嚴重的分裂後,獨自遠至琉球創立‘龍門幫’。幾年前在琉球政府一次規模龐大掃毒的行動中身亡,韓追便順其自然地成了龍門幫第二代的繼承人,這次他到台灣的消息和行徑早已經掌握在我們的手中,令人比較不解的是,依他一個大哥級身份的人怎麼會涉及小幫派的火拼?」
「原來他的出身這麼復雜。」丁緋喃喃自語。
替韓追開刀動手術時,她只急著救人,並沒有特別注意韓追是否有異于常人之處。況且他的身軀異常干淨,沒有一般混跡黑道的人物嗜愛的刺青,她還一直以為他是受不良份子火拼波及的善良老百姓呢,及至看見那四大天王,心里頭才隱隱覺得事有蹊蹺。「你不會抓他吧!」
看著丁緋認真的眼神,沈野心中不由得又捻酸意。「他最好不要有把柄落在我手上,不然我是絕對沒有情面可講的。」
一個黑道大哥級人物要像韓追一樣手腳干淨得讓日、韓警方揪不到一件案底,其漂白的功力令人不可小覷。
他對韓追的敵意,明顯得連丁緋都看得出來,弄得她一頭霧水。至于一旁跌坐的老女乃女乃則忍不住想噴笑,這場愛情戲碼終于有點看頭了。
矮追在一個春雨蒙蒙的早上正式搬進了丁家。
他獨佔四樓,四大天王則被發放邊疆地帶——五樓。
雖然說是搬家,實際上他一件家具或行李也沒帶過來,五個人就這麼兩手空空的進駐丁家。
他們的「精簡」連丁女乃女乃也看不過去了。
「小憋子,你這家搬得未免太過輕松,食衣住行四大要件,我老太婆半點都沒瞧見,怎麼回事?」
矮追笑吟吟地瀏覽房間。「我剛到台灣,住的是飯店,那些瑣碎的東西全是飯店的,帶不走。」
他的理由勉強說得通。
「還有,我們沒有讓房客搭伙的慣例,三餐要請你們自理。」
「沒問題。」他好說話得很。
「那——我就不打擾了。」丁女乃女乃舉步想離開,卻被韓追給叫住。
「女乃女乃,丁緋呢?」他的字典教育里沒有「客套」二字,他大咧咧地直喊丁緋的名字。
「由小知著」,這男人的霸氣和獨佔欲之強令人咋舌。
沒錯!矮追向來習慣掌握別人。他自認世上沒有他要不到的東西。
「今天是禮拜天,還賴在床上呢!」
睡眠是丁緋的身家大事,天大地大,唯夢周公最大也!
「我想請她陪我上街買一些必需用品。」
「這樣啊……」睡眠中的丁緋可是六親不認,絕對吵不得的。關于這點,老女乃女乃頗有危機意識。「不如你自己問她去吧!」
「好。」韓追答得飛快,他根本是求之不得。
拄著拐杖,他興致勃勃地下了樓。
他敲敲門。
門內一片靜寂。
他再敲,這次,手勁加入了幾分力道。
必應他的還是一片靜謐。
矮追微蹙起眉,指頭用上三分力。
「 當」一聲,門開了。
矮追唇畔的笑容未及形成,一股嗖然卷來的冷風和突如其來的拳頭正確無誤地擊中他的眼窩……
矮追仰天便倒,結結實實摔個正著。
「丁……緋!」
「哎呀!這丫頭還真的出手了。」隨後來到的女乃女乃啼笑皆非。
久沒露面的馬克吐溫和湯包也被這陣騷動吸引出來,馬克吐溫拿眼巡視躺在地板上的韓追後,不稍作逗留也不湊熱鬧,覷了個空,以飛快的速度跑上二樓。
「哎啃……我是病人耶!你怎麼可以用拳頭招呼我?」韓追申吟道。
這種見面禮也未免太厚重了些。
「病人」兩字像閃電般射進丁緋睡眼惺忪仍維持空白狀態的腦子,她終于清醒過來。
「韓追,你一早躺在地板上做什麼?會著涼的,你的身體還沒好呢!」
「睡美人,你拳頭的力道大得嚇人哪!」這麼狼狽躺在地板上的姿勢想必難看透頂,他努力掙扎地站起來。
丁緋見他掙扎得辛苦,遂自動自發地趨前幫忙。
她一靠近,韓追的鼻間便滲入一陣如花飄香。丁緋溫潤如玉的皮膚側眼看去仿佛吹彈得破,一雙雲眸宛若兩泓深潭中的水晶,晶瑩眩目,小巧的紅嘴唇,一頭短發黑光亮澤,他幾乎控制不住沖動地想伸手去觸模她發絲的柔軟。
憊有兩人之間無可避免的肌膚相觸,更激得他一陣心旌神搖,春井生波,洶涌不息。
他對丁緋的綿綿愛戀完全沒有因為這一拳而碎裂。丁緋比一般男人更為強悍的認知讓他更加暗自歡喜。
他生來就是黑道的人,縱使有心,大環境使然,他這一生也很難從黑道全身而退。
他向來大無畏,行走江湖多年,他早就把個人生死置之度外,哪還有什麼好怕的,唯獨一點。無法保護他愛的女人,這比他自己的生死更讓他無法忍受。
擁有自保的能力,是作為黑道大哥夫人的必備條件,丁緋讓他有無限的驚喜。
他只差沒沖動地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你不要緊吧!我扶你到沙發上坐一下好了。」她難得有細膩和小心的時候。
「我是想問你有沒有空陪我去買點生活必需用品,我才剛來台灣,什麼東西都還不齊呢!」他乘勝追擊地提出要求。
「放心,這整個鎮我都熟,你缺什麼東西,我陪你去買。」有那麼一點點歉疚,就陪他上街當作是賠他那只已腫成貓熊眼的補償吧!
這時候的丁緋滿心抱歉,壓根沒想到區區一件小事韓追大可派他身邊四大天王中的任何一個處理,一個疏忽就被他晃點成功。
「真的?」
「等你的身體好一點以後我們就去。」
「我等你換好衣服就可以走了。我叫小伍開車送我們上街。」
「你的身體?」動過大手術的人根本是不堪這樣子折騰的,她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執意堅持非得上街不可。
「不礙事!」他咧嘴一笑。
「好,那給我十分鐘。」
「我等你。」他笑得嘴巴都要合不攏了。
十分鐘後,兩人果真坐著韓追的奔馳車上街采買,而這時才從三樓姍姍晃蕩下來的沈野猶眯著睡眠不足的眼,嚎叫︰「馬克吐溫,你再咬破我的褲子,我就跟你翻臉了。」
原來馬克吐溫齜牙咧嘴,用它龐大的身體推撞沈野,非得把他逼到樓下客廳不可。
「好啦,好啦,樓下有什麼東西是我非看不可的呢!」他難得有天例假日,正想用來補場懊覺,卻被馬克吐溫軟硬兼施地鬧醒,滿心不情願地跟它來到客廳。
客廳里半個人影也沒有。
「馬克吐溫!」他冒火大吼。
馬克吐溫看看紗門外又瞧瞧客廳四周,沮喪地趴了下來,忍不住又丟了個「笨」的眼神給沈野。
「馬克吐溫!」沈野再吼。
它充耳不聞,堅持自己沒做錯事,下顎抵在地板上,兩只前腳無奈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合上眼楮。
唉!有這樣白痴的主人,實在是三生不幸啊——
丁緋和韓追這一趟采購必需品之行直到華燈初上才結束。
看見兩個人有說有笑走進門來,沈野心中像被倒翻一碗熟油般疼得滋滋作響。
丁緋一瞧見坐在沙發上閃著頭不停抽煙的沈野,立刻撇下韓追蹦蹦跳跳地跑近他。
「小烏龜!」
她沒嗅出空氣中加了點勾芡的太白粉——僵凝的氣氛。
「好玩嗎?」他唇邊的笑容沒有溫度。
丁緋不答,睇視煙霧彌漫的客廳,微挑起秀眉,她不贊同地咕噥︰「小烏龜,你從來不抽煙的,把自己的肺當成廢氣制造廠啊!?」
一缸滿滿的煙蒂看得她觸目驚心,丁緋想也不想就伸手取走叼在沈野口中的香煙。「不準再抽了,你想自殺啊!?」
「你怕我死掉嗎?」他的眼神竟不可思議地溫柔起來。
「小烏龜,你該不會是生病了吧!講的話怎麼全古里古怪的?」
他的溫柔消逝得瞬如流星,一間即逝,自唇邊發酵面出的是淒苦苦的笑意︰「不要再叫我小烏龜,我已經不小了。」
她苦惱地眨眼,不明白沈野奇怪的反應,打她一進門他就唬著一張臉,她又沒做錯事。
「小……」
「我說過不要再叫我的綽號,我已經大得不需要它了。」他霍然而立,粗糙的聲音像石磨。
從小到大,沈野沒對她發過一次脾氣,任她捅再大的漏子,闖再多的禍,他頂多皺皺眉頭,繼而就會悶聲不吭地幫她收拾善後。
而這回他失控的脾氣將她震懾得不知如何是好,原來興高采烈、眉飛色舞的俏臉漸漸黯淡下來,嘴角僅剩一個可憐兮兮的笑容。
她的神情讓沈野的胸口為之狠狠一擂。他在干嗎?她不過是和一個男人出去,自己何必怒火攻心,氣極敗壞到風度盡失的地步?
「你憑什麼把自己的怒氣發泄到她身上,這是一個男子漢該做的事嗎?」韓追把丁緋的嬌軀擋在自己身後,慷慨陳義。
沈野方才還怒氣猶蕩的俊臉,一眨眼的功夫,平靜得讓人瞧不出喜怒哀樂,冷靜的速度快得駭人。
他冷冷一瞥,像倏甩的長鞭猛劃過韓追的心。
矮追一凜。
他不是一般普通的善良老百姓,什麼難纏的角色沒見過,但沈野不一樣,他眼中宣戰的敵意不但濃烈,而且還有一抹要找人拚命的顏色。
他居然為一個女人要跟自己拼命?
矮追也不是笨蛋,愛情游戲他已玩得夠多。他看得出來,沈野對丁緋用情之深是他難以比擬逾越的。
看來,他遇上超強對手,或許他原本對丁緋並無十分真心,現在可不同了,這場三角游戲挑起他高昂的斗志,他決定傾全力相卯。
愛情沒有先來後到這回事,最重要的是視誰的手段高超。等著瞧吧,沈野,他不會把他的黑市夫人拱手奉送給他的!
他居然當著丁緋的面失去控制大發脾氣,他真是該死啊!
置身漆黑的房間,沈野不想動,滿心的沮喪和挫折感,深深打擊著他。
「嗚……嗚……」是馬克吐溫。
沈野安撫地模模大狗的頭,哺南地自我嘲弄︰「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馬克吐溫將兩只粗壯的前腳放到沈野的膝上,一臉的悲天憫人。
沈野的脾氣又赫然爆發了,他跳起來,大聲嘶吼︰「你敢看不起我?我還沒到絕望的地步,我不會就這樣不戰而退的!」
馬克吐溫看見它主人一雙抓得死緊的拳頭,居然鼓勵意味地點了點頭,一派贊成沈野決心的模樣。
「馬克吐溫,你說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走?」
「急病亂投醫」,沈野居然將馬克吐溫當作共患難的戰友了。
它側著頭,毛絨絨的臉滿是深思神色。
「嗚……」
「你有好點子?」沈野喜不自勝。
馬克吐溫精神地搖蔽著尾巴,率先一溜煙跑了出去。
「你要我跟你去?」︰沈野懂它的意思。
就死馬當活馬醫吧!看他的「狗頭軍師」能想出什麼妙法子來。
沈野腳不沾地地跟了出去。
馬克吐溫龐大的身軀停在丁緋的房門口。
它用前腳扒了扒房門。
「你……要我去找小緋?」
它贊許地點頭。
「等等……馬克吐溫……」他還沒做好見她的心理準備。
不過——來不及了,門已經打開。
「馬克吐溫……小……呃,阿野?」丁緋穿著寬大襯衫和家居短褲出現了。
丁緋有些愕然。她對馬克吐溫的不肯親近一直令她百思不解,今天,它竟然自己送上門來,怎不教她驚喜呢!
馬克吐溫下意識地退到它自認「安全」的距離之後,用它那胖嘟嘟的腳不住推拐沈野,示意他開口。
它的善解人意著實讓沈野感激涕零。
馬克吐溫對丁緋的俱意可是根深蒂固。說白話一點,它根本是把丁大美人當成了世仇。
這次它肯抱著「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大無畏精神自告奮勇地陪他到世仇的勢力範圍內,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了。
「小緋,我有話想跟你說。」沈野見機不可失,連忙出聲。
「呃——」
馬克吐溫任務達成,大搖大擺地功成身退啦!
「小緋,我是來道歉的!」真是六月債,還得快!
「你又沒做錯事,干嗎道歉!」她不肯正眼看沈野,負氣說道。
「小緋……」沈野沒見過這等陣仗的丁緋,兀自慌了手腳。
「你已經說完抱歉,可以走了!」她扁著的櫻桃小嘴顫呀顫的,不受控制的眼淚說來就來,猛地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小緋……」
沈野灰頭上臉,她哭得讓他心煩意亂,好似不做點什麼,他的心便止不住也發疼起來。
「不要哭了。」他伸手輕觸她光潔的面頰,溫柔如水。
她依然落淚不止,絲絲的委屈不斷地從心底流泄而出。
他輕揩沿著她雙頰滑落的晶瑩淚珠,沈野再也無法忍受,低吼一聲,猿臂乍伸,便攬過丁緋柔軟溫熱的嬌軀,如蜜蜂尋著鮮甜花蜜般,雙唇覆印。
他的吻,始如春風拂蕩,繼而逐漸地變成一種無告的悲哀深切索求,分開她那甘甜如蜜的雙唇,他長驅直人,渾身漫流血液整個翻騰了起來。
丁緋突然間只覺身子被擁進一堵強壯溫暖的懷抱,來不及反應,雙唇已被緊緊封鎖,神智昏蒙,醺然如醉,她的頭腦和胸腔全都熱烘烘的,一顆心完全失去了自主的能力……
她感覺到一雙渾厚的大手悄悄撫上她胸前的柔軟,她渾身發顫不已,理智宛如退潮的海浪,以萬馬奔騰的速度消失。
「不……要!」她大叫一聲,使盡全身的力量推開沈野。
「小緋!」他醉意流轉的眼眸,混濁的腦袋驀然清醒。
千萬種難以言喻的情緒翻山倒海朝她潮涌而來。「臭烏龜、笨烏龜,我討厭你!」她口不擇言地嚷嚷之後,砰的把門關上,兀自留下目瞪口呆的沈野站在門外。
望著沉默不語的門板,沈野只覺心中猝然一痛。
懊死的,瞧你對她做了什麼?沈野暗咒。
他的牙齒磨出嘶嘶聲響,嘴角肌肉不斷抽搐抖動,他只覺得整個人像被碎紙機絞過一般,風一吹便要散去。
沈野絕望地舉起拳頭,用力往牆壁一擊。
他僵直著身子,久久不動。
潔白的牆壁驀地淌下一縷血跡——
半生痴心,換來情空夢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