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日。
忙亂里,辛默草和寶寶兒一前一後離開了拂府。
江湖人物做事向來但憑喜好,要來就來要走也沒人攔得住,人都走了,自然沒有追回來的道理。
成串的鞭炮紅灩灩的高掛,大紅的喜幛,幾個姊妹巧手剪出來的吉祥剪紙到處張貼,雖是女兒出嫁,不乏喜氣盎然。
拜別母親的新嫁娘隨著來迎娶的隊伍遠去了。
她以後要面的是展新的人生,伺候公婆相公,養兒育女,勤儉持家,擁有屬于自己的家庭了。
新嫁娘出了家門,喜宴可不能省,早就準備好的廚子們在油香烹煎里端出一道道色彩鮮艷吉祥的菜肴,賀客們把紅包一塞,各自帶著妻子兒女準備好好吃上一頓打牙祭了。
前頭火熱得很,刑大娘更是笑得闔不攏嘴,忙碌的招呼著賓客。
拂淨覷了空一個人慢慢的往內院走去,她邊走邊捶背。這幾天真是累壞了,趁著這會兒所有的人都在前頭,她去睡個回籠覺吧。
「喝!」
表嚇人不可怕,人嚇人有時候反而還容易把人膽給嚇到爆裂。
一道飄飄如一只大鶴的影子幾個起伏後來到她面前,即使是大白天太陽高高掛著,漫不經心的拂淨還是吃了驚,吃了驚後化為喜。
今天的他換回藏青色的袍子,雖談不上喜氣,但似乎有所妥協了。
「大……大哥。」喊著便要沖過去。
穹蒼卻伸出一掌,語若寒刃的阻止她。
「不許過來!」
「啊?為什麼?」
「站在那就對了!」
拂淨放下還捶著肩的手。既然不要她過去她就原地站著,向來,她大哥就這性子,有時候看可以親近,有時候又拒人千里還要遠。
「大哥,你要來怎沒知會一聲?我可以讓人去帶路,你渴嗎?早上我燒了好大一壺青草茶,去倒一碗給你好嗎?」
滄州到荷水是完全不同的路線,他大哥居然繞了遠路來看她,大哥也許並沒有那麼壞的。
「你沒腦袋嗎?雖說恢復得不錯,你會不會記仇,我可不是什麼好人!」她就這樣,一直以來讓他沒辦法痛下殺手,她要現實一點,肯多動些腦筋,而不是那麼該死的信任,那麼可恨的一天到晚叫他大哥……
「大哥,那些你不要放在心上,」她輕快的轉了一圈,「你瞧,我已經沒事了,而且我還很感謝你把我帶到那個家里去,讓我又踫見陌,你對我下毒,一定有你不能說的苦衷是嗎?」
「對你的頭!」穹蒼氣得很想一把把她不知道是裝了稻草還是泥土的腦袋擰下來。「我是利用你要來牽制百里陌,我不相信你這些日子里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沒想透。」他不介意把瘡疤再揭開一遍,盡避瘡疤里面臭得流膿。
「大哥,你明明是那麼好的人……」
「閉嘴,我是壞人!」
「可是你救了我,還賺錢養我……」她快泫然欲泣了。
穹蒼的太陽穴拚命鼓動,嘴角扭曲。
在這女人面前為什麼要扮壞人這麼困難?
「……別哭。」
卑才出口,他如遭雷擊,氣餒得不得了。
真娘的,為什麼人要是感情的動物?當初他不該用這破綻百出的計畫去收買那群響馬,然後把人帶進了百里家,一顆手上棋子左右了他的悲喜,竟然把自己的心也賠了進去。
是他從小就寂寞太久了嗎?
起初,他不是一個人的,起碼在六歲以前的他還有個娘。
然後大水來了,每年都要氾濫的黃河水沖垮了他們賴以為生的幾畝荒田,娘帶著他一路行乞,說是要來投靠他的親爹。
那時候他才知道他是有爹的。
可是還沒到京師娘就因為營養缺乏、身心俱疲,撐不住撒手人寰了。
死的時候只剩下一副骷髏般的細小身子,因為就算只要到半碗干飯,她也會說她不餓,要到半張面皮,也說她肚子撐得很……
小小的他連張草席都張羅不到,只能當著三伏天的酷暑跪在街上把自己賣了,用賣來的銀子葬了母親。
他默然回神,發現自己的手在拂淨小小的手心里。
他記得娘的手心也有這樣的溫度——
「大哥,你不是說過從小到大都沒有參加過喜宴,沒吃過流水席的菜,前面正在宴客,一堆好吃的東西,我們一起到前面去,我把你介紹給我娘還有其他姊姊們你說好嗎?」
穹蒼冷酷的把手抽了回來。
「我可不是來湊熱鬧的。」這丫頭越來越大膽,莫非是被百里陌寵壞了。
「那……」
「我要你跟我走。」他冷酷的笑像獅子要吃大餐前的樣子。
「走,去哪?」她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
穹蒼實在後悔剛剛應該一個手刀下去把人扛走就是,居然還跟她扯了一堆廢話,這下要耍凶狠也耍不出來,根本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百里陌什麼都沒有對你說嗎?想不到他把你守得這麼緊,他很緊張你啊?」
「大哥,你講什麼我都沒听懂?」
「你是我的人質,我要拿你來要脅百里陌,听不懂嗎?」他真是有夠失敗的惡人!終于成功看到拂淨唇上的粉色變成白的,「嚇到了吧?」
「大哥,為什麼?」她點頭。
「因為我跟他有筆陳年舊帳非要算清楚!」他面有戾色,眼清寒。
「不管有什麼誤會大家坐下來好好談不是很好?」有什麼事情非要逼迫到動刀動槍擄人不可呢?
她那疑惑的表情穹蒼很熟悉,他幾乎要被說服了,不過就霎時藏在袖子下的手刀往她細膩的後頸劈下,拂淨吃痛倒了下去。
穹蒼早就準備好的雙手穩穩的抱住她,他就是沒辦法面對她無畏清澈的大眼,要成大事,就必須心狠手辣,婦人之仁只會壞事而已!
早已系上留言的流星鏢在他起身往圍牆躍去的同時,釘上人來人往都會經過的甬道。
他就不信百里陌一旦看到留書,不會拚了老命趕來才怪!
拂淨就是他有恃無恐的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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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子坡。
五子坡不過就距離荷水縣不到十里的一個小坡,為了行路旅人方便,山坡的下面還有人開了家茶水坊。
說坊,充其量也就三、五茅草搭起來的破草寮,擺上幾張木頭或長凳當作椅子火火紅紅的供應起茶水來,簡陋的茶食賺些銅錢過日子,雖說不起眼,可過路人來來去去生意還算熱絡。
穹蒼挑的是上了坡的灌木樹林,他幾乎剛放下拂淨喘了氣,百里陌已經隨尾到來。
「你對她做了什麼?」看著全無反應的拂淨倒地,百里陌越形冷冽。
「你不用擔心她,再怎麼著,她也當過我幾年的護身符,我要的人是你!」穹蒼居高臨下,清狂而肆意。
兩人目光在空中如刀劍交錯,空氣凝結,一觸即發。
「我不知道你要什麼?可是你太無理取鬧,我要好好教訓你!」百里陌放下他的「飛仙」翻飛手掌。
「百里陌,就算你赤手空拳我也不會感激你什麼的!」就算心理清楚的知道百里陌是看他用不慣兵刃也改為空拳,可他不領情。
決戰攸關人命,他沒有百里陌的無聊仁慈。
「看好了,這是第一掌,上窮碧落下黃泉。」百里陌左右掌心對峙,如十指蓮花,腳踏魁星步,「我要取你涌泉跟會陰。」
穹蒼沒想到百里陌這麼托大,竟然把招式告訴他,他不禁一僵,倏地用力甩頭惱怒叫囂。
「少看不起人了!」
雹虎生風的拳聲破空朝著百里陌而去。
他沒有費力去擋,縱橫捭闔間,魁步走罡,「注意了,第二掌,萬天飛蝶雙飛翼,我要取你氣海、曲池。」
穹蒼體內真元翻騰,掌氣快意,閃躲之余招招也直取他身上要害,說是這般偏偏連百里陌一片衣角也構不到。
「小心了,第三掌,紫冥殘月共人間,注意命門!」百里陌低喝,招式未老已森冷如劍,看似攜無窮殺機卻只是輕輕拂過他。
穹蒼只听見自己衣袂飄帶颯颯作響,以為自己小命休矣,哪知道瞬間百里陌剛才如流星飛騰的身體已經在幾步之外,他手里拿著幾片藏青色的布屑,這驅使得他低下頭去看,沒錯,命門氣海會陰曲池這幾處大穴的布料都被摳走了,他驟生涼意,肩膀劇烈顫動,喉嚨卻痙攣得擠不出半點聲音來。
百里陌用這種方式折了他的傲氣,他連人家一根小指都比不上。
觸及他震撼的目光,百里陌把指頭上的布料丟了。
「兄弟有話好好講,動刀見血,爹是這樣教導你的嗎?」
穹蒼目光震懾,卻不屑的笑,那笑帶著澀。
「什麼爹親,我才不承認有那種爹,他從來沒有一天盡餅父親的責任,我娘為他而死,我找來是為了報仇血恨,你們也不是我的兄弟!」
「是嗎?這里不是講話的好地方,到下面的茶棚子去吧。」也不待穹蒼回答,他抱起仍舊昏迷的拂淨逕自走下山坡去了。
穹蒼即便滿腔憤怒,可技不如人,半晌,艷陽下,也只好垂頭喪氣的跟上。
百里陌查視拂淨並無大礙。這幾天她為了拂淨白的親事太過勞累,他決定讓她多睡一下,等回家的時候再叫醒她吧。
茶博士看見客人自然是熱情的招呼,上了茶水,兩人各據一方。
「把手伸出來。」
「干麼?!」他的反抗心很重。
「我剛剛要取你性命的話,你早就去陰曹地府,男子漢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別別扭扭的作啥?!」
「我又不是來乞憐的!」負氣的伸出掌心,電轉吃痛,雖然只是蜂針刺一下的痛,他差點要翻臉。
百里陌也不睬他,將他那滴血滴入剛剛向茶博士討來的干淨小碗里,也滴上自己的。
既然要攤牌,就來把話說清楚。
穹蒼睜大眼楮的看見那兩滴完全不同個人的血,竟然相吸相親慢慢融合成大的血滴。
滴血認親。
這百里陌並不如外表看的那麼粗魯。
而且還另有下文——
「我們家的男孩各有一只玉佩,你的呢,如果你是爹的孩子,我相信他一定會留下以後足以相認的信物。」
「我沒有,」他咬牙,表情痛苦萬分。「那年發大水我跟著娘一直逃,後來干糧都吃完了,只能跟著逃難的人吃蝗蟲吃樹皮,後來連那些東西也沒得吃了,缺德的糧商一小斗米要賣到五兩銀子,娘又病了,我想讓她吃點熱的東西,就把玉佩拿去當鋪當了,那朝奉欺我年紀小死說活說只肯當我二十兩,我沒奈何,只好當了,也還好有那二十兩,我們母子總算靠著它來到京城。」
他的聲音麻麻的,听起來遙遠又不實際,好像說的是別人家的事,可是唯有親身經歷過那樣慘無人道的人才會深深了解那痛在哪。
「那為什麼你跟你娘都沒有找上門來?」
「一到京城娘就死了,她死都死了,我還認什麼親?把她葬了之後,我就離開了。」
「你跟著買你的那個人上了幽夢山,一待十幾年,一直等到你那師父坐化,你才下山的對吧?」百里陌把冷掉的茶喝光。
「你調查過我?」穹蒼也不吃驚。
「的確,幸好我們家的情報網還算堅強,後面的事情我大致上都清楚了。」
「那好,」穹蒼笑得森冷怨毒。「既然我是百里家的一份子,我要屬于我的那份財產!」
「沒問題,不過,你還是要隨我回老家一趟,我們家不只你跟我,下面還有兩個弟弟,要分家產總要經過他們同意才可以。」
沒想到百里陌這麼好說話,穹蒼听了他的回答,說也奇怪心里沒半點歡暢的感覺,反而郁卒極了。
「就這樣?」
「就這樣啊。」
……不然他是還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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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拂淨和百里陌告別了刑夫人返家。
對于又耽誤好幾天時間穹蒼並沒有說什麼,一路安靜的跟在馬車後面,一前一後,總算是相安無事回到京師了。
大大的百里宅子並沒有因為穹蒼的即將來到出現異樣,每天該干什麼活的僕人照樣行事,主子回門統管內外的姬大總管還是早早就等在門口。
「三爺留話說他晚膳之前會回來,二爺也是,請大爺跟……呃,客人稍事休息,長途奔波畢竟辛勞。」
「知道了。」
「看起來沒有人把我當回事——」穹蒼很是不悅。
「稍安勿躁,連一會工夫的時間都等不得嗎?」百里陌端起大哥的面目訓他。
「你以為我真希罕那些家產嗎?」
「家里的人一直都很忙,也不是因為你還是我要回來會有所改變,你在這里也住了一段時間不會不知道吧?」
穹蒼被搶白一番,第一次擺出了服氣的低姿態。
的確,要養活那麼大一家子人是非常不簡單的事,他當過帳房、管事,又豈能不明白其中的辛苦在哪。
「不管如何,他們說晚飯前會回就會準時回來,開晚膳時間距離現在也不到一個時辰,先去洗把臉,別太難看了。」
他冷哼,算是退讓了。
「你之前住的房間應該還留著,還記得怎麼走吧?要是曉得就這樣了。」百里陌留下最後的話,隨即進內院去了。
穹蒼盯著他的背影,眼色難明。
晚膳時分四個男人終于踫著了面。
四個男人圍著圓桌,四個人,四張面貌。
百里雪朔溫柔神俊,看似雋雅斯文,一方算盤帶著跑來跑去,完全不在乎這年頭重士農輕工商人的眼光是如何。
百里鳴彧則清臞許多,如同秋水般的氣質穿著一身魚銀甲,正在替兩萬御林軍做團練的他回來得匆忙,就連頭盔也還來不及摘。
至于坐在穹蒼對面的百里陌——
氣吞天下的膽魄就寫在他粗獷的眼眉之間,看似粗獷卻統掌整個黑白武林的武林盟主。
三個兄弟,三種不同面相。
這是什麼樣父母生下這樣的孩子?
那他呢?他像誰多一些。
可以確定的是他穹蒼,又是另外一張臉了。
他的輪廊很深,因為不愛笑,只要稍稍移動便凝出一股邪味。
沒人要講話。
半天,還是沒人吭聲。
時間就是金錢吶,這些人真是浪費時間,浪費金錢。百里雪朔掏啊掏的,打寬闊的袖口掏出屬于他的螭虎。
百里鳴彧和百里陌也拿出各自象征的鳳鳥和雙鶴玉佩。
「這算什麼?!」穹蒼很不高興。
「老三!」百里陌警告的喊了百里雪朔。
「這不就在拿了。」他又從另一只袖子掏出一塊玉佩來。
「是避邪耶。」百里鳴彧從老三手上接過,這還是他頭一回看到,好奇心難免。
貔貅正北方又稱避邪,頭有雙角,是為靈獸。
穹蒼不敢置信的。「這是我的玉佩。」
「知道就好,你可知道它有多難找!」百里雪朔忍不住要嘆息,他可是通令南北所有的玉鋪子還包括當鋪、古董行,費盡相當大的力氣才把東西找到的。
四塊大玉擺在織錦圓桌子上,特有的圓潤白潔就連外行人也能看得出來雖說雕琢的東西不同,可的確是從同樣一塊白玉上頭切割下來的。
四人八眼,你瞄我我瞄你,表情互異。
「我說……穹蒼,你幾歲?」再怎麼說百里陌是長子,家中出了這種不名譽的事,他必須處理。
「二十五。」
「這麼小?」三人異口同聲!
「哈……」听不出哭聲還是笑聲,百里雪朔算是影響最大的那個。「我當……哥哥了。」
他眄了眼穹蒼。明明就比他臭老,怎麼會是弟弟?
「百里穹蒼!」百里陌穩重如山的喊他。
穹蒼從騰雲飛霧的夢境里回過神來。
「以後你就叫百里穹蒼。」
「我不希罕冠你們的姓!」為什麼他覺得好空虛,娘,他做了許多壞事,也達到最初想要的目的了,可是為什麼他一點興奮之情都沒有。
這些人真的是他的親手足嗎?
娘……誰能給他答案?
「過幾日我讓人挑個好時辰,你要沐浴焚香拜祭祖先,稟告爹娘你回來了,這樣才能正式成為家里的一份子。」
「誰希罕這些!」穹蒼拍桌子站了起來,他面目猙獰。「你們從小到大吃好穿好,享受比我好上千百萬倍,我才不要當你們什麼弟弟,我要財產,我是庶子的事情一旦傳出去很難听吧,何況那個糟老頭的棺木的草都比人高了吧,給我銀子,其他都不用說!」
三兄弟各自看一眼。
「爹在世的時候嚴禁我們三人分家產,這些年我一直在外面奔波,老家這一叨幾乎是由老二、老三掙回來的,我的可以給你,他們,不行。」百里陌做了如是決定。
「我全部都要!」穹蒼完全聾瞎了眼,不顧一切大吼大叫。
托著腮的百里雪朔一直模著肚子。他很餓了耶。
「好啦、好啊,要就給你啦。」
眾人皆傻了。
「老三?」百里陌跟百里鳴彧喊。
「大哥、二哥,我這麼會賺錢,這些年錢滾瓖的生活我過得也有點厭,這麼大個家子有人要幫我撐,而且,穹蒼的能力確實可以,不管他要什麼都給他吧!」
「好哇,很久以前我就想換工作了,小曦一直吵著說要吃鹵肉飯(其實是他想到作夢都流口水)我們這里又沒人賣這種東西,不如我也趁勢從朝廷退下來去賣鹵肉飯好了。」另外開闢一片青天的感覺似乎也不壞。
朝廷易崩壞,他只是一直找不到理由辭官,這下應該可以輕松的過幾年好日子。
「淨淨想去嶺南∼∼」百里陌居然也開始打算將來的規畫了。
穹蒼驚愕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些人,這些他剛剛認的哥哥們,都是妖魔鬼怪嗎?
這些富麗堂皇,辛辛苦苦打造的一切就這麼送給他了,他們是沒神經還是怎樣了?
他還獨自沉浸在巨大的疑惑漩渦里,久久等不到三個丈夫進來用膳的女人都尋了出來。
「小淨,我剛剛又變成窮光蛋了。」百里陌嘿嘿笑,溫柔的握住拂淨放在他肩膀上的小手。
她眼珠明亮的轉了圖。
「那就是說,接下來我們有時間可以好好出去游山玩水了?」
「不過要節省一點花費了。」他頷首。
拂淨笑得嫣然。
「我又不是今天才認識你,以前你比現在還要窮!」
小倆口嘻嘻笑得如撿到聚寶盆。
至于百里鳴彧這邊——
「老婆,有們有機會去賣鹵肉飯了。」
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勾曦玉抱著老公的脖子。「還有臭豆腐、肉丸、蚵仔煎,夏天還可以賣剉冰,以後我們可以開連鎖店!」
外人完全听不懂的,听起來應該都是食物的名稱吧,這對夫妻,著實詭異呢。
百里雪朔則是挽著布小春的手,面對她這傾城傾國大美人輕聲細語的說︰「你覺得我們搬回蘇州河邊如何,這樣要打探紫陽的下落也方便些?」
「你說怎地,我們就怎樣。」
穹蒼左右環顧,慢慢冷靜下來了。
他似乎做了一件蠢事。
這些人,應該早就巴不得拋下肩上的擔子去做逍遙散人了吧?他剛好出來頂這個缺,還一頂三個人……
他蠢吶,蠢到來自投羅網?!
「小弟,家里就萬事拜托了!」
「小扮,宅子里的一切你都熟,一切自便!」這是百里雪朔。
「給我一些時間清點,我再把地契房契還有相關的東西移交給你。」百里陌也表明另有他干了。
不消片刻,大廳里只剩下百里穹蒼,他的衣角卷起一片。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