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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後 第四章

作者︰陳毓華類別︰言情小說

不日,孫上隴要出師南下,眼見死傷惡斗難免,他更是要求一干下屬細密的布局,一步都不能錯,徹夜和左右翼軍統領,東西南北路大軍挑燈開會商議的時間越來越多,鐵騎、水軍、重甲營,反復無數的沙盤演練,枕戈待旦,戰局一觸即發。

時機一到,他要親率勁旅八十萬,揮戈直搗京城。

那氣氛讓人熱血沸騰。

這一夜直到丑時,眾人才散了。

孫上隴揉著酸痛的頸項回到自己的屋子,眼下只有兩個時辰可睡,就算時間就那麼一點也聊勝于無。

屋子里一燈如豆,只有一個人這時候還會在他的房里。他加快腳步。推開門便看到趴在桌上睡著的申浣浣,一桌豐盛的酒菜沒人動過。他又是好幾天沒看到她了。

他算不上是細心的男人,對女人來說,對妹妹來說都是,他的心上只有戰事,只有那些忙也忙不完的瑣事。

江山穩固,民生才得以安穩。

這樣的他錯過忽略很多事情,他知道。

他也知道自從上回不歡而散以後,浣兒開始有意無意的避著他。

但在這混亂的年頭,人命如螻蟻,百姓想掙口飯吃都有困難了,更何況微不足道的兒女私情,他要自己不能因小失大。

「小浣兒,妳知道我們都生錯了年代嗎?」他俯身抱起她,想讓她睡得安穩舒服一點。

當那雙胳臂踫到她的時候,申浣浣就醒了。

她揉著惺忪大眼,「大哥……」

「不要這樣揉眼楮,從小說到大,毛病憊是毛病。」

不讓她揉眼,他去擰了條巾子來,見水盆里的水是冷的,還刻意的甩了下。他對她的好,已經深到骨子里去了,只是他一直不自知。

「來,抹抹臉,怎麼在這里睡下了,妳那丫鬟呢?」

「我讓她先回院子去了。」她呢喃著,抱著他的腰,讓他幫她擦臉。

當小媳婦兒的,通常都不是她申浣浣。

擦過臉後清醒了些、她問道︰「什麼時候了?」

「丑時末了吧。J」

「你們又開會開得這麼晚。」天天天天,沒有一絲懈怠。

「京城局勢變幻莫測,我們這一去只許成功不能失敗,兵力部署當然要做好萬全準備。」

「嗯,我知道了。對了,為了祝大哥馬到成功,我讓人備了水酒,你在大帳里又是隨便吃吃吧?也不知道行軍打仗要體力,多少吃點好的不會有人說話的。」他啊,老是刻苦自己,好的東西一定是順手給了別人。

「說到這個,我還真的餓了。」

「菜都冷了,我拿去廚房熱一下吧。」

「不要緊,不是還有小爐煨著的湯,舀上來熱湯配飯菜就好。」

申浣浣順從的把溫著的陶鍋端過來,掀開鍋蓋,里頭是雞湯。

孫上隴也著實餓了,看著她為他添飯舀湯的模樣,眼里居然有些蒙。

「以後,就算大哥娶妻生子了,都不會忘記跟妳相依為命的日子,妳替我添飯煨湯的好處。」

她聞言手抖了下,幸好湯沒有灑出來。

「大哥有副狗鼻子呢,知道我真的想從你身上撈到一些好處。」

他大笑。「妳想要什麼?只要妳說得出來都給妳。」

「大哥真大方。」

「我什麼時候對妳小氣了?這些年我不在家,將軍府還有吊腳樓不都等于是妳的。」

申浣浣跟著笑。如果她想要的是這些有形的東西就好了。她倒了酒,酒香四溢。

「妳哪來的竹葉青,還是陳年的?」

「我去跟善舞哥哥拿的。」善舞是釀酒的高手,什麼東西到他手上都可以變成杜康。

「這次出征我不跟著去了,我在家里等大哥凱旋歸來。」她舉杯道。

「不去好,妳就守在家里等我回來。」這一趟,太過凶險了。

成者為王,敗的話,就什麼都說不上了。

可是經過那天的不愉快,再粗心的男人多少還是長了些心眼。

「-」」不是因為倉浪公主的關系吧?」

「倉浪公主對行軍布陣懂得比我還多,浣兒不吃醋,再說這時候又豈能自亂陣腳?」

她的武功、她的兵法,修煉時已經過了最好的年紀,盡避天資再好,表現也有限。

不是吃醋,而是她另有打算。

「這些年的確辛苦妳了。」孫上隴有感而發。

「所以啊,大哥要好好陪我喝掉這瓶竹葉青,當作感謝我嘍。」她故作俏皮口吻。

「沒問題!」也許是即將到來的開戰,也許是申浣浣殷殷勸酒,酒量頗佳的孫上隴這一夜竟然醉倒了。

他隱約記得浣浣扶他上了床,隱約衣服鞋襪都被月兌下,隱約有張溫潤的唇覆了上來,然後是輕軟若棉、芳香馥郁的迷人胴體……

刀劍甲冑寒光撩人眼花。

孫上隴身披墨色雲紋戰袍,按韁佩劍,他目光深邃,風姿若神,麾下的兵馬重裝列陣,遠處有戰鼓催動,號角齊鳴。

今日,天上雲層涌動,日頭被遮蔽。三軍舉戟,贊聲高呼,馬蹄卷起滿天塵沙,滾滾雷霆動地。這是出發前夕。申浣浣站在城樓上頭,靠著牆琛,遠眺著孫上隴一手訓練出來的兵馬。

那里有她認識的朋友,有點頭交,生熟臉孔交錯,每一回出征,她也都在人群里面,這一回,她抽身出來,想來,以後也回不去了。

向來她一眼就能認出孫上隴,可這回她烏溜的眼楮卻是什麼都看不真切。

彬許真小有靈犀,同時間,孫上隴回過頭來,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眨掉了眼眶里多余的水霧,她拿起早準備好的酒盅斟了酒,灑了三杯薄酒,算是送了行。

「從今以後,我放過你,你也放了我,再也不相欠。」

這樣兩不相欠,真好……

守在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身邊,她明白強摘的果子不會甜,那麼她就放手,她不老,還有腳力可以去看別處的風光,可以學習怎麼去忘記一個人。

軍隊出發了,鼙鼓動地,腳地生雷。很壯觀,她千千萬萬個相信,大哥會旗開得勝,凱旋歸來的。良久,軍隊已開拔走得不見蹤影,她這才慢吞吞的下樓。守樓的士兵每個都認識她,點頭寒暄,她毫無阻礙的出了城門。

也才須臾的時間,原來遮了天的雲散了開來,飽滿的日色里可以看見一望無際的女敕綠茸黃。

餅了護城橋,只見一匹英俊神武、毛發油光水亮的大牝馬正悠閑地啃著草,一只小包袱就拴在牠的腰月復上。

「小擺,你倒悠閑。」這幾年牠更驃壯了。

小擺用嘴踏了下她。

「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天下長什麼樣子。」

利落的蹬上馬背,申浣浣用雙腿夾了愛駒的月復部,「駕」的一聲,馬蹄達達的往前行。

至于要去哪?天下這麼大,擔什麼心!

餐風露宿對一般女子而言可能苦不堪言,不用幾天就告饒逃回家中,不過申浣浣很能適應,沒飯吃就啃干糧,壺里沒水就著山泉也能解渴,唯一要謹記的就是別錯過宿頭,什麼野地破廟都不浪漫,魑魅魍魎、狼子蛇蟲絕對少不了。

沒有了行軍那一套規矩,她簡直就像放進水里的魚。

認真追究,要說有哪點不好,那就是出門沒多久她就發現自個有孕了。

偷來的一夜,居然連他的種也偷到手。

這算走運還是背運?

她坐下來發了一上午的呆,月復中多一個要吃飯的,看來她得另做打算了。

雖說如此,她還是沒有要安頓的想法,繼續優哉游哉的漫行。

沿途,她總能听到孫家軍的消息,老百姓幾乎是亢奮的談論著,酒肆、茶館、客棧,就連小攤子的老板娘都熱中得很。

听說孫家軍勢如破竹,听說軍隊滅了誰、已經渡河到哪,如數家珍,就連說書的先生都加油添醋的把這場戰爭當成傳奇來說,說得口沬橫飛、樂此不疲,她經過的縣鎮只要落腳買干糧還是住宿,甚至討杯水喝,孫上隴的名字真的從街頭傳頌到街尾,名動天下了。這也難怪,百姓苦了太久,渴望永久的寧靜。

行行走走,喜歡的地方就住他個三、五個月,覺得普通的住上幾天,這樣停停走走,肚子也挺了出來。

描指算,月復中的胎兒快滿七個月了。

她不能再這樣隨興而為了,總不能在路上臨盆吧?

要租個小宅院住下來嗎?可是一想到要雇人照料三餐、做月子,還要女乃娘,一番盤算下來,沒有一、兩年月兌不了身。

她抬頭看,發現安靜吐露芬芳的花牆中藏著一處小院。

這宅子,小小的,處在街角,可是從外面可以聞到里頭芬芳的花香。

「小擺,你喜歡這里嗎?要不我去問問人家租不租?」牆面斑駁,應該會是好人家吧?!

「我來問。」驀地響起的,竟是一道沉沉的男聲,不是馬匹的嘶鳴。申浣浣掏了掏耳朵,還未轉頭,一道人影已經遮住她,她轉過身來!兩人都很錯愕。她錯愕的是在她眼前的人,居然是理應在千里外打仗的孫上隴。

孫上隴則是被她的大月復便便嚇到。

「我還以為妳只是變胖。」他不敢置信的盯著她高隆的肚子,一股火氣騰地冒了上來。她就這樣挺著大肚子到處流浪?

「我是胖了,又怎樣?」她嘴硬道,也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出現而渾身不自在,想掩飾那顆大肚子,又覺得多此一舉,只能一雙手捧著那如吹了氣的肚子,不知如何是好。

孫上隴盔甲未卸,眼角有著疲倦的細紋,深潭似的眼神瞧她,發梢鐵甲上還有敵人濺上顏色已污濁的褐色血跡,比較起幾個月前的模樣,他黑瘦了一大圈,但還算精神奕奕。

他一接獲發現她人的消息,便服也沒換就趕來了,怕一延遲,她又離開。

「我去幫妳談價錢。」他抓起門環就要敲。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拉住他的手腕。這光景不是來做這種事的時候吧?

「我也想問妳,妳不好好待在將軍府,只身出門連我也不知道,妳以為我放得下心?」他眼底只有深不見底的黑,以往會在那里流轉的溫柔已讓怒火化為灰燼。

「這不是你的孩子。」

她不喜歡這種針鋒相對的感覺,應該說打從她的肚子越來越大,沉重的身子讓她行動不利落,她就連與人爭執的力氣也沒有了。

「是不是我的妳自己清楚,等妳生下來,我也會算孕期的。」這丫頭,在激他嗎?

狡猾的男人!「看起來你很有經驗。」

有了身孕後,她脾氣也差了。

「就算沒有,遭人暗算後也會有了。」

申浣浣一時語噎。用不著指桑罵槐吧!

她該知道他不是吃素,也不是紙糊的。他是要來算帳的嗎?不會打她吧?

看她不語又辛苦的挺了那麼大個肚子,孫上隴更覺氣不打一處來,用力的握拳槌起這家大門。一個老翁很快出來應門。他道明來意,「老丈,我在前面打仗,可妻子眼看產期快到,我想把這間小院租下來讓她待產,不知方便可否?」

「我們里面談吧。」老翁看著孫上隴身上的盔甲,還有申浣浣懷孕的模樣都不假,讓他們進了屋說話。

孫上隴用公道的價錢承租了整幢小院,也委托老翁的妻子替他們尋來下人,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不到半天,萬事俱備。

當他在跟房東談論細節的時候,申浣浣很不爭氣的只能撐著腰,躺在竹敞椅子上歇腿,她的腿腫得跟大象腳沒兩樣,以前的綁腿早就拆了,想不到身子水腫,連腳趾也沒放過。

瞧著她疲累的樣子,孫上隴如貓般無聲的來到她身邊,接著蹲下,為她月兌下夾腳的皂鞋。

她睜眼,縮腳,藏到臀後。雖說……雖說,那檔子事都做過了,他對她的好也不是頭一次,可是一個人心里頭有疙瘩別扭的時候,就怎麼也瀟灑不起來了。「大哥……」

「都走到這步田地,還叫什麼大哥?」他蹙眉。女人懷孕到了臨盆都是這模樣嗎?她就大那麼個肚子,還有可能因為懷孕而膨脹的前胸,然而臉蛋卻尖了,手也細了,她有在照顧自己嗎?

她寧可離開他,就是為了把自己弄成這樣?

申浣浣紅了臉,紅潮逐漸蔓延到兩只耳垂,然後紅進了領子下的鎖骨。

他將她狠狠攬緊,下巴重重抵著她的頸側,太陽穴一鼓一鼓的跳。

「不許再跑了,別讓我明天回來找不到人。」

「你明天還要來?」她推不動他。他不知道這樣壓著她,她會垮嗎……

「為什麼不?」

「你什麼時候不管輕重緩急了,你可是在打仗的人、是大軍的將領,居然從萬太溝跑到這里,從戰場上偷溜後,群龍無首怎麼辦?」她急得快瘋掉,然後他竟說……明天還要來,他當自個是在衙門里當差,點了卯就能走人了嗎?

孫上隴眼底恍惚晃動著什麼又很快不見,「原來妳還關心我。」

「我……哪里少了對你的關心,只是你太忙,從來都看不到……」急轉的心瞬間又堅硬起來。「如果你只是專程來罵我,那大可不必,我們已經兩清,互不相欠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真的那麼簡單嗎?兩清?!沒那麼簡單。妳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的?」看著她的眼,人的眼楮最不會說謊。

申浣浣避開了他會燙人的眼。

他瘋狂的找了她七個月,她卻敢用這種撇清的態度待他?!懊,很好,真好。

一個男人被一個女人強了,他不會有感覺嗎?除非他是死人。

生平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但是當時軍隊開拔在即,左右觀察她半晌,她的神色又一如往常,他只能不情願的帶著疑問先出發。他想好了,一等戰爭結束,馬上回來審她。結果還真是人算不如這丫頭算計,她竟然隨後也開溜,這些日子他找她找得好苦。

「我剛剛就說不是了。」

「哦,」聲音陰柔、低沉、危險了。「那是誰的種?」

「不……不用你管!」臨時叫她去哪餃個爹出來?

「明明妳是關心我的,那天在府邸妳還問我愛不愛妳,還有,我沒有跟妳說過軍隊的駐扎地,妳卻知道我們在萬太溝,只要破了萬太溝的防御軍,京城就等著收復,日子清平了,大家也就不必那麼辛苦了。」

萬太溝是入京的咽喉,扼住這咽喉道等于掐住京城與諸城的命脈。

「我能不知道嗎?沿途,說書的、客棧、酒店,只要有百姓的地方都能听見孫家軍今天勢如破竹的拿下哪里、氣勢如虹的奪了幾座城池,我就算不想知道也沒辦法。」她自嘲說道。

「我還要趕回去,現在沒有空跟妳說這些,不過妳最好記得我們的事還沒完,不要讓我回來找不到妳。」

她不肯允諾。

「浣兒!」他眉目如剛。

「知道了。」

匆匆來的他又一陣風似的走了,臨走前,想想又不放心的留下兩個親信小兵。

但他多慮了,她本來就想安定下來,畢竟身子也不是很听使喚了,剛好在這里被他逮到,落了個被軟禁的名稱。

往好處想,多了兩個年輕力壯的漢子看守門戶,晚上睡覺也能安心不少。

于是申浣浣不做他想的住了下來。

這幢院落不大,小巧不張揚,一間主廳,一間主臥室,兩邊偏房,一座院子,院子左側種有兩株婆娑老樹,又位在街角,除了雇來的幾個下人外,沒有閑雜人出入,鬧中取靜,很容易讓人生出閑適感來。

這一夜,她早早上床,闔眼就睡了,但是睡到半夜,一股熟悉的抽痛又來了。

「嘶〞」最近每每睡到一半,總是小腿抽筋,加上挺著個大肚,讓她輾轉反側還是找不到舒坦姿勢,折騰一晚下來,第二天老是兩泡黑眼圈。然而

「怎麼了?」一只溫暖的手覆上她的腿,按著穴道輕慢緩柔的捏了起來。

申浣浣痛得沒法睜眼,可是她知道那手勁是出自于誰的。「你……」

「別說話,先緩過去再說。」隨著孫上隴不容拒絕的命令,她小腿的不適舒緩了。

她睜眼,看見一雙泛著紅絲的眼,想起身。

「看你累的,我去給你打水洗臉。」

他那臉滄桑,又是快騎奔波趕來的吧?

「下人都睡了,妳也別忙。」

她雙腳垂在腳幾上,月兌了白襪的腳趾更顯渾圓美麗。「你不要命了?來回三十幾里的路程,你當前庭後院的跑?」

城外是烽火連天,有時側耳傾听,彷佛還能听到廝殺的聲音。

「妳忘了我有四方將士,他們一個個能打善戰,說穿了我只是個女圭女圭頭,掛出來嚇人的。」

「看起來我以後可以教大家一個乖,那就是把孫大將軍的人頭像掛起來,平常可以招財納福,七月時驅邪避鬼。」

「我等著。」

「你拋下戰場真的可以嗎?」她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戰爭不是家家酒。

「對方掛出了免戰牌,有得耗了。」他定定的看著她露出松了口氣的感覺,嘴角邊也勾起一抹笑,他忽然問道︰「浣兒,我可以確定妳是喜歡看見我的。」

三十里路不算什麼,看見她如花的笑容這辛苦就值得。

那沒有她的七個月,那不拿刀殺人的空檔,那些發了瘋鑽進他腦海里的都是對她的思念;思念過往的點滴,那全是他被掩藏在心底的感情。

申院洗垂下頭,露出一截藕白的頸子,不讓他看見涌上臉龐的羞赧。

「我做不來過河拆橋這種事,你也不是這麼教我的,這問房讓我佔了,左右還有兩間,你去挑一間看順眼的睡下吧,有事,明天再說。」在孫上隴輕蹙劍眉的映襯下,那眼竟越發深邃,她的心沒來由的跳快了幾拍。他不說好也沒點頭,卻開始卸甲。

「我來吧。」她嘆氣。

那盔甲是那麼容易月兌的嗎!

「妳坐著就好了。」他瞪著她。「我看這床夠大,我可以將就打地鋪睡。」

明明就有空房,干麼將就?「你大可不必,瞧我這身子也逃不遠。」

但是他接下來的話,讓她乖乖的讓出了床的外側。

「我一早要趕回大帳。」

是啊,如今還是非常時期,他們的事以後再說吧。

終于月兌得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件褲子的孫上隴把配劍擺上床,這是練家子長年不變的習慣,人在哪兵器就在哪,可是一瞧見申浣浣的肚子,一想到煞氣會傷胎兒,破例的讓它離了身,將它和盔甲等擺在一起。

摟著她的腰……好隕,現在的她早沒有了腰線,他闔上泛著血絲的眼。

「乖寶寶,別鬧你娘了,讓她好好睡才有力氣把你生下來喔。」他靠得那麼近,彼此的心跳交織著。只是這樣……她,竟然有些眼濕。自從成年後,深信男女有別的大哥再也不曾這樣抱著她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