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馭曉把手叉進她的胳肢窩下面,小心翼翼的抱起她。
「唔!」
「痛嗎?」平常女生應該痛得大哭大叫了,她卻只是輕微的抖著,那顫抖幾乎不可察覺。
她聞起來干淨,還有一股似有若無的香氣,他試圖辨認,卻發現那香氣不是他身邊那些演藝圈人會噴的香水味。
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張馭曉感覺到孫立言本來貼放的手慢慢掐緊他,臉蛋蒼白如紙,為了不讓痛苦從眼中滿溢出來,宛如薄翼的眼瞼泛起皺褶合上。
「難喝的咖啡,要穿馬甲小可愛都隨便你,你的小胸部也很好看,我以後不會再管你穿什麼,你泡的咖啡我也會忍耐。」
「你放我下來……」這家伙在碎碎念些什麼?誰要他忍耐了,他想喝,還得看她願不願意泡,還有她愛穿什麼是她的自由!「你給我走慢一點……」
靶覺得出來他已經極力在放輕腳步,但是不管他多麼小心,只要邁步就會牽扯到她的傷處,血滲得厲害,她甚至听得見血管里的血從傷口流出去的聲音,嘩啦啦、嘩啦啦,水利局的工人要是挖斷馬路上的水管管線,那水,應該也是這麼個浪費的吧。
「大胸部看了晦氣,真的!」張馭曉還在竭盡所能的轉移某人的心思。
她抬起漸漸發軟的兩指壓住他的嘴。
這男人沒安慰過人嗎?想轉移她的注意力,卻連自己一向自若的表情都變得猙獰了也沒發現。
因為愧疚,這麼自我的人為了她退讓了,他應該不知道自己退讓了什麼吧。
盡避很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弱點,但不可否認,他拙劣的安慰的確轉移了她不少注意力,再堅持下去也沒有意義,就軟弱一回吧。
「不會有事的,我馬上送你去醫院,我有認識的醫生,他醫術高超,就算死人也能救活。」把她放進車里,系好安全帶,張馭曉立刻松手,關門,迅速跳上駕駛座,踩下油門,車子以極快的速度飆出巷子口。
眼楮看著前方的路,一手掌握方向盤,另一只手把孫立言冷冰冰的手往自己的大腿上放,再反過來蓋住她。
「很痛的話就掐我,掐到你解痛為止。」
他是真心在擔心她吧,認識他以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眼楮長在頭頂上的狂徒似乎不那麼討人厭了。
不過,犯了失誤,這次的報告書要寫不完了……
*****
當孫立言睜開眼楮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在病房里。
價錢很不樸素的病房。
她在這里躺了三天,被伺候得非常周到。
謗據醫生的說法,她得躺上一個月。
那個混蛋下手這麼重,下回讓她撞見,一定不饒他!
沒有按鈴叫喚,這個安靜過頭的病房就不會有多余的人進來,蒼白的空間,響著維生系統近乎單調的聲音,她討厭醫院,合上眼楮,把MP3的音量開到極致。
張馭曉開門走進病房,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戴著耳機,微皺著眉頭的孫立言。
他的腳步很輕,即使地上踩的是厚厚的地毯,還是怕發出一點聲響吵到她。
走近床沿,肆無忌憚的瞅著她。嗯,臉色還有點白,但起碼恢復了些血色,躺在床上的她看起來更小只了。
老實說,在他這圈子的女人有哪個不是正妹?身村一流,臉蛋完美,闖蕩演藝圈,這些都是基本配備。
而她呢,幾乎是不笑的,很認真、很安靜、很傻氣,對工作的執著,甚至讓他感覺到壓力。
所以他從來沒正眼看過她。
她個子很小,一百七不到,小小的臉帶著幾分英氣,仔細的看,眉型柔順當澤貼額而長,瞳孔清澈透明,還有……他想起來,一般人的眼珠是帶褐色,她是剔透的黑寶石,罵他的時候會亮晶晶的,像浸水的葡萄。
她原來長這個樣子。
忍不住往她短短的頭發模去,忽然某人的眼楮毫無預警地打開。
其實他一進門,她就知道是他來了,那步伐、那身上的古龍水,這幾天熟到不能再熟。
當場被人贓俱獲,要縮回手嗎?不,張馭曉很大方的模了模。嗯,如他想像的柔軟。
「你這是做什麼?」怪異的感覺滑進孫立言心底。
「頭發上面有髒東西。」
明顯的不信。
這種壞心眼的巫男哪來的好心?肯定有鬼!
窄版緊身牛仔褲,黑色整排釘子中筒靴,長款軍用大衣,耳垂兩排鑽石耳釘。
戴著大墨鏡見人,看起來似乎力求平民打扮,其實不然,他就算只穿一九九元的衣服出現,依舊給人鶴立雞群的感覺。
那墨鏡遮去他半張臉,光天化日下出門,不想被包圍,要躲粉絲,可想而知,他的自由少得可憐。但在這里——
「麻煩你把墨鏡拿下來,這里光線很充足,我不是你的粉絲,不會騷擾你的。」
瞧瞧,人精神了些,立刻無視他Boss的身份。不過雖然月復誹,張馭曉還是拿掉了墨鏡,露出招峰引蝶的臉來。
「你在听什麼音樂?」她不執勤的時候幾乎都在听音樂,他看過,遠遠的。
戴著鴨舌帽,身穿棉T、連帽外套、貼身褲搭著牛仔短褲,腳穿布鞋,就像一個小男生。
她不跟其他保全在一起,似乎很喜歡白屋外面那片松林,每次回來,衣服上面會夾著掉落的松針。
他要求她隨傳隨到,所以她能擁有的閑暇時間很少,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記得那看過的印象。
「要听嗎?」看在這幾天他天天來醫院報到的份上,她難得主動示好。
「我對音樂的要求品味是很高的。」
孫立言把剛從耳里掏出來的耳機作勢再塞回去——
「唉,不要這樣。」他撈過耳機,放入自己耳里,可眼光不由自主的由她包裹著層層紗布的小腿延伸到兩只腳板。
那腳趾圓潤的腳底下,有他看過因為長途奔跑幾乎磨破一層皮的慘不忍睹模樣。
為了到處找他,拼了命的找,這麼奮不顧身,有哪個女人這麼傻?
送她進醫院時,她痛得死去活來,甚至暈過一次,可是從頭到尾沒掉過一滴眼淚,這女生的強悍,實在出人意外——也令人心疼。
他得死命的告訴自己才能把眼光從她的腳上移回來。
「很痛吧?」
她笑了笑,說的卻是——「謝謝你送我來醫院。」
「我也謝謝你救了我。」遲疑了下,他非常難得的向別人致謝。
「那是我的職責。」
「你對自己的職責都這麼拼命嗎?」那麼的義無反顧。
這年頭說要拼命的人很多,真的拿命去拼的人卻沒有。
「得看跟著的是什麼樣的老板。」她意有所指。至于他,她只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也沒想到他一離開自己的眼皮下就真的出事了。
想不到張馭曉伸手把她的頭發揉亂,一想到那麼愛穿熱褲的她,歉疚難過的情緒都浮了上來。
「我是好Boss,不過你不會後悔犧牲一條美腿,我的好以後你會知道,先說好,可不能上癮喔!」
「老王賣瓜,而且這種支票一點也不可靠。」她邊躲魔掌邊唾棄。
「老王的瓜可也是要經過GAS標章認證,消費者才肯買回來的。」經過輔導檢驗、管制,就跟豬肉得經過CAS認證的意思是一樣的。
孫立言索性翻身,來個置之不理。
不管他這粒瓜是冬瓜西瓜南瓜北瓜還是胡瓜,少理為妙!
「要不然我順便找個整形醫師幫你整一整,要恢復光滑幼女敕也不是不可能。」
她的反應是充耳不聞。
張馭曉也不以為意,自己找了張椅子搬到床前坐下,並沒有拔掉耳機,就這樣和孫立言面對面,听著同一首歌。
空氣中有那麼一段時間是停止的——只有光塵在空氣中彌漫跳舞。
「這MP3里怎麼听來听去就只有一首歌?想不到現在還有人在听他們的歌。」張馭曉的神情很淡,但仿佛還帶著一股悠遠的思緒。
「‘狂潮’可是亞洲天團,怎麼到你嘴里好像很過時似的?你們同是音樂人,沒有不知道的道理啊。」
音樂從來沒有過不過時,只有經典與否。
「一個已經解散的搖賓Band就跟散沙沒兩樣,現在的粉絲見一個愛一個,用過就丟,恐怕早就不記得,像你這麼長情的才少見。」對明星偶像情長,那麼是不是也代表她對感情也很執著?
「他們一路跟著我走過來,陪我度過很多時候,在我心里,他們是最特別的,當我失去爹媽,剩下一個人在瓦礫堆的時候;當我在軍校里一個人都不認識的時候;當叢林戰我以為會死在伙伴的槍下時;在我迷路,困在沙漠,以為會渴死的時候;當我遇到難關覺得快要過不去的時候,都是他們的歌聲安慰了我,你覺得我有多麼喜歡他們?」
她偏過頭,望著窗外醫院的庭園,院子外面有一棵不知的樹,風吹過樹梢,葉子窸窣作響。
張馭曉知道他的粉絲多如潮水,但是他無法確定是不是有人像孫立言喜愛狂潮那樣的喜歡他。
這讓他想起了過去年少的時光。
「為什麼當保鏢?」他忍不住問。
「那你為什麼要當歌手?」她反問,側著臉的她半身仿佛鍍著陽光,像個天使般。
「因為不想浪費我這張臉啊。」他一如往常般的嘻皮笑臉。
「我是戰爭孤兒,沒得選擇。」她輕描淡寫的帶過。
在爆炸中失去所有,包括外交官的爸爸、媽媽、弟弟、妹妹,所有她上一秒還熟識、在聊天、或道別或是微笑以對的面孔,一瞬間全化為烏有。
她不明白老天留她這條命要做什麼?她在瓦礫廢墟中被好心逃難的人帶到避難所,最後進入政府供應食宿學費的軍校,在那里,她學會的就是為國家殺人、救人,她支援過不同國家,參與反恐及武裝解除行動,後來高層內部發生分裂,一向照顧她的格斗教練問她要不要跟他出來,她答應了,于是有了黑水武裝保全。
他伸手,用手背貼著她的臉頰,就這樣放著,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那雙冷星般的眼楮涌現沒有人見過的真摯情感。
「你很了不起,我很遺憾……」
「我不需要同情,我很喜歡我的工作。」孫立言心神一震,立即把臉轉開。她有些懵了,他的手心很暖,那股莫名的暖意似乎滲進了她的心底。
戰爭對許多文明國家而言是一種不必要的罪惡,可是也有很多國家拿戰爭當幌子,做為懲惡的手段。
甭立無搖的人,求救無門,求償也無門,她走的這條路,救一條命算一條。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是孤兒。」張馭曉的瞳孔有些黯然,「我是跟著祖母長大的。」他顯然比她幸運了些。提到了祖母,他的語氣中有抹掩飾不住的溫情。
孫立言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
他們是主從身份,只相處過幾天,接觸的時間要不是硬踫硬,就是玩躲貓貓,如果扣掉事發當天還有住院這幾天,他們比較有互動的也就是現在這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那麼面對他,她那卜通卜通跳的心是怎麼回事?
這幾日他天天來醫院報到、來看她,只能說他的確是個有良心的雇主。
她怎麼能夠因為這樣就覬覦起鮮美的他?顯然醫院單調的生活會讓人變得脆弱。
人吶,要懂得趨吉避凶,追求平安,喜歡上太帥的男人則叫自找死路。
面對著他迫人的凝視令人無法忽視,她開始像毛毛蟲似的動來動去,像是想找個舒服的姿勢。
「想坐起來嗎?躺太久,不舒服嗎?」
「叫護士。」她想按鈴叫護士來幫忙。
「我來。」他說著放好靠墊,抱著她坐起來,喬了個姿勢讓她坐得舒服。
這幾天她行動不便,只要他在,很多事情都靠他照顧。
就是這種逐漸改變的行事作風讓她不習慣,像他那樣的人,那種個性,卻做這麼溫柔的事,實在違悖常理。
把人安置好,張馭曉感覺雙手空空,一如幾天前。他干脆拿起水果刀,逕自把帶來的水梨對分去籽,還削了皮。
只是賣相真差,跟狗啃的沒兩樣。可看在他很盡力的份上,孫立言什麼都沒說。
她很久不曾感受到被人照顧的感覺了。
因為生活環境的與眾不同,她常常忘記自己只是個二十幾歲的女生,天冷了,感冒了,自己加衣服;肚子餓得凶了,自己找吃的;要是受傷了,隨便貼個繃帶,要不置之不理;踫到解決不了的事情,也習慣自己硬撐過去。一直以來,因為她的懂事獨立,向來只有她照顧別人的份。
她從來不去想,也不讓自己有軟弱的時候。
不過,一個人太艱難的時候,她也曾希望能在男人面前把自己軟化成柔弱的水,做一個被愛護的小女人,安心的生活。
雖然不能確定眼前這個男人給她的溫暖是源自內疚于她的腿還是其他原因,她還是充滿感激與感動。
不論如何,她希望離開後留在記憶中的是滿滿美好的回憶,而不是傷口。
「我的契約已經到期。」
「我不會批的。」他我行我素的回一句。嗯,這水梨滑不溜丟的,還沾了一手的黏,下回他要記得帶自動削水果器來。
「這沒辦法由你決定,跟我簽約的是時經紀人。」
「我會搞定他。」
孫立言遲疑了下,覺得被凶惡的r射線掃射過去,她刻意望向別處。真不知他哪來的魅力,即使不是眼對眼,也能抓住她的心思。「我並不想留下來。」
「因為我很惹人厭嗎?」手上的刀頓了下。他承認自己心眼壞,自己不安生,也不讓別人好受。
「你對我有意思,我留下來對誰都沒好處。」原以為他會否認一番,誰知他竟很干脆的認了。
眼睜睜看著他從酒會會場離開,從存疑到恍惚大悟,一路追趕,那種不被信任感很令她受傷。
「一個星期前我要你走的時候你不听話,好難得我良心發現,想對你負責,如今要你留下來,換你不願意了,我們兩個真是半斤八兩。」
「如果是因為我這條腿,大可不必,身為保鏢,早有這種覺悟。」他自覺虧欠嗎?不必了。
「我可是一只別人想要都要不到的金龜婿,你真的不想趁機叫我為你負責,要說你傻還是單純?」這種話也只有他張馭曉說得出來。
心理對孫立言究竟懷著怎樣的感情他一時也說不清楚,覺得新奇,又動了兩分真心。
他不是吃素的兔子,在娛樂圈,想攀龍附鳳,藉以成名的女人很多,有些人會想用來換取她想要的,就像吃自助餐一樣方便,他是正常的男人,不清高,也不隨便,合則來,不合則去,絕對不做多余的糾纏,但是孫立言不是跟他同一個圈子的人。
「你付清了全部的醫療費用,這樣就夠了。」她不動聲色的把頭轉開,耳機也順勢從張馭曉那邊扯開,放回自己耳中,擺明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糾葛。
「你的傷是我造成的,女孩子破了相,我有責任。」
「你要不要連我的養老金,順便每個月發放國民、老人年金,讓我不愁吃穿?」她瞠眼嘲諷。
「孫立言。」
她的眼更大了幾分,擺明不肯示弱。
「如果我堅持要對你負責呢?」
「我也不敢要。」
「為什麼?」狗啃的水梨進了她的嘴,他也吃了一枚,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問。
「怕以後你要讓我負責。」孫立言很不情願,又無可奈何地把嘴里的東西咽下。
「有意思!」張馭曉就那樣笑著,很開心、很真心。
他喜歡她的反應。
「你出院以後,我給你一星期的假,然後你再回來上班。」這可是流血大放送了。
「不!」
「為什麼?你怕我?」
激將法嗎?
「不是。一來,下一個委托案已經答應了對方;二來,好聚好散是我工作的座右銘。」她說得很認真。
「听好了,就三天,不然我會發動演藝圈我認識的人一人一書,投訴到黑水的客服,讓你的年度評薦變成最低等,你不想因為我這粒米,壞了一鍋粥吧?」他表情無辜,陷害人的光芒躲在眼里深處。
「你這是強迫!」這種歪點子只有他想得出來,而且是一粒屎,不是米。
「至于你說的下一個委托人的履約問題,我會讓人去處理。」他的聲音低沉,有著像絲綢一樣低沉魅惑,適合在女人耳邊呢喃。
「不!」她呼吸有些急促,臉頰發燙。
「我的意見可行性這麼高,又很完善,你就從了我吧。」
真是秀才遇到兵,不只有理說不清,根本是雞同鴨講。
「去你的!」她用完好的那只腳的膝蓋頂他。
他究竟是狂徒還是孩子氣,她已經混淆了。
只可惜,自作孽不可活,在張馭曉「你又打我」的嚷嚷中,傷口被扯動,牽一發動全身的劇烈撕裂痛得她重新倒加床上,甚至弓起身體,眼淚潰堤。
她的腿火辣辣的痛。
她那痛不欲生的神情,令張馭曉傻眼,張口想罵她,又清楚的意識到她那一頂根本無關痛癢,現在更重要的是她的腿傷。
這女人也不想想自己是病人的身份,動手動腳是現在能干的事嗎?簡直是欠罵!
不過,要罵也得等他看看她是不是把傷口扯開了。
張馭曉溫柔堅定地把她的身體扳回來。
「不是我愛說你,偶爾也學學普通的女孩子,不要隨便手來腳來,你這樣,不論身邊有多少好男人也會被嚇跑,YouSee,又瞪我,帥哥的金玉良言你不听,以後嫁不出去別算在我頭上。」
他的碎碎念還沒辦法集結成冊出書,卻看見她眼角的淚,說到底,是他招惹了她,自然的立刻急轉彎。「是我的錯,有話好說,沖動只會壞事,要踢我,也得等你把腿傷養好了,到時候看你愛怎麼踢就怎麼踢。」
他是怎樣,繼割地賠款後,連自尊也不要了,被人當沙包踢會很痛吧?這種大風吹的習慣要不得啊!
孫立言本來是堅強的,本來不想哭的,可是听听他說的是人話嗎?他把她逼得脆弱了,逼得眼淚像斷線的珍珠,逼得她痛哭失聲……
張馭曉可沒想到她會這樣哭,淚流滿面,哭得一頭汗的她一點也淡不上可愛,可是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壞了,竟然覺得整顆心都融了。
知道她痛不可支,精神和都到了需要重整的臨界點,妄動牽扯到傷口只是讓她發泄的鑰匙,看她哭得跟小阿沒兩樣,他很無奈地嘆了口氣,也不管身上的衣服單價有多貴重,就擦了下去。
「你……」
「乖,我不會告訴別人我看過你哭得像只熊。」
孫立言微張著嘴看他,好像他不是在說話,而是從嘴里吐出癩蝦蟆。
擦完臉,他走到床尾。
包出人意表地,他看著用長繃帶懸空吊起來的傷腿,看見紗布滲出血跡來,彎下了腰,對著她的傷處呼呼的吹了起來。
「不痛不痛……痛痛飛走了……」
這笨蛋,這時候應該叫醫生吧!
她深呼吸又呼吸,眼底有些酸、有些霧,有什麼又多了起來,沖進了她的眼,讓她忘了痛,整個人怔住了。
除了過世的父親,她不記得有誰這麼哄過她。
多少年凝結在心里無處可訴、無人可言的寂寥在這時刻都得到了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