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拓和舒純雁在小擺蔡的小鮑寓里躲了四個多月後,小擺蔡終于得到中間人的回音了。
問題是︰可靠嗎?
「我先去和對方見面談談。」小擺蔡毅然地道。
方拓卻在考慮許久之後否決了。「不,我去。」
「耶?你去?那怎麼行?」小擺蔡立刻大加反對。「要是對方是和你爺爺說好要抓回你的,那你不正好自投羅網嗎?」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不能去。」方拓很冷靜地說。「因為現在只有你能收容我們,如果你曝光了,他們很快就會找到我們了。而且,如果我真的被抓回去的話,那麼,小雁就只剩下你來保護她了。你是知道的,無論我有沒有回爺爺身邊,爺爺都會設法殺了小雁,所以你絕不能曝光。」
敗有道理,可是……
「你要是被抓回去了……」
「我會設法再逃出來的,我保證-」
小擺蔡躊躇片刻。「好吧!那你要怎麼跟你的女人說?」
方拓轉眼望向房門,舒純雁正在里頭睡覺。
「我不會騙她,但也不會告訴她實情,所以,我不在的時候你要盡量安撫她,直到我回來為止。」
「我了解。」
想了想,方拓又說︰「我會先替小雁準備好女人的私用物品,免得她不好意思講,你也不好意思問。」
「咳咳!其實……」小擺蔡不好意思地搔搔脖子。「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啦!」
方拓笑了,可是不過兩秒後,他就比先前更嚴厲地正起臉色。「最重要的是,我出發後二十四小時之內一定會和你聯絡,如果沒有的話,那就表示出問題了,你要加倍小心,千萬千萬不要讓小雁出去,知道嗎?」
「知道了。」
兩天後,方拓把一切都準備好了,晚上,他睡在床上,舒純雁就偎在他的肩窩里,他溫柔地撫挲著她的小骯。
「應該有三個月了吧?」
「唔!算算……應該是快四個月了吧!」幾乎快睡著的舒純雁迷迷糊糊地應道。
「四個月?啊!對,應該是四個月。」方拓輕嘆。「真想帶-去檢查一下。」
「現在的驗孕劑很準的,不會錯的啦!」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最好檢查一下-的身體夠不夠健康、適不適合懷孕,或者需要注意什麼的。」
舒純雁微微蠕動著把身體更蜷曲進他的懷里,並咕噥道︰「沒問題啦!我壯得跟牛一樣,你擔心什麼?」
「不可能不擔心的。」
舒純雁有點不耐煩了。「好、好、好!你愛怎麼擔心隨便你,我要睡覺了啦!」她不會害喜孕吐,卻嗜睡得很,每次醒來不到三個鐘頭就又困了,一逃鄴十四小時大概被她睡去三分之二以上了。
「我再說幾句話就好了。」
舒純雁不由得大嘆一聲。「那就拜托你說快一點好不好?」
方拓猶豫了下。「小擺蔡那邊有消息過來了,所以,我明天要去和對方接洽,因為路途滿辛苦的,所以我不能帶-去。」他盡量說的輕描淡寫。
舒純雁沉默了一會兒。「那你會盡快回來吧?」
「當然,我只要把價錢和時間談攏之後就立刻回來。」
「好吧!」
幾乎是剛回答過後十秒,舒純雁就睡著了。在這種時候,方拓真的很慶幸她有如此精神不濟的身體狀況,否則,她肯定非追間到底不可,而只要她一追間,事情必定會穿幫的。
他知道這次去和對方接洽,至少有五成的機率是陷阱,可即使他心里再擔憂、再焦急,卻還是不能不去,這是他不能不冒的險!唯一冀望的是,若是他真的出事的話,小擺蔡能夠暫時瞞住小雁,不要讓她太早發覺真實狀況。
至少也要等到他逃回來為止。
就這樣,方拓翌日出門時,舒純雁還在睡覺,等她終于完全清醒過來後,把前晚說的話仔細想了一下,隨即跑去問小擺蔡,「方拓到哪兒和對方接洽?」不曉得為什麼,她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
「咦,方拓沒告訴-嗎?花蓮啊!那兒滿多走私偷渡的。」
嗯!到花蓮的路程的確滿辛苦的。因為擔心火車站有人監視,所以不能坐火車,只能坐游覽車或包出租車跑山路,以前應該沒問題,可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而言,那樣的確是太辛苦了。
舒純雁悄悄地松了口氣。
方拓果然沒騙她。
***
方佬慢條斯理地點燃雪茄,然後很享受的抽了一大口,還很陶醉似的閉上眼,同時問︰「你要來一根嗎?」
沒有人回答他。
他不在意地微笑,同時彈了一下手指,立刻就有人倒了一杯酒來給他,他先聞了一下香氣,而後滿意地頷首,再輕啜一口。
「太棒了!」他低贊。「要來一杯嗎?」
憊是沒有人回答他。
他淡淡一哂,同時舒適地靠進寬大的辦公椅內,一手雪茄、一手美酒,兩道犀利如劍、陰狠如獸般的視線這才投向筆直地佇立在辦公桌前的人。
「你真的以為你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嗎?」
方拓雙唇緊抿,神情陰郁地瞪著爺爺,依然一聲不吭。
冒著縷縷輕煙的雪茄指了指方拓。「不過你還算聰明,居然沒有把那個女孩子帶在身邊。」
臉頰抽搐了兩下,方拓還是不出聲。
方佬漾出輕蔑的笑容。「可惜我早晚都會抓到她的。」
「你到底想干什麼?」方拓終于開口了。「你已經抓到我了還不夠嗎?」他忿忿地道。
方佬似乎感到很好笑地搖搖頭。「這還用問嗎?既然你懂得要趕緊帶她逃走,當然已經知道我要做什麼了不是嗎?這表示你多少已經了解我的做法了,那麼,你就該明白我做事從來不會做一半,不做到十全十美的話,隨時都有可能會再出紕漏的,所以,我必須把所有可能會出錯的因素統統去除,這就是我要做的事。」
「那麼,我要告訴你,」方拓憤怒地低吼。「如果你真的那麼做的話,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為你做任何事的!」
「你會的,你會為我做一切我要你做的任何事。」方佬再次露出自信的笑容。「我從來沒有做不到的事,這點你早就應該明白了不是嗎?」
「絕不!」方拓誓言般地大吼。
方佬卻似乎沒瞧見他的憤怒,也沒听見他的怒吼,依然笑咪咪地當作他只是個鬧別扭的小表頭而已。
「好了、好了,你別擔心,我會替你安排好一切的,等我處理好那個女孩子的事後,我會親自帶你去美國,親自主持你的婚禮,然後,你就可以開始利用你現在這種氣勢去掠取我要你得到的一切,到時候,你就會知道,女人根本不算什麼,對男人來講,權勢才是最重要的!」
然後,方拓就被關起來了,他被關在自己的房里,房門外、走廊上、屋外,全都是為了他而特地安排的重重守衛,甚至在窗戶上還加裝了鐵欄桿,他就像只困獸般地被關起來了。
他試過很多次要逃出去,但每次連下樓的樓梯都還沒看到就被抓住了!而只要不傷害到他,那些守衛都對他很不客氣。
于是,他試著賄賂守衛。
沒想到隔天開始,守在他房門外、走廊上的守衛就開始不停的變換人員。
他哀求替他送飯的老管家幫忙。
老管家苦笑著離去後便不再出現了。
他打算絕食抗議。
方佬就警告他,如果他再不吃東西,就要把他綁起來裝胃管、打點滴!
再來……還有什麼辦法呢?
方拓開始感覺到無助的絕望了。
***
雙手托腮坐在電視機前,舒純雁心不在焉地看著。當小擺蔡為她披上一件外套時,她也心不在焉地說了聲謝謝;當小擺蔡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她還是心不在焉地說︰「這支片子還滿好看的耶!」
其實,她根本不曉得在演什麼。
直到片子快結束時,她才漫不經心似的問︰「已經三天了,拓為什麼還沒回來呢?」
心頭一驚,小擺蔡忙壓下狂跳一百的心冷靜下來,再把事先想好的借口在腦海中迅速復習一遍後,才若無其事地回道︰「這是必然的呀,他先要去見中間人,等雙方都覺得沒問題之後,中間人才會替他安排和偷渡客見面,那也不是說要見就能見得到的,還是要等嘛!」
「哦!」舒純雁安靜了片刻,又問︰「那他為什麼都不和我們聯絡?」
「怎麼沒有?」小擺蔡早就準備好了。「他打過兩次電話了,-都在睡覺嘛-他又說不要吵-,所以我就沒叫-起來听-!」
「是嗎?」舒純雁狐疑地轉過頭來。「那你後來怎麼都沒告訴我?」
「是他不要我告訴-的嘛!他說-要是知道的話,肯定會勉強自己不睡來等他的電話。」
舒純雁眨了眨眼,「他倒挺了解我的嘛!」話落,她又轉回去盯著電視。「那下次他要是又打來的話,你一定要叫我起來听喔!」
「嘎?呃……哦!」慘了!完蛋了!死定了-
方拓啊!拜托你趕快回來吧!你再不回來,我就要跳樓啦!
***
方拓抱頭坐在床邊,他已經一籌莫展了。
所有能試的辦法都試過了,甚至連那種很荒唐可笑的卡通式逃亡法都試過了,結果只徒勞地得到那些守衛的暗暗恥笑而已。
現在他該怎麼辦呢?
突然,門打了,方拓仍然一動不動。
方佬穩健地走進來,他依舊沒有任何動靜,方佬神情不豫地來到他身前注視他片刻。
「你真的想被綁起來裝胃管嗎?」
有好一會兒,方拓還是不動。
「你不要以為這樣虐待你自己我就會心疼,告訴你,我從來不懂得什麼叫心軟!」
終于,方拓徐徐地放下手,慢慢地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望定爺爺。
「我……我答應你,我會心甘情願做到你所要求的一切,也不會再去想著小雁,等你死了以後,更不會回來找她,你還有什麼其它的要求,我全都答應你,只拜托你放過小雁,不要傷害她好嗎?」
方佬又濃又粗的眉毛譏諷地挑了起來。「你以為我需要你答應我這種事嗎?你以為我要你做到的那些是我對你的要求嗎?」他冷笑。「告訴你,你錯了,不需要你心甘情願,也不需要你答應我什麼,我就可以要你做到任何事;而且,我對你沒有任何要求,只有命令,懂了嗎?」
方拓硬吞下怒氣與反抗的沖動,繼續哀懇地望著爺爺。「那算我求你好嗎?什麼都可以,只求你放過她吧!」
雙眉挑得更高了。「你會這樣哀求我,就表示你死也會惦著她,除非你永遠再也見不到她。」
方拓的眼瞼緩緩垂下,嘴角痛苦地抽搐了下。「我發誓,我一定會忘了她!」
方佬哼了哼。「我不需要你發誓會忘了她,我自然會讓你忘了她。」
「爺爺,」方拓咬緊牙根。「我求求你!」
「你曾經看我答應過任何人的哀求嗎?」
方拓驀地抬起眼,滿心焦慮地地注視著方佬。「可是,爺爺,我是……」
「就算你是我老子也不會有例外!」
方拓的雙拳倏地握緊,再次壓下憤怒的波濤。「爺爺,難道不能……」
「不必多費唇舌了!」方佬冷酷地低叱。
「爺爺……」
「快吃東西吧!」方佬瞥著書桌上的餐盤。「你這一餐再不吃的話,我就真的要叫人來替你裝胃管了。」
「待會兒,爺爺,我們先……」
「不吃嗎?好!」方佬作勢要轉身。「那我現在就去叫人……」
再也忍不住了,「爺爺!」方拓突然低吼一聲,並唬一下跳起來沖上前憤怒地揪住爺爺的衣襟。「先和我講完這件事可以嗎?」他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地說,一臉恨不得把方佬海K一頓的神情。
門外的守衛見狀正想要沖進來救駕,方佬卻鎮定自若地做了一個讓他們退下的手勢,兩個守衛互覷一眼,隨即退出門外了。
方佬毫不動容地瞥了一眼方拓揪住他的手,因為憤怒,那上面已然爆出青筋條條了。
「你不是認為這麼做我就會屈服了吧?」
與目光輕蔑的方佬眼對眼地瞪視著,方拓心里掙扎半晌後,才又勉強壓下胸口澎湃的沖動,僵硬地放開手,踉蹌退後一步跌坐回床上。「對不起,爺爺,我只是一時心急……」他低聲下氣地說,雙眸卻低垂凝視著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只有他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麼渴望掐死自己的親爺爺。「告訴我,爺爺,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方佬輕蔑地撤了一下嘴角。「乖乖順從我就行了。」
「好,我會。」方拓宛如那種乖乖牌的好學生似的把雙手平放在膝蓋上。「我一切都听你的,你要我往東,我絕對不會往西,你要我死,我絕不會繼續活著,無論你要我做什麼,我全都听你的,但是……」他徐徐抬起寫滿央求的臉龐。「請你放過小雁好嗎?」
傲不思索地,「那是不可能的事!」方佬斷然道。
眸中的憤怒之色倏地一閃又逝。「那……要如何?究竟要如何你才肯放過小雁?」
「沒有什麼如何,」方佬毫不妥協地說。「那個女人不會有任何機會的!」
方拓聞言閉上眼好一會兒後才又睜開,然後,他再次站了起來,可這一回他的動作卻是慢吞吞的,與剛剛激烈的動作有如天壤之別。
「我求求你,爺爺,」他緩緩矮了下去,「我這輩子就只求你這件事,以後我再也不會求你任何事了。」這是一向狂傲的他第一次對人下跪,原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做這種屈辱的事,但現在,為了小雁,什麼事他都願意做。「求求你,爺爺!」
方佬的眉頭終于皺了起來。「你以為你這樣能干什麼?」
方拓痛苦地垂下腦袋。「爺爺,一次就好,不要把我當棋子,請記起來我是你的孫子,唯一的孫子,你唯一的孫子一輩子就求你這一件事,我……」他突然趴伏在地上。
「我求你,我求求你!」
方佬冷冷地注視著跪伏在地上的身軀。「起來-」
「不,請你先答應我,我再起來。」
方佬目光更冷。「起、來!」
「不,不要,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
方佬笑了,陰冷駭人的笑了。「你適得其反了,阿拓。你越是替她哀求,就益發堅定我要除去她的念頭。你不該為她做這種事,你不該表現得如此懦弱無用,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以前你狂妄自大、傲慢無情,不將任何人放在你眼里,沒有任何人能夠折辱你,我要的是那樣的孫子,一頭霸氣凌人的雄獅。可是看看她把你變成什麼了?一只卑賤的小老鼠?-如果繼續讓她存在這世上的話,你早晚會變成跟你母親一樣,一個軟弱無用的廢物。告訴你,我厭惡廢物,即便是我孫子也一樣!」
方拓聞言,頓時驚慌地直起身來不知所措地仰望著爺爺。
「可是爺爺……」
「不用再-唆了,我絕不會放過她的!」
語畢,他轉身要走,方拓慌忙跪行著追過去扯住他的褲管苦苦央求。
「不,爺爺,求求你,放過小雁,以後我一定……」
方佬厭煩地踢開他。「死心吧你!」
「爺爺!不!爺爺!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爺爺,我……我給你磕頭……」說著,方拓真的開始拚命往地上磕頭。「求求你,我給你磕頭,求求你放過她吧!爺爺,我什麼都听你的,求你放過她吧!爺爺,求求你,求求你啊!爺爺……」
對孫子淒切的呼喚與哀求無動于衷……不!應該說是憤怒。對孫子的卑微表現,方佬感到極為憤怒,于是,他怒哼一聲後便絕然地轉身離去,砰一聲門再度被關上,方拓卻仍不肯放棄地在門內大聲哀求著。
「不,爺爺,求求你,爺爺,听我……」直到門外落鎖的聲音傳來,方拓的哀求聲才驀然中止,繼而爆發似的跳起來對著門外怒吼。「該死的老頭子!我發誓,你要是敢踫小雁一根寒毛,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他狂怒地捶著門並大吼著。「你听到了沒有,老頭子?我一定會殺了你-我發誓,你要是敢踫她的話,我一定會殺了你,听到了沒有?我會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一定一定要殺了你……」
他叫著、吼著、威脅著,然而不久後,他的聲音便逐漸減弱,終至消失,同時,他將額頭抵在門上,一手抓著無法轉動的門把,一手握拳停在捶門的動作。
「怎麼辦?」
他彷徨的低喃,身子順著門板滑下,再次跪落到地上。
「我該怎麼辦?」
無助的聲音淒楚地窒息在滿室的孤絕中。
「我究竟該怎麼辦?」
***
盤膝坐在電話前,舒純雁非常專心地盯住它,彷佛正在等待它什麼時候會來個宇宙大變身似的。
不過,電話當然不會變身,會變身的是亂馬1/2。所以,當小擺蔡回來一打開大門,她立刻追問過去。
「喂、喂!他到底有沒有再打電話來呀?」
差點跌一跤,小擺蔡忙扶住門把,繼而利用關門的機會警告自己鎮定一點,雖然他實在是急得想喊天了!
于是,當他一回過頭來時,臉上早已換上一副驚訝的表情了。
「有啊!」
舒純雁愣了一下,隨即沉下臉去。「那你怎麼沒叫我起來听?」
小擺蔡更驚訝了。「有啊!我叫-啦!可是-睜眼說了一聲哦之後,又睡過去了。我只好再叫-一次,這次還用推的,但是-還是睜了一下眼,應一聲哦之後就又睡回去了!那我也沒辦法呀-」
「耶,」舒純雁一臉錯愕。「有嗎?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小擺蔡提著袋子往廚房走去,舒純雁立刻跳起來追在他後面。
「我怎麼知道?我看-眼楮都睜開看我一下了,還以為-清醒了說,只是睡得實在爬不起來而已,所以,後來也沒有特別告訴-,這不能怪我吧?我哪知道-會有那種怪癖啊-」上帝,請原諒我睜眼說瞎話!
舒純雁傻住了。
她真的有睡得那麼迷糊嗎?呃……好象有時候是吧!記得有一回方拓還告訴她,她半夜突然坐起來說肚子餓了要吃東西,結果,當方拓炒了一盤飯來給她時,她早就又睡著了。可是第二天他以戲謔的口吻告訴她這件事的時候,她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那……那下次你用力一點叫我嘛!」
將袋子放在流理台上,小擺蔡把里面的東西一一拿出來,該放冰箱的就放冰箱,該放洗滌槽的就扔進洗滌槽里。
「我又推又叫的,那還不夠嗎?」
舒純雁攢眉想了想。「那下回你踢我好了。」
「-在開玩笑嗎?」小擺蔡不可思議地瞥她一眼,然後繼續處理袋子里的魚。「方拓回來會先砍掉我的腳的!」
「那……那約定一個時間,叫拓在那個時間打來嘛-」
「那是不可能的事。」小擺蔡不假思索地否決了。「現在是他必須配合對方的時間,而不是他能主動做任何事的時候。」
「喂!只不過打個電話而已耶!」舒純雁很不服氣地抗議。
「是喔!打個電話而已,-想人家不會懷疑他有可能是要通知警方什麼的嗎?」
舒純雁又呆住了。半晌後,當小擺蔡開始切菜時,她才不太甘心地嘟起了嘴說︰「那還是要我自己踫運氣-?」
「大概吧!」
恐怕她的運氣會一直很背吧!
***
方拓雙拳緊握,視若無睹地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只有淒冷的寒風陣陣,卻吹不涼他焦躁火熱的心。
他緊握拳頭猛捶下了下鐵欄桿。
太久了,他待在這兒太久了,就算小雁現在還沒有開始懷疑,再過一兩天也會開始懷疑了,到時候!若是小擺蔡守不住口風的話,她會沖動的做出什麼事誰也不知道。
重要的是,小擺蔡攔得住她嗎?
如果攔不住而讓她跑出來的話……爺爺八成就是在等她自己忍不住跑出來,那樣一來,就真的是gameover了-
現在他該怎麼辦?
他怎麼樣都不要緊,小雁絕對不能出差錯,可是,現在他逃也逃不出去,哀求爺爺更是徒勞無功,不管任何手段在爺爺眼里都好象是小阿子的幼稚游戲,根本不值一哂。
就算他殺了他自己,爺爺一樣會殺了小雁泄憤,讓他死也後悔,因為爺爺是那種只準他對不起別人,別人絕不可以對不起他的人。
懊死!
他又捶了一下鐵欄桿。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很想殺了爺爺逃出去算了,但恐怕他還沒踫到爺爺,就會先被五花大綁起來了!可是……
他也不能就這樣傻傻的被關在這里呀!
要是讓小雁忍不住跑出來的話就太遲了,至少他應該和她聯絡一下,讓她定下心來。
不過,說是很簡單,真的要和她聯絡,談何容易?沒有人肯幫他傳遞訊息,也沒有電話,連計算機都被拿走了,他要如何和外界聯絡呢?
就在他很想拿腦袋去撞開窗上的鐵欄桿之際,房門突然傳來幾下敲門聲,然後是開鎖的聲音,跟著,有人進來了,並且把餐盤放在桌上。
方拓一動也不動,依然盯住窗外,白痴都看得出來他不希望有人騷擾他。但那人偏偏是白痴中的大白痴,不但敢靠近他,還敢跟他說話,甚至連口氣都不大客氣。
「少爺,吃晚餐了,方佬要我看著你吃完,希望你不要浪費我的時間,趕快去吃吧!」
一听,方拓差點沒回身甩他一巴掌,再一腳踢飛他。
但是他沒有,他只是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去,連瞄都不瞄他一眼就徑自走向放餐盤的桌子,然後把整盤飯菜端起來猛然往那人身上扔過去,看那人狼狽的模樣,他有種變態的快感。
「好,我吃完了,現在你可以滾了吧!」
猝不及防地被兜頭兜臉灑了一身,那人卻好象不是很意外,臉上連一絲絲驚愕的波動都沒有,他只是抹去臉上的湯水,繼而低頭看看滿身湯水菜飯的自己,再抬起頭來。
「少爺,你真的很喜歡找人家的麻煩你知道嗎?」他回身往門口走去。「我先去換衣服,再去替你另外準備一份晚餐,希望到時候你有胃口了。」
去死吧!
他忿忿地想回到窗口去吹冷風,希望能讓自己冷靜一點,或許能想到什麼辦法也說不定。驀地,他眼角一閃,心頭一動,他旋即停住了腳步,並慢吞吞地轉回去看著地上,那是摔破的飯碗,很精致的飯碗,幾乎像是個藝術品——方宅用的東西都是極品,但是摔破之後就什麼也不是了,而且還會……
***
當小擺蔡打開大門才踏進半步,便忍不住暗暗叫苦。
就在面對著大門的地方,舒純雁雙臂環胸正對著他,她臉上那副不善的神色告訴他今天絕對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蒙混過去的。他只好再一次利用關門的機會按捺下心慌的感覺,並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思緒……
死了,越整理越糟糕!
他勉強咽下驚慌的感覺,再擠出自認為最無辜的笑容轉回身去面對考驗。
「有……有事嗎?」
「你一直在騙我,對不對?」舒純雁冷冷地說。「你跟拓一起在騙我,對不對?」
小擺蔡僵了一下,隨即努力的笑出聲來。「-在說什麼呀!我騙-?我騙-什麼了?」
舒純雁緩緩地-起雙眼。「拓根本不是去見什麼中間人,對吧?」
「是真的!」小擺蔡立刻舉起手來作發誓狀。「我發誓,他真的是去見中間人!」
這個可就是完完全全的實話了,只不過,那個中間人是個陷阱這件事他沒敢說出來而已。
「是嗎?」舒純雁狐疑地打量他半晌,此時此刻,倒真的覺得他好象不是在說謊的樣子。「那他到底有沒有打過電話回來?」
「啊!當然有。」小擺蔡咳了咳。「這個……也是真的!」這個「真的」就顯得很無力了。
舒純雁哼了哼。「你知道嗎?我不太相信你!」
小擺蔡直嘆氣。「為什麼嘛!我這麼不值得信任嗎?我都沒有出賣你們耶!」
「就算你們沒騙我,但一定有什麼事瞞著我,對吧?」舒純雁步步進逼地追問。
小擺蔡兩手一攤。「我哪有什麼好瞞-的呢?」
舒純雁-著眼注視他片刻,而後突然轉身就走,小擺蔡才剛松了半口氣,她卻停在房門口說了幾句教他差點昏倒的話。
「我再等一天,如果再沒有拓的消息,我就要你帶我去花蓮找他,如果你不肯帶我去,我就自己去!」
這下子真的沒戲唱了!
***
彼不得方佬正在招待重要客人,守衛敲了兩下門就直接開門撞進書房內,方佬並沒有生氣,因為他知道如果沒有真正重大事件的話,守衛不敢這麼亂來。所以,他立刻向那個金發客人致歉,隨即和保鏢一起離開書房。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一看見守衛的臉色真的很慌張,他質問的聲音不覺更低沉了。
「少爺……少爺他自殺了!」
方佬的雙眸倏地睜大又斂起,旋即冷笑著大步走向樓梯。
那個小子才不敢自殺呢!他沒有那麼笨,肯定是又在搞什麼鬼了!
他這麼想著踏上了樓梯,可是當他看到抱著方拓慌慌張張地跑下樓來的守衛時,他的冷笑在瞬間消失了,臉色更是幡然大變。
渲染在方拓襯衫上和依然在往下淌的鮮血可不是蕃茄醬!
「快!送醫院,不用等我,先送他去,等我打發掉客人之後會立刻追上去,快,快去!」
于是,一個開車、一個抱著方拓,兩人匆匆忙忙的鑽進車里沖出山莊去了。而方佬快步回到書房後,顧不得客人就先抓起電話來和醫院聯絡。
「喂!我是方佬,我的孫子受傷了,很快就會送到你們那兒去,你們要盡全力救治他,要是有什麼不對,我會讓你們醫院所有的員工都跟著陪葬,听懂了沒有?」
斑速飆馳在山路上的黑色轎車時速起碼有一百八,開車的人卻還覺得不夠快,後座的人則用不曉得是誰順手扔給他的浴巾捂住方拓胸前的傷口,並拚命叫道︰「快點!快點!」
「別吵,你沒看到我已經把油門踩到底了嗎?」
「你真的有踩到底嗎?那怎麼會這麼慢?」
「慢?都快兩百了還慢?」
「要是來不及救少爺的話,你就知道有多慢了!」
「你少在那邊嘰嘰歪歪的,要不然你來開車!」
「你……」
就在兩人吵得不可開交之際,應該是昏迷不醒的方拓竟然突然張開眼,(四月天制作)並迅速坐正,他身邊的守衛剛錯愕地張嘴要叫,頸後就被方拓橫劈一掌!守衛頭一歪,立刻昏了。而從後視鏡看到這一切的司機守衛驚呼一聲,下意識地便踩下煞車,(www.4yt.net)車子煞住,可惜還沒來得及轉過頭來,腦袋一垂,他也失去意識了。
「很抱歉,是你們太笨了!」方拓邊掀開衣服看了一下自己的傷口,他微皺眉。好象流太多血了。隨即用浴巾緊急包好胸前的傷,邊喃喃念道︰「如果我真的要自殺的話,一定會一刀刺進心髒,才不會讓你們有機會救我呢!」說著,他還扒邊守衛的外套穿上,並將胸前的拉煉拉到底遮住胸前的血跡。
然後,又扯下司機守衛的圍巾圍上自己的脖子,再從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隨即開門下車,可是,他才剛站直身軀,一陣劇烈的暈眩就讓他差點往前倒了下去,他忙抓住車門閉上眼極力克服那種唔心的暈眩感。
懊半天後,他才慢慢睜開眼,試著放開手踏前一步,然後再一步……不久,他就腳步不穩地消失在黑暗中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大概不到五分鐘的路程後就會有客運站牌了。
***
她不曉得是被什麼驚醒的,好象是遠處傳來的電台節目的對話,又好象是關得很小聲的電視。
不會吧!這麼晚了還看電視?
她不覺揉揉眼坐了起來,並屏息仔細聆听那到底是什麼聲音。不一會兒,她就一臉驚喜地跳下床,並打開門沖出客廳,果然,一眼就看見方拓坐在客廳中,而且小擺蔡正在替他……
包扎胸前的傷口?-
她更吃驚了,那份驚喜也在瞬間轉為慌張與心痛,「拓!」她更快地沖過來。
「你……你怎麼受傷了?」
方拓先對她安撫地一笑,「小傷,我不要緊。」繼而又嚴肅地說︰「快去整理行李,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現在?」她驚呼。「要偷渡到大陸去了嗎?」
「不是。」見她又要問,方拓忙舉手阻止她。「現在沒時間解釋了,趕快去,路上我再解釋!」
半個鐘頭後,三條人影躡手躡腳地在夜半狗吠聲中悄然上車離去。
***
在往金山的公路上,一輛中古福特轎車迅速奔馳著。
「……半年前移民到紐西蘭去了,他們委托我把那棟別墅賣掉,雖然那兒的風景很美,但因為他們開的數目很高,所以我一直賣不出去。」擔任司機的小擺蔡正在向乘客方拓和舒純雁解釋他們將要去的地點。「我一直擔心會有事,所以上個星期就去申請復水復電復瓦斯復電話,電是來了,但水跟電話,還有瓦斯就不知道來了沒有,不過,就算還沒來,晚一點也會來的。」
「沒關系,只要地方夠隱密就好。」方拓說。
「那兒是有錢人家的別墅區,那些人都嘛是久久才去住一次,因為生活太不方便了;而且,各棟別墅之間的距離都相當遠,所以,他們彼此之間都互不來往,因此,你們也不用擔心有人去串門子打招呼。」
方拓放心地點點頭。「那就好。」
「至于購物方面,我會給你一個電話號碼,你只要電話訂貨,(kwleigh掃,妲己校)他們有送貨到家的服務。」小擺蔡從後視鏡看了一下他們的衣服。「衣服我會買多一點替你們送過去,其它看你們還需要什麼,盡避說沒關系。」
「只有一點。」
「什麼?!」
「盡量不要來找我們。」
「這個我知道,他們不一定會找到我那里,就算他們找來了,我也不會讓他們找到任何線索的。」
「那就這樣吧!」
看他們談完了,舒純雁本想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又見方拓已經疲憊地闔上了眼,而且臉色又非常蒼白,只好吞下滿月復的疑問,溫柔地把他攬進懷里,讓他能先舒適地靠在她身上睡上一會兒。
一個半鐘頭後,他們終于抵達目的地,那棟四周都是樹林的三層樓別墅,在漆黑中根本沒辦法看出周圍的景色到底有多美,在夜半樹影幢幢中有多恐怖倒是很快就了解了。
不過,至少他們可以真正躺下來休息了,這對現在的方拓來講似乎是最重要的事了。
方拓一直睡到將近中午時才醒來,在這期間,舒純雁和小擺蔡盡量在不吵醒他的情況下清理好所需要的活動範圍,小擺蔡還先去買了一些生活必需用品和食物。而電是早就來了的,在他們到達後,發現水跟瓦斯也來了,現在只剩下電話還不通。
當小擺蔡又出門去幫他們買衣物之後沒多久,方拓也醒了,他一醒來就喊肚子坑邛扁了,舒純雁只好先弄泡面給他吃。
「到底發生什麼事,能跟我講了吧?」當方拓吃完第二碗後,舒純雁就開始質問了。
方拓想了想,再看她一眼。「先給我一杯茶或什麼的好嗎?」
舒純雁立刻用茶包泡了一杯紅茶給他,然後又坐下來盯著他等待答案。
方拓喝了幾口茶,然後放下,並直視她。
「那是個陷阱,一個針對我的陷阱……」方拓迅速把自己被抓回去的經過告訴她,當然,他哀求爺爺的部分僅是簡單兩句就帶過去了,最後說到他在無可奈何之下使用的逃亡辦法……
「……這是最後的辦法了,如果還不行的話,那我就真的沒轍了。」方拓又喝了一大口熱紅茶。「幸好成功了,不過,我們可能暫時都不能有任何行動了。」
「那是無所謂,我在意的是……」她盯著他胸前。「為什麼要把自己傷得那麼厲害?手腕不行嗎?」
「當然不行!如果是割腕的話,爺爺只會叫醫生到家里來,才不會送我進醫院。」
方拓趕忙解釋。「只有傷在軀體部分時,他才會擔心會不會傷到了內髒什麼的,那種傷勢就非得待在醫院里治療不可了。」
「可是……」
「不要想那麼多嘛!我又不是真的想自殺,只是不得已的手段而已,下手自然有分寸,」方拓握住她的柔荑,深情地凝視著她。「重要的是我成功了,對吧?這個已經不需要再去討論了,我擔心的倒是另一件事。」
「什麼事?」
視線往下移到她已經微微隆起的小骯,方拓的擔憂很明顯的表現在他的眼底、臉上。
「孩子。」
「孩子?」舒純雁不解地看看自己的肚子,繼而輕輕地拍拍小骯。「孩子很好啊!有什麼不對嗎?啊!我的身體嗎?哎呀!你不用擔心了啦!我好得很,現在都不會那麼想睡了喔!」
方拓不安地看看她,再看回她的肚子。「不,我說的是……生產時怎麼辦?」
舒純雁呆了呆。「啊!對喔!如果不能曝光,那……由自己生嗎?唔……好象也只有如此了。」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迸代人不都是這樣的嗎?
方拓一听,頓時嚇了一大跳,臉色更蒼白了。「自……自己生?-……-不會是要我幫-接生吧?」
舒純雁眨了眨眼。「難道要我自己生?」
「啊!」對喔!不可能教她自己生吧?可是……
不會吧?真的要他幫她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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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媽咪,人家好困了啦-」始終乖巧地偎在舒純雁身邊,安靜地聆听爸爸述說的小甜甜突然叫了起來。
「咦?哇∼∼快天亮了啊!」舒純雁頗意外地望著窗外黑得像潑墨似的暗夜,「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她語氣感嘆地說。
「我們該回去了,小雁。」方拓提醒道。「小甜甜能捱這麼久已經是到極點了,不讓她睡不行了。」
沒想到只這麼兩句話就引起眾人公憤,所有的人都異口同聲大加抗議,差點扔石頭泄憤了。
「喂、喂!憊沒說完耶!」
「對嘛!說到正精采說,怎麼可以說停就停啦!」
「小甜甜愛困就讓她睡這兒嘛!」
「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你們說完才準你們走人!」
舒純雁和方拓互覷一眼,而後歉然地道︰「真的很抱歉,小甜甜會認床,不是在家里她自己的床上她會睡不好。」
「那叫方拓抱著她睡嘛!」簡微玉說著,朝方拓擠背眼。「喂!是你女兒喔!辛苦一點應該無所謂吧?」
「這……」方拓為難地遲疑著。「不是這個問題……」
「不是這個問題是哪個問題啊?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嘛!!」
「要不我幫你抱。」
「對啊!大家輪流抱也可以啊!」
「反正你今天一定要講完才可以回去,要不然……」
「讓他們回去吧-」已經許久未曾開口的盧有幸突然打岔進來。「我會替方拓他們說完的,反正只剩下最後結果而已了。」
「真的?」王志杰懷疑地斜睨著他。「可是,你不是說他們畢業之後的事,你雖然清楚大概,卻不知道詳情?」
「那是因為他們都沒有和我聯絡,可是……」盧有幸望著方拓。「他們住到金山別墅之後沒幾天就和我踫上了,事實上,當時他們住的那棟別墅就在離這里不遠的地方,只是更隱蔽而已。」
「耶?真的?」
盧有幸點頭,隨即轉向方拓說︰「你們先回去吧!明天我會把大家送給小甜甜的生日禮物拿去給你們的。」
可是當方拓和舒純雁帶著女兒離去後,盧有幸卻又改口道︰「我想,我們最好先去睡一下,明天下午我再繼續把故事說完,你們認為如何?」
大概真是累了,本來還興致勃勃的眾人經他這麼一說,還真的開始覺得困了。
「好吧!那你明天一定要說完喔!」
「我保證。」
眾人這才一一散去睡覺,直到第二天近午時,大家才來吃午飯。到了下午一點多左右,當那些人開始準備要去催促盧有幸把剩余的故事講完時,盧有幸卻搶先一步把陳昆豪、謝炳樺、王志杰、簡薇玉和廖姿雯找到書房去。
「待會兒我要把小甜甜的生日禮物送到方拓他家,我打算在途中把故事講完,可是……」他躊躇了下。「我希望只有你們五個跟我去,至于原因是什麼,等我講完之後你們就會明白了。」
五人听了不由得詫異不已,但是,看盧有幸的神情實在非常嚴肅,甚至還有點悲哀無奈的感覺,不知怎地,反對的話也就說不出口了。
「一定要這樣嗎?」
盧有幸的雙眸垂下。「讓我這麼說吧,如果不是這樣,我就不會把故事的結局告訴你們。」
「沒辦法,那就只好听你的-!」
于是,他們請簡微玉的男友把其它三人分別送回家,六人才隨後上路。一輛車擠六個人實在很勉強,但為了听故事,大家也顧不了那麼多,甚至連廖姿雯也不在意必須坐在王志杰的大腿上了。
「唔……我想想……」盧有幸邊謹慎地操縱著方向盤,邊思索著。「那是那年聖誕節前三天吧!因為我們系上說要借我家的別墅開舞會,所以我就先去整理一下……」
十二月二十二日,聖誕節前三天。
那是個上午晴天,下午卻突然下起雷陣雨的大冷天,盧有幸千里迢迢來到金山別墅,準備大肆整理一番,因為系上同學要到這兒來舉辦聖誕舞會。沒想到才剛到,就訝異地發現有人避在屋檐下躲雨,再近點看,他更驚訝了,忙停好車冒雨沖向躲雨的人,並大叫著那兩個一見到他便想跑開的人。
「方拓、舒純雁?-」
那兩人煞住了腳,猶豫了好半天後才不情不願地回過身來。
「嗨!班長。」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里?」盧有幸疑惑地來回看著他們兩人。「你們是不是……是不是逃家了?否則,為什麼好多人都在找你們,而且你們也沒來上學?」
方拓和舒純雁不安地互視片刻後,舒純雁才毅然道︰「我們是離家了,可是,班長,我們已經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所以,拜托你不要去跟他們講好不好?!不要逼得我們走投無路啊!」
盧有幸皺起眉。「我不懂,你們如果真的想在一起的話,為什麼不跟鄧老師他們坐下來好好講清楚呢?就算他們死都不肯答應,你們還是可以等到成年之後就可以擁有自主權了呀!」
舒純雁欲言又止地看看盧有幸,再詢問地朝方拓望去,後者輕輕搖頭。
「他不會相信的。」
舒純雁不由得輕嘆。
是啊!連她爸媽都不信,盧有幸怎麼可能會信呢?
「班長,我們有我們的苦衷,請你相信我們,我們是不得已的,所以,請你一定要答應我,千萬不要把我們在這里的事說出去,否則……否則我們只好立刻離開了,雖然我們不曉得還能去哪兒。」
盧有幸只遲疑了一秒就答應了。「好,我答應。」因為他認為現在最優先的應該是要把他們留下來,免得他們真的到處流浪,至于後續問題,還可以慢慢考慮。
舒純雁一听,立刻松了一大口氣,她笑著對方拓說︰「我們可以放心了,班長這個人最正直了,他既然答應了,就絕對不會反悔的!」
正直嗎?
盧有幸不安地望著他們告辭,並冒雨離去。
什麼才叫正直呢?
盧有幸佇立在落地窗前皺眉苦思。
如果方拓是真的喜歡舒純雁的話,就算鄧老師不能接受他,至少他可以先花個兩、三年做給鄧老師看看,證明一下他的心意吧?就算屆時鄧老師還是反對,但那時他們都已成年,鄧老師也管不了他們了,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做這種傻事呢?
難道方拓真的就像大家所猜測的那樣,只是想玩玩舒純雁嗎?
所以,他認為沒有必要和雙方家長認真的溝通,而且任性地帶著舒純雁離家,等他玩膩了,再把舒純雁扔回家,他是打算這麼做嗎?
按道理來講,他必須立刻通知舒純雁的父母,但是另一方面,他又答應了舒純雁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他們的行蹤,在這種左右兩難的情況下,他到底該如何抉擇才是最正確的呢?
從下午到晚上,再到半夜,他始終佇立在落地窗前苦苦思索著,直到凌晨曙光初現,他終于走向電話。
「喂-鄧老師嗎?我是盧有幸……」
無論如何,父母對子女的愛才是最真實無偽的吧?
如果方拓真有心,即使現在分開了,他還是可以好好的做給他們看,頂多再過個兩年他們就可以自主了,到時候,海闊天空任遨游,總好過要躲躲藏藏的過兩年吧?
這樣才是正確的吧?
***
十二月二十三日,聖誕節前兩天。
一大早,盧有幸就跑去找方拓,美其名是關心他們的近況,實際上,他的責任卻是看住他們不要讓他們隨意離開。特別是當他發現舒純雁懷孕了之後,他更是理直氣壯地告訴自己他沒有做錯!
「-……-懷孕了?」
「是啊!」舒純雁羞赧,但大方地承認了。
盧有幸立刻以指責的眼光投向方拓。「這樣你還不肯認真嗎?」
方拓苦笑不語,舒純雁馬上憤怒地為他辯駁。「誰說他不認真的?是他爺爺反對的嘛!否則,我們干嘛躲到這兒來?」
聞言,一股不安悄然地在盧有幸的胸口涌現。「為什麼要躲他爺爺?就算他爺爺反對,過兩年你們成年之後不就可以自己結婚了?」
「哪里有那麼簡單啊?現在他爺爺就要抓他去美國和美國女人結婚了耶!他不肯,所以我們只好逃啦!」
盧有幸突然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他是不是應該先搞清楚狀況再做決定?
「而且啊!我媽要是知道我懷孕了,肯定會逼我去拿掉,我才不要呢!」
盧有幸的額頭上冷汗涔涔,一顆心直往下沉。
「半個月前拓不小心被他爺爺抓到了,他甚至還必須傷害自己,才能趁他們送他到醫院的時候逃出來呢!」說著,舒純雁還掀開方拓的衣服,讓盧有幸看看里面綁著繃帶的胸口,證明她沒有說謊。
天哪!他真的錯了嗎?
盧有幸突然跳了起來。「快,你們快走,他們快來了!」
「嘎?誰來了?」
舒純雁一臉困惑,方拓迅即臉色大變。
「你出賣我們?-」
舒純雁一听,也變了臉色了。「班長,你……你出賣我們?」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我不知道……」盧有幸懊悔地看著他們。「總之,你們快走,他們隨時……」
憊沒說完,屋前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煞車聲,方拓神情一緊,旋即拉著舒純雁就往後跑,盧有幸也跟在後面,準備替他們阻擋從後圍追來的人。不料,還沒跑到後門,舒家兄弟就先從後門堵進來了,他們只好再往回跑。
一踫上舒漢同和鄧心翠,盧有幸就先擋住了舒漢同,舒純雁更是粗魯地用盡全力推開了媽媽,兩人終于沖出門外。可是才剛跑到舒漢同的車旁,舒純雁就被隨後趕來的舒家老大一把抓住手臂。
「放開我!」
在舒純雁的尖叫聲中,方拓一拳擊翻舒家老大,隨即打開車門,正要把舒純雁推進車里時,說時遲那時快,他自己也被舒家老二還了一記而跌在地上,舒純雁立刻像只野貓一樣跳到舒家老二的背上又咬又打還臭罵個不停,鄧心翠隨即過來要把舒純雁從舒家老二背上扯下來。
「住手,小雁,住手,那是-哥哥耶!」
舒純雁卻更猛烈的掙扎,舒漢同忙過來幫忙,跟著,盧有幸就和方拓一起和舒家兄弟打了起來,舒純雁見狀,尖叫得更恐怖了。當舒漢同想過去幫忙舒家兄弟時,她甚至還掙月兌鄧心翠的桎梏搶過去打算學方拓一腳踢爆爸爸,如果不是舒漢同躲得快,恐怕早就「沒」了。
「-瘋了,小雁,我是-爸爸耶!」
舒純雁沒理他,反而沖向打得一團亂的四個人,並隨手撿起一根粗樹枝,準備伺機打昏某個哥哥。
「小雁!」舒漢同驚呼著沖過來從後面攔腰抱住她。
「放開我!放開我!」舒純雁像條蛇一樣扭動掙扎不已。
「小雁,-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呀!」
就在舒純雁正準備先揮棒打昏舒漢同之際,別墅前卻又出現了兩輛黑色轎車,而且從車上迅速下來好幾個彪形大漢,不但分開了兩組打架人馬,而且還硬架住了方拓。
「爺爺!」方拓驚恐地望著從車上下來的方佬。
方佬緩緩走到他面前,惋惜似的搖搖頭。「我早說過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當然……」他突然往舒純雁那邊瞥去一眼。「還有她!」
「你……」方拓的驚懼瞬間消失了,他開始劇烈地掙扎,狂怒地大吼。「我發誓,爺爺,你要是敢傷她一根寒毛,我會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听了他的威脅,方佬反而高興地呵呵笑起來了。「太好了,我要的就是你這種憤怒的氣魄!」
方拓不再理會他,徑自轉頭對舒純雁大叫,「小雁,-一定要小心,我爺爺一定會派人……」他突然停住,並轉頭怒目瞪著剛戳進他手臂上的針頭。「你們想干什麼,你們到底給我注……射……」
方佬滿意地注視著陷于昏睡中的方拓。
「這個應該可以讓你安靜一段時間了!」
***
十二月二十四日,聖誕夜當天。
方拓第三次從昏睡中醒來,這次他不敢像上兩回一樣一醒來就發飆,免得他們再替他注射鎮定劑,他只是睜大眼憤怒地瞪著床邊的方佬,(尋愛制作)一瞬也不瞬地。
「終于學乖了?」方佬揶揄地說。「很好,剛好我要告訴你一件好消息。」
方拓心頭一震,立刻從床上坐起來。
「你做了什麼?」
「也沒什麼,我只是建議那個女孩子的父母趕快去把那個孩子拿掉,」方佬神情悠然地說。「那對父母也很贊成,所以,我就介紹他們去陳醫生的醫院,據我所知,他們在兩個鐘頭前就出發了。你瞧!我替你解決了……」
憊沒說完,方拓就跳下床沖出去了,守衛要阻擋他,反而被方佬阻止了。
「讓他走!」
守衛立刻放開手讓方拓離開,並困惑地朝他看過來,方佬冷冷一笑。
「反正他現在去也來不及了,而且,我也想讓他親眼證實一下,讓他能完完全全的死心,這樣一來,他才能心無旁騖地作我的棋子。」
不過十五分鐘後,方拓的車子就一頭撞上停在醫院大門前的救護車,可是他只是甩了甩頭後,就馬上下車踉踉蹌蹌地沖進醫院里,在櫃台詢問過後,他又慌慌張張地跑向婦產科。
出了電梯左轉,他立刻看到舒漢同一家人還有盧有幸,他們都等在手術室門外,他不覺心頭一陣恐慌,旋即大吼著沖過去。
「不要,不要讓小雁動手術,她會死,她一定會死,千萬不能讓她動手術呀!」他說著就想闖進手術室里阻止,可是馬上被舒家兄弟一左一右架住了。
「你在說什麼呀?」鄧心翠不以為然地瞪視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墮胎手術,哪會死人哪!」
「不!-不懂,鄧老師,我爺爺他……哦-老天!」方拓這時才驚恐地發現手術室的燈是亮著的。「鄧老師,我爺爺要殺小雁,-不快阻止他們動手術的話,小雁一定會死的。」
「你不要胡說!」舒漢同怒叱。「你爺爺怎麼可能殺人?」
「我發誓-」方拓幾乎快哭出來了。「我爺爺用各種手段不知道除去過多少妨礙他的人了,請相信我,他……他一定會趁小雁墮胎的時候讓她死得讓人無法懷疑的。」
「你不要在這邊亂說!」鄧心翠輕蔑地哼了哼。「告訴你,無論你怎麼說,我都不會讓小雁留下你的孩子的。」
「我不在乎孩子,我只在乎小雁啊!」方拓終于哭出聲來了。「天哪!為什麼你們不肯相信我?我說的是真的呀!求求你們,她是你們的女兒啊!難道你們真的只為了不想讓她留下我的孩子,就要她用生命作代價嗎?」
「你真吵耶-」鄧心翠不耐煩地說。「小雁不會死的。」
知道求他們沒用了,方拓轉而向盧有幸求救。「求求你,班長,求求你,幫我去阻止他們動手術,小雁真的會死啊!」
「可是……」盧有幸雖然有點動搖,但是……他瞧著手術室上方的紅燈。「他們已經進去很久,至少有半個鐘頭以上了,我想手術大概……大概也差不多完成了吧?」
方拓聞言面色一慘。「不……不……」他哽咽著低喃。「不要,小雁,不要……」
他更劇烈地掙扎著大叫。
鄧心翠已經受不了了,就在她正準備破口大罵之際,手術室上方的燈熄了,門也跟著打開,一個白袍醫生月兌下口罩,並以職業性的歉然口吻說︰「很抱歉,令媛因為血崩不幸去世了!」
嗄?-
眾人全都錯愕地愣住了,方拓則從猛烈的掙扎中驀然靜止。
「死了?」鄧心翠茫然地重復道。
「是的,很抱歉,」醫生平板地說。「這是墮胎手術中偶見的意外,雖然我們已經盡全力搶救了,但依然無效,最後只能宣布死亡。」
「死亡?怎……怎麼會?只不過……只不過是墮胎啊!」鄧心翠腦袋一片空白地喃喃道。「很多人都做過,連我……我都做過了啊!我們……我們都沒事,為什麼她會有事?為什麼?」
醫生卻只是又重復了一次,「很抱歉,請節哀。」然後就徑自離開了。
「死了?小雁……死了?」鄧心翠跌坐到椅子上。「怎麼……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舒漢同同樣滿臉的無法接受,似乎正在努力思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舒家兄弟也張著嘴傻住了,盧有幸則呆呆地看著表情僵硬的方拓靜靜地走進手術室。
不一會兒,鄧心翠突然哭叫一聲,「不,小雁!」然後就跳起來沖進手術室里去了。
她這一叫,才讓大家同時回過神來,並跟著跑進手術室里。
就算他們再不肯相信醫生所說的話,但在看到手術台上了無生息的舒純雁時,他們也不能不相信了,一陣心痛淬然穿透他們的胸口,他們這才覺悟到不管他們再怎麼不想接受,那依然是事實。
于是,鄧心翠首先痛哭失聲,她趴在女兒的身上哀嚎不已,舒漢同淚流不已,舒家兩兄弟更是抽抽噎噎地抱頭痛哭,盧有幸茫然地掉下淚來,沉郁的罪惡感重重地壓在他的心頭。
半個多鐘頭前,舒純雁還不斷地哀求父母讓她留下這個孩子,誰也沒料到,不過半個多鐘頭後,她卻連呼吸心跳都沒有了!
是他的錯!
如果不是他出賣他們,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而方拓卻彷若石膏像一般,只是靜靜地站在手術台邊,靜靜地凝視著舒純雁那張蒼白的臉,臉上既沒有悲哀的表情,也沒有痛苦的痕跡,他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她,長長遠遠地凝視著她。
驀地,「是你!」鄧心翠指控地瞪著方拓,「是你害死她的,是你!如果不是你纏著她,如果不是你讓她懷孕,她會死嗎?是你,全都是你!」她憤怒地哭叫著,尖銳地指責著。「是你害死她的!是你害死她的!」
方拓依然動也不動地凝視著舒純雁。
看他沒有反應,鄧心翠不由得更憤怒了,她迅速繞過手術台到方拓這一邊來,揮手便是一巴掌!「說呀!是你的錯,承認呀,」她哭叫著握起拳頭在方拓身上拚命捶打。
「承認呀*.你這個殺人凶手,承認呀!」
方拓毫不反抗地任由她打,兩只眼仍舊盯在舒純雁臉上。
「你這個混蛋,承認呀!」
鄧心翠不斷怒叫著、捶打著,但方拓始終沒有任何反應,舒漢同嘆息著過來攬住鄧心翠,並低聲安撫著將她帶出去,舒家兩兄弟看他一眼後也限著出去了。盧有幸拭去淚水,悄悄地在一旁注視方拓。
哀莫大于心死-
只有他才感受得到在方拓木然的神情下是多麼深沉的絕望。
「方拓,我……」盧有幸懊悔地嘆了口氣。「對不起。」語畢,他也出去了。
于是,整個手術室里只剩下方拓和舒純雁了。
然後,方拓突然笑了,笑得如此深情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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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在說什麼鬼話?」廖姿雯戰栗地抖著嗓子。「小……小雁死了?騙……騙人,她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
簡微玉更是一臉「听你在鬼扯」的表情。
「班長,你是故意嚇我們的吧?」
王志杰突然彈了一下手指。「我知道了,昨晚我們講鬼故事,只有他和方拓還沒講,所以他故意編這個出來交差,對吧?」
謝炳華聞言恍然大悟,繼而噗哧失笑。「沒想到班長還是這麼老實,連一點便宜都不肯佔。」
陳昆豪也莞爾道︰「既然班長不肯佔便宜,那我們就只好听他說完——反正我們都上了賊車嘛!」
「ok!就听他說完,反正我們到方拓家以後,還是可以叫方拓和小雁自己把他們的故事講完。」簡微玉說。「那麼,班長,請繼續吧-」
盧有幸始終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前方的道路,直到簡微玉催促他時,他抓著方向盤的手才驀然一緊,緊得連青筋都爆出來了。
「後來……後來我覺得方拓在里面待得太久,而且也安靜得太過分了,實在今人很不安,所以忍不住再進去看看,沒想到竟然會看到……看到……」
明知道他是在編故事,但大家還是忍不住月兌口問︰「什麼?什麼?你看到什麼?」
「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那麼後悔過,我應該陪著他的,我應該陪著他的……」盧有幸神情戚然地低喃。「方拓他……他也死了!」
「什麼?!!」所有的人皆異口同聲的驚叫出來。
「他……」盧有幸的雙唇微微顫抖了下。「他就躺在舒純雁的身邊,還親昵地將舒純雁的尸體摟在懷里,一把手術刀就插在他的正心口處,就像他自己說的,當他真的想自殺的時候,他不會讓人有機會救活他的。于是就這樣,連急救的機會也沒有,他就和舒純雁,還有孩子一起走了!」
他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酸欲泣的沖動。「那時候我才相信他是真心的愛她,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玩弄,他甚至愛她愛到願意隨她到天涯海角,甚至天堂地獄,可惜……」
他懊悔地低喃。「我相信得太晚了!」
一陣寒栗倏地掠過眾人的心頭,有片刻間,只有越來越冰冷的空氣充斥在令人顫抖的靜默當中。
然後簡微玉突然笑了起來,雖然笑聲有點勉強。「拜托!你……你也真是會掰,不過,要掰也掰得合理一點嘛!這幾年他們不是都有來參加同學會嗎?小甜甜也跟著來了,而且……而且現在我們不是正要去他們家嗎?」
盧有幸詭異地從後視鏡瞟大家一眼,而後便不再說話了。雖然大家都很想立即問個清楚,卻又不敢真的問出口,因為嘴里雖然是那麼說,但心中總有一股不祥的詭異感,好象問了就會踩中地雷似的,于是,他們只好默默地等待目的地的到達。
車子繼續向前奔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