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巴洛克式古典風格建築的日航京都大飯店位于四條烏丸附近,不但形式優雅華麗,還附有電腦、傳真機,而且高層的房間大都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大文字五山送神火(八月祭典)時的每一座山,是大部分國際商務人士的第一選擇,無怪乎鄒文喬會選擇這家飯店作為下榻處。但是……
「太夸張了!」眺望著遠處的東山,冉櫻喃喃嘀咕著。
「什麼事?」
「什麼事?」冉櫻重復了一次,繼而轉過身來不可思議地瞪住那個正在打電話點餐的男人。「我們為什麼要住這里?」
「為什麼不能住這里?」
「可是……」冉櫻不禁嘆氣。「先生,他們就在樓下舉行婚禮耶!」
對話筒又吩咐了幾句後,鄒文喬才放下電話。「這樣才方便啊!我只要下去一下再上來,事情就解決了。」
「可是這樣很尷尬的嘛!我不……以……」冉櫻停住,已經忘了她要說什麼了,她驚訝地望著敲了兩下門便自行開門進來的雷峰。「解決了?這麼快?」
雷峰不以為然地瞟她一眼。「小姐,賠給他們十幾倍的錢,這樣哪里不好解決了?」
冉櫻想了一下。「倒也是。」
「當然是!」雷峰大聲道。「對了,你剛剛在說什麼很尷尬?」
冉櫻馬上又想起來了。「住在這里呀!這樣很尷尬耶!要是不小心踫上他們……」
「又如何?」雷峰把自己扔在沙發上。「是他們逼你結婚的不是嗎?」
「可是管原先生人真的很不錯耶!」
「如何不錯法?他幫了你什麼忙嗎?」
「這……」冉櫻抓抓脖子。「是沒有啦!但是,他看起來就是個好好先生,我覺得他被管原老夫人壓得很慘……」
「一個要靠母親幫他作決定的男人根本不能算是男人,只能算是男孩子,一個將近四十歲的男孩子!」雷峰苛刻的評論道,然後轉向已經打開平板電腦工作的老板大人。「老大,什麼時候要出發到英國?」
「明天到東京,她的簽證一辦好就去。」
「那剛好,我們可以順便幫她添置一些衣物,」雷峰很不客氣地用挑剔的眼光打量冉櫻。「我覺得她不太會打扮自己,而且,我相信英國也買不到適合她的衣服。」
「你幫她挑選。」
「沒問題。」
冉櫻聞言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穿著,雖然樣式簡單又陳舊,但是干干淨淨的很清爽啊!「我這樣又有什麼不對了?」她抗議。「而且,我為什麼不能自己挑選衣服?」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看她一眼,隨即輕蔑地轉開。「喂喂喂!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兩個男人都裝作沒听到。
「這回你要在英國待多久?」
「不一定,看我多久能掌握整個財團。」
「那台灣那邊的公司呢?」
「我已經把副總經理擢升為總經理了,以後那邊就由他負責。」
「那你是什麼?」
「董事長。」
冉櫻還在那邊大叫,「喂∼∼你們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呀?」兩個男人依然沒听見。
「沒打算要讓英亞成為泛世財團的分公司之一嗎?」
「那是我父親的公司,我不可能讓它變成泛世的子公司之一。」
「那你是要常住英國-?」
「不,我已經囑咐英亞總經理幫我物色地點,我要把泛世總公司遷移到台灣。」
「你那些繼兄弟姊妹們呢?」
「除了那對兄妹之外,其他都不足為懼,所以,我打算讓那對兄妹自行選擇。」
冉櫻已經跑到他們身邊繞著跳腳了,「喂!我可以扔掉一些補過的衣服,但是……」那兩個男人仍舊不為所動。
「沒錯,所以你母親的遺囑里只挑選出他們兄妹和你競爭,而不是大家一起來打一場大混戰,否則仗還沒打完,泛世就垮了。」
「我母親也不是笨蛋。」
「那你打算給他們什麼選擇?」
「跟著總公司調動,我要就近監視他們,否則就離開泛世另立門戶,我會給他們一筆足夠的資金。」
「可是……他們持有泛世的股份嗎?」
「不,之前所有的股份都在我母親身上,現在則是我一個人持有百分之六十八的股份,其他百分之三十二是散股。」
「……還有,我要自己挑選衣服,」看兩個男人始終自顧自說他們男人的話,冉櫻也憤慨地越講越大聲-「你們別看我現在穿這樣,其實……」
「那他們得到什麼?房地產?珠寶?藝術收藏品?債券?股票?」
「什麼也沒有,母親所有的財產只遺留給勝利者-」
「哇∼∼你母親真狠。」
「一向如此。」
「至少他們還有泛世的職位。」
「嗯!這大概是母親唯一留給他們的遺產吧!只要他們沒有做錯事,我就不能開除他們。」
「……所以說,我不需要特助的雞婆,」冉櫻繼續嘰哩呱啦的說個不停,兩個男人連看她一眼也沒有。「我自己就可以……」
「降職呢?」
「頂多降兩級。」
「這麼說起來,以後你就要常常在台灣,英國之間來回-?」
「泛世總公司遷移到台灣之後就不必了。」
「唔……這種時候,你的英國國籍就很有用了。」
「太過分了,你們居然連听都不听我說,太不尊重我了!懊,你把錢還給我,我不跟你結……」冉櫻驀然頓住,繼而驚訝地瞪著鄒文喬。「你有英國籍?為什麼?」
這時候,雷峰的手機響了,他忙掏出手機來听。
「我沒告訴過你嗎?我母親是英國人。」鄒文喬淡漠地說。
「英國人?」冉櫻兩眼睜得大大的。「你是說那種真正的英國人?高鼻子深眼楮的純正英國人?」
「還有血統證明書呢!」鄒文喬譏嘲地冷笑道。
冉櫻瞪著他愣了一會兒。「難怪你的五官那麼像西方人。」
「我討厭我的臉。」鄒文喬以厭惡的口氣說。
因為他討厭他母親。「哦……」冉櫻用了解的眼神瞅著他。「可是你的黑眼黑發是遺傳自你父親的啊!」
「我也討厭我父親。」鄒文喬的語謂更憤然。
「-?那……」冉櫻有點不知所措,「你的個性總是你自己的吧?」
「……對,我的個性是最好的。」
憊真敢說!他的個性是最好的?
那天底下就沒有個性不好的人了!
冉櫻嗤之以鼻地翻了翻白眼,「不說這個了,現在我的問題是……」
「老大,懶蟲死了。」雷峰收起手機,並向鄒文喬轉達噩耗。
被打斷話頭的冉櫻很不高興的正打算大聲抗議,不料卻听見這件不幸的消息,她趕緊閉上嘴巴,希望鄒文喬听了不要太難過。
鄒文喬眉峰一皺。「怎麼死的?」
「你不是替懶蟲找了一條母蟒要讓它生蛋嗎?可是懶蟲好像不太樂意,一直躲著那條母蟒,結果小周一時沒看好,就讓它給溜出去了。沒多久就在馬路上找到它,它的腦袋被車子壓得扁扁的。」
「嘔!」冉櫻一听差點吐出來。
「這樣……嗯……好吧!那……」鄒文喬忽地轉向冉櫻。「你喜歡吃蛇肉嗎?」
「-?」冉櫻嚇了一跳。「蛇肉?拜托,我才不敢吃呢!」說著,她還打了個寒顫。
「哦!那就把它給埋了吧!」
「那條母蟒呢?」
「賣掉。」
雷峰面不改色,冉櫻卻無法理解,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等等,等等,你……你養了那條什麼蟲的幾年了?」
「十年。」
冉櫻更驚訝了。「天哪!你養了它十年,可是如果我喜歡吃蛇肉的話,你就要把它煮了給我吃?」
「它死了。」鄒文喬點出事實。
「可是它是你喜歡的寵物啊!」
「不對,它不是我的寵物,我是對它為什麼那麼懶,還有它能懶到什麼程度很感興趣,我並沒有說我喜歡它。」
「可是你養了它十年了呀!至少也要難過一下嘛!怎麼可以說……啊!吧什麼?」
雷峰突然把她拉到一邊去。
「小姐啊!你還不明白他是哪種人嗎?」他哀聲嘆氣的說。「他的個性很像他爸爸,是個沒有所謂感情的人,什麼親情、友情、愛情在他身上統統找不到。不同的是,他爸爸只對工作有興趣,而他除了工作之外,還會對其他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產生興趣。所以說,他只是對某些事感興趣,而不是喜歡上某件事,懂嗎?」
「那他爸爸又和他媽媽結婚!」冉櫻反駁。
雷峰更是大嘆一聲。「小姐,他爸爸是為了他媽媽所擁有的財產才和他媽媽結婚,而他媽媽則是愛上了他爸爸的床上功夫,一旦她厭倦了,就毫不戀棧的離開,連兒子都不要了,這跟感情根本毫無關系啊!」
冉櫻錯愕地張著嘴,「怎麼……怎麼會有這種人?」
「所以說,我到現在還在懷疑,勸他和你結婚到底是對還是不對?」雷峰喟嘆道。「我只能說,雖然他沒有感情,但他對感興趣的事物倒是照顧得很周到。譬如那條大笨蛇,他為它蓋了一座大暖房,里面的環境控制得和它原來的生存環境一模一樣,又找了兩位專門人員來照顧它。雖然不常去看它,因為每次去看它,它都是一動不動,可是只要照顧它的人說需要什麼,他就毫不猶豫地照辦。」
說著說著,雷峰突然笑了。「不過,他倒是有特別囑咐照顧那條大笨蛇的專門人員,在那條大笨蛇有任何動作的時候務必要攝影下來並記下日期。然後他就會告訴我︰雷峰啊!那條懶蟲真的是越來越懶了,不知道哪一天它才會懶得連吃東西都懶得吃了呢?」
「拜托,不要告訴我他等了十年就是在等那一天吧?」冉櫻不可思議地問。
「說不定喔!」
冉櫻搖搖頭,「這未免太夸張了吧!」說著,她還往後偷瞄了一眼,見鄒文喬正忙著在電腦鍵盤上打字。「看不出來呀!」她喃喃道。
「我想,他骨子里的確是有點不太正常吧!」雷峰聳聳肩。「我也是跟他相處很久之後才了解他的個性,又過了一段時間才習慣。總之,我是要告訴你,你不要對他期望太多,但至少他會把你照顧得很好,你需要什麼就盡避跟他開口,他都會毫不遲疑地照辦,所以,你的生活一定可以過得很好、很舒適。」
「什麼叫很好?」冉櫻咕噥。「這可不是每個人都有同樣的想法的呀!」
「我了解,所以……」雷峰看往鄒文喬那邊,並壓低了聲音。「如果你後悔的話,現在還來得及,你可以……」
「請暫停!」冉櫻驀地舉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我想先請問一下,你究竟跟他說我是什麼品種的稀有動物?他怎麼會突然對我產生興趣呢?」
「啊!那個啊……」雷峰難掩笑意地嘴角微微抽搐著。「就跟那條天底下最懶的軟體動物一樣,我說你是天底下最笨的女人!」
冉櫻愣了愣,繼而哭笑不得地說︰「所以,他就是要看看我什麼時候會有跟豬八戒一樣的死法,對吧?」
雷峰因為強忍住笑意而從喉嚨里發出怪聲。「咳咳,你……你要這麼說也可以。總之,如果你後悔的話,也可以現在立刻離開,否則後果自理喔!」
冉櫻眯眼盯著他半天後,「後悔?不,我不會後悔,」她堅決地搖搖頭。「可是……」突然,她轉身大步走到鄒文喬身邊。「鄒先生。」
「嗯?」鄒文喬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雙眼依然盯在螢幕上。
「我曾經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對。」
「現在我要再多加一件。」
「哦?哪一件?」
「如果有那麼一天,你討厭和我在一起了,或者你喜歡上別的女人了,你一定要老實告訴我,我會立刻和你離婚,絕不會讓你為難。」
鄒文喬終于抬起頭來看著她了。「這是原來那一件。」
冉櫻點點頭,臉色更嚴肅。
「可是,如果哪一天我真的笨死了,請你千萬要遵守稀有動物保育法的規定,絕對絕對不能吃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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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是日不落國的大英帝國首都倫敦,今日仍是歐洲最大的都會,而它最迷人的地方在于它處處都流露出一股高雅的貴族氣質,莊嚴宏偉、美輪美奐得令人難以想像,雖然沒有紐約的豪邁奔放,較之巴黎也少了些浪漫隨興,但倫敦就是有其獨特的溫文爾雅氣息。
然而有時候,它卻又是那麼冷酷、灰澀,甚至髒亂得令人不敢置信;英國上流階層特有的紳士作風,絕不輕易讓情緒顯露于外的撲克臉,從另一種角度來看,何嘗不是冷漠無情的表現。
這里倒滿適合鄒文喬的。
這是冉櫻到達倫敦之後的第一個感覺,隨後他們就直接到寧靜安詳的肯辛頓區,那是屬于半鄉村地帶上流社會的郊外社區,人文薈萃、氣質淳厚,特別是肯辛頓宮以南更是充滿了多國貴族風情。
在這個貴族區里,鄒文喬擁有一座帕拉底歐式豪宅,內有令人印象深刻的藝術收藏和古典派雕塑,大廳、交誼廳、音樂廳、大理石舞廳,還有大大小小四十幾間房,以及一個管家、一位大廚和十六個僕人,听說是鄒文喬母親的第一任丈夫留給她的龐大遺產其中之一。
這兒是他們預定停留在倫敦期間的住所。
可是,冉櫻在第一天就迷路了,幸好管家在左翼家庭廂房的空房里找到了她;第二天她又迷路了,廚房女僕在右翼廚房的地下室酒窖里撿到她;第三天她還是迷路,雷峰在主宅交誼廳樓上的小休息室里看到她沮喪地跪坐在地上。
這回,她一見到鄒文喬,就很認真地警告他,「我們如果繼續在這兒住下去,總有一天會沒有人找得到我了!」
而鄒文喬也很嚴肅地听進去,並思考。
冉櫻可以想像得出來他在思考些什麼,他一定是先想到那條被壓扁腦袋的大懶蛇,從而聯想到將來的某某一天,可能雷峰又會跑去對他說︰那個笨女人已經餓死在某某房間的更衣室里了!
般不好幾百年後才會有人在某個秘密夾層里挖到她的骷髏也說不定!
「我們搬到聖詹姆斯公園那兒去住懊了,」鄒文喬終于決定。「那兒比較小。」
小?哪里小啊?
「沒有更小的嗎?」在這棟光是玄關就至少有三十坪大的華宅里,冉櫻和兩旁一個管家、六個僕人大眼瞪小眼。「譬如三房兩廳,我一個人就可以擺平那一種的?」
鄒文喬皺眉了,「你在這兒也會迷路嗎?」
怎麼可能!
冉櫻正待搖頭否認,轉眼一想,旋即又改為點頭。「搞不好喔!」
這樣也會迷路?
丙真是個笨女人!
鄒文喬不禁嘆氣了。「雷峰。」
肚子快笑爆了的雷峰忙應了一聲。「老大?」
「到聖詹姆斯廣場那兒找棟房子,她不會迷路那種的。」
「……是……老大,」雷峰很努力的不把笑聲爆出來,「皮卡地里那里可以嗎?」
「隨便,只要她不會迷路就行了。」
于是,一個星期後,他們又搬家了。
再過一個星期,就在聖誕節前不久,他們結婚了,而且是最簡單潦草的那種結婚方式,沒有禮服、沒有花、沒有攝影留念,只有神父的證婚、一人一句「我願意」和交換結婚戒指,然後兩個人分別在教堂婚姻記錄簿上簽上名字,冉櫻就成為鄒夫人了。
然而,最夸張的還是新婚夜--
雖然鄒文喬一直忙著處理公事,也很明白的告訴冉櫻,他是不做任何家事的人,所以,自從搬到這棟兩層樓的透天住宅里之後,一切家務都是冉櫻一個人在打理的,而鄒文喬則忙著早出晚歸。
但至少新婚第一天他應該會暫時撇開公事吧?
沒有!罷結完婚,他就把她扔回公寓里,自己又回到公司里去了。
至少他會早點回來吧?
沒有!她一直等到半夜將近三點才听到他開門的聲音。
最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一進臥室看到她還沒睡,竟然問︰「咦?你怎憊沒睡?要我跟你嗎?」
天哪!這是什麼話?
冉櫻霎時漲紅了臉。
雖然她對結婚這種事不甚了解,但她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新婚之夜新郎該說的話。如果不夠了解他的話,她必定會認為他是在暗示不想和她上床,但她知道他不是這種意思,他是真的在問「這種問題」,因為他不是那種會繞著彎兒說話的人,不管多狠多毒,他都不吝于直接說出口,讓人家嘗嘗灰頭上臉的滋味。
「你……討厭跟我……那個嗎?」冉櫻忐忑地問。
「那個?哪個?」鄒文喬邊月兌衣服邊問。
臉更紅了,「就是……啦!」冉櫻囁嚅道。
「哦!喔!」鄒文喬聳聳肩。「無所謂。」
「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想有個孩子。」想想,這好像也不是新婚之夜新娘該說的話吧?
「孩子?」鄒文喬陡然挑高了雙眉。「你想要孩子?」
「你……」冉櫻小心翼翼地觀著站在浴室門口的丈夫,悄悄咽了口唾沫。「不想要嗎?」
鄒文喬皺眉,旋即放開。
懊吧!既然那條大笨蛇不願意生蛋--他總是忘了它是公的,就讓她生顆「蛋」好了。「我對孩子沒興趣,不過,既然你想要,就生吧!但是後果你要自行負責。」
綁果?
是說他不管孩子吧?「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照顧孩子了。」
「那就先等我沖完浴吧!」
天蒙蒙亮,幾許晨光透過窗玻璃上的濃濃霧氣照射進來,投在鄒文喬強健有力的體魄上,清楚地顯現出肌膚上每一道肌理的波動。
打量著睡在身旁的丈夫,這種親匿的情景令冉櫻全身感到一陣狂喜和戰栗。
他是她的丈夫了!
她不是個貪心的女人,她並不在意他不愛她,也不在意他和她結婚的理由有多可笑,更不在意他是個個性多麼惡劣的男人,他不討厭她,而且願意讓她成為他的妻子陪伴在他身邊,這就已經足夠讓她心滿意足了。
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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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的丈夫有許多類型,鄒文喬是那種完全沒有丈夫自覺的典型,婚後,他依然我行我素地按照他自己的生活習性與節奏度過每一天,除了供應妻子一切物質所需,以及兩、三天和她行房一次,以提供制造孩子必要的「原料」之外,從不曾為妻子多設想過一分一毫,說得更正確一點,他好似有意冷落她,甚至漠視她的存在。
但冉櫻也從不曾期待他會突變為模範丈夫典型,甚至很自然的配合他成為一個很能夠自得其樂的妻子,開開心心的度過每一天,從不曾埋怨過半句。
她認真地學習英文,因為她的英文是日本式的美語發音,跟英國的傳統英文差別很大,不但發音不同,很多說詞也不同;同時,除了整理家務之外,她也開始學習開車、學習出外購物、學習英國人的生活方式。
老實說,英國的房子實在不好整理,光是吸地毯就耗去不少時間了(注),還要清理一大堆典雅精致的家具。起初,她一逃詡整理不完,後來她學乖了,今天整理樓上,明天整理樓下,後天整理廚房和後院,浴室則天天清理。
之後,她就有時間去學開車、出外購物,以及了解英國人的生活方式了。也許是因為長久以來都是獨自生活的關系,她並不因此而感到寂寞,至少每天晚上鄒文喬都會回來,周末他也會留在家里,因為他不是一個喜歡玩樂應酬的男人。
這樣到了翌年三月里的某一天,鄒文喬難得的和一般人一樣在下班時間回到家里,習慣性地先沖個澡後就要到書房里去,冉櫻連忙從廚房里追出來。
「文喬,請等一下,我有事要告訴你,」
鄒文喬站住腳,並回過頭來。「什麼事?」
雙頰驀然飛起兩朵紅暈,「我、我……呃……」冉櫻囁嚅地舌忝了一下唇瓣,然後才下定決心似的說︰「我懷孕了。」
一听,鄒文喬先是懷疑的瞥了她的肚子一眼,仿佛不太相信她那又干又瘦的身軀真的容納得下一個孩子似的,然後才說︰「懷孕就懷孕,你干嘛告訴我?那是你要的,又不是我要的。」
說的也是。「我只是告訴你一下而已咩!」冉櫻打著哈哈,見鄒文喬逕自進書房里去了,她也聳聳肩回到廚房里了。
翌日開始,她就更加勤于往外跑,因為她必須自己去做檢查,自己去買一切的嬰兒用品,自己去學習如何照顧嬰兒,甚至半年後還要自己去醫院生產。
他願意讓她生他的孩子,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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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的氣候一年有百分之七十看不到太陽,綿綿細雨也很正常,傾盆大雨反而不多見,雖然冬天不算天寒地凍,可是夏天卻跟台灣的四、五月春天相當,連夏季服裝都可以省了。
六月里的某個周末,雷峰一大早就來了,鄒文喬正在吃早餐,雷峰的一份也早已準備好了,他立刻愉快的坐下去,滿足的端起稀飯。
「太好了,還是稀飯面筋好吃,你在哪里買面筋的?」
「我到Gerrard街買的,」冉櫻朝鄒文喬瞄去一眼。「文喬也說他比較習慣吃中國人吃的東西。」
「所以,你就特地到中國城去買這些東西?」
「順便嘛!」
「真好命!」瞅著鄒文喬,雷峰羨慕地咕噥。「你什麼時候生?」
「預產期是十月。」
雷峰馬上轉向鄒文喬。「老大,那時候我們應該不會這麼忙了,你會陪老婆去醫院吧?」-
下最後一口稀飯,鄒文喬才說︰「不會。」
「-?不會?」雷峰怪叫。「拜托,你老婆要替你生孩子耶!」
「那是她要的,又不是我要的。」
竟然說這種話!
白眼一翻,雷蜂還想替繼續櫻打抱不平,鄒文喬卻已經起身往書房走去了。
「快點,我們今天要把澳洲分公司傳真過來的資料全看完。」
雷峰立刻忘了冉櫻的肚子,只顧著自己的肚子。「咦?可是我還沒吃飽耶!」
「我吃飽了。」
「-?怎麼可以這樣?我要告你虐待員工!」
不理會那個正在拚命喝稀飯的人的哀嚎,鄒文喬頭也不回地走進書房里。
「櫻,茶。」
「哦,來了!」
挺著肚子,冉櫻趕緊去泡一杯濃濃的茶,以及雷峰的淡茶到書房里。跟著,她動作迅速地把餐桌廚房整理好之後,就拿了一本看一半的書也跑到書房里去了。在書櫃前的老位子,她滿足地斜倚在長沙發上看書,不時揚起睫毛偷覷一眼鄒文喬。
這是最令她感到幸福滿足的時刻。
雖然鄒文喬每逃詡加班到很晚,但周末他都會把雷峰叫到家里來辦公,而且,他並不介意讓冉櫻待在他們旁邊看書。通常這種時候,雖然他都會專心辦公,雷峰卻總是一邊工作,一邊跟她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
「我說嫂子。」
「干嘛?」
「孩子是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
「女的?」雷峰驚呼,「難道會是未來的天底下第二笨的女人?」
冉櫻噗哧失笑。「你少胡扯!」
雷峰笑著朝她擠擠眼。「嫂子,生產那天還是叫老大去陪你吧!你開口的話,他一定會陪你去的。」
冉櫻搖搖頭。「不用了啦!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所有該準備的我都準備好了,該怎麼做我也反覆預習過很多次了,沒問題的啦!」
雷峰蹙眉注視她片刻。「我真是搞不懂,你這樣是何苦呢?」
冉櫻聳聳肩,沒說話,但一直低頭工作的鄒文喬卻也突然抬頭間她同樣的問題了。
「對,你這是何苦?你到底在想什麼呢?」
冉櫻笑了。
這是他唯一「關心」她的時候,大概也是他會對她產生興趣的理由,他想要知道她為什麼那麼「笨」?也想要知道她為什麼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來?更想要知道這個天底下最笨的女人到底在想些什麼?說不定他最想要知道的是她最後究竟會如何笨死?
所以,他常常會問她類似的問題,「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樣做你能得到什麼好處?」、「既然沒好處,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到底在想什麼?」、「你不覺得這麼做很愚蠢嗎?」……
當然,他始終得不到滿意的答案,或者該說是他得不到他能理解的答案,因為他無法想像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也無法想像愛一個人能夠做到什麼地步,這種事除非親身體驗,否則是無法用言語來讓他明白的。
「我只是想要你的孩子呀!」
「為什麼?」
「因為我……」她羞赧地垂下雙眸。「我愛你。」
鄒文喬白眼一翻。「給我一個具體一點的答案。」
冉櫻輕嘆。「我沒有辦法,這種事除非你自己能親身體驗,否則無論我怎麼說,你都不會明白的。所以,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文喬,愛上我吧!如果你愛上我的話,你就能了解我所做的一切了。」
每當听到這種答案時,鄒文喬便會不以為然地哼一聲,然後低頭繼續工作,而冉櫻則和雷峰悄然相視而笑。
雷峰曾經告訴她,在鄒文喬所知道的女人里,雖然真正愛上他的也不在少數,但她們都是千篇一律的要盡鎊種奸詐的手段試圖擁有他,沒有一個是像她這麼「笨」的,不但不求回報的付出一切,而且根本就不敢奢想能擁有他。
「女人漂不漂亮、身材好不好、背景雄不雄厚對他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夠‘奇怪’,而且僅此一家,別無分號,這樣才能讓他產生興趣。」
「我很奇怪嗎?」
「哈哈!對他來講,夠奇怪的了。」
所以,擁有一個如此出色的丈夫,她卻從來不曾擔心他會外遇之類的,因為沒有一個女人比她更「奇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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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上天也同情她吧!冉櫻的第一胎生產倒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快又順利,那一天,倫敦難得的下著傾盆大雨,所以,冉櫻的女兒就叫做「雨儂」。
她很滿足。
雖然鄒文喬連看都不看女兒一眼,但至少他不會抱怨女兒很吵。不過,他會問︰「她到底在哭什麼?」
「她想要人家抱她,你要抱她一下嗎?」
鄒文喬馬上退開三尺遠。「不要!」
冉櫻不在意地把女兒抱回房里哺乳。
當她宣布懷孕之後,鄒文喬就與她分房睡了,既然她已經生了女兒,她猜想,他大概不會再與她同床了。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在她生產後三個月的某一個晚上,他又回到她的床上來了。
「我要。」他說。
不是「我要你」,而是「我要」,意思是他想要,任何女人都可以,可是她是他老婆,所以他才來找她。
不過不要緊,他主動來找她就好了。
她沒有其他想法,只認為這是因為生產過後的她豐盈許多,以往的瘦骨嶙峋不再,她的胸脯更因為哺乳而呈現圓潤豐美的弧形,月復部也沒有妊娠紋出現,臀部不大,卻結實有力,抱著她已經不會像抱著一塊硬邦邦的洗衣板那樣乏味了。
自那天之後,他就搬回她的房里去,而且依然兩、三天就和她親熱一次,但是,他仍然不願意和女兒親近……不,應該說是他始終對女兒產生不出興趣。
「不是說頂多一年就要回台灣的嗎?」
罷走出浴室的鄒文喬懶洋洋地掀開被子爬上床。「現在還有人在覬覦泛世的總裁寶座,我不能離開。」
「那對兄妹?」
「對。」
「哦!那什麼時候……」
「閉嘴!」
在低叱的同時,鄒文喬碩長的身軀已然覆蓋上她苗條的嬌軀了,冉櫻微笑著將雙臂繞到他頸後,迎向他急切的需索……
這樣就夠了!
注︰英國雖多雨,但氣候干燥,因此屋內每個地方都鋪滿了地毯,包括一進門的玄關、樓梯、廚房、客廳及臥室,甚至連廁所衛浴閃的馬桶旁、浴白邊都鋪了地毯,所以,使用衛浴時就得非常小心,淋浴時千萬要把浴簾拉好,而且浴簾布底要放在浴白內,以免水頤著浴簾滴到地毯上。最重要的是,上小芭時,千萬要瞄準目標,否則就會弄髒地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