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再熾熱,終有落下的一瞬間;日子再燦爛,終有歸于黑暗的時刻;世界再美好,終有毀滅的……呃?不,不對,不對,是……呃,總之,假期再愉快,終有結束的一天——
第二學期開始前一日下午,于培勛送桑念竹回宿舍公寓。一見到他們兩人那種惡心巴拉的甜蜜模樣,李亞梅就猜想得到他們究竟進展到何種地步了。待于培勛一離開,李亞梅馬上追在桑念竹後面逼問。
「你們上床了嗎?」
咚一下,旅行袋掉了,困窘羞赧燒紅了臉,桑念竹忙彎腰拎回旅行袋,藉以避開李亞梅戲謔的眼光,假裝沒听到地反問她。
「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天。」李亞梅自然沒這麼簡單就放過她。「你們上床了嗎?」
桑念竹忙自衣櫃前躲到床邊去整理床鋪。「你怎麼沒有通知我?」
「我不想打擾你們的‘好事’。」李亞梅很有耐心地先回答她,再繼續逼供。「你們上床了嗎?」
桑念竹又轉到書桌那邊去東模模西模模。「你……你選課了嗎?」
「廢話,當然還沒有!」這一回,在桑念竹還未來得及又一次躲開之前,李亞梅抓住了她。「你們到底上過床了沒有?」雖然早就知道回答是什麼,但她就是想瞧瞧桑念竹那種困窘到極點的樣子。
這不能怪她,誰教桑念竹長得一副讓人很想欺負她的模樣。
「我……我……」螓首低垂,桑念竹囁嚅好半天後,終于面河邡赤地點頭招認罪狀。
李亞梅興奮地彈了一下手指。「太好了!」
「太好……」桑念竹困惑地偷覷她。「了?」
「對啊!這麼一來,以後我就不必再絞盡腦汁想辦法替你趕走松本的糾纏了嘛!」李亞梅大剌剌地往床上一躺。「嘿嘿嘿,我只要跟他說,你跟于大廚已經上過床,不是原裝貨了,保證他不會再來擱擱纏了!」
「什麼?」桑念竹驚喘,臉色慘變。「你你你……」要幫她做免費宣傳?!
斜睨一眼過去,李亞梅噗哧失笑。「你真好騙啊你,我自己還無所謂,怎麼可能到處去宣傳你的私事呢?」頓了頓,又補充,「至少在你同意之前不會。」
「我絕不同意!」桑念竹叫得聲音都有點變調了。
「是是是,不同意就算了,我不會說出去的,開個玩笑而已咩,你不用這麼緊張嘛!」
這種事能拿來開玩笑嗎?「說溜口也不行喔!」桑念竹不放心地叮嚀再三。
「知道了啦、知道了啦!」說著,李亞梅翻過身來趴在床上看著桑念竹整理旅行袋里的東西。「喂!版訴我,他送你什麼聖誕禮物?」
「一條項煉。」
「呃?一條項煉,就這樣?」李亞梅不可思議地坐起來。「他不是真的那麼小氣吧?」她不反對男人小氣……呃,節儉,但對自己的馬子都這麼「節儉」,這就有點太超過了吧?
「才不小氣!」桑念竹馬上回過身來為于培勛作辯解,「那是一條好美好美的紫水晶頃煉,那顆紫水晶有這麼大……」她比給李亞梅看。「你知道吧?我的星座寶石就是紫水晶。」
是喔!意思就是說,應該怪桑念竹不是金牛座的,否則他就會送她一粒「那麼大」顆的鑽石-?
「好吧!那麼拿來讓我鑒賞一下總行吧?」
「下回好嗎?」桑念竹歉然道。「我把項煉放在他家的保險箱里了。」
「保險箱?」李亞梅嗤之以鼻地翻了一下白眼。「一條紫水晶項煉還得放在保險箱里?請問那是哪里開采的紫水晶?月球?」
桑念竹轉回去繼續整理衣物,「哦,我忘了說那粒紫水晶是墜在一枚星座符號下,而那枚星座符號上還瓖著一顆鑽石,一顆……」她漫不經心地說,邊拿出最後一件長褲攬眉苦思,不曉得為什麼,她怎麼也想不起來這件長褲到底穿過了沒有?或者洗過了沒有?「唔……十八克拉的鑽石。」
李亞梅驟然屏住氣息,好半晌後——
「蘇聯鑽?」絕對是!
「南非鑽。」
「唬我?」絕對是!
「沒唬你。」
「整整十八克拉?」絕對不是!
「十八點六三克拉。」
「優質貨?」絕對不是!
「最優質。」
李亞梅又呆了半晌,而後驚奇地吹了一聲響亮的哨聲。
「上帝,如果是真的,那他還真是有夠大方的!」不過從他的外表實在看不出來他買得起那麼貴重的首飾……不會是撿來的吧?
「當然是真的,」想了半天,桑念竹還是把長褲扔進髒衣籃里去了。「那天我們到新龐德街去閑逛,經過戴比爾斯的分店,店里的經理還特別跑出來和他打招呼,好像和他很熟似地,又問我是不是喜歡那條項煉。」
她提起髒衣籃準備到樓下洗衣服,李亞梅亦步亦趨跟在後面。
「我說喜歡,可是太貴重了,不方便隨時戴著,那位經理馬上請我們進去看一條手鏈,哪!就是這個……」
停在樓梯頂端,她舉起左手腕給李亞梅看,上面圈著一條雙煉白金手鏈,煉上每兩公分間隔交錯綴著10分小鑽和紫水晶,鎖扣處則一邊吊著一顆30分左右的水滴型小鑽,另一邊則是一顆稍大一些的水滴型紫水晶,非常高雅別致。
「戴比爾斯?那的確不太可能有假鑽。所以……」李亞梅喃喃道。「他當場買下來送你了?多少?」
桑念竹比出一根手指頭,然後舉步下樓。
「一千英鎊?」李亞梅不禁愕然。「不可能那麼便宜吧?戴比爾斯耶!」
桑念竹搖頭,「其實那位經理本來說是免費的,可是勛說既然是要送我,他一定要付錢,所以經理就收了他……」依然比著一根手指頭。「一英鎊。」
「一……」李亞梅一下子噎住,說不出話來了。
「我還听那位經理說他們總裁有特別交代,只要是勛中意的,統統免費。」
「不……不會吧?」那不是虧虧虧虧虧虧再虧虧虧又虧虧虧本的生意嗎?
「那條項煉他就是以一英鎊買到的,而且……」
下到最後一階,桑念竹又停住了,滿臉困惑。
「最奇怪的是,勛買下這條手鏈之後,見我很喜歡,他也很高興地對經理說了幾句悄悄話,然後那位經理就臉色大變地驚叫︰‘真的嗎?’旋即又換成興高采烈的表情沖去打電話。打完電話後,他就跑來對勛說,他們總裁交代,如果勛要購買結婚首飾,務必要到他們店里選焙,不管是什麼樣的珍珠、翡翠、鑽石、寶石,無論有多昂貴,全都只收一英鎊!」
又是一英鎊?「他究竟是什麼人呀?」哪天缺錢用的話,干脆逮于培勛去削戴比爾斯一票好了。
「他就是他啊!一個普通的程式設計師嘛!」桑念竹奇怪地瞟她一眼,繼續行向廚房旁的洗衣間。
「一個普通的程式設計師能那麼-?」李亞梅無法苟同地咕噥。
「他哪有-啊?他都是很客氣的呀!」桑念竹又為他辯解。
李亞梅兩眼往上翻,無語望了一下天花板,再嘆氣。
「算了,不提這個了,你剛剛說他家,他家不是在台灣嗎?」
「對啊!可是他在格洛斯維諾廣場那兒買了一棟房子。」
「小房子?」
「大房子,」桑念竹把衣服分類放進洗衣機里。「喬治王時期的豪宅。」
「梅菲爾的……」腳下一滑,李亞梅差點昏倒。「豪宅?」
「他說去年才付清尾款的。」
李亞梅張口結舌好半天,始慢慢闔上錯愕的嘴。
懊吧!如果說梅菲爾的豪宅也是用一英鎊買的,他應該也買得起,可是……有可能嗎?
「你們這個假期都住在那兒?」
「是啊!」
「是喔!」李亞梅瞳孔內狡猾之色一閃而逝。「那請問你們有沒有避孕哪?」
避孕?
拎在手里的掉到地上去了,桑念竹顧不得臉紅,只心慌意亂的拚命回想。
他有嗎?
「當然沒有!」
「嗄?」
「只要你一懷孕,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催你趕快嫁給我啦!」
嬌靨瞬間赧紅了,抓著手機,桑念竹趕緊轉到另一邊去,實在沒有勇氣再面對李亞梅那種揶揄的表情。
「我還沒畢業耶!」情不自禁壓低下聲音。
「結婚後照樣可以繼續念下去呀!」
「我……我還要考律師照……」
「結婚後,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我絕不阻止你。」
「可是我要考英國的律師照。」
「我在這里有房子。」
「那……你的工作怎麼辦?」
「我的工作在哪里都可以做,只是一年偶爾要出差個幾回……啊!說到出差,我今天晚上要搭飛機到紐西蘭出差,最多十天左右就會回來,有什麼事找我就打手機,嗯?」
說是出差,雖然不是騙人,但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要躲麥尼,光拒接電話擺月兌不了他,那家伙居然直接殺到他的住所去,一大早就跑去猛按人家門鈴,他裝死不開門,那家伙就來個隔空喊話,對著大門拉開嗓門大吼,吼得左右鄰居說要報警,也吼得他想抓狂。
就在這當兒,他突然想到聖誕節前大哥要他有空到紐西蘭去一趟,反正桑念竹要上課,他正好可以「有空」一下,乘機躲開那家伙,回來時不要讓那家伙知道就行了。
可是他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十天後,明明沒有告知任何人,連桑念竹也沒有通知,想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可是一下飛機,麥尼就在入境處逮著他了。
「我的天哪!真是陰魂不散耶!」早知道就先「看」一下。
他幾乎想轉身再搭原機回紐西蘭,自然,這是不可能的事,于是他只好很阿Q的賴在入境處前,隔著機場人員與麥尼大眼瞪小眼,直至最後一位旅客都通過了,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爬過入境口,眼一眨,他已經被麥尼揪住了。
慢吞吞地拉開麥尼的手,「我們還是搭計程車吧!」他嘆著氣說。
「為什麼?」
「因為你的車到半路就會拋錨了。」
一回到梅菲爾,麥尼又像只賴皮狗似地,打定主意要死在他家不走,一直磨到他終于說出一句,「讓我再考慮兩天。」之後,才暫時放過他一馬離去。
洗過澡,吃了兩片三明治,他端著一杯咖啡到書房里沉思片刻後,原是想打電話通知桑念竹他回來了,沒想到卻下意識地撥回台灣求救去了。
「喂!老爸,是我啦……呃,老實說,我有點麻煩想找你要點建議……」
電話一通,于培勛就開門見山地從他到達倫敦那一刻開始講了個詳詳盡盡,于司讖也-秉老牛本色,很有耐心地聆听兒子述說,只有-回秘書請他听電話,他吩咐秘書暫時不要打擾他。
這樣敘述了大約半個多鐘頭後——
「……就這樣,老爸,你認為我應該如何是好呢?」
「你自己又想如何?」于司讖慢條斯理地反問。
「我?」于培勛發出賊賊的嘿嘿聲。「我是想啊!老爸,雖然你說過不想再離開台灣了,但是呢!老爸,既然老媽都在抱怨了,你不覺得應該帶老媽出來羅曼蒂克一下嗎?當然,第一站就先帶老媽來看看我這個久未見面的寶貝兒子,我敢保證,老媽肯定會又愛上你一次……」
絕不吃虧又愛佔人家便宜的人通常都很會打算盤,譬如此刻,連電話那頭的于司讖都可以听到小兒子的算盤珠子撥得劈哩啪啦響,目的就是要把老爹爹拐來同甘共苦一下。
大家都說于爸爸謙和又忍讓,但是在小兒子眼里,他可是宇宙第一號大老奸,拿他對上那個殺人大變態來一場星際大對決,恰恰懊半斤對上八兩,很有得拚的。
不過身為人子,自然要捧捧老爸爸的場,神聖的一票就投給老爸爸——他賭老爸爸穩贏的啦!
「少來這一套,小弟,」可惜于司讖嫌他的餌不好吃,不肯上他的鉤。「記得你小的時候我就曾經警告過你,要不要讓人家知道事實都由你自己決定,但是你必須要有承擔後果的決心,現在,這是你自己造成的後果,所以也必須由你自己決定該如何走下去。」
斑,就說老爸奸吧!才兩句話就被他偷看到底牌,玩不下去了。
「老爸,你這麼說的意思是不是表示你不管?」
「不是不管,而是不能管。」
「喂!老爸,你好狠喔!」一听老爸不但不管,還跟他「畫清界限」,于培勛忍不住抗議。「你兒子我這麼淒慘,你要見死不救?我要跟老媽告狀喔!」
「胡說八道!」于司讖啼笑皆非地低叱。「誰見死不救了?這種麻煩是拉在你的後面,又不是拉在我後面,我沒辦法幫忙呀!」
「你說的好像是我拉了一堆屎,」于培勛不滿地嘀咕嘀咕,埋怨埋怨。「就算我真的拉了一堆屎好了,麻煩你拿張衛生紙給我也不行嗎?還是最近台灣物價又漲了,所以老爸你舍不得施舍一張衛生紙給我?」
「越扯越離譜了!」于司讖失笑。「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是平常一般狀況,我隨時隨地都可以幫忙,但如果是你使用天賦所惹出來的麻煩,我就不能再插一腿進去,否則當你和我所‘看’到的不一樣的時候,問題就大條了!」
于培勛沉默了下。
「會那樣嗎?」
「會。」于司讖的聲音突然低沉許多。「記得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不斷‘看見’最要好的朋友出事,雖然我一次又一次的救他,但我還是繼續看到他出事,因為害怕,所以忘了先告訴外婆原因就請她看看我那位好朋友究竟是會出什麼事?」
「你們看到的不一樣?」
「我‘看見’他被倒塌的牆壓傷,外婆‘看見’的卻是他從樓梯上摔下來。」
「那他到底是被牆壓,還是從樓梯上摔下來?」
「他被二樓的牆壓倒摔到樓下,變成半身不遂的白痴了!」
「變成半身下遂的白痴?」于培勛驚呼,驀地打了個寒顫。「那不是……」
「是的,他注定要殘廢。」于司讖嘆道。「事後,外婆痛罵了我一頓,告訴我一般人除了生死和姻緣之外,還是另有一些事是注定不能更改的,或許是他前世造了太多孽,也或許是他曾經許過什麼願,這誰也不知道……」
「總之,如果僅僅是我的于涉,只會把注定的結果一再往後拖延而已,或者當我自己驚覺不能再干涉之後,他也只不過是遭受到必然會遭受到的結果罷了。但因為我把外婆扯進來了,因此他承受的是雙倍的災難,即使一年後他就死了,我也始終無法忘了這個教訓。所以我不能幫你,你只能靠你自己,懂嗎?」
于培勛蹙眉,斜眼瞪著話筒。「你不是在唬弄我吧!老爸?」
「誰唬弄你了?這種事能亂掰嗎?」
于培勛咬著下唇沉吟半晌。
「好吧!那這樣,我只問一些問題,這總可以了吧?」
「這應該沒問題。」
「那,首先,老爸,如果我又‘看見’凶手要來找我晦氣,那我不是……」
「怕什麼呢?你總是能預先‘看見’,預先避開,不是嗎?」
「呃,確實是,但……」于培勛嘟嘍。「我要是跟老爸你一樣持續不斷‘看見’自己出事呢?」不會是他也要白痴白痴一下了吧?
「這個你放心,外婆告訴過我,他說我們這種人,以及生命與我們緊密聯系在一起的配偶,除了姻緣與生死之外,生命從頭到尾都是一連串可更改的變數組合,絕不會有其他必然會發生的事。」
聞言,于培勛不覺松了一大口氣,再苦笑。
「可是那樣連續不斷‘看見’自己出事還是很恐怖啊!」
于司讖輕笑出聲。「小弟,我怎麼都不知道你這麼膽小?」
「誰膽小了,我……我只是謹慎一點而已嘛!」于培勛硬著頭皮辯駁。
「是是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那麼……老爸‘看見’過嗎?」略過老爸語氣里的揶揄,于培勛又問。
「我嗎?有,你媽媽。」
「那是……一種警告?」于培勛大膽猜測。
「我認為是。」
「唔!這樣的話嘛!嗯……」于培勛攬眉思索。「啊!對了,如果說我繼續干涉下去,萬一不小心救了原本就注定要死的人,這樣我不也等于是害了人家嗎?」
「放心,如果你是有意要救某個人,那麼那個人反而會被你害得更慘;但是如果你是無意中救了某人,那麼那人頂多只是改變另一種死亡方式而已,不會更糟糕,也不會更美好。」說完,再追加注解。「這也是你曾外婆告訴我的。」
「原來如此!」于培勛恍然大悟地露出懊惱的苦笑。「你該早點告訴我的嘛!老爸。」原來是他顧慮太多了。「還是你故意要看我笑話?」
「抱歉,抱歉,我忘了,不過,小弟,這會有很大的不同嗎?」于司讖反問。「別忘了,不管你有多厲害的天賦,你總歸還是一個‘人’,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你的一舉一動原就避免不了牽涉到他人,除非你躲到深山里去,否則你也避不開和其他人的瓜葛糾纏,所以你不可能每件事都要先顧慮到會不會影響到其他人的生命,再決定要不要進行吧?那樣你會動彈不得,一事無成的。」
于培勛沉默半晌。
「的確。」
「很好,我想你已經了解了,那麼,還有其他問題嗎?」
「呃,大致上是……」于培勛搔搔腦袋。「沒有了吧!不過听老爸的意思,是覺得我應該管這件事-?」
「錯,我不同意也不反對,你自己決定,只要記住一切後果你要自己承擔。」
「好奸詐啊!老爸。」于培勛再次舉牌抗議。
「是你奸詐還是我奸詐?」
「管你,我要跟老媽告狀!」
于司讖嘆氣。「小弟,你真的很難伺候耶!」
現在于培勛才真的不爽了。
「拜托,老爸,別再叫我小弟了好不好?我已經二十七歲了耶!」
「在我眼里,不管你多大歲數,也還是個小表頭!」
「是喔!老爸,難怪老媽要買那種電話放在你們房里,」于培勛譏笑道。「你還真是老了耶!居然說這種話。」
「你這小表……」
于培勛大笑,連忙掛斷電話,阻絕一連串怒罵。片刻後,笑聲逐漸消失,他再度陷于困擾無解的思緒之中。
現在,他到底是要幫還是不幫?
他沒有義務要幫忙,也救不了那些人,頂多是幫他們抓到凶手罷了。但記得桑念竹也曾說過,抓到凶手雖然幫不了死者,讓凶手得到該有的懲罰也補償不了死者,但對于生者而言卻是一個很大的安慰,起碼能夠減少他們往後的生命走向扭曲人生的可能性。
為了他自己,他不想幫——他是個脆弱的男人,實在受不了那麼刺激的游戲。但為了讓桑念竹高興,也因為麥尼不要臉皮地活像條爛蛇似地死纏住他不放,他怎麼也甩不掉;為了這兩個因素,他又不能不認真考慮一下……
懊吧!既然老爸說他的生命是由一連串的變數所組成的,那他就賭一賭這個變數吧!
棒兩天,桑念竹整逃詡有課,于培勛一大早就出門到處閑晃,兼職一下無所事事的流浪漢,打賭他會不會在接到桑念竹之前踫上麥尼,踫上了,他就幫,踫下上,一切作罷,就算麥尼三跪九叩來求他,他都不管這檔子事。
到了下午三點半,他輕快的走向西敏寺大學,快樂得不得了,因為他沒踫上麥……老天!
驚愕的目光落在耐心等候在大學校門口的麥尼身上,于培勛哭笑不得。
這哪算賭啊?
他根本就輸定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