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雅典,白天的太陽會曬傷人,夜幕低垂後才是最舒適的時候,因此夢島上的人很少在十點以前用晚餐!就跟所有的希臘人一樣。
自重的希臘人,當然,這只是一種在晚上十一點以前是不會出門。
當然,這是一種夸張的幽默比喻,並不真是如此,不然白天是誰在出門上班工作賺錢的?
不過希臘人十分注重享受和放松樂趣,工作之余總是不顧一切地盡情享樂,倒是真的,因此每到夜晚,夢村大多數居民都會聚集到石城中心的廣場敖近,在酒吧里徘徊,在小巷子里游蕩,呈現與白日里截然不同的另一種氣氛。
名副其實的愈夜愈熱鬧,雖然這里並不是風化區。譬如此刻,凌晨兩點多,廣場周圍的巷弄街道上依然滿滿都是人,兩旁雖然沒有那種掛星星招牌的高級飯店,只有供應家庭式餐飲的小酒館,也沒有夜總會或高級娛樂場所,頂多每個星期會開放一次露天電影院,不過希臘人就是有辦法自得其樂,還樂得很爽。
「希臘人好快活!」關茜羨慕地低喃,還有點嫉妒。
「他們很樂觀。」聿希人笑道,安撫地親親她的額頭。
狽顧四周,酒館露天桌位沒有一張是空的,還有人當街大馬路就跳起舞來,立刻有人拿出樂器來替他們伴奏,大鼓、民謠雙簧管、風琴與鈴鼓,熱熱鬧鬧的炒熱黑呼呼的夜晚,大概連天堂里的上帝也被吵醒了。
三更半夜鬼叫鬼跳,要是在台灣,他們早就被取締妨礙安寧,先繳一筆心酸的罰款再說,但這里是希臘,是夢島,一切再正常不過了。
「只不過……」瞪著面前的餐點,關茜整張臉都皺成一片雞皮!老母雞的。
「怎麼了?」
「他們的食物有些實在令人不敢領教!」
「會嗎?」
畢竟,聿爺爺是在台灣出生長大的,因此平常在自己家里的時候,聿家人都會在「正常的時間里!六、七點左右!進純中式的晚餐︰用筷子扒飯配菜,跟全世界所有的中國人一樣。但自從被「關禁閉」在夢島上之後,關茜和聿希人就不時到村子里去用希臘式晚餐,雖然依舊是在島上窮轉,起碼也算出門了吧!
「不會嗎?」
「除了用餐時間跟中國人不太一樣,他們的食物很好啊!」
在聿家,用餐時間都很「正常」,可是希臘人也有他們自己的標準用餐時間。
從早上六點到下午一點都是希臘人說早安的時間,午餐是下午兩點到三點,晚上六點喝下午茶,到了近午夜十點,當大家有點困意想睡了,才開始準備用晚餐。
對中國人而言,十點是消夜時間,,但對希臘人來講,晚餐步驟才剛開始呢!
第一步,先喝點「小酒」潤潤喉再說,等嗓子滋潤夠了,再啃啃瓜子、吃吃小零嘴,跟家人友伴寒暄哈拉「幾句」,東模模、西扯扯,蝸牛背殼拖呀拖的拖到了十一點,第一口晚餐的食物才進入嘴巴里。
一頓餐吃到凌晨兩點,正常得很,後頭還有得熱鬧的呢!
「很好?」挑高雙眉,關茜不以為然叉起一塊淹死在蜂蜜糖漿里的甜點。「請問這到底是什麼?泡糖漿的雞絲面嗎?」聿希人失笑。
「這是Kataifi,最傳統並具代表性的希臘甜點。」仔細再看一眼,關茜更是吃驚。
「不敢相信,里面還包冰淇淋耶!」
「現在是夏天嘛!」聿希人笑著吃下一大口。「老天!」光是看著他吃,關茜都覺得受不了。「你不覺得甜到爆嗎?」
地道的希臘甜點全都是頂級的超級無敵霹靂甜,甜到大老遠的就可以聞到糖的味道,一口吃下去,除了膩死人的甜味之外,根本就品嘗不出什麼口感或香味,非希臘人只要嘗一口,就再也沒有勇氣嘗第二口了。
「是很甜,不過……」聿希人聳聳肩,再吃一口。「習慣了!」
「習慣?」關茜開始申吟。「為什麼希臘人的甜點都要泡在糖漿里游泳呢?」
「大概是因為……」聿希人忍俊不住。「他們認為這樣吃起來才甜蜜蜜,才叫甜點。」
表扯啦,甜到讓人想吐,不如叫吐點算了!
甚至飲料也是,一杯冰咖啡就足夠讓她用礦泉水稀釋成六杯,才覺得剛剛好,夠甜了吧?
真是的,干嘛不干脆吃糖算了!
「我說希臘人是螞蟻來投胎的。」關茜斬釘截鐵地斷言。「也許真的是。」聿希人忍不住又笑了。看他一邊笑,一邊繼續一口接一口地吃著那甜死人不償命的甜點,關茜捂著喉嚨,真的有點想吐了。
先聲明,這跟懷孕無關!
「很快你就會胖到跟豬一樣痴肥,還會得糖尿病!」
「有個醫生老婆在,我怕什麼?」
「醫生不是萬能的。」
「我的醫生老婆是。」
必茜啼笑皆非地移開他的甜點盤子。「我已經開始擔心小表的牙齒了!」
聿希人再拿回他的甜點盤子。「不用擔心,我從小彪身都是毛病,只有牙齒,什麼問題也沒有,甚至沒看過半次牙醫!」
必茜忿忿地再將甜點盤子挪開起碼一公里遠,他敢再拿,她就丟進海里去。
「說不定你渾身的病就是吃太多甜點引起的!」
這就太夸張了!
不過…「好吧,不吃了。」聿希人好好脾氣的順從了她的意思!其實是接收到了她眼里的警告。「那,要回去了嗎?還是要上哪兒走走?」回去?才兩點,還「早」嘛!可是,要上哪兒呢?
必茜沉吟著轉注那群還在歌唱跳舞的希臘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個人都快樂得像是在參加慶典似的,她一臉羨慕,好像很渴望能夠加入他們,可是她的回答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海邊。」
夢島有三處碼頭,一處在島的另一邊,屬于聿家專用碼頭,另一處是漁船專用碼頭,最後一處是島上居民出入的碼頭,不過只有漁船碼頭在入夜之後依然亮如白晝,因為只有漁船會在夜晚時出船。
此刻,聿希人和關茜就在離居民出入碼頭不遠處的沙灘上漫步,除了碼頭兩盞路燈之外,只有天上星辰閃閃發亮地照耀著他們。
「記得東港海邊嗎?」
「當然記得!」聿希人立刻掏出手機來,上面還吊著屬于他們的情人吊飾!小惡魔酷洛米,老實說,那並不是什麼精致的高級品,只是便宜的地攤貨,一個大男人配戴那種手機吊飾更是幼稚,但他從來沒有取下來過,就算老是被聿邦婷取笑,他也不在意。
「我們的情人吊飾。」關茜喃喃道,唇畔勾起甜美的回憶笑容。
她也掏出手機來和他的手機並在一起,同款的手機!一銀一紫,同型同色的吊飾,一看就知道是一對。
「那是我最幸福的回憶之一,」聿希人感慨地呢喃。「這輩子我都忘不了!」
「幸福?」收起手機,關茜懷疑地斜睨著他。「那時候你都快掛點了,哪里幸福了?」
聿希人莞爾一笑,一手收回手機,一臂攬住她的肩。「就是因為我快死了,在那種絕望的時候,竟然還能夠得到妳的眷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里滿足此生最大的願望,我怎能不幸福?」
「你是說,談一場戀愛?」
「不,是能和我最愛的女人在一起。」
嗯嗯,看來多吃一點希臘人的甜點也不是沒有好處,起碼說出來的話會甜得膩死人!心中甜滋滋、暖綿綿的,關茜忍不住漾出喜悅的笑靨。「其實剛開始,我還以為你和溫靜秋是一對呢!」「我說過,她只是個妹妹。」
「但我看得出來,她是真的愛你的。」
「感情的事是沒辦法勉強的。」
必茜不由沉默了,好半晌後,她才又開口。
「那她現在呢?」
「好像她的父母退休了,想回台灣或新加坡,還是香港,我也不清楚,總之,她的父母想回老家養老,她也跟著回去了,其它的我都不知道。」
連溫靜秋的家鄉在哪里,他都不清楚,可見他對溫靜秋是真的毫無興趣吧?
而溫靜秋,雖然她父母是從亞洲移民到希臘的,但她是在希臘出生的,也在希臘住得好好的,卻突然跟隨父母搬回家鄉去住,表示她想要死心了,所以情願離開遠遠的,好讓自己忘了聿希人吧?
說實話,她很同情溫靜秋,畢竟她真是個好女孩子,也是真心愛戀聿希人的,但就如聿希人所說,感情的事是沒辦法勉強的,而溫靜秋能夠死心,這對她未嘗不是好事,起碼她能夠放開胸懷去尋找屬于她自己的幸福了。
「除了我,你真的從沒喜歡過任何女孩子?」女孩子就是喜歡計較這一點。
聿希人靜默數秒,「高中的時候,有一個溫柔又美麗的女孩子對我很好,自然而然我也對她產生好感,還曾經考慮過是否要違背婚約和她交往,可是……」他自嘲地一笑。「听到她在我背後說的話之後,我就主動疏遠她了。」
原來他也喜歡過別的女孩子呀!
「她說什麼?」雖然這只是一件小小的往事,但一听到他喜歡過別的女孩子,她心里就是不舒坦,有點酸酸的……好吧,她承認,她吃醋!
女孩子吃醋,很正常!
「她說其實她最討厭我這種瘦弱多病的男孩子,」就像他的前未婚妻安妮娜,她們喜歡的都是陽光型的男孩。「對我溫柔、對我好,只是想讓其它男孩子覺得她是個溫柔的好女孩子而已。」
「換句話說,她是在利用你。」這不是問句,是肯定句。
「可以這麼說。」
卑鄙!
「疏遠得好!」
「我也這麼認為。」最好他是真的這麼認為!「後來呢?」「什麼後來?」「你還喜歡她嗎?」
「怎麼可能!」
最好是。
「再後來呢?」
「這個後來又是什麼後來?」
「後來她怎樣了嘛?」
「我完全不知。」
「真的不知?」
「我發誓!」
「喔。」
然後,沉默了,好半天後……
「茜茜。」
「干嘛?」
「妳在吃醋嗎?」
「不行嗎?」
「當然可以。」
「那又怎樣?」
「我喜歡。」
「我討厭!」
聿希人失笑,一把緊緊摟住她,熱熱烈烈地吻上她的唇。
「老天,茜茜,我真愛妳!」
懊吧,至少他只是對那個女孩子有好感!重點︰現在已經沒有了;而對她,他可是「真愛」呢!
于是她撇開那個女孩子,專心在他的熱吻上,不到十秒鐘,開始緊張起來。
在外人面前的他是斯文的、是內斂的、是含蓄的;但單獨面對她時,他總是那麼熱情,從不隱瞞他的愛意,也不管他們是在任何人都可以來的沙灘上,就直接把手伸進她的上衣內,還企圖解開她的……
喂喂喂,難不成他已經對在床上翻滾失去興趣了,所以想在這片沙灘上圈圈叉叉,然後潛進海里去這個那個?他忘了有「觀眾」嗎?
「雅里士!雅里士!」正是甜甜蜜蜜時,突如其來的棒打鴛鴦最是可惡,但他們又不能裝作沒听見,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分開,望著從另一邊沙灘跑來的人。
預料之中的,楊頡、石翰一左一右自暗影里冒出來護衛在他們前方。
「雅里士!」是夢村村長。「本土那邊有幾個年輕觀光客搭游艇出海夜泳,可能是開游艇的人喝醉了,竟然把游艇直接開上岩石區……」
「有人受傷嗎?」聿希人驚問。
「一個撞到頭,一個手臂受傷,其它倒是沒什麼事,只是飽受虛驚而已。」
「那還不快把受傷的人送到醫院去!」
「可以嗎?」
「還用問嗎?這是意外事件,受傷的人最重要呀!」
得到允許,村長立刻跑走;楊頡巴石翰相對一眼,默然無語;關茜則起了兩道秀氣的柳眉,感到有點不對勁。
真的是意外嗎?
「果然是她!」手里緊揪著檢驗報告書,克勞德喜出望外的大笑,不知如何發泄心中的興奮才好。二十多年了,他終于又找到「她」了。
可惜她兒子並不是,看來那種特異血質是不會遺傳的,不過,有她就綽綽有余了。
「好,可以進行下一步了!」他堅定的下達命令。
下一步?
哪一步?
那一步?
這回他那兩個保鑣都在,而且一听他的命令,不約而同翻了一下眼,用同樣的動作表達出他們的不以為然。
「如何進行?」
「捉到她!」
「如何捉?」
「這是你們的責任。」
「不,我們的責任是保護你,不是綁架!」克勞德兩眼微微瞇了起來。「我付錢,你們就得替我辦事!」那兩個保鑣相覦一眼,「我們賺你的錢,但犯法的事不干!」異口同聲。
克勞德雙瞳一寒。「那你們就滾吧!」
兩個保鑣也不多說,轉身就走,可是……
「等等!」不知怎地,克勞德又改變主意了。「你們去幫我查一些事就好。」
只是查一些事而已?
那倒可以。
「什麼事?」
「去幫我查查聿家的……」
片刻後,那兩個保鑣先後離去,克勞德那張敦厚誠懇的臉馬上黑郁郁地陰沉起來,再加兩支角,就比惡魔還惡魔了。
「犯法的事不干?」他冷哼,掏出手機來按鍵。
他們不干,多得是人要干,壁如當年替他殺人滅口的那些家伙……
「不,那是犯法的!」
「那又如何?你不想嫁給雅里士了嗎?」
「想啊!可是……可是……」妮可拉遲疑不決地左右為難。
她當然想嫁給雅里士,她就算達到了這一生最大的目標,屆時她不但可以名利雙收,吃香喝辣的,還可以一展長才,將聿氏公司掌握在手中,讓所有人都對她俯首稱臣,更可以將查塔斯家族增加與她身上的低蔑和羞辱,一古腦兒的全數還回去,不,加倍!
忍氣吞聲那麼多年,就為了這一刻!
然而,她不像科拉老夫人那樣已經到了人生的盡頭,不管老女人想殺人,要放火,然後被關,甚至槍斃,也沒多少日子好在意了。
反正老家伙早就該死了!
但她不行,她還年輕,犯法是沒什麼大不了的,怕的是被逮到,她可不想後半輩子都葬送在牢里!
「不用可是了,反正又不是妳動手。」科拉老夫人有點不耐煩了。
「但是……」妮可拉還在猶豫。「呃,雅里士不是說過嗎?他們可以把聿氏金控送給查塔斯家,這麼一來…」聿氏金控不重要,誰要誰拿去,重要的是聿氏投資公司,那才是會生金蛋的金雞。
「妳真以為我老糊涂了嗎?」科拉老夫人輕蔑地哼了哼。「查塔斯家沒有經營人才!至少這一代沒有,這是我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就算他們把聿氏金控送給我們,最後還不是要面臨經營困難的危機。所以……」
她嘆氣。「查塔斯家需要的不是再多一家公司,或者更多的財富,而是一個強而有力的靠山,無論查塔斯家又闖了什麼禍,面臨多大的危機,都能夠為查塔斯家族擺平麻煩的後盾。因此,我不要聿氏金控,我只要聿家做查塔斯家的靠山!」
原來老家伙也不笨嘛!
妮可拉暗嘲在心底,表面上仍是一派謙恭溫馴。「但如果事情被揭穿了……」
「妳就把責任推開呀!」科拉老夫人用「妳還真是蠢」的眼光斜睨她。「是那人說的,雅里士的老婆原是他兒子的未婚妻,後來拋棄他兒子改嫁給雅里士,現在他兒子快病死了,想見她最後一面她也不肯,妳只是好心想幫個忙而已嘛!」
「那人叫克勞德。」妮可拉說。「但,他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不是,她老人家活了多少歲數了,怎會听不出來那只不過是一個借口,不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們恨不得雅里士的老婆盡快出局,恰懊那人要雅里士的老婆,彼此合作就能得到最大的利益,何樂而不為。只是,這個「為」要支使別人去「為」就是了,她可沒那麼傻,讓自己涉入那種骯髒事。
「妳管他是不是,只要妳負責把那女人騙出來,剩下的交給那人就好了!」
「那姨婆您也可以呀!」
「聿家的人對我有戒心。」
「他們對我也有戒心呀!」
「妳要想辦法!」
「姨婆也可以啊」
「妳……」
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各懷鬼胎,為了自己的利益都想利用對方,當場傲不相讓地爭辯起來。
她們都只想得到好處,卻不想污了自己的手。
她們不知道的是,克勞德深為了解不能把所有雞蛋放在同一支籃子里的道理,所以他不只找上她們,所有可能與他同流合污的人,他都找上門去了。譬如泰倫姊弟?克勞德以史上最誠懇的表情,還有七尺不爛之舌,成功說服了泰倫姊弟的母親和繼父,說想要掌控聿氏投資,最好的方法還是掌控聿氏投資的負責人!聿希人,所以啦,最好快快把關茜趕走,蘇菲亞才有機會接近聿希人。還有……
「爺爺!表哥!爺爺!」近午時刻,還是上班時間,聿邦婷卻跑回夢島上來大呼小叫,聞聲最先出現的是聿爺爺,他手里牽著剛月兌離爬蟲生代的曾孫,哥倆好散步散一半被打擾,超級不爽;然後是正在啃水果的關茜,聿希人只從書房里探出腦袋來瞄了一眼,正想縮回去,卻硬生生被聿邦婷給拖了出來。
「蹺班啊?」
「誰跟你蹺班,緊急大事啦!」
聿邦婷喘著氣,緊張兮兮的也把關茜拖過來。
「告訴你們,剛剛靜秋打電話給我……」
「溫靜秋?」關茜有點訝異。「她不是回台灣,還是新加坡或香港了嗎?」
「新加坡啦!」聿邦婷不耐煩地指出正確地名。「不過她大嫂生產,她陪她媽媽回來幫她大嫂坐月子。」
「陪她媽媽回來呀!」關茜繼續啃水果。「然後呢?」
「然後她今天一大早就打電話告訴我,說有一個美國人找上她,要她跟他合作趕走表嫂妳,這樣她就能和表哥在一起了……」
必茜啃水果的動作僵住了,聿希人直往書房張望的動作也定住了。
「靜秋說她會設法探出對方究竟是什麼人?到底有什麼目的?還有,打算用什麼手段…」
聿爺爺慢吞吞的把曾孫交給保母,示意她把孩子帶回育嬰室。
「最後靜秋警告我,說她覺得那個人很可能會采取綁架的手段,叫我們千萬、千萬要小心!」
聿邦婷話剛說完,聿爺爺就開始下命令了。
「打電話叫妳大哥立刻回來!」
「我回來之前就先打過了,」聿邦婷得意地說。「大哥和媽媽應該也快趕回來了。」
彷佛在證實她的話似的,聿邦彥出現了;再過五分鐘,聿姑姑也趕回來了。「那家伙,開始動作了!」聿希人的書房也等于是他在島上的辦公室,里頭書沒幾本,屏幕比什麼都多,此刻,六個人在一張張屏幕的包圍下繞著聿希人的辦公桌坐成一圈,各個臉色格外凝重。
「早就開始了,」聿邦彥冷笑。「妮可拉天天來找我,不說要找希人,卻要找小茜,我就覺得有問題!」
「你父親也是上二天兩頭來煩我,」聿姑姑冰著一張風韻猶存的寒顏。「說對你們這兩個孩子感到很抱歉,希望能和你們多親近一下,要我安排讓他帶他妻子那兩個孩子到島上來住幾天,你們相信嗎?」
「我要是相信他,就真的是腦殘了!」聿邦婷不屑地喃喃道。
「看來我給的警告還不夠!」聿希人爾雅的面容毫無半絲表情。
「那就全面開戰吧!」毫不猶豫地,聿邦彥果決地下了最不留情的提議。
「我贊成!」聿邦婷馬上舉雙手附議,她最討厭拖拖拉拉看風景了。
「對,早該讓那人知道,聿家人不是好欺負的了!」聿姑姑重重地道,女強人氣勢十足。
「好,那就這麼決定了!」聿爺爺的決定就是最後的決定。
「該怎麼做?」聿邦婷興致勃勃地問。
「把他所倚恃的「牙齒」-…」聿姑姑冷酷地一擺手。「一口氣全都拔掉!」
「他所倚恃的「牙齒」--…」聿邦彥慢條斯理地從西裝外套內袋里掏出一張寫滿了姓名的紙。「都在這里了!」
「哇,大哥,你好厲害喔!」夠有先見之明了。
「干得好!」聿爺爺贊賞地拍拍聿邦彥的肩。「那麼,接下來……」
「就由我來吧!」聿希人接去那張紙。「這回,我會讓他真正的了解到,聿家人不是好惹的!」
一旁,關茜從頭至尾沒有吭過半聲,直至此刻,眼見聿希人那張清雅斯文的容顏上布滿了從未見過的陰郁之色,不禁有些心驚膽跳之感,總覺得如果放任他去搞的話,八成會胡搞瞎搞出什麼大災難。
唉唉唉,她真的不想連累任何無辜的人呀!
「希人!」
「恩?」
「你听過奇網嗎?」
靜默兩秒,原本凝神專注與電腦熒幕的希人轉過身來,差點讓熒幕表演翻身滾。
「你也是?」他驚呼。
聞言,關茜卸下緊繃的神經,松了一大口氣。「果然你也是。」
奇網,顧名思義,是網路上的集會,不過它並不像其他網路上的網站部落那樣積極沖人氣,知道的人少得可憐,只有奇網的成員,而它的成員又十分稀少,不超過二十個,雖然入會條件十分簡單。
只要擁有一項非常人所有的異能即可。
說得可真簡單,誰能沒事就擁有一,兩項佾能讓人探听,而且想說謊蒙騙過去也不可能,因為成員中就有那種能看穿謊言的異能者,天知道他究竟是如何看穿的,除了網上交談過之外,成員彼此之間根本就沒見過面,也沒通過電話,甚至完全不知道彼此的真實身份。
在成員們之間,只有代號。
卑說回來,成員之所以加入奇網,只因為異能者通常都很寂寞,他們不一定需要穿同一條內褲的「好哥兒們」,但他們渴求彼此了解的「同伴」,所以奇網成立了,上網想找奇網其它成員吐槽解悶,不一定能踫上他們正好掛在網上等你,但起碼你知道你有「同伴」表面上听起來,這只是一種自我安慰,但事實上,成員們之間都有兩種不用明說的默契,一是成員之間絕不做會傷害「同伴」的事,二是當「同伴」有困難時,其它成員有幫忙的義務,這才是「同伴」
現在,她有困難了!
「妳的異能是妳的血能救人命,所以--…」聿希人低喃。「妳的代號是B?」
「而你的異能是能夠預知數字的未來,你的代號應該是N。」關茜笑道。「我猜想你可能跟我一樣是奇網的成員,沒想到真被我料中了。」
「那麼……」聿希人若有所思的凝望著她。「妳是想請他們幫忙?」
必茜沉默了會兒,而後慢慢走到他面前,站在他兩腿之間,深深地凝住他。
雖然他很高,而她很矮,但當他坐著,而她站著的時候,她還是必須俯下視線看他,即使俯視的角度很有限。
「希人。」
「嗯?」
「我知道,為了我,當你覺得有必要的時候,你可以狠下心去做任何對我有幫助的事,可是……」她兩手捧著他的臉,溫柔地嘆氣。「我不想有任何無辜的人因我而受害,你懂嗎?」
聿希人頷首。「我懂,所以妳想請他們幫忙?」
「當真的有需要的時候!」關茜強調。
「你知道,他們也不想曝光,所以除非真有必要,不然我不想麻煩他們。」
「好,我听妳的。」她的要求,他從來不想違逆。
「謝謝你。」關茜圈住他的頸子,深深嘆息。「希人。」
「嗯?」
「我真愛你!」
「我也是。」
不愛他,她不會冒險救他。不愛她,他也不會為了保她,下狠心要把全世界的人都拖下水,他原是那樣溫煦和氣又沒脾氣的好好少爺呀!
想起他那張溫雅柔和的臉容因她的事而變得陰沉可怕,她就想哭!
為什麼克勞德就是不能放過她?都二十多年了,為何他非得為了一個早就死得變成凍尸的女人而逼得她走投無路不可?就算那女人真能救回來,將來老了還不是會再死,到時他又想如何?再救她回來一次?別開玩笑了,他……
慢著、慢著,他這麼異乎尋常的不肯死心,莫非還有其它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