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小學、國中、高中比起來,上大學最大的好處是,上課時間可以自己安排,只要運氣夠好,學校排課時間恰恰懊合意,你就可以把課統統都擠在上午,下午就自由了,看你要上哪里去混到斕斃都可以。
譬如這天,上午三堂課上完,筆記本收拾好,曹北琪就準備走人了。
大二上剛開學,最近都忙著注冊選課,差不多有一個星期都沒空去看某只惡魔的臉色,享受一下被虐的滋味了,好懷念喔!
可是她前腳才剛踏出去,後腳就被人叫住了。
「前面那位小姐,請給我回來,」羅楚秀對她勾著沒好氣的手指頭。「你不上重慶南路嗎?」
羅楚秀,羅家唯一的陰性產物,由于同年,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曹北琪跟她十分要好,不但是青梅竹馬的玩伴,小學、國中也是同窗死黨,雖然高中不同校、但兩人勾小指頭約好要上同一所大學,也果真實現約定了。
「哎呀,對喔,還要買書耶!」曹北琪霍然恍悟的彈了一下手指,然後哈哈一笑。「難怪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忘了!」
現在才想到!
羅楚秀猛翻白眼。「要去?」
「當然要去!」
新學期剛開始,最優先的事項是去買課堂上要用的書籍,用不用得著是另一回事,重點在于,又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去逛街壓馬路落實敗家女的稱號了。
「之後再去西門叮,」這才是羅楚秀的主要目的。「我還要逛服飾店和……」
羅、曹兩家雖是多年世交,但雙方背景卻大不相同,曹家是書香門第,羅家卻是以商傳家,羅爸爸是電子科技公司的董事長,羅大哥也在美國和好友合伙開公司,羅二哥在羅爸爸的公司里擔任業務經理,羅楚秀念的也是會計系。按羅家的財力,早該搬到那種幾千萬的大豪宅了,可是他們沒有,他們寧願繼續住在五、六十年的老小區里,過著樸實平凡的生活,眷戀的是那里的人情味,舍不得拋下由上一代延續下來的交情,也打算讓下一代繼續維持下去。
總之,羅楚秀是個好女孩,但她也真的有那麼一點點敗家女的味道,因為家境太優渥了,不小心就養成了花錢如流水的習性。
「你到底是要買書還是逛街嘛?」曹北琪抗議,她的零用錢很有限的耶!
「當然是逛街!」羅楚秀的回答一整個理直氣壯,完全的不心虛。
要操心念書的事,在學校里操心就夠了,出了校門,自然要專心想如何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這才是女孩子的「責任」
「我就知道!」曹北琪喃喃道。「你今天又想買多少東西了?」
「衣服、鞋子、首飾、皮包,還有……」
焙物清單仍在列舉當中,另一個聲音便突然冒出來要求參一卡。
「我們跟你們一起去。」
真沒禮貌,偉大的女生在講話,卑微的男生插什麼嘴!
羅楚秀立刻劈出兩道憤怒的必殺死光,但不到兩秒鐘又翻成另一種表情,興致勃勃的流口水,不是因為等在教室門口的是她的親親男友!財金系四年級的趙鴻宇,而是因為插嘴的那個人,一個可以打四顆半星星的名家名品上等貨,從大一上就開始狂追曹北琪,但一再被拒絕的秦少游,看樣子他還不打算死心。
敗快的,興奮的眼拉回來咬住曹北琪,一半期待、一半鼓勵,還有一點點兒威脅、一點點兒恐嚇。再考慮一下吧,這種優質高檔貨拒絕太可惜了啦,不然做備胎也行啊!「一起去?」
接收到羅楚秀的無線傳真,曹北琪頗有同感的深深嘆息。
老實說,她自己也覺得放棄這種好男人太可惜,可是她已經有男朋友了,也沒興趣試試劈腿的滋味,她既沒學過跆拳道也沒練過芭蕾舞,腳筋太硬了劈不開,要硬劈的話,褲檔開花吹風不要緊,就怕腳筋會拉成彈性疲乏的橡皮筋,以後只能學小強在地上爬了。
「我對他沒興趣好不好!」
「那又怎樣,做備分檔嘛!」
「不能直接刪除嗎?」
「那就沒機會後悔了啦!」
放心,沒有人會後悔!
可是,听羅楚秀的口氣就知道,她不答應,羅楚秀也會磨到她答應為止,搞不好還會像小阿子一樣坐在地上耍賴給她看,她又沒有哄小阿的經驗,最多扔給她媽媽去傷腦筋。不過她媽媽可能也沒興趣應付羅楚秀這麼大的孩子吧!「一起去就一起去!」
反正只是去買書而已,應該不會買出什麼問題來吧?
重慶南路的書局不少,但書籍種類稱得上豐富的就那麼兩、三家,曹北琪四人一起搭乘捷運來到重慶南路後,很自然的就直接到慣常去的那家書局報到,然後男、女分開各自找書,因為男、女雙方所需要的書籍不完全一樣。
「琪琪,為什麼你不喜歡秦大少?」
秦大少,秦少游是也,因為他是個金光閃閃的富家大少爺,名字之中又恰懊有個「少」字,所以大家都戲稱他為秦大少。
「秀秀,你明明知道你三哥……」曹北琪想提醒羅楚秀說她已經是死會了。
「別提那家伙!」羅楚秀沒好氣的打斷她的話。「重來,你為什麼不喜歡秦大少?」
雖然羅楚秀的三哥就是曹北琪的男朋友,但是最反對的人也是她,並不是因為她覺得曹北琪配不上她三哥,正好相反,她認為她家那個惡魔三哥配不上曹北琪,因而堅決反對到底,甚至不許曹北琪公開,不然她就翻臉。因此,交往一年多來,除了羅、曹兩家人之外,沒有人知道羅家老三是曹北琪的男朋友。
曹北琪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不是喜歡或不喜歡的問題好不好,是我們根本不來電,OK?」她說,順手從書架上抽了一本《商事法研討》。「你喜歡,你自己留著做備分就好了咩!」
羅楚秀抽了一口氣,慌忙朝另一邊的趙鴻宇瞄了一下。
「喂喂喂,我跟你又沒仇,你別害我好不好?要是讓阿鴻听到這種話……」
「他會生氣?」曹北琪想笑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笑出來,嘴角抽個不停,圓溜溜的大眼楮也不太圓了,開始出現彎月的雛形。
懊朋友嘛,總得給她留點面子。
「不,他從來不會對我生氣,可是……」羅楚秀滿懷哀怨的吸吸鼻子,把《貨幣銀行學》放回書架上。「他會一個禮拜不跟我說話。」
生氣不說話向來是女生的專利,卻被蘇鴻宇那個大男生挪去無償借用了。
「小朋友,你好像愈來愈怕阿鴻了!」曹北琪的語氣很無辜,嘴角卻愈來愈忍不住的往上翹,俏皮的酒窩也愈來愈明顯。「他又不凶說。」「對,他是不凶,不對,他是從來不生氣,可是他那種懲罰我的方式更令人害怕,我嘗過一次就不想再嘗第二次了!」雖然一臉不情願,但羅楚秀還是咕咕噥噥地坦承了她的窩囊。
是喔,羅楚秀不喜歡,但換了是她,她寧願要那種「保證最高質量」的懲罰方式還比較「安全」呢!
「因為你是真心喜歡他,畢竟你們也交往四年了。」曹北琪笑意盎然地說。
「他更喜歡我!」羅楚秀強調重點。
「那也別老是想把秦大少推銷給我嘛,干嘛,欠業績?」
「誰給你欠業績!」羅楚秀恨恨的捶她一拳,「阿鴻和秦大少也是好朋友嘛,想想,如果我們兩對好朋友能夠一起去約會,那不是很浪漫嗎?」說著,她還擺出一副陶醉的樣子,嘴角掛著亮晶晶的銀絲。
大眼楮往上翻了一下,「去金沙灣,」再拉下來落到《商事法研討》上。「保證有很多大浪漫淹死你!」
「你才要死啦!」羅楚秀一把搶來《商事法研討》放回書架上,不許曹北琪再一心兩用的應付她。「老實給我招供,其實一直都有男生在追你,可是全都被你sayno了,為什麼?不會是還在意丘仲遷那件事吧?」
「但你三哥……」
「他不是人!」羅楚秀咬牙切齒的把她哥哥歸類于非人類,也就是畜生。「再重來,你是不是還在意丘仲遷那件事?」所以不敢接受同校男生的追求,只敢和鄰居大哥哥交往?
「丘仲遷?誰?」曹北琪一臉茫然。
又K去一拳,「麥假仙!」羅楚秀忿忿道。「就是高一時和你交往,高二時劈腿還劈三、四條腿,你馬上和他一刀切成幾百段,結果他老羞成怒的反過來惡損你一頓的那家伙!」
然後曹北琪也反擊回去,要比罵人的「口才」,沒有人比得上她高明,嘰哩呱啦含含糊糊口齒不清一長串下來,保證沒有半句人家听得懂她自己也不懂,反正只要口氣凶一點、悍一點,再加上大量的「標點符號」干、操和FUCK,而且千萬不要讓對方打斷你的天才表演,最後,趁對方還一腦子問號時,秀出最倨傲的姿勢光榮退場,這就行了。
那次的經驗的確夠爽快,不過還不值得她念念不忘一輩子。
曹北琪聳聳肩。「上輩子的事了,誰會記得呀!」
「那你到底為什麼不喜歡秦大少,他的條件還不夠優嗎?」羅楚秀又把庫存貨拿出來推銷了。「憑良心說,他的條件比阿鴻還優!」如果不是已有專用的阿娜答,她早就哈上去了。
「就跟你說不來電嘛!」
「為什麼?」
曹北琪嘆氣。「我喜歡酷一點的男孩子,可以了吧?」就像羅三哥。
羅楚秀不由大皺其眉。「那秦大少不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秦少游幾乎什麼都不缺,要人才有人才,要錢財有錢財,要身材也有身材,又不缺溫柔體貼那種東西,獨獨就少了一點酷味。
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個人類是完美的,完美的就不是人類了。
「對,他一點希望都沒有,所以拜托你,放過我吧!」曹北琪雙手合什,把羅楚秀當觀音菩薩拜拜,祈求羅楚秀能放她一馬,她一定會再去廟里多燒幾灶香的。
「給個機會也不行?」羅楚秀不死心地再問。
真是夠了!
「請你先告訴我,」曹北琪很努力的按捺下宣戰的。「我又不是校花,也不是系花,連班花都不是,課業成績沒有呱呱叫,體育也是勉強pass的,簡真無是處,秦大少又為什麼非賴定我不可呢?」
那又怎樣,誰說只有名模、天才或奧運選手才有資格找男朋友的?的確,她不是什麼大美女,也沒有天才腦筋,運動細胞也相當欠缺,可是,曹北琪就是曹北琪,會接近她的人絕不是因為她的外表,或是她有什麼特殊條件,而是因為她本身的吸引力。
明快大方、活力滿檔,不是傻大姊,偶爾卻又有些少根筋,總是在令人哭笑不得的時候耍點小迷糊、小爆稽。
如此生動有趣的女孩子,光是待在她身邊就會讓人心情舒暢起來了。
羅楚秀聳一聳肩。「他對你很來電嘛!」
「我停電了可不可以?」
「沒問題,再插電就行了!」
如果她們在這邊干架,不曉得書店老板會不會報警抓她們?
「纜線斷了,地區大停電,哪個插座都一樣!」
「那就換條纜線嘛!」
她又不是電力公司修理班!
曹北琪啼笑皆非的白她一眼,徑自再抽出一本《投資學》,懶得再跟她比口才了,反正又不會有任何結果。
見曹北琪不再理會她,羅楚秀蹙眉想了一下,突然跑開去跟另一頭的趙鴻宇咬耳朵,一副賊頭賊腦的樣子,也不曉得又想計劃什麼陰謀詭計了;秦少游一看有機會,趕緊過來「溝通感情」,表現一下他的體貼。
「要找《投資學》嗎?這本不好,另一本比較好……」
說到秦少游這個人,憑良心說,要找男朋友,他真的是個好對象,溫柔體貼,人又長得好看,各方面條件都佳,也沒有富家子的惡習,要做好丈夫也夠格了。
最重要的是,他對曹北琪是真心誠意的,才會花那麼多時間追求她。
唯一的問題是,他從沒有追過女孩子,也沒有任何把馬子的概念,一直以來都只能按照好友趙鴻宇的「良心建議」而行。
譬如︰把握機會,適時行動。
可是,他連什麼時候才是最好的機會都抓不準,拿捏不住拔謂適時,更不懂得該做什麼樣的行動比較合宜……
現在應該是個好機會吧?
秦少游是這麼認為。「唔,應該在這附近……」
他故意拉長手臂去尋找書架最上一層的書,有意無意間,他的前胸幾乎貼在曹北琪背後,乍看之下有點像他親昵的抱著她,事實上,他的另一只手也的確正偷偷模模的企圖佔領她的腰際。起初曹北琪並沒有察覺到某人的不軌,因為她忙著檢視自己挑選的《投資學》有什麼「不好」,直到秦少游的手指頭輕輕觸上她的腰,她才驟然一怔,低頭看,兩眼眯了起來。
她在心里默背三字經,一邊忙著將眸子瞥向羅楚秀那邊拚命使眼色。
快看,快看,看這家伙的咸豬手想干什麼?還說什麼高級上等貨,根本是夸張的不實廣告,哪個笨蛋貿了肯定會後悔,一狀告到消基會去抗議。
但是羅楚秀只顧和阿娜答躲在書架後面卿卿我我,早已忘了這世上不只他們兩個人,更別提曹北琪的遠程急訊,傳到中途就斷線了,她只好咬牙切齒地向旁邊移開兩步以避開咸豬手的偷襲,同時思索著該如何給他一個永生難忘的「回憶」
豈料,她腳步都還沒有站穩,眼角忽地掃過一條瘦高的身影,那身影還不是普通的熟悉,剎那間,一陣冰冷的顫栗襲上心頭。
不是他吧?
不,不會的,不會的,那家伙是個如假包換的宅男,除了走路到超商買香煙、啤酒之外,幾乎足不出戶,更別提搭車到更遠的地方,一年大概只有兩、三回吧,所以,她絕不可能在這種需要搭車才到得了的地方看見他,不可能,不可能……
可是,如果好死不死今天恰恰懊是一年里的那兩、三回的話……不想不擔心,愈想愈心寒,她吃力的咽了好幾下口水後,終于下定決心,猛然迥過頭去想看清楚,下一刻,她的眼正正望進一雙燃燒著熊熊火焰的眸子,瞬間,腦袋斷電,身體機能陷入失靈狀態,一秒鐘之內,冷汗已透濕了衣衫……
媽呀,真的是他!
「對了,就是這本,你看看!」
秦少游一無所覺的把一本《投資學》遞給她,她卻根本沒听見,也沒感覺,不但無法做出任何響應,連心跳也忘了,因為那雙震怒的眸子依然緊緊地攫住她,傳達著某項不容她錯解的無聲訊息。
我要殺了你!
她驚恐的申吟,呼吸窒息,兩腳發軟,毫不懷疑他真的會殺了她,那個人在發怒的時候幾乎跟瘋子沒兩樣!
因此,當那雙專屬殺人狂的眸子一轉開離去,她終于得以月兌離魔咒的禁制,只來得及喘一口氣,把手中的《投資學》丟給秦少游,旋即拔腿便追,跑得好像肚子痛要搶廁所。
羅楚秀的詫異呼叫立刻追上來。「耶耶,琪琪,你要到哪里去?」
「我有急事,要先回去了!」
「可是……」
來不及問出第二句,曹北琪已經不見人影了,羅楚秀不由愕然呆住,與其它兩人面面相覦。
跑那麼快,她要趕回家拉肚子不成?
***
「滾出去,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隨著一聲雷霆萬鈞、氣蓋山河的怒吼,曹北琪狼狽的從某人房里逃出來,後面緊跟著飛出來一長串凶器,書籍、鐵尺、保溫杯、活頁夾、手機……
哇,連筆電都K出來了,某人真的抓狂了!
曹北琪手忙腳亂的接住筆電,手臂還因此被隨後飛出來的鬧鐘K中,再齜牙咧嘴的趕緊躲到一旁避難。
「老三又怎麼了?」路過的羅媽媽好奇的止住腳步。
「羅媽媽,呃……」曹北琪尷尬的打著哈哈。「我和秀秀,還有兩個男同學一起去逛書店,被三哥撞見了……」
「兩個男同學?嗯嗯,那其中一個一定是阿鴻,至于另一個……」羅媽媽曖昧的擠眉弄眼。「想追你?」
「人家已經拒絕他了嘛!」曹北琪趕緊表明自己的清白。
「哎呀,為什麼要拒絕?」羅媽媽不以為然地月兌口道,「你真笨耶,琪琪,再差勁的男孩子也比老三好呀,你啊,真的應該多交幾個男生……」腦袋忽地一歪,從容不迫地閃過又從房里飛出來的記事本。「說不定哪天你就會發現有哪個男孩子比老三更值得你喜歡了!」
煙灰缸……閃;光盤片……再閃;鼠標……三連閃……
噙著慈祥的笑靨,羅媽媽溫柔地把曹北琪懷里的筆電拿去,回身,咻一下用力K回某人房里!時速至少一百公里,再轉回來親熱的挽住曹北琪的肘彎。
「走,陪羅媽媽做晚飯去!」
「這麼早?才三點半耶!」
「蜜棗牛肉得蒸上兩、三個鐘頭呀!」
十五分鐘後,廚房里,羅媽媽把蜜棗牛肉放入蒸籠里燻蒸,再開始處理其它材料,一邊繼續和曹北琪閑聊,後者坐在早餐桌旁剝四季豆。
「雖然是我親生的兒子,但我還是要說,老三真的很可恨!」
「對,對,超級可恨!」曹北琪心有戚戚焉的點頭附和。「又惡劣!」
「對,對,超級惡劣!」這也是事實。
「還有凶暴!」
「對,對,超級凶暴!」沒有人會反對。
「那麼,為什麼你會喜歡上他呢?」
一連串的惡意批評,突然冒出一個正中核心的問題,曹北琪不禁怔了一下,繼而尷尬的搔搔腦袋。
「我也不想啊,可是……」可憐兮兮的抽抽鼻子。「就是那樣喜歡上了嘛!」
「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從你高二那時候開始的吧?」流理台前,羅媽媽一邊切菜,一邊問。「在那之前,你很少到羅媽媽家來,但從你高二開始,幾乎天逃詡跑到羅媽媽這里來,應該就是為了老三吧?」
「嗯啊!」不好意思地搔搔後腦勺,曹北琪承認了。
「果然!」羅媽媽喃喃道。「那時我還納悶得很,想說你到底想干嘛呢!」
「啊就想來看看羅三哥,跟他聊幾句也好咩!」曹北琪臉紅紅地赧笑。
「原來如此。」羅媽媽眼神椰褕地斜睨著她。
「不過三哥總是很不耐煩地叫我滾回家……」曹北琪嘆道。
「但他並沒有真的動手趕你吧?」羅媽媽說著,又轉回去切菜。「告訴你,那小子要真的討厭啊,他反倒什麼也不會說,而會直接……」
「一腳把我踢出去,」曹北琪笑了,還舉起自己的腳。「用他那只名腳!」
「對,」羅媽媽嘆著氣同意。「那小子的粗暴真的誰也受不了!」
「小時候我都以為他會殺人呢!」說不定他真的殺過,只是沒被人抓到而已。
「羅媽媽也這麼想,那小子啊,一發起火來可真是不得了,所以羅媽媽家里的菜刀、斧頭都得小心收好,」羅媽媽戲譫地說,一只眼楮注意切西紅柿,一只眼楮看曹北琪!專業家庭主婦的絕技。「我可沒興趣到牢里去探監。」
曹北琪頑皮的擠擠眼。「搞不好上個月的分尸案就是三哥干的喔!」
羅媽媽猛點頭。「嗯嗯,羅媽媽也正在懷疑呢!」
語畢,兩人很有默契的對看一眼,爆笑。
「真是,那小子無藥可救啦!」羅媽媽又回過頭去繼續切西紅柿。「所以啦,我就是想不通你怎會去喜歡他的?」
「這個嘛……」她咧嘴,對羅媽媽露出俏皮的酒窩。「羅媽媽你也不能否認,三哥真的很特別,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女孩子倒追他了,就算那只是騙人的外表,可是女孩子就是喜歡特別的男人嘛,只要習慣了,有時候還會覺得他那種古怪的脾氣很迷人呢!」
迷人?
竟然會覺得那個疑似有虐待狂的小子很迷人?
這丫頭有被虐狂嗎?
羅媽媽舉著菜刀又愣了片刻,然後嘆氣,菜刀往下切,「好吧,既然你都已經喜歡上了,還上了床,羅媽媽也沒話說了。」再嘆氣。「如果不是你爸爸、媽媽夠開明,說你都上大學了,那種事就該由你自個兒負責,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向他們.交代呢!不過……」
她若有所思地頓了一下。「起碼那小子還會為你吃醋,這情況應該還不算太差吧?」
一听到上床那兩個字,曹北琪的臉便一整個翻紅了,還差點躲到餐桌底下去懺悔!看來她還殘存了一滴滴羞恥心,不過再往下听到吃醋那個詞,剩余的羞恥心就全被刪除了。「吃醋?」她錯愕的重復。「誰?三哥?有嗎?」
羅媽媽兩眼往上翻了一下,沒好氣的用菜刀指指樓上。「不然你以為他干嘛飆火?真是,只是和同學一起出去逛逛書店,也值得他氣成這樣嗎?」
「因為我是他的女朋友,不應該和別的男孩子一起出去嘛!」曹北琪解釋。
羅楚逸自己懶得劈腿,自然也不會容許自己的女友劈腿,因為男人都有所謂的佔有欲,所以,那是佔有欲作祟,才不是吃醋呢!
「才怪!」羅媽媽嗤之以鼻的哼了哼。「交女朋友這種事對那小子來講根本沒有什麼特別意義,只不過為了方便上床而已。他以前的女朋友還跟別的男孩子上床呢,但他發現之後,別說發脾氣了,連不高興的表情都沒有,事實上,他根本不在乎,隨便揮揮手就切了。」
「真的?」曹北琪有點訝異,而且奇怪。「那三哥干嘛那麼在意我和男同學一起出去逛書店?何況我也不是單獨和那個男同學一起去的,秀秀也在嘛!」
「所以我說他吃醋嘛!」
是嗎?羅楚逸真的會為她吃醋嗎?
「三哥……」曹北琪兩眼亮晶晶地眨個不停。「真的吃醋了?」
「對,對,他吃醋了!」羅媽媽放下菜刀,把切好的西紅柿挪到盤子里,再換絲瓜來刨皮。「換句話說,他還是有在意你的。
「是喔!」曹北琪心里開始冒溫泉泡泡,兩邊嘴角很夸張的往上翹。
懊神奇,他居然會為了她吃醋耶!
剝完一大盆四季豆之後,曹北琪見羅媽媽正專心剁雞塊,沒空說話,免得一刀順便剁下自己的手指頭加菜,她便躡手躡足悄悄溜之大吉,逃過處理洋蔥的命運。她有比切洋蔥清洗眼楮更重要的事必須先解決。回到羅楚逸房外,她默默撿拾一地被某個脾氣不太好的家伙K出來的東西,再無聲無息的模進房里去把東西一一歸回原位,然後望向書桌前的高背椅,寬大的高背椅背對著她,看不出有沒有人,但她知道,房間的主人就坐在那里。
她至少深呼吸了五分鐘才鼓足勇氣開口,已經做好被分尸的心理準備了。
「呃,三哥,要不要休息一下?第四台正在播‘博物館驚魂夜’,听說很有趣喔!」
語畢,她屏息等待回答,或是另一波攻擊。
良久,良久,雖然某人始終不動如山,好像根本沒听見似的,但她知道他並不是真的沒听見,而是在考慮要如何「收拾」她?殺了她?或者陪她看電視?
不管他打算如何,她都不敢催促他,連多吭一聲都不敢,只能默默等待最終判決,一邊在心里自哀自憐。
嗚嗚嗚,她真的好可憐喔!
她自認不是個溫馴的女孩子,更不懂得忍氣吞聲、逆來順受那一套,雖然平常愛玩愛笑,脾氣好好,但有必要的時候也能夠強悍一下,翻江倒海是不敢說啦,起碼也有雞飛狗跳的功力。總之,她不會去欺負別人,也不容人欺負。
然而一旦遇上羅楚逸,她就破功了。
扁是遠遠瞧見他,她就開始進入備戰狀態,總是戰戰兢兢的唯恐一個字說不對引發某人的殺機,戒慎疑懼、步步為營,連心跳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完完全全變成了另一個不是她的人。
有時候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雙重人格。
包可悲的是,雖然對于一面對羅楚逸就萎縮成小螞蟻這件事,她真的超級不甘心,但,沒辦法,她就是愛他咩,只能認命的做一個被虐的小媳婦。幸好,他從沒有打過她,最多拿東西K她,那也沒什麼了不起,她不會躲嗎?話說回來,據她所知,他那些過去式女朋友,各個都挨過他的耳光、嘗過他的名腳,唯有她沒有那份「榮幸」,這是不是有什麼特別意義呢?希望是。
許久、許久之後,終于,寬大的高背椅以緩慢得令人心慌的速度,徐徐地回轉過來,正面對著她。
曹北琪吃力的咽了口唾沬,彷佛臨判的死刑犯,垂首不敢吭聲。
斑背椅中靜靜坐著一個男人,不是灑月兌風趣的帥哥,也不是成熟穩重的熟男;不是脾氣火爆的「大哥」,也不是斯文儒雅的書生;不是嚴酷冷峻的壞男人,也不是溫和穩重的好男人。
不,都不是,而是一個看上去很沒有分量的乞丐男。
說他沒有分量是因為他很瘦,雖然瘦不露骨,但以男人的標準來講,就是很瘦;肌膚更是白皙得近乎慘白,看似弱不禁風,好像隨便一個人對他吹口氣,他就會崩塌成一堆發霉的面包粉了。
而說他是乞丐男,並不是因為他很髒,相反的,他很愛干淨,一逃詡要洗好幾次澡,說他是乞丐男是因為他很不愛整理自己,散漫又邋遢,不但從不梳理那一頭糾結雜亂的頭發!最多只是用槍皮筋綁成一束小馬尾;穿衣服更是隨便,隨手模到什麼就穿什麼,總是像穿著一身剛擰吧淨的抹布。但最奇特的是他的長相,清奇的五官飄忽淡然、空靈月兌俗,幾分無欲無求的氣息,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神韻,瞳眸半闔,目光掩覆于長睫之下,顯得有些兒心不在焉。
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是這副神游太虛、魂回九天的樣子,宛如游離身軀到處悠蕩的幽魂,恍恍惚惚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人家跟他說話,他也好像听不見,尤其是當他心情不好的時候!譬如現在,就算核子彈貼在他耳朵旁邊爆炸,他都會很用力的給你裝作沒听到。
標準自閉兒癥狀。
傲無疑問,他那些前任女友全都是被他這種仙風道骨的樣子給騙去了,錯以為他是個人畜無傷的清純男人,而事實上,他徹頭徹尾是只沉淪地獄的大惡魔,除了傷人之外沒有其它本事……
包正,除了傷人之外,他還有另一項本事,別看他面白白,郎山比巴,好像肺癌末期快隔屁了,他的床上功夫可是有猛男質量保證的,就算是宇宙第一的女人也要臣服。
自閉兒猛男。曹北琪在心里替某人加了一個封號,一邊膽戰心驚的從睫毛下偷覦他,企圖看出自閉兒猛男的心情如何,可是看了半天什麼也看不出來,只好繼續培養聖人等級的耐性。
又過了幾乎有半世紀之久,他終于開金口出金聲了,如同外表一樣,嗓音輕淡而縹緲,漫不經心的語氣。
「你很閑?」
「呃,也不是很閑啦,是……」
「是你覺得我滿足不了你,所以想換個男人試試看?」
喂喂喂,這樣說太毒了吧?
她只不過是到書店去找上課要用的書,然後不小心被人家舌忝到一點豆腐渣,有沒有那麼嚴重啊?
「我不……」
「閉嘴!」
閉嘴?
喔喔喔,她懂了,某人根本不想听她的任何解釋,只要她乖乖的讓他罵到氣消……
「……」啼笑皆非在心里,不敢再回嘴了。
「或者,你覺得老是同一個男人太枯燥無味了,想來點‘甜點’?」
懊吧,好吧,你可以再刻薄一點沒關系。「……」嘆氣在心里,還是不敢回嘴。
「還是說,其實你是個的女人,一個男人滿足不了你的需索無度?」
算你狠!
「……」咬牙切齒在心里,依舊不敢回嘴。
「為什麼不說話?」
她可以說話嗎?
「……」悶氣在心里,就是不敢回嘴。
「心虛?」
心沒有虛,腦袋快虛了!
「……」吐槽在心里,總是不敢回嘴。
「……上床!」
就說吧,他是超級猛男,在床上!
兩個鐘頭後,羅媽媽敲門叫他們吃飯,曹北琪即刻驚醒過來,旋即硬拉起身子靠在床頭,四肢百骸酸痛得好像剛被肢解過又重新縫合起來的尸體。某人很愉快的把怒氣全都發泄在她身上了。
被單覆掩于胸前,她默默看著枕邊人自顧自下床著衣,自顧自開門吃飯去,別說招呼她,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但她反而安心的笑了。
他從不主動找她,除了上床。
她知道,只要他不把他那只「名腳」踢到她身上來,而且還會主動找她上床,他就不會跟她分手。
太好了,她還是現任女友,沒有被踢成過氣女友。
不過以後絕不能再被他抓包了,不然下次可不一定有這回的好運,搞不好再來一次的話,他真的會把她給分尸了!
世界多美好、陽光多璀璨,她還沒享受夠呢!
***
啊啊,我知道了,他吃醋了,所以,他是在意你的?
也算是啦,不過,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不是嗎?你忘了嗎?我剛剛說了是寒假那時候的事。對厚!
吃醋只是小事,真正的大事是發生在寒假那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