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諸多埋怨,但尤蜜蜜不得不承認,有了洪嘉豪的幫助,清理錢晉萊家的工作變得容易許多。
趁著錢晉萊到外面工作的時間,尤蜜蜜和洪嘉豪備齊整理工具,一起向錢晉萊家出發。
當拿出錢晉萊交給她的備份鑰匙,打開錢晉萊家大門的瞬間,尤蜜蜜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個「人」所能居住的場所。
啤酒罐、報紙、雜志,吃過的泡面免洗碗、免洗筷,煙蒂、衛生紙滿地亂扔,原本該是讓人休憩的沙發,現在成了垃圾的溫床。
桌子──尤蜜蜜其實很懷疑那是不是桌子,因為全然看不見在垃圾覆蓋下的真面目,或者只是個大紙箱也說不定,真是教人有夠無力。
「真虧他受得了。」洪嘉豪看過屋里每一塊堆滿穢物的角落,無奈地搖了搖頭。「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他的家里竟然髒成這樣,真是人不可貌相。」
是啊,真是跌破眼鏡。
尤蜜蜜無力地垂下雙肩。「看來我真的是太沖動了,不該接這個案子。」
「嗯哼。」洪嘉豪點了點頭,早說這不符合投資報酬率她就不听,他不僅無能為力,還倒霉地被拖下水,現在說這個也太遲了。「接都接了,既然來了就做吧!」
不然還能怎麼辦?也只能做了啊!
尤蜜蜜認命地穿上圍裙,將長發綰起,再戴上塑料手套,拿出黑色大垃圾袋,開始動手整理。
男人很不公平地天生在氣力上便贏過女人,但也因為如此,移動一些較為沉重的物品──例如冰箱、大木桌之類,洪嘉豪皆二話不說地一手包了,讓蜜蜜清理起來倒也還算輕松愉快。
不過兩人一起工作,輕微的踫撞難以避免,即便錢晉萊的家不算小,約莫有三、四十坪,卻還是會經常和洪嘉豪擦撞或踩到,加上垃圾量實在驚人,令耐心不足的尤蜜蜜不由得心生煩躁。
「吼∼∼你別老是跟我撞在一起,這樣要怎麼做事啦!」終于在一次不小心踩到他的腳之後,尤蜜蜜發火了,有點借題發揮的味道。
「我準備清理上面的風扇燈,哪知道會跟妳踫在一起?」他指了指天花板上的風扇燈,滿臉無辜。
被踩到的人是他,他都沒叫了,她踩人的人還哇哇亂叫,實在搞不懂這女人在鬼叫些什麼。
「你要過來就喊一聲啊,無聲無息的就跟個鬼似的,我哪知道你要做什麼?」懊惱地將僅剩的幾個啤酒罐丟到垃圾袋里,她的臉臭得像茅坑里的石頭。
「妳別吹毛求疵好不好?這里就這麼點大,我們趕快做完趕緊走人不是挺好,空氣糟透了!」他也很煩啊,即使一進屋就已經將所有能開的窗戶打開,但屋里的空氣還是悶得嚇人,直讓人胸口發悶。
「我吹毛求疵?!」對,她就是吹毛求疵怎麼樣?但她可沒蠢到承認自己的罪行。「都是你那麼大塊頭,害我走到哪都會被你擋到還說!」
「喔,現在連我的身材都成了妳挑剔的對象喔?」真是夠了!他這健壯的體格可是念書時打橄欖球硬練出來的耶,看看現在一堆肉雞似的年輕人,哪個比得上他漂亮的臀背倒三角、六塊肌?這女人真不識貨。「要長成這樣也不是我能決定的,妳得去問我媽,問問她怎麼生這副身材給我?」
「你……」尤蜜蜜雖然很煩躁,卻仍被他的說法給逗笑了。「別逗了你,小心我跟洪媽說去。」
見她唇邊如花的甜笑,他瞬間有絲閃神,心跳不由自主地變得紊亂。
他輕咳了聲,壓抑自己想觸模她俏臉上那抹燦笑的,聲音沙啞而低沈。「去啊,女生最愛打小報告了,我才不在乎。」
「我才沒那麼小心眼。」撇撇嘴,她將八分滿的垃圾袋打上結,丟往大門邊;那里已累積了好幾個一樣的垃圾袋,每一個都鼓鼓的,很具分量,她不得不佩服錢晉萊這個「垃圾制造機」。
「這個錢晉萊的生活習慣真夠糟的了,這麼差的環境他也能住?真是服了他了。」
「妳離他遠一點。」既然她提起了,他便順勢談談他對錢晉萊的感覺。「我老覺得他對妳不安好心。」
詫異地眨眨眼,尤蜜蜜不禁輕笑出聲。「喂,你未免想太多了吧?」
「我說真的。」雖然那男人一點都不像個男人,但男人的眼神只有男人才看得懂,那家伙對蜜蜜的確不安好心,這點他絕對不會錯看。「我是不知道妳對他有什麼感覺啦,可我覺得妳跟他還是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安全。」
哎,他也不知道她對自己有什麼感覺,但他卻很清楚自己對她的感覺,從很久以前就「很有」感覺,卻因為過于接近,他始終都說不出口,只能在她身邊默默地守著、望著。這麼拖著拖著,不知不覺間竟拖了這麼些年,逐漸變成一種習慣,也就越來越說不出口。
「我能有什麼感覺?」她撇撇嘴,小聲嘀咕,有一種反胃的錯覺。
錢晉萊是有幾個錢,長得也還可以,但稍嫌太胖了點,有點「油」;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那要命的娘娘腔,光是這一點就足以將他的優點殺光,更何況這家伙的生活習慣這麼差,哪個倒霉女人跟了他,怕不操死才怪!
她光想就會發抖,怎麼可能對他有感覺?要她選錢晉萊,不如出家當尼姑還踏實些。
「妳說什麼?」講話跟含著顆鹵蛋似的,听得懂才怪。
「沒有。」她忙不迭地否認。那些牢騷話純屬自己的想法,她知道洪嘉豪對錢晉萊的印象已經夠糟了,沒必要再加上她的負面評論。「他是客人,甜欣也說過,無論如何都要以客為尊,希望你不是忘得那麼快才好。」
「妳喔!」輕嘆口氣,他的心情就跟這屋子里的空氣一樣悶,壓得他有點無力喘氣。「女人找對象眼楮要放亮一點,畢竟總是個依靠,挑對人是一輩子幸運,挑錯了則是一輩子辛苦……」
「怎麼搞的你?跟個老媽子一樣碎碎念。」他的關心形成一股暖流,滑過她的心頭,有種甜甜的滋味。「以前你不是老欺負我,怎麼長大後就轉性了啊?真稀奇。」
「欺負?」洪嘉豪閉了閉眼再用力睜開,彷佛她的指控全是憑空想象。「我什麼時候欺負過妳?」況且念她是為了她好,她怎麼就是不懂?
「很多啊!」吼,這個人做過就忘得一乾二淨,她的記性可沒糟到這種地步,至今仍記憶猶新。「別以為做了壞事只要忘掉就算了,我的記性好得很,一件一件都可以說給你听。」
是嗎?那或許真的有吧?瞧她說得信誓旦旦,這下洪嘉豪也不確定了。「那算了,妳站開點,我把上面這風扇燈清一清,髒死了。」
他爬上鋁梯,催促她遠離髒亂區,用小型吸塵器先將上面厚重的灰塵吸走,再用抹布仔細擦拭過一次。「我看這可能從啟用到現在,從來沒清過。」
「嗯嗯,我想也是。」好奇怪,原來他和她也可以不斗嘴、不吵架,這樣和平相處的感覺也不錯,比爭執的時候要好多了。
她將他擦拭過的抹布由鋁梯上層的踏板拿下來,到浴室的水槽清洗干淨,讓他再擦拭一遍,整個屋里的光線立刻變得明亮起來,較剛到時至少光亮一倍。
「真亮!」她抬頭看了眼風扇燈,陡地有點暈眩,連忙扶著鋁梯穩住身子。
「怎麼了?」察覺她有點踉蹌,由鋁梯下到地面的他問道。
「有點暈……」她分不清是因為空氣污濁還是勞動的緣故而覺得暈眩,她的手緊抓著鋁梯,指尖都泛白了。
「欸,我看妳不太對勁,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將她扶到才剛重見光明的沙發上,還好適才他有用吸塵器將沙發四周包含細縫全部清理過一次,不然他還真怕那座沙發上有肉眼看不見的細菌。「剩下的我來就好,妳坐著別動。」
「我又不是雕像。」尤蜜蜜輕笑出聲,感覺有點過意不去。「我坐一下就好,等等一起把它完成。」
「不用了,我來。」幾乎所有垃圾全清空了,只剩下最後的步驟──拖地,他一個人綽綽有余。
尤蜜蜜將雙腿蜷到沙發上,看著他駕輕就熟地拿著拖把將地面一一清理干淨,她滿足地漾起淺笑。
有個人幫忙真好啊……
當洪嘉豪拖完地,就發現她窩在沙發里睡著了,他搖了搖頭,將所有工具整理成一堆,然後一一將那數袋垃圾拿到社區的垃圾收集處丟棄,全弄好之後回到屋里,她仍舊睡得香甜。
輕輕坐到她身邊,看著她沈靜的睡顏,他心里淺淺地嘆了口氣。
這工作對她而言,果然吃緊了些,瞧她那疲憊的小臉和眼睫下的淡黑眼眶,讓他心底泛起不忍,探出手輕觸她的黑眼圈。
早就叫她別做,她偏不听!現在好了,搞得自己累成這個樣子。輕觸她粉女敕的肌膚,他艱澀地吞吞口水,臉龐不禁越靠越近──
就在他的唇即將踫到她的女敕唇之際,一道開門聲讓他的心髒提到喉頭,火速移動身軀,轉頭望向大門。
「哎呀!你們整理好了!」錢晉萊搖搖蔽晃地走進門,看來似乎喝了酒。「效率真好耶!」
「那當然。」他很想海扁他!都是因為他把屋子弄得比豬窩還亂,才會害他的蜜蜜累成這副模樣;不過他忍了下來,因為蜜蜜和甜欣都是他重要的朋友,既然她們堅持以客為尊,他也只有照辦的分。
「真好真好……咦?蜜蜜怎麼睡著了?」錢晉萊抹了抹嘴角,醺紅的眼透著一絲明顯的,嘿嘿地干笑兩聲。「睡得可真熟呢!憊是將她留在我這兒,等她醒了我再送她回去?」
伴嘉豪瞪著他,雙拳在腿邊握緊。「不用了,她跟我來就得跟我走。」
「沒關系,你別看我家里弄得亂七八糟,我可是很會照顧人的!」錢晉萊的眼緊盯著沈睡中的尤蜜蜜,不斷地擦拭嘴角,好像抑不住口腔內分泌的唾液,看了教人陣陣惡心。
「謝謝你的好意,我說過,她跟我一起來,就得跟我一起走,這是我的堅持,不勞你費心。」錢晉萊的意圖這麼明顯,他怎麼可能將蜜蜜放在這里?!又不是送羊入虎口,他在心里氣憤地想道。
「呃,是喔?」錢晉萊訕訕地應了句,不甘心地再看蜜蜜一眼。「那她現在睡著了,難不成你要把她吵醒?」
這個人真討厭,退一步會死喔?他又要拿清潔工具,總不能背著蜜蜜走吧?退一步雙方都有好處,何樂而不為咧?
「我抱她回去。」說真的,瞧她睡得這麼熟,他還真舍不得吵醒她。
「那你們那些工具……」錢晉萊涎著笑,就期望他能打消念頭。
「我明天再來拿。」
先打了通電話到便利屋向井甜欣說明狀況,甜欣說接下來沒有太忙的事要辦,而且已接近打烊時間,她一個人就可以搞定,叫他送蜜蜜回家休息。
問題是,到尤家按了老半天電鈴,硬是沒有人開門,洪嘉豪在無計可施之下,只好將蜜蜜抱回自己家;反正就在隔壁,方便得很。
由車里抱起尤蜜蜜,先前還在想她怎麼這麼好睡,讓他抱來抱去如此溫順,絲毫沒有抗拒,這一抱,才發現她身體發燙,應該是發燒了。
「哥,你怎麼把蜜蜜姊帶回來了?」洪碧惠正巧在玄關穿鞋,一見洪嘉豪抱著尤蜜蜜進門,一雙眼彎成一輪彎月,毫無意外地主動想歪。
「妳別亂想,她生病了,家里又沒人,不把她帶回來能帶到哪兒去?」沒好氣地瞪了小妹一眼,洪嘉豪即使不情願,也乖乖的解釋了下,免得這丫頭片子到處胡說;他是無所謂,但蜜蜜是女人,由不得留下壞名聲。
「是喔?」洪碧惠聳聳肩,沒看到好戲也沒預料中的八卦好挖,她自討沒趣地吐吐舌頭。
「妳又要去哪兒了?」看樣子她又準備出門了,不找個工作穩定下來,一天到晚就想玩,這樣下去怎麼得了?難怪爸媽要擔心了。
「看電影啊,「瞞天過海2」,怎麼,你也想看喏?」洪碧惠沒心眼地反問。
「看妳的大頭啦!一天到晚往外跑,活生生一只大米蟲!」他微慍地訓了她一句,抱著蜜蜜往小妹的房間方向走去。「借妳的房間一用,讓蜜蜜休息。」
「啊∼∼」一听他要進自己房間,洪碧惠驚聲尖叫了起來,連忙沖到房門口堵住他的前進。「不行!不能進我房間啦!」
「為什麼不行?」蜜蜜是女人,理應待在女孩子的房里較為適當;瞧這丫頭緊張的,莫非里頭藏了個見不得人的野男人?!「里面有人?」
「有什麼人?」洪碧惠粗神經地反問,未幾,脹紅了臉。「不是啦!亂講!才沒人咧!」
「那為什麼我不能進去?」喉∼∼分明有鬼!
「不行就是不行!」洪碧惠怕他用闖的,索性張開雙臂,抗拒得十分明顯。「別說喔,我沒整理啦,媽會剝了我的皮。」
「妳──」詫異地瞪大雙眼,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小妹也如同錢晉萊一樣不愛干淨;錢晉萊是男人還有話說,她一個女孩子家,將來要相夫教子的,怎可如此邋遢?這可怎麼得了?「分內該做好的工作都沒做,妳還想出去看電影?!」
「好嘛好嘛!我看完電影回來就整理咩!」洪家就她和大哥兩個孩子,大哥平日也很疼她,總不會在這節骨眼找她麻煩吧?「拜托啦!我發誓!」
「發妳的大頭鬼!」他很火,但現在最重要的是讓蜜蜜躺下來休息,而不是在這里和老妹做無謂的口水戰。「回來妳沒整理好,小心我跟媽說。」
「不會不會,我保證一定整理得干、干、淨、淨──咦?」話還沒說完,洪嘉豪早抱著蜜蜜不見蹤影;洪碧惠大大地松了口氣,總算逃過一劫,高高興興地出門看電影去。
伴嘉豪抱著尤蜜蜜回到自己房間,將她放在床上躺好,看著自己房間敞開的大門,心里好生猶豫。
這關門也不是、不關門也不是!雖然小妹出門去了,但爸媽隨時有可能回來,萬一讓他們看到蜜蜜在他房里,這恐怕不妥;但關了門似乎又更為不妥,好像他準備做「壞事」似的,真傷腦筋。
他的腦子里充斥著亂七八糟的思緒,睞了眼躺在自個兒床上的蜜蜜,心髒硬是不听話地「撲通撲通」亂跳,他深吸口氣,拿了鑰匙往外跑。
當務之急,是先將她的燒退了,其余免談。
滿身大汗地由雜夢里醒來,尤蜜蜜睜開眼才移動了下,額頭上好像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她轉頭看個清楚,是個小冰枕,擺放在額頭的那種。
怎麼她生病了嗎?難怪覺得有點虛弱、有點暈眩,但可喜的是,現在感覺好多了。
懊奇地張望著陌生的房間,她不明白這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怎會出現在這里,但吊詭的是,她竟不覺得有任何不安,反倒覺得這間粉藍色系的房間清爽舒適,但稍嫌太過中性,不太像女孩子的房間。
陡然,房門被打了開來,出現在房門口的竟然是洪嘉豪。
「妳醒啦?」見她醒了,他明顯松了口氣。
「你怎麼會在這里?」相較于洪嘉豪的放松,她的詫異變得十足突兀,瞠大的雙眸里滿是訝然,像看到鬼怪似的。
「這是我的房間,我當然會在這里。」他沒好氣地將剛倒好的開水遞給她。
不是他有預測的能力,知道她已然醒來,而是他想事先為她準備好開水,好讓她一醒過來就可以喝水潤潤喉;只是料不到自己的時間算得這麼準,可以去擺算命攤了。
「你……干麼帶我到你房間?」莫名的,她的粉頰泛起兩片桃紅,讓她略白的小臉染上好看的緋色。
「我干麼?妳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還在錢晉萊家睡著了,我不把妳帶回來還能怎樣?」厚!說到這個就有氣,只要想到錢晉萊那副色胚的嘴臉,他就忍不住雙拳發癢,直想找個沙包好好發泄一下。
「我在錢晉萊家睡著了?」喔喔,人家怎麼知道嘛!「那你是怎麼把我帶回你家的?」她一派天真地問道。
「當然是抱回來……呃,我總不能把妳留在那里吧?」想到她曾在自己懷里待上一小段時間,他的心跳又亂了,講話變得有點結巴。
「喔。」她低下頭,沒來由地有點心慌。「你可以帶我回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地方。」
「欸,說到這個,妳家怎麼都沒人在?」剛才他還去按了電鈴,結果仍舊一樣,尤爸和尤媽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讓家里鬧空城啊?
「沒人?」她眨眨眼,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啊!我忘了我爸跟我媽說要到南部喝喜酒,順道在那里玩個兩天,對不起嘛,我忘記了啦!」她俏皮地吐吐舌尖,為自己的粗心大意。
伴嘉豪抽了口氣,瞧見她不經意流露的性感,感覺自己全身血液亂竄,身體發燙,呼吸變得濃濁。「那怎麼辦?妳人不舒服,不適合一個人在家,不如今晚……留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