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整理資料來抵銷委托處理仙人跳一事的所有費用,這種條件交換說,劉懿梅已經接受且開始身體力行了。
但重點是,刁秉威真如陳姨所言,那麼有辦法、真的無所不能嗎?
「尋找失蹤老人?那不是應該找警方……呃,對不起,您別生氣,我會跟刁先生說的。」
「討、討債?喔是,等等喔,我拿筆寫地址……」
「嗄?!象牙?那不是保育類……好,我會轉達的。」
不敢置信的掛上電話,這已經數不清是她接的第幾通委托電話了,要的、找的全是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東西,例如討債、找人或列管的象牙之類。
懊吧,因為這些「琳瑯滿目」的委托電話,至少能證明他不凡的能力,畢竟若沒一點實力,不可能有那麼多千奇百怪的委托;不過他真有依照兩人的約定,幫她解決全家的困難嗎?
不是沒想過求助于警方,可是哥哥有錯在先,加上警方事事要求證據,處理效率比較緩慢,而且不見得有效;她不笨,也知道刁秉威可能或多或少有點黑道的背景或關系,畢竟一般人沒敢幫人處理討債之類的問題,找他幫忙,無疑是與虎謀皮。
但現實就是現實,有時尋求正當管道未必能確實解決麻煩,相反的,只要條件談好,另謀管道不啻是個較快速且安全的作法,因此神奇的,對于刁秉威她一點都不感到害怕。
拿起為了接電話而斜靠在桌邊的掃帚,她一邊思索著,一邊將掃成堆的灰塵掃進畚斗里,掃著掃著,竟嘆起氣來。
自從她和刁秉威談好條件至今,已經過去三天了,換言之,昨天跟今天她都在這里「工作」,卻極少在這里看到刁秉威的身影;他總是來去匆匆,看起來很忙的樣子,倒是她,成了他免費的接線生和清潔婦。
老實說,她完全不確定刁秉威有沒有在處理她委托的事?
因為受到哥哥惹出來的爛桃花所牽累,她半個月前已經辭去工作,在家賦閑了大半個月,也驚怕了大半個月。
謗據嫂嫂的說法,昨天那些惡形惡狀的人沒再上門找麻煩,這讓她松了一大口氣,卻不敢確定是不是因為刁秉威介入的關系所導致?害她一整天腦子不斷左思右想。
他應該開始動作了吧?不然那些人怎會「高抬貴手」,突然缺席一天不來家里鬧?
不過上班族都還有周休二日,或許那些人也鬧累了、膩了,偶爾休息一天也不為過,搞不好刁秉威連指頭都還沒動一下呢!
深深吐了口氣,劉懿梅命令自己不準再胡思亂想了,將掃把畚斗放到後陽台後,她又回到了客廳。
從整理歸類好的資料里抽出一小部分,打開電腦,開始逐一輸入電腦里,並細心的繪制成圖表,好讓使用者一目了然。
說來奇怪,像這種基本的文字輸入,以習秉威的「萬能」,應該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完成,根本不需要她來幫忙才對呀!
彬許……這是因為她一開始就表明自己沒什麼錢,所以他好心的丟給自己一個工作,好讓他有介入的藉口?
搖頭笑自己無聊,劉懿梅起身準備為自己沖杯咖啡提神,霍地發現刁秉威正推門而入。
她感到驚訝,因為昨天他出門後,一直到她離去之前都還沒見到他回來,可是今天才剛過午不久他就進門了,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刁先生?要不要來杯咖啡?」
「好,熱的,不加糖。」他邊關門邊囑咐道。
劉懿梅微挑眉尾。「只有三合一,你要不要?」
拜托∼∼這還是她早上從便利商店買來的耶,他的廚房及冰箱里根本是「乏善可陳」,有咖啡包能喝就該偷笑了,還挑呢!
愛要不要,不要拉倒!
「靠!」刁秉威月兌襯衫的動作明顯頓了下,隨口低咒了聲。「好啦好啦,隨便。」
劉懿悔在他背後扮了個鬼臉,噙著惡作劇的淺笑轉身進廚房,很快的沖泡了兩杯隨身包咖啡再回到客廳,正準備喚他一起喝杯咖啡,卻猛地被眼前的景象震得說不出話來——
刁秉威用月兌下的襯衫擦拭著身體和手臂上的汗水,邊詛咒著外頭天氣太熱,渾然不覺自認為再平常不過的舉動,正牽動著全身結實的小麥色肌肉,加上黑色的貼身棉質背心,完美的身材比例一覽無遺。
粗獷的動作牽動寬厚的肩、有力的臂,結實動態的肌理毫不吝嗇的在她面前展現,小麥色的肌膚看來相當可口,令人沖動的想上前咬一口……
她困難的吞咽了下口水,視線下移到他腰間收束的皮帶,輕喘了聲後移開臉龐。
要死了!他只不過身材比別的男人好一點,臉長得比別的男人俊帥一點,竟會讓她像個一樣盯著他猛瞧?
這是不對的!不理性、不害臊的!她不斷在心里譴責自己,卻忍不住以眼角的余光偷覷他……
「厚!你偷看我!」不意,他精準的捕捉到她偷覷的眸,並大剌剌的喊了出來。
「沒……我才沒有!」她驚跳了下,差點沒打翻手上的咖啡,一張小臉瞬間脹得火紅。「是你沒事亂月兌衣服,別亂指控別人!」
「嘿,我沒記錯的話,這里是我家耶,我愛怎麼月兌就怎麼月兌。」他理直氣壯的反駁,將擦過汗的襯衫順手往椅子上丟。「倒是你,該看的不該看的全都看,你不怕長針眼嗎?」他以臂環胸調侃道。
她窒了窒,紅潮一路竄上頰側的耳朵。
「長、長你大頭啦!咖啡泡好了,要喝不喝隨便你!」像掩飾什麼似的,她不自覺的以較平常大上許多的音量說道。
「喝,當然要喝!」
那對赧紅的可愛雙耳令他的心口一陣騷動,他扯開性感的笑紋掩飾,伸手欲接她端在手上的咖啡,不料這一伸手,兩人指尖不經意觸踫了下,霎時一股莫名的電流急速竄過兩人的血管,雙雙不由自主的抖顫了下——
就這麼一顫,兩人都因而松了手,原本該被穩當拿在手上的咖啡騰了空,在雙方錯愕的瞪視下,杯里深褐色的水液態意在空氣間揮灑成一道優美的弧線,隨後「啪嗒」掉落在地,形成污漬一灘。
「哇咧……」劉懿梅額上滑下數條黑線,與地上的咖啡污漬相互輝映。
她連忙將另一手的咖啡放到身邊的矮幾上,轉身往廚房里沖。
「那杯給你啦!我去拿抹布。」
有趣的凝著她的背影,他優閑的端起咖啡就口,不客氣的啜飲起來。
扁著嘴、拎著抹布再度回到客廳,她不發一語的蹲下擦拭污漬,想起之前為他接的電話。「對了,桌上的便條紙寫有委托人委托的項目跟電話,有空你再處理一下。」
「嗯。」由上往下睥睨著她的發線,不知怎地,見她忙著整理自己的屋子,胸口有股說不出口的東西掠過,熱熱的、暖暖的,讓人感到些許脆弱。
「咳!那些資料你處理得怎樣了?」他清清喉嚨,將視線移開,連帶的也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這女人太危險了,竟有本事讓他瞬間恍神?!他可是無所不能的鐵漢刁秉威耶!怎能有脆弱的時候?即使只有瞬間也不行!
保持距離以策安全,他的腦子自動下了命令,可腳尖就像上了強力膠似的,硬是黏在她身邊一動也不動。
靶覺真是……矛盾啊!
「才剛開始弄呢!」她嘟囔道,心里很想問他自己拜托的事處理得如何,但話到嘴邊就是問不出口,她將抹布拿進廚房,暗斥自己沒用。
叭完咖啡,刁秉威信步踱到桌前,移動滑鼠看了看電腦螢幕里她所繪制的報表,滿意的泛起淺笑。
這回算是押對寶了,她的工作態度和能力令他十分滿意。
探手欲拿便條紙之際,赫然發現小妹買來送他的「神奇阿拉丁」被垂掛在台燈上,至于是誰掛上去的,不言而喻。
懊笑的模了模那個女圭女圭,也不曉得是不是這巫毒女圭女圭真有什麼魔力,竟真的給他送了個好幫手來,不僅幫他整理資料,更幫他將雜亂的屋子料理得干干淨淨,還他一個清爽舒適的空間,物超所值!
其實她的問題對他而言,根本算不上問題。
因為對方擺明了設計劉智松,而所用的威脅手段也很下三濫,那種人連和解都不需要和解,只消找個「朋友」去「關照」一下,讓對方清楚劉家有靠山,不是他能隨便「染指」的,三兩下就解決了。
不過他才不會愚蠢的跟劉懿梅說明,自己輕輕松松就解決了令她頭疼的麻煩,要是他和盤托出,而她臨時抽腿了該怎麼辦?
他可沒辦法對付電腦這種「怪獸」哪!
必到客廳,劉懿梅看到刁秉威把玩著掛在台燈上的巫毒女圭女圭,邊看還邊笑,感覺挺怪異的,她不由得搓搓手臂。
「刁先生,你喜歡這種女圭女圭?」
「怎麼可能?」他好笑的睞她一眼,仿佛她問了一個很荒謬的問題。
「那……」那個女圭女圭哪來的?難不成還憑空出現?阿彌陀佛,她的膽子小得很,可千萬別拿靈異事件嚇她啊!
「我妹買的,小女生都愛這種無聊的玩意兒。」他就不懂,花錢買這種只能看不能用的東西做什麼?要是全世界的人都像他這麼理性,玩具、女圭女圭這種東西恐怕一個都賣不出去,業者很難生存。
「才不會,每個人都有喜歡的東西,這一點都不無聊。」彎端詳著在台燈下微微晃動的神奇阿拉丁,她不覺勾起嘴角。「雖然這女圭女圭長得有點奇怪,可是看久還滿可愛的。」
「這叫可愛?我懷疑你的眼光有問題。」不經意瞥見她彎胸口微露的漂亮溝渠,他翻翻白眼,沒佔便宜的貪看春光。
「你才有問題啦!」氣呼呼的鼓起雙頰,她站直後走到他位子旁邊趕人。「走開啦!我要工作了。」
「欸!我是人不是狗,就算要趕,你就不能秀氣點嗎?」這麼粗魯,一點都不像女孩子;他略有微辭的嘟嘟囔囔。
她故意學他的口吻反問︰「這表示我重視你交代的工作,你就不能遷就點嗎?」
「……」刁秉威啞口無言,頭一回見識到她的牙尖嘴利。
「不好意思,這位子就讓給我嘍!」將他起身讓座的椅子拉了過來,她拍了拍椅墊,在他的瞪視下大大方方的坐下。
「你可以再厲害一點。」他無力的抹抹臉,認輸了。
能讓他認輸的人可不多,這妮子,算她狠!
「我一點都不厲害,你比較厲害。」沖著他咧開大大的笑容,她有種得逞的快意,「我可沒本事處理你接手的案子,只能打打資料、畫畫圖表;如果你願意,我相信你可以做得比我好很多。」
那抹燦爛的笑就這麼毫無預警的沖進他的心坎里,他感覺心髒控制不住的狂跳了下,俊顏竟吊詭的泛起緋紅。
發現他雙頰的潮紅,劉懿梅不敢置信的眨眨眼。「怎麼?我說錯什麼了嗎?」
「啊?」凝著她張合的紅唇,他像完全沒听見她的聲音般呆愣的發出單音。
「刁先生?」蹙起秀眉,她狐疑的咬咬下唇。「你還好嗎?」
「我很好!」他挺挺胸,好不容易將神游的神智抓了回來。
「你確定?」現在換她不確定了,雖然兩人認識不久,可她從沒見過他這樣滿臉通紅的模樣。「可是你的臉很紅耶!你是不舒服,還是我說錯了什麼,讓你不高興了?」
「沒、沒啊!」臉紅?老天!長這麼大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會臉紅,他感覺頭頂都快冒煙了。「我沒事,你忙,我……我也出去忙了。」
「喔,一路小心喔!」
凝著他稍嫌跌撞離開的身影,她的眸底寫滿了問號,直到他消失在視線之內,她才聳聳肩,低頭繼續處理輸入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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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著被撞得幾乎全毀的車頭,刁秉威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打從劉懿梅跟他說了「一路小心」之後,那句話就猶如跟字面意義完全反向操作的魔咒般纏著他——
他代步的小綿羊椅墊被劃得稀巴爛,那是還好,花個幾百塊去換塊椅墊就OK了;他的愛車板金莫名其妙被人用利器割劃得亂七八糟,他也可以當作沒事;但這回車頭卻被撞得稀巴爛,可就教人忍無可忍了!
是哪個不長眼的小王八羔子,敢這樣打他的主意?玩味的搓搓下巴,這一想才發現自己的「仇人」還真不少。
每解決一件委托案就可能得罪不少人,雖然他都會盡量處理完善,但難免會有些人心理不平衡;雙眼離不開扁爛的車頭,他還真難確定是何人所為。
「刁先生!刁……」劉懿梅乒乒砰砰的跑下樓,她邊喊邊跑,在看見那模樣淒慘的車頭時,霍地禁聲。
刁秉威有氣無力地問︰「干麼?」
「剛才你媽媽打電話來找你。」刁媽媽口氣有點急,她想或許刁媽媽有急事也說不定,心想他才剛出門,便興沖沖的追了出來,沒想到卻看到了這個場面。
她憐憫的看看他,再看看車頭,頗能體會他的無奈。
「喔。」他可有可無的應了聲。
「就這樣?」她不敢置信的睞他一眼。「你不打電話問問她有什麼事嗎?她听起來很急的樣子。」這家伙,未免太冷淡了點。
「不必了,我媽打電話來,往往沒什麼好事。」就像每個吃定自己老媽的孩子一樣,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她狠抽口氣。「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為什麼不行?」腦子里逐一列出可能惡作劇的名單,她卻像只蒼蠅般在耳邊嗡嗡叫,令他煩躁的蹙起濃眉。
「你沒听過「世上只有媽媽好」嗎?而且你又沒跟刁媽媽住一起,更該多花點時間關心她才對。」她像個嘮叨的小老太婆般諄諄教誨。
習秉威總算將注意力轉到她身上,帥氣的眉尾高高揚起,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帶著些許耐人尋味。
一陣麻意由腳底急速竄起,她沒來由的脹紅了臉,感覺連呼吸都不順暢。「……干麼這樣看我?」
「你這麼替我媽說話,讓我不得不懷疑我媽是不是給了你什麼好處?」揚揚嘴角,他不自覺的又搓了搓下巴。
他之所以感到有趣,是因為他過去歷任的女朋友幾乎都將他老媽的話當成耳邊風,雖然她不是他的正牌女友,但卻跟他以往認識的女人反應大不相同,讓他很難不去采究其間的差距。
「我哪有拿什麼好處?」她不禁為之氣結。「今天以前我可從沒跟你媽媽講過話,更沒有任何接觸,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
「是是是,我是小人總可以了吧?」他忍俊不禁哈哈大笑,幾乎忘了適才見到車頭的沮喪。
「嗯哼。」那還差不多,她得意的輕哼了聲。「別忘了回刁媽媽一個電話,小人先生。」
刁秉威又好氣又好笑的翻了翻白眼。「知道了。」
交代完刁母來電的訊息,劉懿梅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問︰「欸,你這車,怎會變成這樣?「死狀」還真淒慘!」
現在連找個停車位都已經很困難了,沒想到他的車子還慘遭這樣的對待,她很難不讓自己的同情心泛濫。
「謝謝你的評語,我想它「死而無憾」了。」他打趣道。
「我很正經,你別鬧好不好?」她不忍的眼黏在慘不忍睹的車頭上。
「過日子不用太正經,不然遲早變神經。」他在車前蹲下仔細研究,不得不承認這輛車已經報銷了,即使修好都難免會有許多「後遺癥」,為了往後自身的生命安全著想,他決定等等叫車廠的人來拖走。
「你才發神經啦!」劉懿梅完全沒發現他的心思百轉千回,也不知道自己正是造成他遇上這種困擾的禍首,被他一激就猛跳腳,像只被惹毛的小幫子。
「好啦,算我發神經總可以了吧?」他沒多費心跟她抬杠,由後車廂里拿出螺絲起子,直接動手拆下車子的大牌,然後看看手表上的指針。「你等等上去幫我打個電話給修車廠,叫人來把車拖去廢棄場扔了。」
大牌他待會兒拿去監理所報廢,至于車子……反正修車廠他熟,他再找時間跟老板算就好。
「扔了?」驚訝的微啟小嘴,她差點跟不上他轉移話題的速度。「不修嗎?」
「就算修好了,還是會有一堆毛病,我還想多活幾年。」斜睨她一眼,女人家幾乎都是機械智障,懂車的更是沒幾個,他連損她都懶。
「……喔。」她眨眨眼,雖然覺得有點可惜,但他說的又挺有道理,她也只得乖乖的應聲,沒再反駁。「那你怎麼出門?」
「沒車就不能出門喔?小姐,車撞爛了,我的腳可沒爛,還能走好嗎?」他發現這妮子的想法單純得可以,好像完全沒有轉彎曲折,只會直線思考似的,對他而言又是一大沖擊。「而且現在大眾交通這麼方便,沒車一樣可以出門OK?」
他的歷任女友每個都工于心計,即便是一點小事都要錙銖必較,加上他大剌剌的性格,往往交往沒多久便宣告分手;像她這麼單純的他倒是沒遇過,或許有機會可以找一個像她這樣的來交往看看。
呆呆的好欺負,感覺挺不賴!
「好啦,那你出門小心一點。」感受到他明顯的調侃,她鼓起雙腮嘟囔,轉身上樓前不忘再提醒道︰「還有,別忘了打電話給你媽。」
「行了,你去忙吧。」
他刁秉威可不是被嚇大的,既然他有本事開這間事務所,就有本事揪出找他麻煩的家伙!
只不過他的仇家實在太多了,一時間他很難確定是哪個不長眼的蠢蛋妄想找他麻煩……
沒關系,小手段使久了總有露出馬腳的一天,到時他再來收拾。
不管對方是誰,等著接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