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不明的男女,最需要的就是情感的催化劑,可惜兩個老人家過沒幾天便打包行李上路,到大甲進香去了,鐘家頓時陷入恐怖的寧靜。
鐘武儒沒有食言,辭去陳嫂之後,他很快的找到新的廚娘金嬸遞補。
金嬸跟陳嫂最大的不同,就是金嬸總是對她笑眯眯的,而且從不將廚房的細活轉嫁她手,而且鐘武儒的工作似乎越來越忙了,有時到她睡了他都還沒回家,所以一時間她的生活竟變得悠閑許多。
鐘武儒到底在忙些什麼呢?男人的世界她不懂,只知道他神龍見首不見尾,她幾乎快忘了他長什麼樣子了。
她不知道鐘武儒在跟她玩「躲貓貓」,只要她醒著,他就不會在家,非得等到她睡著了,他才會像小偷般在家中現身。
這樣的情況由兩人「唇唇相貼」後的隔天開始計算,已經持續整整近一個禮拜,直到老人家出發游玩都未見改善。
不過女佣守則第一條,不得干預主人家的任何事,因此她也沒太認真的追究他到底在忙些什麼,反而開始算計時間這麼多,她該做些什麼事來消磨呢?
堡作歸工作,但扣掉工作和上烹飪課之外,這麼多的空閑時間讓她感覺自己像個混吃等死的無聊女子。
彬許,找個消遣或游戲來玩玩也不錯!因此她開始積極的上網查詢,並向大學同學打探消息,看有沒有她喜歡的才藝班或游戲可以消磨多余的時間。
陶土?不好,會把衣服弄得髒髒的,而且成品可能家里也沒地方擺。
拼布?歐賣尬,她的手工藝爛死了,絕對不是個好的選擇。
壓花?得到戶外去找尋稀奇美麗的花花草草,那似乎又太過辛苦……
每個才藝班沒一個她打從心里喜歡,全讓她畫了個大叉!
既然才藝班找不到她喜歡的項目,那麼來看有什麼線上游戲好了。
除了上網搜尋和玩玩小游戲之外,電腦對她而言根本是個陌生的大妖怪,程序啦、繪圖、表格什麼的,老師全教過,不過那些東西全不認識她就是了。但線上游戲她應該還能勝任,至少她在大學時還跟同學一起玩過,雖稱不上熟練,但至少不算笨拙。
琳瑯滿目的游戲網頁看得她眼花繚亂,根本分不清哪種游戲好玩,哪種游戲不好玩,她嘆了口氣,正想把網頁關掉,不料有個男音突然由她頭頂傳來,並伸手指著其中一個游戲——
「這個不錯玩,你不妨試看看。」
賴毓惟錯愕的抬起頭,發現一個她從沒見過的男人。
「你、你是誰?」
夭壽!怎麼會有人闖空門?一定是她看網頁太專心了,才會沒注意到有歹徒入侵……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錦棠?」
正當她準備拿桌上的鼠標當武器……雖然鼠標很小一個,可聊勝于無;卻在還來不及出手攻擊眼前的陌生人之際,鐘武儒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陡地傳進她耳里,令她的神經瞬時松懈了下來。
「你跑到這來了?害我找不到你。」鐘武儒推門而入,這才發現賴毓惟也在書房里。「小毓?」
「呃……嗨!我上網查點東西。」尷尬的扯開笑臉,她發現自己似乎搞錯了什麼。「這你朋友啊?」
「我表姨的兒子柯錦棠,我要他到公司來幫我。」無所謂的聳聳肩,鐘武儒一點都不介意她使用家里的任何物品,包括他工作用的電腦也一樣。「錦棠,這是賴毓惟,我的……」他頓了下,遲疑的睞她一眼。
「女佣。」听出他有所顧慮,賴毓惟不想他為難,索性自個兒表明身分。
「哇∼∼表哥真不夠意思,竟然私藏了個這麼可愛的小女佣?!」不太正經的搓搓下巴,柯錦棠盯著賴毓惟的眼帶著幾分興味。「你沒穿女佣服喔?我認為表哥應該會喜歡角色扮演喔!」
輕松的聲調宛如一顆威力十足的爆破彈,瞬間將在場的另外兩個人炸得臉色爆紅——
鐘武儒局促的覷了眼賴毓惟,恰巧對上她不安的眼,兩人的心髒同時凝縮了下,腦子亂了、慌了,眼楮竟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擺,不約而同的撇開臉好逃避那突如其來的尷尬。
「錦棠,不要亂講話。」清清喉嚨,鐘武儒懊惱的瞪視柯錦棠。
賴毓惟發誓,她真的听見鐘武儒磨牙的聲音,他絕對是咬牙切齒才擠出那幾個字。
「我亂講嗎?」笑意在柯錦棠的喉里滾動,他狀似不經意的低喃道︰「最好是粉橘色底搭上白色的蕾絲邊,裙子不能長,臀部的線條才能若隱若現,若是再配上低胸的白色小蕾絲……」
「柯、錦、棠!閉嘴!」鐘武儒終于忍受不了的低吼,阻止他再繼續說那些令人難堪的言論。
「啊,生氣了嗎?」柯錦棠干笑兩聲,無辜的搓搓鼻端,再開口也沒太大反省的意思,仿佛存心把鐘武儒氣死。「別惱、別惱,頂多我不跟老媽八卦你在金屋里藏了個俏女佣嘛!」
鐘武儒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他真的氣壞了。「我跟小毓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這家伙到國外放洋時,到底都學了哪些狗屁倒灶的東西回來?目前還看不出來他的本事夠不夠專精,倒是先瞧穿他滿腦子齷齪思想,教他是一個頭兩個大。
挑起眉尾,柯錦棠眸底的興味更濃。「你是說……小毓不是你的女人?」
鐘武儒臉色一沉,竟感覺他直喚賴毓惟的小名听來十分刺耳。「不是。」
他和她之間,只有那如羽毛掠過似的輕吻,除了那個之外,什麼都下曾發生,怎能說她是他的女人?他可說不出這麼厚臉皮的話來。
「真的不是?」
「不是。」
「可是我看起來就沒這麼簡單哪!」
「你怎麼看是你的事,我說沒有就沒有。」
被動的卷入戰火,杵在一旁的賴毓惟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在書房中化成僵硬的人柱,無奈的夾在兩個男人的口水戰場之間。
「哪哪哪,這可是你說的喔。」老是被反駁的柯錦棠似乎有聲音越來越大、脖子越來越粗的嫌疑。
「沒錯,就是我說的。」鐘武儒微勾嘴角,大有勝券在握的得意。
「好!」柯錦棠掄起拳,一副壯士斷腕般凌空揮了下。「既然小毓跟你沒關系,那麼小毓我要了!」
啊?!什麼跟什麼?
她呆呆的站在旁邊也有事喔?
憊有,什麼叫做他要了?
賴毓惟呆滯的張大小嘴,一時間任何反應都擠不出來。
就在柯錦棠宣告的同時,他凌空的拳頭宛如直接擊中鐘武儒的心髒,讓他的心髒猛地凝縮了下,令他揪疼的眯起雙眼。「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要把她,怎麼?不行嗎?」柯錦棠泛起勝利的微笑,大有向他下戰帖的意味。
鐘武儒重重的深吸口氣,好半晌後冷著嗓開口︰「如果小毓同意,我沒意見。」
他的聲音霎時撥動賴毓惟心里某根酸澀的弦,她抬起臉,輪流凝視著眼前的兩個男人。
「……別開玩笑了,你們愛斗嘴就斗你們的,別扯上我。」
「我是認真的!」怕她不相信似的,柯錦棠急著搶白,上前握住她的手。「從現在開始,我會用力追求你,你等著接招吧!」
「你、你別沖動啊!」她是單純沒錯,但她可沒單純到去相信第一次見面就想追求她的男人的話。「我只是一個小、小女佣,相信以你的條件,絕對能找到更、更適合你的女、女人……」她結結巴巴的語不成句。
她清楚自己並不是什麼國色天香,哪可能會發生一見鐘情這麼荒謬的事?她下意識瞟了眼鐘武儒,企盼他伸出援手。
孰料他站在原地不動如山,兩顆眼直瞪著柯錦棠握住她的手,急得她想甩開柯錦棠,卻因男女力氣上的差距宣告失敗!他握得好緊,她真的甩不開啊!
「別說這麼妄自菲薄的話,我不愛听。」柯錦棠像在與她角力似的,她越想甩開他,他就越是不如她所願,大掌依舊緊緊包覆著她的小手。「每個人都有追求愛情的權利,女佣又怎麼樣?不偷不搶,正當得不得了。」
呆滯的望著他,賴毓惟有種罵人的沖動。
要死了!他竟然還對她眨眼?!
這算放電嗎?
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下,她有種鬼上身的錯覺。
柯錦棠長相不俗,但吊詭的是,被他這麼深情款款的凝視,她非但沒有半點心動的感覺,反而覺得思心,肌膚不斷竄起雞皮疙瘩。
懊死!可以的話,她真想馬上抽回自己的手,先把自己皮膚上的疙瘩撫平再說,但偏偏她就是受制子他,可惱啊∼∼
無奈她的反感讓鐘武儒誤以為她興奮得發顫,一張臉冷得像結凍的冰塊,眼角甚至不由自王的微微抽搐。
她喜歡錦棠這類型的男人嗎?
看起來她好像挺喜歡錦棠,不然也不會任由他握著她的小手下放……
鐘武儒不曉得自己怎麼回事,心口竟像被針扎了般悶疼,讓他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那就祝福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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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做「那就祝福你們了」?這句話像回音,不斷在賴毓惟的腦袋里打轉,任她怎麼想,都想不出其中的涵義。
她對柯錦棠一點都不了解,雖然他長得不讓人討厭,但他說要追,她就得給他追嗎?鐘武儒講那話未免把她看得太輕浮了吧?
站在窗邊望著窗外微陰的天空,她的心情竟也感到郁悶起來。
「小毓,你起床沒有?」門板上響起敲門聲,緊接著響起柯錦棠那過分熱情的聲音。「快起來,金嬸已經熬好稀飯了,等你出來一起吃喔!」
賴毓惟閉了閉眼,無力的低嘆了聲。
她沒想到柯錦棠會住進鐘家,可沒有預期的事終究是發生了。
為了輔助鐘武儒,全家都已移民國外的柯錦棠一人只身回國,在沒有住處的狀態下,住進鐘家似乎是天經地義的決定,但誰都沒料想到他會在踏進鐘家的第一天,就突然聲稱要追求她。
她很滿意目前的生活,從來也沒想過交男朋友的事,現在突然空降一個意圖追求她的男人,教她好生別扭。
偏偏他們現在得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那家伙又熱情得緊,只要一有空就跑來找她,讓她避無可避。
每每遇上這種狀況,她總希冀鐘武儒能適時的解救她,可惜那木頭少爺似乎視若無睹,每次都沒看到她投以求救的眼神,害她氣得牙癢癢,卻對他莫可奈何。
難道這樣就要讓她屈服,強迫自己應允柯錦棠的追求嗎?才不!
她喜歡柯錦棠,但那種喜歡充其量只是覺得他人還不錯,健談、風趣,卻稱不上男女之間的情愛,與其和他成為男女朋友,當普通朋友還較為適當。
她真正在乎的,反而是鐘武儒那個吻……只是她真的猜不出鐘武儒對那個吻的想法。
唉∼∼誰說女人心、海底針?她覺得男人心才是!
「小毓,太陽曬了,小懶豬該起床吃早餐了∼∼」柯錦棠才不管她是醒著還是仍在昏睡中,扯開嗓子不放棄的喳呼著。
門板霍地被由內拉開,露出賴毓惟那張帶著慍惱的秀氣小臉。「早就起來了啦,你是想把方圓百里的鄰居都叫醒嗎?」
「那也不錯啊,早睡早起身體好。」扯開嘻皮笑臉的嘴角,柯錦棠完全無視于她顯露出來的不耐。
「真是夠了你。」翻翻白眼,賴毓惟簡直被他打敗了。
「不夠,你快來吃早餐,再不吃粥都涼了。」熱情的拉起她的手,柯錦棠不由分說的將她拉往飯廳,並體貼的為她拉開椅子。「坐啊,你看看,表哥都快吃飽了。」
鐘武儒的手頓了下,接著快速將碗里的粥喝光。
「我吃飽了,你們快點吃吧!」抽了張面紙拭拭嘴角,他不由分說的準備走人。
「少爺!」見他丟下碗筷起身,賴毓惟不由自主的喊住他。
他僵了僵,總算將視線定在她臉上。「有事?」
他知道自己在躲她,卻不知道躲她的真正理由。
打從那天突然對她霸王硬上弓……呃,失控吻了她之後,他竟然有些害怕再見到她,加上錦棠毫無預警的宣布說要追她,更讓他潛意識不想見到他倆在一起的畫面。
看到錦棠能逗她開心,他的胸口就像被雙無形的手狠狠掐住,感覺悶悶的、痛痛的。或許他生病了,患了什麼心律不整之類的毛病,可為什麼那毛病只在錦棠膩著她時發作?
他不想承認那種酸澀的情緒叫做「吃醋」,但那分明就是。
「呃,沒什麼事啦,我只是問問你要到哪去而已。」她怎麼好意思央求他留在原地,好嚇阻柯錦棠,讓他安分點呢?她實在說不出口啊!
「我……到客廳看報紙。」霍地想起今天是假日,一向喜歡窩在家里且沒有安排任何行程的他,懊惱的察覺自己一時間竟找不到避開的借口,只得微悶的選擇距離不遠的客廳逃離。
起碼飯廳和客廳之間還有個屏風作為阻擋,眼不見為淨。
「好啦好啦,表哥又不是小阿子了,他會安排自己的行程,我們快來吃早餐吧!」熱絡的為她添好稀飯,柯錦棠的眼角不時瞟向臉色不怎麼好看的鐘武儒。「為了陪你吃早點,我忍到現在還沒吃,肚子坑邛扁了呢!」
見她乖順的入了座,鐘武儒額角的青筋跳動了下,僵硬的旋身走往客廳。
「嗯,你也快點吃吧。」听他說得這麼可憐,賴毓惟有點心虛,趕忙也招呼他一起進餐。
清女敕甜膩的嗓音滑進耳膜,鐘武儒下由自主的加快腳步。
記憶所及,她好似不曾對自己這麼順從及溫柔……STOP!她愛對誰溫柔是她的事,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在乎個屁?!
煩躁的把自己摔進沙發里,他拿起擺在矮幾上的報紙,大剌剌的攤開,擋住自己的眼,壓抑自己不準將視線投往飯廳的方向。
「來,這里有面筋,很甜喏!」
「還有荷包蛋,多補充蛋白質,皮膚才會水女敕水女敕。」
「我最愛吃肉松了,你也多吃一點嘿!」
可惡的是,阻隔得了視覺上的刺激,卻阻擋不了柯錦棠那刺耳的聲音。
鐘武儒攤開報紙不到五分鐘,便忍不住丟下報紙站了起來,拿起擺在鞋櫃上的鑰匙。「我出去買點東西。」
他才不要留在那邊當個听人談情說愛的蠢蛋!他忿忿不平且心緒紊亂的走出大門。
賴毓惟停下進食的動作,嘴角還掛著一顆頑皮的粥飯,莫名其妙的低喃︰「啊?家里又不缺任何東西,他要出去買什麼?」
「呵∼∼」柯錦棠輕笑,沒有回答她的疑問。
沒關系是吧?他要真相信表哥跟小毓「沒什麼」,才真的是大白天見鬼了!
雖然他跟這個一表三千里的表哥不太熟,但根據他這幾天的觀察,這兩個人明明早就對彼此心動了,就連置身事外的他,也被他們之間掩蓋不住的四射火花所波及,偏偏兩人卻死不承認?!謗本就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不管事實真相是否如他所猜測的那樣,總之這兩個人讓他發現一個極有趣的游戲——介入他們之間好生攪和一番。
智商太高並不是件好事,幾年來他玩遍所有的單機、網路游戲,包括掌上型游戲機、任天堂任一款的GAME,他總是能輕松破解,對他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游戲足以挑起他的興趣。
但這次回台灣幫表哥的忙,竟難得讓他尋回游戲的心情。
愛情這種「東西」本來就讓人難以掌控,加上兩個太過熟悉且神經線大條得令人憎恨的家伙湊在一起,成了莫大的挑戰!
他願意花點腦筋跟時間,讓這兩個蠢蛋看清彼此的重要性,雖然對他沒什麼好處,但至少他得到游戲的樂趣。
就當是做個實驗好了,實驗嫉妒心可以激發出多少人類潛藏的感情。
為了這個有趣的實驗,只好委屈表哥跟小毓充當兩只小白老鼠,而他只消按部就班的進行實驗步驟,等著驗收成果。
發現他對著碗里的粥陰惻惻的笑著,賴毓惟心里止不住發毛,怯怯的輕問︰「錦棠,你在笑什麼?」
「你看錯了,我沒在笑。」柯錦棠趕忙斂起唇邊的笑意,為她布菜以掩飾自己的心虛。
「沒有嗎?」賴毓惟狐疑的瞪著他,不信任度不斷提高。
「快吃吧,吃完我帶你去逛街。」欲蓋彌彰似的,他話鋒一轉,忙不迭的引開她敏感的注意力。
賴毓惟意興闌珊的邊扒粥邊嘀咕;「干麼帶我去逛街?我又沒有要買什麼東西。」
其實她是不太想跟柯錦棠出游,畢竟自己跟他又不是很熟,跟他一同出門感覺有點奇怪。
柯錦棠但笑不語,以掌心支著下巴,看著她可愛的吃相。
他越看她是越覺得順眼,不管什麼時候都覺得她好可愛!可惜啊可惜,若不是已猜到她心有所屬,或許假戲真做也是個不錯的主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