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啊!」見她久久不語,夏聖綸催促道。「只要你說不要我,我馬上走,從此絕對不會再來打擾你!」
他將話說絕了,賭上自己對她的眷戀,就為了逼出她真實的心意。
她如果再不出聲,他就死心了,看破一切去度他的假,看能不能遇上其他艷遇,好徹底清除她在自己心中鐫刻的身影。
彬許,那會是最快讓自己遺忘情傷的方式。
袁婉綠的聲音卡在喉嚨,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她要怎麼說出如此羞人的話語?好像就為了留下他對自己「亂來」似的。
「不說嗎?」失望漸漸滲入他的瞳匠,他的眼不再晶燦,染上一抹淡淡的憂郁。「難道真的只是我一廂情願?」
就這樣結束了嗎?
不,應該說他們之間根本還沒開始,這段可能的情感還來不及萌芽,就夭折在他和她的固執之下……
她的胸口隱隱泛疼,不忍見他這般模樣,但微啟的唇卻說什麼都吐不出任何聲音。
「我數到三,你要是再不開口,我馬上走。」沒有任何威脅她的意思,只是她再不表態,他也沒那個顏面再繼續留下,就當他錯估了她對自己在乎的程度。
袁婉綠驚愣的瞠大雙眼,耳里傳來他數數的聲音——
「一……二……」每數一個數字,他的眸便黯了一分,漸漸失去所有光采。
「三。」終于,他咬牙念出那個最關鍵的數字。
袁婉綠狠狠的悸顫了下,瞪大的美眸目睹他的眼露出痛苦的黯光,她的心也跟者揪扯起來。
最後再深深的注視她一眼,他低下頭,旋身下了床,拿起才褪下的衣服穿上。
「夏……」她顫了下唇,用力擠出聲音,竟只是一個單音節。
「抱歉,是我打擾了。」緩慢的扣上扣子,他的眼始終不曾停留在她臉上。「是我錯估了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你的清靜。」
之所以不看她,是他怕自己只消再看她一眼,就會沒用的走不開;他無法忍受自己變成她困擾的根源,所以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
就這樣吧,讓彼此就停留在這樣的關系,不至于往後萬一不經意遇上了,見了面還得當作互不相識。
他轉身正欲離開她的閨房,不意一顆抱枕由身後打了過來,正中他的後背,他頓了下腳尖,狐疑的轉身瞧她。
哇咧!那女人怎麼哭了?還哭得滿臉都是眼淚,那速度也太快了吧?
他的胸口心疼的扭絞著,卻沒敢朝她前進一步。
她的表示夠清楚了不是嗎?她不要他,所以他走,那她又為何哭得這麼淒慘?存心要教他難受嗎?唉∼∼
「你這樣算什麼?」她粗魯的抹去臉上的眼淚,但淚水卻越抹越多,她氣惱的將自己的臉埋進枕頭里。「你這樣到底算什麼!」
「婉綠……」他閉了閉眼,感覺自己心疼得快要死去。「你,別哭好嗎?」
他又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這麼喜歡她的自己,老是成為讓她憤怒、傷心的源頭?
他亂了,不曉得自己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討她歡心。
「你以為是我愛哭嗎?」她抬起頭,淚顏狼狽得令人心疼。「你每次都這樣!莫名其妙介入我的生活,又自顧自的說走就走,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
咦?他有嗎?他有做過這麼差勁的事嗎?
夏至綸傻愣愣的呆站在原地。
「我們本來可以沒有交集的,都是你,是你不管我願不願意,一股腦的對我好、關心我,然後又要在師傅們面前撇清跟我的關系,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差勁!」她哭暈了,把對他所有的不滿一次吼個痛快。
撇清跟她的關系?天啊!她誤會了!
「等等,我想你誤會我——」他想解釋,卻讓她的聲音阻斷。
「不管五會還六會,你不喜歡我就不要對我好,更不要對我好之後又來撇清,你知不知道我也會受傷的?」她抽噎的哭泣著,不斷的以手背抹去臉上的淚花。
她受傷?她因為自己向阿土師撇清兩人之間的關系而受傷?
夏至綸眨眨眼,逐漸消化剛接收到的訊息,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揚。
她的意思是,她在那個時候就愛上他了嗎?因為愛他,所以才會被他漫不經心的反應所傷?
老天∼∼這可是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咧!轉得他驚喜交加、眼冒金星,卻止不住心情飛揚!
「你要走就走好了,反正我早已經習慣自己一個人……」袁婉綠忙著一吐為快,更忙著擦拭不斷滾出眼眶的淚液,完全沒發覺自己在無意間透露了什麼。「我早就習慣自己一個人了……」
她揪扯著適才拿來當攻擊他的武器的抱枕——一組兩顆,一顆已被她當成「炮彈」「發射」出去了,手上的是僅存的另一顆。
倔強如她,像在自言自語似的叨念著,不忘以字句來偽裝自己脆弱的堅強。
「我也以為我早習慣一個人了,但你知道嗎?現在,我覺得多一個人來分享生活體驗也不錯。」夏至綸不知何時又爬上床了,伸出粗指幫她抹去她來不及拭去的淚液,性感而沙啞的低語。
「你干麼又跑上來啦?」她嚇一跳,慣性似的推拒他的溫柔。
「如果你剛才說的都是真心話,就別再把我推開了。」他凝著她的眼,握緊她的手,不想再和她分開。
那種眼睜睜的看著她和別的男人說說笑笑,他卻全然沒有置喙余地的滋味,他不想也不願再嘗試,一次都不要!
「我?我剛才說了什麼嗎?」她哭糊涂了,連自己剛才說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她瞪了眼被他緊握的手,抬頭怔忡的反問他。
「你喔!」他拿她沒轍的戳了戳她的額,連她迷糊的嬌憨模樣也喜愛不已。「才剛說過的話,一轉眼就全忘光了?」
「還不都是你。」她吸吸鼻子,無限委屈。「都是你害人家哭的……」都是他啦!唉人家哭慘了還敢說,討厭死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這總可以了吧?」他認了,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只要她能破涕為笑,就算他里子面子全丟光了也無所謂。
「要說得那麼委屈,你還不如別說。」她還在吸鼻子,鼻涕一直流下來,哎喲!懊討厭的感覺喔!
「我哪有委屈?我沒有也不敢。」他這算不算委曲求全?他突然感到愛情好偉大,竟可以讓他這個在愛情國度里戰無不克的情場浪子委曲求全到這種地步。
算她好樣的!
「你有什麼不敢的?我記得剛才還有人嗆聲,要我相信,他沒什麼不敢的。」好不容易止住眼淚,她犀利的拿他剛說過的話堵了回去。
哇咧∼∼這女人的小嘴還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啊!
夏至綸忍不住翻白眼,可偏偏自己就是賤骨頭,愛上了還能怎麼辦?就……就這樣嘍!
「好啦,我說了,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就好心點別再哭了喔,乖嘿!」他怕死了她的淚,像會腐蝕人心似的教他難受。
以後他一定要想辦法天天讓她笑,不然她只要三不五時給它哭這麼一下,他相信日子絕對會變得很難過!
彬許,向老三偷學一點變魔術的戲法是不錯的主意,也或許可以找老大領養只狗啊貓的,來分散她的注意,總之就是不再讓她掉任何一滴嚇死人的眼淚!
「嗯。」哭久了還挺累人的,她沒有多加考慮就同意了,但哭暈的腦子里還有件事沒搞清楚。「你還沒回答我,剛才我到底說了什麼?」
她剛才說了什麼可笑的話嗎?還是她泄漏了什麼秘密,讓這個本來準備頭也不回的男人突然又回頭了?傷腦筋,她真的忘得一干二淨了。
「你怪我自作主張介入你的生活,怪我在阿土師面前撇清和你的關系,全部都是責怪我的話。」他突然感覺自己好蠢,為了那莫名其妙的面子問題,竟浪費這麼多相愛的時間,慎戒,慎戒啊!
她噘了噘嘴,嗔怨的瞪他一眼。「本來就是你不對嘛!」
「還有,你還怪我關心你、對你好。」他故意頓了下,瞧見她的臉色逐漸泛紅,心里有種惡作劇的快感。「還說如果我不喜歡你,就不應該關心你、對你好。」
「唔……」她脹紅了瞼,撇開臉避開他過于灼亮的眸光。
「婉綠,其實我不是太明白你的意思,听起來你是怪我不夠喜歡你。」他淺嘆一口,假裝自己不曾看穿她深藏的感情。「你這話該如何解讀呢?是不是你希望我喜歡你更多一點,多很多很多?」
袁婉綠這下子可連兩只耳朵都紅了。「我,我哪有?」
「可是你說你會受傷啊!不然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做出苦惱狀。情場浪子最拿手的絕活,就是讓女人開心,而他竟然讓她為此而受傷,他真是不應該啊!
「我,我哪有什麼意思……」她羞赧的撇清。
「婉綠。」沒錯,他們兩個真的是 到有得拚,誰也不遑多讓。「你不把心事說出來,我不會知道你心里在想什麼。」他嘆了口氣說道。
「你還不是一樣?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她也一樣猜不到他的心意啊!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
「好,我現在就告訴你,我這里在想什麼。」將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他的臉部線條變得極為柔軟。
袁婉綠的心跳得好快,感覺他的體溫透過自己的手掌傳遞到她心里,將她所有的固執,倔強都融化了。
「感覺到了嗎?」他用他的心跳來告訴她愛她,不知她感受到了沒?
「什麼?」可惜她是個駑鈍的女人,只感覺得到他心髒的跳動,听不見他訴說纏綿的情愛。「你什麼都沒說啊!」
夏至綸翻翻白眼,所有浪漫情懷都被她的遲鈍給打散。
「傻瓜,我要是不愛你,干麼三番兩次親自來看你?」他大可叫助理來就好,再怎麼說,他都是頗富盛名的名設計師捏,行程和工作幾乎滿檔,若不是為了她,他何必這麼苦命和操勞?
「你……愛我?」有嗎?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如果他真愛她,會每次見了面就跟她吵,吵得她心情亂糟糟,連帶的也無心工作,畫作的色彩也跟著改變?
「愛,愛死了!」雖說在花叢間打滾許久,但真正體悟到自己的感情,是在見到她和老蕭喝咖啡的那天。
雖然對一個堂堂的大男人來說,吃醋是種很蠢的行為,但他還非得藉由這種愚蠢的行為來確認自己的感情。說起來他還得感謝老蕭,感謝他雞婆的讓他喝了好幾桶醋!
「所以……你才關心我,對我好?」這樣他的溫柔體貼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不意他竟然搖頭。「不對。」
「不對?」她都糊涂了。
「或許一開始我就對你有好感,但那是種很淡很淡的感覺,我自己也沒發現。」他坦白的剖析自己的感情世界。「當時或許是不舍你一個人獨自奮斗,遇到意外又不會照顧自己,所以對你投入較多的關心。」
是這樣嗎?那今天如果換成另一個女人,是不是他也會對那女人這般溫柔?她猜疑的在心里計較了起來。
「喂!你別亂想好不好?我不是那麼濫情的人!」敲敲她的頭,光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在胡思亂想了。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麼了?」她噘了噘嘴,不信他真的能看穿自己的心思。
「你把所有的心事全寫在臉上了,我認識你這麼久,還不清楚嗎?」對她,他就是多了份細心———在他還沒被她氣得失去理智之前。
「那你還常跟我吵?」她語帶埋怨。
「我也是有脾氣的好嗎?誰教你每次都說那麼讓人生氣的話來激我?」他沒好氣地應。
「你愛我就不能多讓我一點嗎?」她不覺撒起嬌來。
夏至綸驚喜的覷她一眼。「你是在跟我撒嬌?」
「我、我才不會撒嬌呢!」她紅著臉否認,她真的不認為自己會撒嬌。
彬許是一個人獨立太久,她習慣什麼都依靠自己,所以「撒嬌」對她來說是種不需要存在的反應,她也從不知道自己會撒嬌。
「我喜歡你對我撒嬌。」不管她如何否認,他認為是就是;他開心的將她摟進懷里,低下頭在她的臉蛋印下細碎的啄吻。
「啊!你別這樣啦!」她害羞極了,欲拒還迎的推了推他。畢竟她還是個愛情生手,不太適應他突如其來的熱情。
「小姐,愛你才吻你,不然你以為我是發情的公狗喔?」總不會對滿街的女人都這樣吧?他就不信她不會吃醋。「換你說。」
「說?說什麼?」她傻愣愣的瞪著他。
「說你愛我啊!」這蠢女人,該裝傻的時候精明得很,該精明的時候卻又迷糊得緊,恨得他牙癢癢的,可是又舍不得動手掐死她!
苦惱啊∼∼
「我我我……我哪有……」她又臉紅了,明明是那麼簡單的三個字,她卻羞于啟齒,閃閃躲躲的好不辛苦。
他眯起眼,黑眸閃動著危險的詭光。「你最好是沒有。」
「本來……就沒有。」唉,她否認得好生心虛呵!
「你就是不肯坦白。」他感覺自己可憐極了,竟愛上這麼個全身上下沒有半點浪漫細胞的遲鈍女人,
「……」
「不用不好意思,這里就我們兩個人,再肉麻都不會有人听見!」他誘哄道,就想听她親口說愛他。「說啦!說嘛∼∼我想听!」
原來男人撒嬌是這等模樣,看起來好……驢,可是滿可愛的;她不禁輕笑出聲。
「還笑!」學她嗔怨的模樣睞她一眼,他像極了怨夫。「我都不怕丟臉的跟你撒嬌了,你還那麼小氣,就是不肯說愛我!」
哎喲!怎麼要句愛語會這麼難啊?真令人挫折!
「嗯哼,很可愛啊!」她還在笑,而且越笑越厲害。
「你——」他真的會被她給氣死!
在這麼嚴肅的時候,她竟然當兒戲似的笑笑笑笑個不停,怎不教他為之氣結?他惱火的將她撲倒在床,用強壯的體魄壓制住她柔軟的嬌軀。
「你……」她驚愣的眨了眨眼,那樣子無辜極了。
「叫我的名字。」伸出指尖輕撫她的紅唇,他的眼底柔情滿溢。「我想听你喊我的名字。」
「至、至綸……」好似被催眠了似的,她難得乖順的順了他的意,似的輕喊他的名。
「真好听。」他感動得快哭了,還真的是第一次由她這張不可愛的小嘴里,听見她喊著自己的名呢!「我喜歡听你叫我的名字。」
他感動的情緒清楚的傳達到她心里,她迷蒙的凝視著他,不由得伸出小手輕撫他俊朗的臉龐。「傻瓜。」
「對,我是傻瓜。」他承認,因為……「傻瓜才會愛上野丫頭啊!」
「誰是野丫頭?」吼,這家伙還真會破壞情調!
「你啊!」使壞的捏掐著她軟女敕的小臉,他愛死了這個觸感,而且一點都不懷疑自己會上癮。「一點都不會甜言蜜語,只會跟我吵架的野丫頭!」
「那你還愛?」天啊!他真是個大傻瓜!
「沒辦法,我就愛啊!」胡亂的在她臉上亂吻一通,既然坦承愛意,他就無法再忍受不觸踫她、親吻她,讓她感受自己高漲的熱情。「傻瓜愛上野丫頭,夏至綸愛袁婉綠,好愛好愛好愛……」
她感動得一陣鼻酸,再也無法懷疑他對自己的真心。
這個霸道的大男人,要他說出這麼肉麻的話,真的很不容易。若不是他真心喜愛自己,恐怕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會咬著牙不肯開口吧?更別說在老是起爭執的她面前,也不管她愛不愛听,兀自說個不停。
「好了好了,人家耳朵都要長繭了呢!」她邊笑邊落淚,阻止他再繼續肉麻下去。
「你怎麼又哭了?」心疼的拭去她頰側的淚水,他怕死了這種透明液體。「不喜歡听我說愛你嗎?」他聳起眉心,認真的思索著所有可能。
「喜歡。」她不再和自己的矜持拔河。「好喜歡。」
他說得沒錯,喜歡就要大聲說出來,不然誰都無法猜測到彼此的心思。
「真的?」他松開眉心,俯身以舌尖舌忝去那微咸的水液。「那我就天天說給你听,說到你嫌煩為止!」
「呵∼∼」她格格發笑,情難自抑的回吻他的俊顏。
「婉綠?你偷吻我?!」他一臉驚喜,不意會得到她熱情的回應。
她羞紅了臉,嬌嗔的睞他。「我哪有偷吻?我是光明正大的吻。」
「我還要!憊要!」他嘟起嘴,頑皮的湊到她面前,指著自己的唇。「吻這里,這里這里這里……」
她又笑了,索性捧住他的臉,在他指定的部位貼上自己的軟熱紅唇。
夏至綸發出滿足的喟嘆,熱情的加深這個吻的深度,吻得她頭暈迷亂,全然沉浸在無邊的愛情海里,浮沉……
「婉綠。」吻腫了她的唇,他貪心的想要更多、更多。
「今晚讓我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