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帶點寂涼的味道,絲絲銀白的月光點綴在她雪白的臉龐,感覺竟顯模糊而透明,更令他分不清是幻影、夢境或真實。
等不到他開口,羅凱鑒不得不厚著臉皮問道︰「不歡迎我嗎?」
「嗯?」真的是她的聲音?不是他的幻覺?頓時,他有絲慌亂,「不,怎麼會?隨時、都歡迎、歡迎……」
反正再過不久,她就會是這里的女主人,不過是提早幾天「登基」和「就位」罷了。
「謝謝。」她場起嘴角,微腫的眼凝著他,「你不請我進去?」
「啊?」明顯怔忡了下,他手足無措地讓開一條通道,「請、請進。」
傲不猶豫地越過他進入屋里,錯身之際,熟悉的清香竄入他的鼻間,引來他一陣心悸,眉心不由得緊蹙起來。
她怎麼知道他在這里?又為什麼來找他?不是已經明白拒絕他的感情了,何苦再添他一筆苦惱?
羅凱鑒張望著屋里的每一個角落,空曠的空間有的是未裝潢前的清爽和單調,卻沒有她想像中,「應該」會出現的女子行蹤。
視線落在屋里唯一顯得較為凌亂的地方,是桌上一堆雜亂的紙張,遠遠看,白白的紙上黑黑的一坨一坨,不曉得寫了或畫了什麼,她不由自主地往桌邊靠近——
閻子厚心緒如麻地關上門,轉眼間發現她往桌前移動,他心口一提,一個箭步猛然抽走自己鬼畫符般,畫有店名的紙張。
「不可以給我看嗎?」羅凱鑒的大眼水亮亮地凝著他,清澈的眼底看不到任何一絲想法。
閻子厚深吸口氣,把雜亂的紙往身後一藏,霍地退一大步,艱困地搖著頭。
他還來不及準備好自己紊亂的心情,沒有辦法在此刻向她承認,自己一廂情願的企圖為她完成夢想的「義舉」,他需要更多的心理建設……總有一天得承認,但至少不是這個時刻。
「為什麼?」她問。
沒辦法看她那令自己揪心的容顏,他澀然地閉了閉眼。「你以後、就知道了……」
身後的紙張雜亂不齊,有的被他緊握著,有的,則要掉不掉的依附著「同伴」一起顫動著;不在他設定的範圍之內,搖搖蔽晃的,逕自飄落一張貪玩的草圖,在他來不及反應之際,已然被她迅速拾起——
「大、西、瓜、的、火、鍋、店。」她一字字念得清晰,在空曠的屋里更隱隱有種回蕩的錯覺。「如果我猜得沒錯,應該是為我起的店名吧?為什麼我不能知道?」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早在紙張飄落之前,她就已經看清紙上的字樣,她只是希望他能親口坦言,之所以為她所傷,卻又主動為她籌備店面的理由。「我……」他又退了一步,仿佛眼前心愛的女子,瞬間化身為恐怖的蛇蠍魔女,令他無法坦然面對。「別問了。」
他沒有任何理由,只不過想為她做點事而已。
抿抿唇,她再次環顧屋內的每一個角落,就是不曾正眼落在他身上,「我喜歡這里,跟我想像的一模一樣。」
「……喜歡就好。」始終盯著地面,好似地上全是9999純金打造的昂貴地磚,他竟提不起抬頭看她的勇氣。
怕自己沖動地承認潛藏的心意,怕自己情不自禁地不讓她離去,只消再看她一眼,他就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可是我不喜歡——」最終,她還是移不開眼,泛起水霧的明眸瞬也不瞬地凝向他,「‘大西瓜的火鍋店’這個名字。」
胸口一揪,他硬擠出一個淺笑,那是她見過最丑的笑容。
「嗯,你一直不喜歡……‘大西瓜’這個綽號……」他怎麼會忘了對她而言,這個最介懷的心結呢?偏偏還是觸踫到她的禁忌。
「我喜歡。」她陡地說了三個字,雙頰竟泛起可疑的粉色。
「啊?」冷靜的頭腦當機了,他無法理解她的語意,不自覺地呆愣抬頭看她。
「我說,我喜歡‘大西瓜’這個綽號。」向他靠近一步,確定他沒有任何退縮之後再進一步。現在她抬起下顎就可以清楚地看清他的五官。「可是我不喜歡‘大西瓜的火鍋店’這個店名。」
他的眉緊緊蹙起,隨著她的貼近而惴惴難安。
這是什麼情況?什麼時候開始,她竟也會喜歡「大西瓜」三個字,他依稀記得,為了撇清與西瓜之間的任何關聯,她從來不吃西瓜,甚至連西瓜汁都不踫,是什麼令她轉性了?
「那……」吶吶地開了口,才發覺自己根本還沒想到該說些什麼。「那就麻煩你自己想了。」他沒有更多的心力去揣測她的想法,或許,王志駿還比較了解她。
他匆匆走回桌前,由抽屜里翻找出一堆類似資料的卷夾,放到桌上無所事事地翻動著,「這些食品公司的資料,他們有各式火鍋所需要的食材,我把它們整理好了,以後,你……你自己決定跟哪些廠商配合。」
「我決定?」站在他身後一步的距離,她問著眼前背對著自己的高壯男人。「那你呢?」
他閉了閉眼,沒有回答。
不行了,他不能再待在有她的地方,他害怕自己終究忍不住摟抱她,甚至做出她不願意跟他做的任何事——
「我……我出去透透氣。」幾乎是逃難,他越過她疾步往門邊走去。
「猴子。」熟悉的呼喚定住他的腳步,就在伸手即可踫觸到大門的前一刻,「你已經沒辦法忍受和我同處一室了嗎?」
痛苦地眯起眼,理智和情感像兩股強大的拉力,輪番絞緊他的心髒。
「你想太多了。」極沙啞地,安撫似的,他輕聲說了五個字。
再次走近他的背,她終于伸手由背後抱住他,小臉貼上他厚實的背脊。「你為什麼不問我,我喜歡什麼樣的店名?」
任何不明白的事全明白了,在看到他在紙上費盡心思,一筆一劃地刻印著那些字,她想佯裝不懂都不行。
這個男人從來不邀功的,他只是默默的做著他認為該做的事,她卻盲目的看不清他的好,他的體貼,一逕兒將他往外推,差點將他推離自己的世界。
沒有他的日子好可怕,空洞得嚇人,她體驗過了,在他離開的這個星期,她每逃詡備嘗孤寂的滋味,即使家人的關懷和溫暖隨時圍繞在她身邊,她還是感覺好空虛——
「小鑒!?」他不敢置信地盯著環在腰間的白女敕手臂,以為自己神智不清了,才會有如此不切實際的幻境。
「問我呀!」她磨蹭著他的背,感覺衣料上染上頰畔的濕意。「你為這家店做了這麼多,至少讓我幫點忙。」
漫天波濤在閻子厚胸口翻攪,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輕嘆了口氣,原來順從也會變習慣的,他就是無法拒絕她的要求,即使只是一個問句。「你……想給這間店一個什麼樣的名字?」
「‘猴子和西瓜的家’。」她羞赧地環緊他的腰,這樣表達夠明白了吧?
「什、什麼?」不可能!他的眼瞪得好大,全身僵直不堪,他一定連耳朵都產生幻听了,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麼美妙的轉變降臨在他身上!?
別再作夢了,閻子厚,面對現實吧!
「人家說得夠清楚了!」纏著他的腰繞過他的腋下,她抬高赭紅的小臉望著他。「我要這家店的名字叫‘猴子和西瓜的家’。」
他狠抽口氣,眼里滿滿是不敢置信。「你……你想清楚,這店名……不能、不能亂取的……」他忍不住要結巴了。
「我沒有亂取。」美眸盈滿水波,她確信自己再認真不過了。「除非你不要我了;如果你不要我,那我也不要這家店。」
「我要!」怕機會稍縱即逝,他緊緊抓住她欲松開的手。「我怎麼可能不要你?」
「真的?」羞澀地睨他一眼,她隨即小臉低垂。
抬高她的下巴,深情地眼凝著她的羞意。「你……確定你不是一時沖動?」
他好怕!懊怕一切冀望到後來變成一場空。如果這只是一場貶成空的幻夢,他寧願現在就打碎它,而不要等待一顆心已經無法拼湊時再來面對這痛苦。
「你是嗎?」她反問。
「當然不是!」他從來不做沖動的事……呃,那一夜除外。
「那我也不是。」把玩著他胸口的紐扣,她笑得甜美而燦爛。
再也忍不住心頭的狂喜,他陡然抱起她飛舞似地旋轉,讓她的長裙漾起一陣陣美麗的裙波,交錯著她的尖叫和笑聲,他的心都要飛揚了。
「別這樣!」她又叫又笑,暈眩的腦袋分不清是因為旋轉不是過度興奮。「猴子,我頭暈啦!」
微喘著氣將她放下,他不放心地再次確認。「你,真的是我的大西瓜?」
「我是你的大西瓜。」嬌艷瑰麗的唇瓣,噙著嬌美無比地誘人笑花。
「只屬于猴子的大西瓜?」天!他不想這麼沒安全感的,但他忍不住!他需要更多的承諾,好證明她不會再三心二意。
「你好貪心。」她用指尖勾搔著他的胸口,輕輕淺淺、若有似無的撩撥他。
「是不是?」按捺不住心口的騷動,他攫住她使壞的小手,黝黑的深瞳緊盯著她不放。「你是不是?」
「是,我是只屬于猴子的大西瓜……唔!」
壓抑的唇狠狠地吻住她張合的小嘴,他幾乎以為這輩子無法再嘗到這迷人的滋味了——
她是他的!她親口承諾了,她屬于他,她是他專屬的大西瓜!
炙人的吻迅速融化彼此間所有的猜忌和傷害,他們不再滿足于唇舌相纏的熱吻,各自手忙腳亂地為對方卸除肢體相貼的阻礙。
摟抱著她不斷親吻,閻子厚借著身體的移動,將她不著痕跡地帶往內室。那里有他暫住的房間,雖然來不及裝潢,但至少是個較舒適的空間。
沿途丟置在地上的,是越來越貼身的衣物,男人的襯衫,內衣,長褲,舒適的四角內褲,女人的長裙,上衣,甚至蕾絲底褲,都被無情地扔在地上,留下一條由衣料構成、迫不及待的軌跡……
「你不後悔?」直到兩人前後赤果地跌進柔軟的床鋪,他的安全感還沒得到徹底地滿足。
「我沒有後悔過。」包括來找他,向他坦承心意,她沒有一丁點的後悔。
鋇心地咬了咬她的女敕唇,他還記得她在心下烙印下的傷口。「可是,你卻要我忘了那一夜。」
動容地親吻他的臉頰,她發現自己竟已戀上這個男人的味道。「你忘了嗎?」
「我忘不了。」細碎的吻花落在她的頸間,鎖骨,一路無止盡的往下蔓延。「你的唇,你的手,你的胸部,甚至還有……我全部記得清清楚楚!」
「啊……」她難耐地扭動嬌軀,毫無抵抗地承接他的熱吻,「你壞,色猴子!」
「我沒辦法!」含住她胸口嬌美的紅花,感受她在自己的唇舌間綻放,雙手忙著挑起她不甚熟悉的欲火。「你不能要求我忘記,那是太殘忍的酷刑。」
「猴子……」她忍不住輕泣,為他不安分的所有舉動。「原諒我曾經傷害你……」
「不。」拉開她的長腿,焦躁的指迫不及待地探入她的水女敕,「不原諒你,只要不原諒你,你就會因為內疚而離不開我。」
無法忍受再度失去她的任何可能,即便她是帶著內疚的心情的回到他身邊,他也絕不再放手了!
「嗚……」她搖著,微慍地吻咬他的下巴。「你知不知道你走得這麼急,害我哭了多久?我才不內疚呢!」
「你哭了?為我?「」心疼的眼對上了她,溫柔地親吻她地鼻尖。
「唔……」她像條水蛇般扭動不休,又氣惱他懷疑地語氣,凶狠地咬住他地肩。
「嗯!」他悶哼了一聲,抽動的指報復似的加重力道,「你干麼咬我?」
「你以為……我為什麼來、找你?」阻止你了下月復直通而來的熱潮,她喘著氣抗拒他所帶來的快感。
「我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到現在他還厘不清她的心意。
「大姐說……你喜歡我。」水眸溢出珠淚,她抑制不住體內的抽搐,凝縮。
「不,我不喜歡你。」瞧著她的媚態,听著她的嬌吟,他的眼滲入不容錯辨的笑意。「凱倩說謊,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嗄?」她傻眼了,在高潮來臨的此刻,她真真切切地怔住了,「你……半點都不喜歡我?」那她現在這個樣子算什麼,蕩婦嗎?
「不要懷疑你听到的。」他挑高濃眉,眸底的笑意更深了。「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他再次強調。
「嗚……」羅凱鑒忍不住哭出聲音,推開他直坐而起,小手忙著擦拭臉上的淚液。「那怎麼辦?人家已經來不及收回對你的感情了……」怎麼會這樣?她到底是哪里搞錯了?!
「你……對我、有感情?」他的心狂跳著,問得戰戰兢兢,聲音都要發抖了。
「不然呢?」她可憐兮兮地瞪著他,可惜臉上的眼淚,鼻涕大大地降低了她的氣勢。「我又不是犯花痴,犯得著把自己送上門來給你嗎?」
「小鑒……」全身神經受到至高無上的撫慰,他形容不出此刻激蕩在心中的熱流。
「都是你啦!」她遷怒了,抽抽噎噎地指責他的不是。「你不喜歡我,為什麼要對我那麼體貼?你不喜歡我,為什麼什麼事都要順著我?」
「我愛你。」再也藏不住淹上喉嚨的感動,他終于松口了。
「你不喜歡我,為什麼還要讓我愛上你?」她哭糊涂了,根本沒听到他愛的告白。
「我愛你啊,小鑒。」舍不得她斑斑淚痕,他用指尖抹去她的淚。
「討厭鬼!不要對我那麼好!」對他的聲音充耳不聞,她完全不曉得自己遺漏了多重要的信息。「你不喜歡我,就不要對我那麼溫柔,我……哇——我不管了!你要對人家負責啦——」越想越傷心,她索性放聲大哭。
「小鑒。」心疼地摟緊她,他的心被她的淚水折磨得一塌糊涂,「我愛你!我這所以說不喜歡你,是因為‘喜歡’兩個字根本不足以形容我對你感情!」
羅凱鑒怔忡地賴在他的胸口,由他的胸膛的共鳴,她終于接收到他要傳達的訊息。
「你、你說什麼?」她將他推離一臂之遙,呆呆地瞪著他。「你說你愛我?我沒听錯?」噢!天啊!超級大驚喜!
他好氣又好笑地搖著頭,「你沒听錯,我愛你。」
「真的愛我?你真的愛我?」她濕著一張淚臉,傻傻地笑了。
無力地睞她一眼他輕嘆一聲。「是,我閻子厚真的愛你羅凱鑒。」
羅凱鑒霍地噙著笑,正經八百地直盯著他瞧。
「干麼?」瞧得人家心里發摶咧!
「你不是說你愛我嗎?」狠瞪他一眼,她真想為自己的勇氣喝采。「那你還愣著干麼?」
「啊?」傻瓜易主了,這回附身到閻子厚身上去了。「什麼意思?」
她笨拙地拉來薄被蓋住嬌軀,無限嬌羞地輕聲低語,「笨猴子,人家都月兌光光在你床上,你還坐在那邊做什麼?」
啊炳!腦袋里的電燈泡發亮了,傻瓜開竅了。
蟄伏的野獸覺醒了,他以餓虎撲羊之姿直撲而上,將羅凱鑒那只小綿羊吃干抹淨,被啃得尸骨無存。
漾起的,是滿室春意和無邊春色。還有或輕或重的粗喘申吟,加上一世的承諾——
激情過後,吻痕斑斑的羅凱鑒不依地拍打閻子厚的肚子。「你看啦!臭猴子,這麼粗魯,把人家白白地皮膚弄得一點一點紅紅的丑死了!」
「不會啊,我覺得很漂亮啊!」他可得意了,滿足地看清她身上印滿屬于他的印記。「不然去洗個澡,我幫你洗好不好?」
「不要,你哪有那麼好心?八成不安好心眼。」咦?她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斂……
「美女當前,當然不安好心眼。」他樂了,拉著她下床,直往浴室里拖。
「臭猴子,我不要洗澡啦!」洗澡?洗澡!?洗澡!「後!你給我說清楚!昨天幫你接電話的女人是誰?」以蠻牛般的力道反拖住他,羅凱鑒差點沒潑婦罵街。
「誰?哪個女人?」閻子厚滿頭霧水,搞不清她在清算哪一筆帳。
「昨天下午啊……」她不想當個妒婦,但她實在忍無可忍。
「昨天下午……」他認真地擰眉思考,好一會兒才靈光一現,「原來那能電話是你打的啊?又沒有來電顯示,我還當是誰呢!」
「是誰?還有哪個女人會撥手機給你?」她氣壞了,跳起來抱住人的脖子,猛咬他的耳朵。
「斂,知道我手機號碼地人那麼多,我哪知道誰什麼時候會打給我?」他趕忙托住她地俏臀,免得她的小屁屁去親吻地板。「你別逗了,昨天接電話的是周旭康他老婆;周旭康你記不記得?每次都在吃飯的地方遇到的那個……」
「那個大飯桶?」就是笑得特別熱情的那個,她記得很清楚。
「對,那個大飯桶。」他苦笑,趁她不注意,抱著她往浴室走去。
未幾,只听見浴室傳來震天的吼叫——
「臭猴子!不要再來了!我沒力氣……啊……」
然後就是一連串的啊、嘆、一、噫、噢、嗚——小心長針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