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她就住在自己家里的關系,皇甫修幾乎整晚都瞪著天花板沒睡,心頭翻攪著今晚在張家花園里,目睹夏宇瞳被張明富壓在身下的情境。
他無法形容當時的心情,那是種血液憤怒的再體內亂竄的激動,他甚至記得自己當時連眼眶都因憤怒而發燙,他依稀記得那灼熱的溫度。
記憶所及,他不曾這般激動、憤怒過,而這激動地情緒,全因夏宇瞳而被挑起。
會要求與她交往,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他原先的計劃是得到她的心沒錯,但並不包括與她交往這回事,不過話已出口,他也不打算改變,若成為男女朋友能讓她更放松戒心,那麼他的計劃自然較易成功。
他之所以執著于回敬她的挑釁,並不代表他是個小心眼的男人,而是他有切身的體驗。
學生時期的他是個和平主義者,遇到麻煩往往抱著息事寧人的心態與同學相處,卻意外造成同僚間誤認他軟弱的錯覺。
每個校園里都有好學生和壞學生,尤其是好斗分子,最喜歡欺負軟柿子,見他溫和好講話,以為這樣的他好欺負,動不動就找他麻煩。
他隱忍了好一陣子,直到壓抑的憤怒和無聲吞下的悶虧堆疊到臨近潰堤的程度,他忍無可忍,反擊成了他唯一的選擇,以加倍的「禮數」回敬那些家伙,很快的就不再有人敢找他的麻煩。
這樣的經歷輕易轉化為經驗,在歷經大大小小類似的事情之後,只要有人敢挑釁他,他就一定會反擊。以牙還牙成了他保護自己的手段和宗旨,即使夏宇瞳的挑釁對他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
還是要大發慈悲放她一馬?
現在改變決定應該還來得及,可該死的是他又已開口向她要求交往……
shit!他怎麼能對她心軟?他從不記得自己曾對誰心軟過!
他試著理清自己的心態,感覺好像就快觸模到什麼的時候,廚房突然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他驚覺的彈跳而起,不由分說的沖勁廚房,看到的就是夏宇瞳光著腳丫子站在滿地的玻璃碎片之間。
他得立刻去拿掃把把碎片掃干淨,但前提是他必須命令這毛躁的丫頭不準亂動,否則難保她下一瞬間就把自己給弄傷了。
夏宇瞳眼睜睜的看著皇甫修離開,心里左右掙扎。
客隨主便是最基本的禮貌,但她得趕緊找掃把把這些碎片掃起來才行,不能就這樣乖乖的听經理的話站著不動。
她心隨意動,熟料才移動了一下,右腳底立即傳來尖銳的刺痛。
「唔!」她悶哼了聲,以左腳穩住身軀,抬起右腳觀看腳底板。
「該死!我不是叫你別動嗎?」皇甫修拿了掃把轉回廚房,看到的就是這個情景,他不禁低咒出聲。「瞧你做了什麼,把自己弄到流血了。」
「……我只是動了一下……」她無辜的眨眨眼,真的好無辜。
「動一下都不行!」他惡狠狠的瞪她一眼,立即讓她化為木頭人,動都沒敢動一下。「等我掃好地再來處理你。」
處理她?要怎麼處理?夏宇瞳傻眼的盯著他一舉一動,見他利落的將玻璃碎片全掃到簸箕里,心里開始不安的七上八下。
所謂的處理就是懲罰的意思吧?經理到底會用什麼方法懲罰她呢?
把她軟禁在客房?還是把她綁起來,吊的高高的,然後用皮鞭什麼之類的抽打她?
天啊!扁想就好痛!她能不能現在馬上逃走?
「好了。」
皇甫修全然不知她心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他將地板掃好,並把用具暫放在廚房里,直直走向她。
隨著他腳步的接近,夏宇瞳听見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她不安的退了一步,眼睜睜的注視著他朝自己逼近——
「你半夜不睡覺,到處亂跑做什麼?」他在她面前站定,以臂環胸居高臨下的覷著她。
「我口渴,所以才想到廚房里找水喝。」她瑟縮了下,不太習慣他如此貼近。
「嗯哼。」他輕哼了聲,低頭瞪著她光果的腳丫子。
「干麼不穿鞋?像這種情況不就受傷了嗎?」
「我就不小心嘛!」她又不是故意的,干麼這麼凶?她委屈的小聲咕噥。
「好了,處理完廚房,現在要來處理你的傷口了。」他暗嘆一口氣,二話不說的將她一把抱起,霎時教夏宇瞳驚叫出聲。
「經理!我可以自己走啦。」她緊張的抱進他的脖子,整張臉漲紅的像顆熟透的紅隻果。
「不是說了,在外面不要叫我經理。」這尋常同事都在叫喚的稱謂,由她嘴里說出來竟吊詭的分外刺耳。
他抗議著她的不听話,腳步穩健的將她抱進客廳,小心的讓她再沙發上坐下。
「在這兒等著,我去倒開水跟拿醫藥箱。」
噢!拜托不要對她拿命好,她已經管不住自己的心了,他若再繼續對她耗下去,她就真要無法壓抑自己喜歡他的心情了!
五分鐘不到,他重新出現在客廳里,右手端著一只剛才沒被她打破的杯子,左右則拎著一只醫藥箱,走到她面前後將杯子遞給她,並蹲下抬起她的腳。
他的體溫就著手掌的溫度傳到她身上,她羞紅了臉,想阻止他繼續觸模自己。
「我自己可以……」
「你真的很不听話也,我叫你別動,你是沒帶耳朵出門喔?」他不耐煩的嘮叨了句。
「我……」夏宇瞳只好乖乖閉嘴了。
唉!這話是他會說的嗎?她還以為他是個一本正經的人呢?結果今天一整天著實令她大開眼界,完全顛覆了她心里對他原有的既定印象。
「忍著點,馬上就好了。」他將她的腳放到自己半蹲的膝上。仔細的再她白女敕的腳丫子上尋找可能卡在肉里的玻璃碎片。
「痛!」雖然他的動作很輕,但卡在腳底的碎片不斷刺激著她的神經,害她忍不住掉下淚來。
「忍著點啊!」一听見她哽咽的聲音,他的心都要揪疼了。
「我知道,可是真的很痛嘛!」她不自覺地向他撒嬌。
「看到了!」
他找到一個很小的玻璃碎片,就卡在她的腳趾頭附近。他由醫藥箱里拿出鑷子,小心翼翼的跳動那片碎片。
「就快好了,你忍耐一下。」
「不要!好痛!」痛感由腳底竄起,她本能的想抽回自己的腳。
「乖,別哭喔,我會溫柔點的。」
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對話,若沒看到他倆正在進行的動作,感覺還真是曖昧極了。
皇甫修的額上冒出汗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將她腳底那塊作怪的玻璃碎片給挑了出來,
「好了,呼——」他吐了口氣,總算放松臉部僵硬的線條。
他揚了揚受傷的鑷子,在燈光的映照下,鑷子上有個極小的亮光閃動。
「看,拿出來就不痛了,我幫你搽點藥,再貼個OK繃就可以了。」
注視著他溫柔且細心的動作,夏宇瞳心里的感動泛濫成災。
她的父親是個再尋常不過的上班族,從小到大全家人一直以租屋為家,也因此經常在搬家。
雖然她個性還算開朗,不過因為經常搬家的原因,她交到朋友就得和對方分開,所以她沒什麼交情太深的朋友。除了家人之外,她不記得還有誰像他一樣對自己這麼好。
她很容易感動的,只要有人對她好,她的心就會不由自主的向對方靠攏,如今他對她這麼好,她應該放大膽子接受嗎?
「小瞳?」
他略感訝異的聲音傳進她耳里,她猛地回神,這才注意到自己做了什麼——她竟在不知不覺中伸手抱住他,不僅嚇到他,連她自己都嚇一大跳!
天啊!她到底做了什麼?竟然抱住皇甫經理,是在太不害臊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忙不迭的放開他,不意手才一松開,立即被他反手攫住。「經理?」
「你喜歡我,對嗎?」他的眼里散發出熱切的光芒,瞬也不瞬的凝著她。
「我……」她赧紅著小臉,支吾的說不出話來。
「你不說,我就當你真的喜歡我喔!」見她一張臉都快燒起來了,他興起的念頭,嘴角揚著壞壞的笑容,盯著她如何都不肯移開目光。
「……哪有人這樣的?」她咬了咬唇,說什麼都不肯看他的眼。
「有啊,不就是我?」他毫不猶豫的大方承認。
「可是經理……」她卻沒辦法像他這樣坦白,才一開口,小嘴就被他的手給堵住了。
「叫我修。」他和她靠得好近,近到兩人都感受得到彼此的呼吸。
「這樣很奇怪啦!」
他越是靠近,她就越感到害羞,很想馬上答應和他交往,又覺得自己這樣不曉得會不會顯得太迫不及待,兩相交扯之下矛盾不已。
「哪里奇怪了?」這很正常好不好?畢竟他倆男未婚女未嫁,喜歡就在一起,大家都是這樣的。
「我會不好意思啦!」她漲紅了臉,終于說出自己心里的羞意。
「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根本不必不好意思。」他輕笑,將醫藥箱收好,在她身邊坐下,輕輕牽起她的手。「你放心,我會對你很好的。」
他的計劃進行的挺順利的,現在她已經喜歡上他了,接下來他要全力攻佔她的心,要她無法自拔的愛上他。
「經理……」她嬌羞的抬頭凝著他,一顆心跳的亂七八糟。
「又叫我經理。」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再度糾正她對自己的稱謂。「叫我修。」
「……人家叫不出口啦!」討厭!好害羞哦!
「又不是什麼難听的字眼,為什麼叫不出口?」他不解。
「就很怪嘛!」一直以來都叫他經理,一時要她改口,人家就是覺得別扭嘛!
「那吃吃我的口水,可能就叫的出口了。」
天際透出些許晨曦,透過窗戶映進屋里,在微暈的晨曦中,兩人的唇在空中交會,漾起一朵漂亮的紅色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