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的聚會上,余戰宣布解月兌處男,帶給白牧南和章浩然莫大的刺激。
「連你這種人都站得起來,這世上還有什麼不可能?」章浩然瞪住余戰,以充滿嫉妒的口吻說︰「感覺到底怎麼樣?給我說清楚!每個細節我都要知道!」
余戰眼中洋溢著戀愛神采,「我都形容好幾遍了,你听得還不夠?」
「當然不夠,我強烈建議你錄影下來!」章浩然激動得像個思春少年。
「等下輩子吧你!」余戰不慌不忙的將焦點轉移到白牧南身上,「小白,前天我打電話來是你爸接的,听說你為了打敗情敵,吃了十五塊巧克力女乃油蛋糕?結果嬴是贏了,卻不支倒地?」
「騙人,我才不信!」章浩然現在才得知此事,夸張的跳起來。
認識十幾年來,他自認對白牧南已經夠了解了,這家伙一向我行我素、為所欲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要叫他追女朋友是萬無可能,而乳制品向來是他的致命傷,開什麼天價都無法讓他嘗試,如今為了女人卻一切都變了。
「那又沒什麼。」白牧南喝口高山茶,貌似鎮定,其實腸胃還是怪怪的。
「愛情的力量有多強大,現在你該明白了。」余戰對章浩然眨眨眼。
章浩然偏不信邪,抓起桌上茶點,轉向白牧南說︰「乖孩子,吞了這顆女乃梅,本少爺的金卡隨你刷!」
「不要。」白牧南立刻轉頭,看都不想看他。
「去你爺爺女乃女乃的,」章浩然咒罵一聲,碎碎念道︰「為女人什麼都做得出來,就不肯為朋友犧牲一下,十幾年的交情算什麼東西?」
「你別逗他了,沒看他正在苦惱?」余戰一向敏銳,從好友的眼神就可讀出心事。
章浩然故意嘲弄,「有啥好苦惱的?他現在不是天下無敵了?」
白牧南一邊泡功夫茶,一邊若無其事的說︰「我跟她說我愛她,然後她就跑掉了。」
「耶?!女人不是最喜歡听男人說愛她?小說里面都嘛這樣寫,只要說出這三個字,就會有奇跡發生呀!難道……她根本就不愛你?」章浩然作出合理的推論。
白牧南臉色一白,緊閉的嘴角說明他有多焦慮。
氣氛僵硬,余戰趕忙打圓場,「也可能是對方沒發現自己的心情,就像我現在這樣,我相信雨棠最終會愛上我的。」
「原來你們倆都是自作多情,那就好、那就好。」章浩然稍感安慰,他總算不至輸人太多,落得最後一名。
「欠扁!」余戰和白牧南默契十足,一起K向這幸災樂禍的家伙。
章浩然抱頭大叫︰「輕點好不好?我這腦袋可是人間少見、碩果僅存呀!」
「誰理你?」余戰接過白牧南泡好的茶,鼓勵他說︰「好不容易踫到喜歡的人,一定要珍惜這緣分,加油!」
平常做慣霸王的白牧南,難得露出憂愁表情,「我實在不懂女人在想什麼?.」
這問題千古以來都是無解,聰明的余戰也說不出答案。
「真有這麼嚴重?」章浩然目前是唯一還沒陷進去的人,正所謂旁觀者清,「既然不懂,那就去問呀!以前念書的時候,老師不是常問我們有沒有問題?或許問了也不懂,但如果連問都不問,保證你不會懂。」
說來簡單,做來卻不容易,余戰提醒他說︰「我們兩個至少還常跟女人相處,小白從小就學武,身旁大多是男人,個性又固執,你教他怎麼開口?」
「開不了口?那就用寫的吧!」章浩然突發奇想,「小白,你不是很會寫書法?拿起你的毛筆,在宣紙上任意揮灑,想到什麼就寫什麼。」
「你是說情書?」余戰很久沒用到這名詞。
「反正小白本來就是個古人,難道你還期待他用E-mail或發簡訊?不如以他自己的風格,凡事自然最好!」章浩然平時愛玩愛鬧,卻也有出人意外的睿智。
白牧南一听,心中仿佛點起燈泡,所有灰暗一掃而盡。
事不宜遲,要做就趁現在!他立刻轉進書房,拿出上好宣紙,調水磨墨,屏氣凝神落下第一筆。
「看來這家伙是認真的!」余戰和章浩然在旁觀望,不敢打擾,只得竊竊私語,「第十張了,他還不滿意?」
「這家伙真想熬夜寫情書?看他沒啥靈感的樣子,要不要給點意見?」
「不用了,就讓他自己去琢磨,畢竟這是他的第一次,特別可貴。」
「說得也是,我都忘了這種純情的滋味。」
夜深人靜,余戰和章浩然悄悄告退,看到道館對面的面包店,兩人不禁都笑了。
「等女乃油面包收到情書,不知會有什麼反應?」
「無論討厭或喜歡,絕對是第一次踫到,祝她好運!」
此時婉玉正在甜睡中,忽然打了個冷顫,莫非是什麼不祥的預兆?希望老天爺仁慈點,別再捉弄她的命運了!
第二天,「小可愛面包店」和「白家道館」都是低氣壓環繞。
婉玉安靜不語,低頭工作,一步也不離開廚房,請工讀生看店、送點心到道館,仿佛逃避著什麼。
白牧南鐵著一張臉,比平常更嚴格要求學生,而大家看「師母」一直沒露面,隱約猜出了原因,誰也不敢多吭一聲,乖乖听話練武。
餅了漫長的一天,面包店和道館都關門了,溫如鋒一回到家中,就鬼叫道︰「這里也酸,那里也酸,我好累喔!」
婉玉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白師父今天瘋了,快把我們操斃了!」小鋒做出癱倒的模樣。
婉玉點個頭,既然說到那個男人,她就沒什麼可說的。
「老媽,你說白師父是有啥問題?大家都在討論耶!」
「我我……我怎麼知道?」她故作忙碌,用力擦過那已經非常干淨的桌子。
「真的嗎?」小鋒從背後拿出一卷紙,蹲下來以雙手呈給她,「可是白師父送來了一封情書喔!」
婉玉因兒子的模樣而發笑,「你這是什麼樣子?伺候我的小童啊?」
小鋒鄭重澄清,「不,我是丘比特。」
「少來,我可不是維納斯!」婉玉裝作一臉正經,心中卻燃起異樣情愫。
「你慢慢看吧,我先去洗澡了!」小鋒邊吹口哨邊走進浴室,心情好極了。
看著那卷字畫,她喃喃道︰「都什麼時代,哪有人用毛筆寫情書?真是!」
嘴上這樣說,她仍不由自主打開了它,只見雪白的紙張上,寫滿了蒼勁有力的書法,當她從頭到尾看完,竟不禁濕了眼眶。
娘子,我知道我白目、我沒經驗、我神經大條、我愛亂發脾氣,但你就是天空、你就是海洋,我可以在你懷中翱翔。
娘子,因為你很香、因為你很白、因為你像女乃油面包、因為你溫柔擦去我的汗水、因為你吃冰淇淋會沾到嘴唇、因為你帶給我春風的感覺、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愛你。
「這笨蛋……」她哽咽著,不知該拿這心情怎麼辦。
怎麼會?這顆平靜多年的心,怎麼會在一瞬間翻騰了起來?就因為這個小她兩歲的男人,寫了一手好書法,寫了一張傻兮兮的情書?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才好?難道她真要沉陷下去?明知道只有一絲希望,但就是那麼一絲希望,卻讓她又期待又害怕了起來……
當晚,小鋒睡得又香又甜,因為他很確定,媽媽那泛紅的眼楮、微揚的嘴角,絕對不是因為悲傷的緣故。
清晨五點,白牧南準時起床,在自家樓頂上練功。無論刮風下雨、天冷天暖,他總不忘打好基礎,執著到底。
等他下樓時,白旭凱和谷月仙已備好早點,招呼說︰「辛苦了,吃飯!」
白牧南默默低頭用餐,他明白爸媽有一堆問題,只是忍著先不問。
丙然,沒多久,白旭凱先沈不住氣,「兒子,听說你給婉玉寫了情書?」這件事已傳遍大街小巷,他們也是向小鋒確認後才相信。
白牧南只點個頭,谷月仙立刻猜到結果,「她還沒回音?那就去問呀!」
「沒錯,直接說要跟她交往。」
「還要約她出來,第一次約會是很重要的!」
白旭凱和谷月仙急得快跳腳,卻見兒子慢條斯理,忙問︰「難道你的熱情減退了?那天吃女乃油蛋糕的氣魄呢?」
白牧南放下碗筷,語氣平緩,「爸、媽,今年內我會結婚,有空你們就籌備一下。」
此言一出,白旭凱和谷月仙都驚到了,沒想到兒子這麼有把握、有遠見,但他們又怕目標訂得太高,到時受傷反而一蹶不振。
為人父母本來即不容易,若有個不同凡響的孩子就更難了。
白牧南一旦作出決定,任何人也別想改變他,就像當初他選擇武術,不因家學淵源,也不因眾人期盼,乃是他發自內心的想法。
比月仙謹慎發言,「呃……你有沒有問過婉玉的意思?」
「用不著。」白牧南結束用餐,走向樓下道場。
白旭凱很懂這孩子的脾氣,拍拍老婆的肩膀說︰「別問了,他自己心里有數。」
「上次他對婉玉用強的,難道連結婚也要這樣?」谷月仙不免覺得愧疚,到底她們都是女人,當然希望浪漫一點。
同一件事,白旭凱卻看到不同的地方,「你想想,婉玉要是討厭牧南,那天他昏倒的時候,她也不會來照顧他了。」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我對婉玉真不好意思。」
「等她成了我們家的媳婦,再好好補償她吧!」白旭凱忽然又想到,「對了,那小鋒就變成我們的長孫,比咱們老二、老三的孩子都要大。」
「從現在開始,我們得把沒疼到的份疼回來,多陪小鋒去玩、去吃、去買東西。」
「好!就當成替牧南做公關,打好未來的父子關系,也讓我們祖孫和樂融融,至少在婉玉心中有加分的效果。」
夫妻倆著手計劃,興致盎然,幻想著那不遠的幸福。
這天,溫婉玉仍請工讀生送點心,白牧南終于沈不住氣,親自過來審問了。
婉玉正好在櫃抬旁算帳,一抬頭就看見他,勉強微笑說︰「歡迎光臨。」
白牧南雙手架在櫃抬上,對其他商品視若無睹,只盯著最美味的溫婉玉,工讀生吃吃笑道︰「我去廚房幫忙,你們慢慢聊啊!」
于是,櫃?前後,就站著白牧南和溫婉玉。
她低頭假裝算帳,卻不知自己在按什麼鈕,當他伸手搶過計算機,她一愣,看向他,「你做什麼?還我!」
「不給!」他正氣凜然的,仿佛他沒做錯什麼,「除非你說清楚!」
「說清楚什麼?」她也是裝糊涂,也是真害羞。
「你看了我的信不是嗎?為什麼不給我一個回答?」他可不允許她打迷糊仗,他等不下去了,他要一個答案,而且必須是他要的答案。
「我還……還沒看,有什麼好看的?」她故意不看他,怕被他看穿心慌。
「你還沒看?」他濃眉一挑,「好,那我背給你听!」
那是他反覆沉吟才寫出的「處男情書」,當然深印在他心版上了。
「別、別這樣!我承認我看過就是了!」她忙著阻攔,以他這宏亮聲音一說出來,不怕門外的人都听見了?
「看過了,那你怎麼說?」他直直看住她。
這會兒,她躲無可躲,進退兩難,「我……我也不知道……你別看著我好不好?你你的眼楮很嚇人……」
「怎麼會嚇人?除非你心虛!」他握住她的肩膀,凝視更為火熱。
婉玉被他嚇著了,「你做什麼?有客人會進來的,你看外面有好多人!」
往外一看,玻璃窗上確實貼著一張張臉,除了白家夫婦、白家徒弟、左右鄰居,還有許多小朋友好奇的臉蛋,全都興致盎然看著這一幕。
扁是瞪眼就可以嚇死人的白師父,卯上了親切可愛的面包店老板,這可真是前所未見的高潮好戲!
白牧南對那些眼光毫無感覺,反而變本加厲威嚇,「我不管,你不給我一個答案,我就不讓你做生意!」
「你到底要我怎麼辦?我……我們才認識多久?我比你大,又有孩子,又搞不懂你這個人……我能給你什麼答案?」她吞吞吐吐的,說出了自己的矛盾。
他卻不當這些是問題,「我告訴你該怎麼辦,我們結婚,我會是你的丈夫、小鋒的父親,一切都很完美。」
「哪……哪有人這樣求婚的?」至少也該有一點浪漫氣氛吧!
「我不是求婚,我是逼婚。」他倒是理直氣壯。
「我才不管你呢!」她的倔脾氣也升上來了,「哼!」
誰會像他這樣?又執拗又頑固,就像個壞脾氣的小阿!難道只有他可以耍性格?她可不吃這一套!
他放開她的肩膀,走到門口將門鎖上,然後轉過身,雙手抱在胸前,「你不答應,我們就等著瞧!」
「你……你……」她氣到說不出話,「你以為你是誰啊?」
「我不是誰,我只是一個愛吃女乃油面包的男人。」
「我才不是女乃油面包!我不接受這種侮辱!」她恨透了這個比喻!
「這不是侮辱,是贊美,不過也沒關系,反正我要定你了!」他一點都不以為意,悠哉悠哉站在那兒。
「你你……你不講道理!我沒辦法跟你說話!」就算聖人再世,恐怕也會被他氣得爬回墳墓去!
「你用不著跟我說什麼話,你只要作我的娘子就可以了。」
「天!」她雙眼一翻,恨不得昏過去算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白牧南定定望著她,害她看哪兒都不是,而他的視線如影隨形跟著她,幾乎燒灼了她的肌膚。
「你……你到底想怎樣?」她嘆口氣,拿他沒轍了。
「我要你作我的娘子。」他還是那句老話。
「哪有人這樣的?」她跺著腳,仍然無計可施,「你別鬧了,我要做生意,我……我不跟你玩這無聊的游戲!」
「我也不玩游戲,我只要你。」他平靜得像古井無波,只要是他打定主意的事,他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耗下去。
「你很討厭耶!」她咬著唇,努力想法子,「我沒辦法說嫁你就嫁你,那……那我們先交往看看好不好?」
至少這是個緩兵之計,反正交往歸交往,最後也不一定得做他的娘子。
他沒那麼容易上當,挑起雙眉,「以結婚為前提?」
這男人還真會講條件!「好好,就以結婚為前提嘛!」
他卻嫌不夠,「要交往多久你才肯作我的娘子?」
「這個……」她猶疑了半秒鐘,「至少給我半年的時間。」
「一個月。」
「什麼一個月?」她吐了吐舌頭,「那連籌備婚禮都來不及!我們得多了解彼此,我可不想因誤會而結合,因了解而分開。」
「這不是誤會,我很肯定。」
他語氣中的誠摯,讓她有些動容了,「可是我我……我還不能接受……給我三個月的時間,可以吧?」
「可以。」他答應得很勉強。
「呼──」她總算松了口氣。
說來也真沒道理,她竟得求他「寬限」三個月的時間,普通男人哪有這樣追老婆的?就數他這白目男最固執了!
白牧南走到她面前,「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她迷惘地抬起頭。
「我天逃詡要吃……女乃油面包。」他一說完,低頭奪走她的呼吸。
「啊?」她愣著了,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只感覺到他將她整個人抱起,因為兩人懸殊的身高,她立刻懸空而飛,任他放縱。
他深深吸吮她的雙唇,就像品嘗最美味的女乃油,誰教她害得他心神不寧,今天非得徹底討回損失。
怎麼辦?那種被吃掉的感覺又來了,婉玉發現自己融化得不可收拾,甚至顫抖起來,只有抱住他寬厚的肩,汲取一點溫暖和力量。
而玻璃窗外,滿是瞪大的雙眼、高聲的呼喊,每個人都望著這幅畫面,做出痴呆表情,因為誰也沒想到,白師父竟是這樣熱情的一個男人!
從今以後街坊們都曉得了,白師父雖白目也很識相,還會當眾演出求愛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