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又過了五年,李湘菱已滿十八歲,她高職畢業後就沒升學,既然她腦袋欠佳,念書只是折磨老師和自己,干脆找了家餐廳去上班。
一早七點,她起床替自己做了份早餐,連同掃地、澆花、洗衣等家事一並做完,只要出力,不用怎麼用腦,正適合她這個簡單的人。
出門前,她在白板上用黑筆寫下——「媽,我去上班,冰箱有炒飯和菜湯,微波就可以吃.」
這是她們母女倆的溝通方式,母親兩年前升為護理長,工作時間變得更長,兩人很少踫到面。不過她並不覺得寂寞,下班後就往秦家跑,因為有霜淇淋陪她玩,秦家夫婦也很疼她。
當然,最重要的是,有個「英明神武」的主人要她伺候,即使他常嘲笑她、捉弄她,但他從來都沒叫她離開,這應該表示她可以繼續待著吧?
上午十點整,她騎腳踏車到餐廳,這台腳踏車也是秦宇康給她的,現在他出門都是開車,他總說男人就要有個架勢,標準的愛面子一族。
一邊想他一邊套上制服背心後,她走進倉庫,里面是滿坑滿谷的食材,用各種方式保存,散發許多氣味,那是她習慣而且喜歡的氣味。
這是一間大型的傳統中餐廳,師傅和徒弟的上下關系非常清楚,李湘菱在十幾個學徒之中並不顯眼,不過她總是乖乖做好該做的事,看在師傅眼中頗為滿意,常私下傳給她一些秘訣。現代的年輕人有才華的很多,但是肯虛心求教的不多,師傅就喜歡能吃苦當吃補的人。
李湘菱拿起桶中一根胡蘿卜,迅速而仔細的削皮,她知道自己沒什麼優點,只有認真點多學習。
做菜真的很有趣,不只因為她父親是廚師,也因為烹飪這門學問歷史悠久、派別眾多,想想,能把自己愛吃的東西,做出來給別人品嘗,甚至還能賺到錢,那是多棒的一件事。
削完一整桶胡蘿卜以後,她最要好的同事小玉走過來,笑問︰「湘菱,禮拜天要不要一起去逛街?」
「抱歉,我有事耶。」李湘菱搖頭說。
「是跟帥哥約會的話,我就原諒你!」小玉故意開她玩笑。
「約會的對象是我的狗狗。」
「都幾歲了還這麼愛跟狗玩!」小玉搖搖頭,她不只一次懷疑她的好友,是否只有八歲的心智年齡,否則怎會十八歲了還不想交男朋友?
李湘菱也知道自己有點怪,所有跟她同年的朋友,都熱衷唱歌跳舞、逛街聯誼,唯獨她毫無興趣,說真的,除了下廚和陪狗玩,她沒別的嗜好。
「不好意思啦,晚點請你吃包子。」李湘菱帶著歉意說。
小玉一听睜大眼。「喔~~是你自己做的嗎?」
「嗯,我做了十個,你要分誰吃都可以。」昨晚她在家自修,照師傅的食譜做了一籠叉燒包,就不曉得滋味如何?
「耶!」小玉歡呼起來,雖然她也是學徒之一,卻不得不承認,李湘菱的手藝是比她強多了,以後要開餐廳的話,她絕對捧場。
蚌然,師傅從門口探出頭,橫眉豎目道︰「聊什麼天?就只會出一張嘴,還不快過來幫忙!」
「是!」兩個女孩趕緊各就崗位,開始這忙碌的一天。
***bbscn***bbscn***bbscn***
周日上午,李湘菱一早就沖進秦家,她有鑰匙,自己開了門,先帶霜淇淋去散步,回來後幫它洗澡、吹干、梳毛,光這樣就忙了兩、三個小時。
秦宇康睡到中午才起床,走出房門,就看到她跟狗玩得都是泡沫,皺起眉說︰「李湘菱,你很會搞破壞喔!到處都是狗毛和泡沫,等一下你要把地板清干淨!」
「是,主人!」她看他只穿著睡褲,露出強健胸膛,卻不覺得有啥害羞的,九年來她看過太多次了,第一次的時候還會尷尬,後來就越來越自然了。
「等你忙完了,過來幫我按摩。」昨天他去參加謝師宴,喝多了幾杯,不免頭昏腦脹。
二十三歲的他已念完法學研究所,並考上律師執照,前途不可限量。相較之下,李湘菱只有高職家政科的學歷,在一家餐廳當服務生和學徒,又沒有讓人驚艷的外表,任誰都會覺得她配不上他,可是,他偏偏就不想要別的女人。
這也許是他生命中最不完美的一點,但他不介意,甚至樂在其中。
半小時後,霜淇淋靜靜躺在地毯上,聆听兩個主人之間的對話,在這屋內發生的事它一清二楚,卻始終守口如瓶,誰都不介意有它在場。
「這樣力道可以嗎?」
「還行。」秦宇康閉上眼,享受那雙小手的伺候,兩人相處至今,已有極深默契。
她看著他放松的表情,也覺得很有成就感。其實她有點晚熟,加上非常遲鈍,不太明白自己對他是什麼感情,可能也是不敢去厘清吧!畢竟他是那麼耀眼、那麼高不可攀。
「下個月我要去當兵了。」他對未來已有規劃,畢業後當兵一年半,回來後就做個律師,努力幾年存筆錢,然後就該是他們的家庭生活了。
他甚至沒想過要出國念書,那可能要花兩、三年的時間,離開家人又離開她,怎麼行?
說來有點好笑,他和她還沒真正談戀愛,他卻認定兩人是要結婚生子的,她不算聰明也不夠伶俐,但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他最自然、最快樂的時候。
「嗯,我知道。」李湘菱點點頭,卻還沒想過到時會是怎樣的情況?他的存在是如此理所當然,在他服兵役這段日子,她會覺得輕松多了?還是很空虛呢?
享受完按摩後,他從衣櫃拿出一個紙箱。「這些是給你的。」
「給我的?什麼東西?」她打開一看,里頭有一大疊信紙、信封和郵票,這要做什麼?
他神色自若地下達命令︰「等我一入伍,你要每天寫信給我。」
「為什麼?」他要去當兵了,絕對有一大堆女生會寫信給他,他何必擔心?還特別交代她?
「你是笨蛋呀!憊用問?」他K她一拳。「在軍中收到信是光榮,你敢不給我面子?」
她很清楚他有多愛面子,每次出門都會用心打扮,他用的、穿的都是好貨色,學業上也不準自己掉出前三名,正因為他是秦宇康,他值得一切最好的。
「可是那應該……」應該是女朋友做的事吧?怎麼會落到她頭上?她不敢想得太多,畢竟他跟她相差太遠,她能做他的女佣就很不錯了。
「叫你寫就寫,有什麼疑問?」他挑起眉,不耐問。
「沒事,我會寫的。」她有再多疑問也都化為沉默,若說這些年來她學了什麼,那就是要認命點。
「很好。」他點點頭,繼續吩咐︰「以後每次懇親、會客,你都要跟我爸媽一起過來看我,還要做一大堆好吃的帶來給我。」
「啊?」她更驚訝了。
「別忘了我當過你的家教,這麼多年都分文未取,拿這當學費應該不算過分吧?」他算起陳年舊帳,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可是我都考不及格……」她念高職時也是吊車尾,從來沒遠離全班倒數五名內。
「那是你的問題,可不是我的!」他必須承認,她的笨腦袋是他生平僅見,他竭盡全力仍改變不了,只好全盤接受,誰叫他就是非她不可呢?
「說得也是。」她笑著回答,心里卻又有點苦苦的。
驚喜不僅如此,他又拿出一個紙盒,揚起嘴角說..「里面有支手機和說明書,以後你隨身帶著手機,號碼只有我知道,其他人都不能打給你,懂不懂?」
他設想周到,因為當兵期間他無法照顧她,叫她寫信是要了解她的生活狀況,叫她帶著手機是有什麼事都能聯絡,如此他才能放心的暫時離開。
「這……這應該很貴吧?我要是弄壞了怎麼辦?」李湘菱長到這麼大,只用過朋友不要的中古手機,還是第一次擁有全新的手機呢!
「弄壞了當然要賠償。」他迅速提出理賠方案︰「一次按摩五十元,慢慢還沒開系。」
「吼~~」拜托,她怎麼還得完?可能要按摩一輩子吧!不過話說回來,這支手機真可愛、真時髦,可以拍照和上網,她一拿到就舍不得還他了。
「我不在的時候,給我安分點,不要出什麼意外,否則以後不準你來我家!」他再次耳提面命,不在她身旁的日子,只能求老天保佑她平安無事。
「是……」她拉長了尾音,隱隱也感覺到,那分離的日子快來了。討厭,她眼角怎麼酸酸的。
交代完畢,秦宇康放松心情,也覺得肚子餓了,雙手托頰道︰「我好餓,我要吃飯.」
「要我煮飯嗎?」她故意嘟起嘴,不置可否。
「拜托煮飯給我吃,快點嘛!」他拉著她的手走向廚房,今天是周日,管家和司機都休息,他爸媽又剛好不在,他不靠她要靠誰?在這時他一點都不介意承認自己的無能。
她搖搖頭想,有誰曾看過他這模樣呢?像個小阿撒嬌,平時的傲氣都不見了。
于是她含笑卷起衣袖、拿起鍋鏟,他在旁碎碎念兼妨礙行動,家里沒有其他人,除了睡在地毯上的霜淇淋,半眯著眼瞧這兩人的互動。
溫暖的香味逐漸飄散,打鬧的笑語不時爆出,在這還能為他煮飯的日子,將是記憶中永恆的一幕。
十八相送終須一別,前一晚大家已聚餐送別,第二天李湘菱仍隨著秦家夫婦,前往火車站送行。
現場可說人山人海,大約有幾百名年輕男子,今天要搭專車前往軍營,火車站擠滿了家屬,雖然這年頭當兵已不算太苦,但畢竟天下父母心,忽然要離開這麼長一段時間,哪能不擔心?
秦宇康並不喜歡這場面,眉頭緊皺。「我都說不用送了,干麼弄得離情依依的?」
他老早就決定自己出發,可惜爸媽完全不听,硬是要跟來,這下可好,母親哭得像淚人兒,父親也愁容滿面,李湘菱更是一臉迷惘,像被主人拋棄的小狽。
連如華抹去淚痕,不斷叮嚀。「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別跟人家逞強斗狠,知不知道?脾氣要收斂一點,當兵的時候可沒人會讓你。」
平常她老跟兒子斗嘴,他嫌她太嗦,她氣他太驕傲,但其實她愛子如命,當初難產時還告訴醫生,即使保不住自己也要留下兒子。
「拜托,對你兒子這麼沒信心?」秦宇康一派輕松,他不得不如此,否則搞得氣氛更沉重。
秦政弘拍拍兒子的肩膀。「我們不是沒信心,是希望你更小心,家里只有你一個孩子,你可不要讓我們沒人孝順。」
「安啦!我一定平安回來,孝順你們到一百歲。」秦宇康對父母親承諾,然後轉向李湘菱說︰「笨蛋,你可不要給我出什麼差錯,听到沒?」
「听到了……」她小小聲地說,不知怎麼,全身又熱又冷,說起話沒啥力氣。
他撥一下她的劉海,微笑得很溫柔。「振作點,我不在的時候,我爸媽和霜淇淋都靠你了。」
秦政弘和連如華兩人使個眼色,彼此都明白,兒子這些年來沒再交女友,顯然就是非李湘菱不要了,盡避他口頭上不饒人,表現得卻是非常在乎她。
「再見!」火車要開走了,秦宇康瀟灑一笑,轉身而去。
留下月台上三個人,有種被掏空的淒清感,其實不久以後就有懇親會,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但是天逃詡會看到的人,卻變成偶爾才能見面,總讓人一時難以適應。
望著遠去的火車,李湘菱才真切發覺,秦宇康已經不在身旁了,他仍在這世界上,卻隔著難以拉近的距離,過著和她毫無關聯的生活。認識以來將近九年,這是第一次,她被孤單包圍,找不到出口,才剛說再見就開始想念。
「湘菱,你還好嗎?」連如華發現她臉色不太對勁。
「阿姨,我……我想回家,我不太舒服。」李湘菱緊閉雙眼,連呼吸都有點困難。
「好,我們馬上回家。」
半小時的車程後,李湘菱告別秦家夫婦,緩緩走進屋內,躺到床上,全身軟綿綿的,又隱隱發抖。
她生病了嗎?明明蓋著被子,卻從腳底浮上一股冷意,早上出門時都還好好的,是因為秦宇康去當兵,她才這麼不對勁嗎?
陽光逐漸淡去,黑夜悄然降臨,四周靜得像海底深處,全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人,有誰能來救救她?生平從未有過這種無力感,她一定是病得很重很重了。
寂靜中,傳來一陣腳步聲,那是吳瑩月下班回來了,她發現屋內昏暗,隨即打開燈,走到女兒房門口問..「湘菱?你在睡覺?」
「媽,我好像有點感冒了,全身沒力,頭也暈暈的。」她沒說出口的是,她想哭想得好痛苦。
吳瑩月替女兒量過體溫和血壓,確定並無大礙。「我泡壺檸檬茶給你。」
「嗯。」她躺回枕上,強忍住落淚的沖動,從小她就是個健康寶寶,怎會虛弱到快哭了呢?
沒多久,吳瑩月端來熱茶,坐到女兒床邊。「來,起來喝點茶。」
「好。」只要她不舒服,母親就會泡檸檬茶給她喝,熱呼呼又酸酸甜甜的,似乎就能趕走各種病菌。可是這一次好像失靈了,她還是頭好暈、胸好悶。
「宇康去當兵了,你要打起精神,等他回來。」吳瑩月微笑說,也許女兒自己都沒發覺,她這是在犯相思病呢!
「那……那才不關我的事。」李湘菱倔強否認。
吳瑩月微笑不語,雖然沒有人說破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秦宇康和李湘菱根本是一對小倆口,成天沒事就膩在一起,不管是打鬧或斗嘴,都只讓人更確定他們的親密。
只是她不免會擔心,湘菱配得上人家嗎?一個是未來大律師,一個是餐廳學徒,不曉得他們能否走到交會點?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她也不用太煩惱。
她替女兒蓋好被子,叮嚀說︰「你好好休息,明天如果還是不舒服,就請假吧。」
「嗯……」
房門被關上了,李湘菱看著天花板,許多往事涌上心頭,那個找尋霜淇淋的風雨之夜,若她沒有傻愣愣地答應讓他做主人,今天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沉思許久,她很確定,即使生命可以重來,她也不想改變這一切。只是他才當兵第一天,她就這麼不中用,日後要怎麼辦?老天,她需要一點力量,但誰能給她?
鈴~~鈴~~
寂靜中,手機響了兩聲,她嚇一大跳,東翻西模才找到那支嶄新手機,原來是秦宇康傳了一封簡訊,那自大的口氣一點也沒變——
「笨蛋,我現在不方便打電話,你告訴我爸媽,我很好,還有懇親那天,你要做飯來給我吃。」
霎時間,空虛寂寞都消失無蹤,她胸也不悶了、頭也不暈了,整個世界變得好開闊。
怎麼會這樣?她不禁要懷疑,難道這就是戀愛?如果是的話,會不會太後知後覺了?她總認為自己配不上他,為何忽然有勇氣了?這是暗戀的勇氣,還是相戀的勇氣呢?
許許多多的疑問,讓她度過了難眠的一夜,她唯一能確定的是,她仍會做飯給他吃,卻是另一種心情。
十八歲了,再遲鈍、再傻氣的女孩也要長大,面對自己最真實的感受。
由于秦宇康研究所畢業,又順利考過預官,因此在成功嶺新訓中心當教育班長。
營區第一次開放會客,秦政弘和連如華就扛著一大堆食品,由司機老陳開車帶他們來到台中,李湘菱當然也隨行,她身上的手機不時響起,交代她該帶什麼、該在哪里集合。
「哈~~我在這邊!」秦宇康曬黑了,身穿草綠色軍服,笑容如陽光耀眼。
才兩個星期不見,卻有種恍如隔世之感,李湘菱覺得眼角熱熱的,連忙轉開視線,卻又用眼角捕捉他的身影,舍不得少看一眼。
秦政弘拍了拍兒子的手臂。「怎麼搞的?人家都苦哈哈的,你卻好像變得更帥了?」
「本來就很帥了,沒辦法!」秦字康大言不慚,看來當兵並未抹滅他的自傲。
「你這小子,一點都沒變!」連如華高興得又掉淚了,慶幸兒子平安無恙。
四周都是親屬、情侶和朋友聚會,仿佛園游會似的人潮洶涌,幸好秦宇康已找到一處樹蔭,招呼大家坐下,打開大大小小的保溫盒,里面有各式各樣的佳肴,引人食指大動。
「哇~~這麼豐盛!」秦宇康驚喜有加,在軍營里雖然吃得飽,但味道實在不怎麼樣。
連如華對兒子說︰「湘菱昨天忙了一整天,才準備好這些吃的,你可要感恩啊。」
秦宇康伸手撥一下李湘菱的劉海,俏皮回答︰「爸媽,你們是托我的福,才能吃到這些美食,你們可要感恩啊。」
「你呀!就是嘴硬。」連如華拿他沒辦法,只能微笑搖頭。
李湘菱坐在一旁,剛被踫到的額頭熱熱的,不知該說些什麼,面對秦宇康,感覺又熟悉又陌生。其實他沒有變多少,台北和台中也不遠,可在她心中,世界已是天翻地覆。
眾人坐在樹下聊天,盡避才十幾天不見,卻是第一次分開這麼久,彼此都想知道一切細節。
秦宇康吃得很滿足,李湘菱所有辛苦都值得了,誰知他突然拿出一疊信封,對她挖苦說︰「你信里面有錯字!我幫你訂正了,回去以後要多練練字,筆跡像小阿似的。」
她臉一紅,視線更加低垂,她在信里都是寫些流水帳,像是她帶狗去散步,在餐廳學了什麼菜色,還有天氣如何之類的,這種內容怎麼能被人看到?
連如華看出一點端倪,拉起丈夫的手。「親愛的,我想去洗手間,你陪我去。」
「我陪你?」秦政弘愣住,通常不是女生陪女生去嗎?不過妻子的決定總是對的,因此他點頭說︰「好,我們走。」
案母親離開後,秦宇康又撥一下李湘菱的劉海。「干麼害羞?你本來就常寫錯字了。」
「你別這樣!」她不曉得自己哪來的勇氣,忽然就大聲起來,還轉過頭去背對他。
微風吹來,吹不熄她臉上的燒燙感,這種表情絕不能被他看到,她也搞不懂自己鬧什麼脾氣?或許是積壓多年的感情忽然萌芽,讓她一時慌了,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他呆了一下才回過神,搖搖她的肩膀說︰「喂!你好像忘了誰才是主人?你是霜淇淋的主人,我是你的主人耶!」
這丫頭是怎麼回事?他天天給她傳簡訊、打手機,她不也天天寫信給他?平常都這樣牽掛彼此了,現在她卻不給他好臉色,還故意轉過頭去,是不是腦子撞壞了?
「你不要踫我啦……」她到底在別扭什麼?明明朝思暮想,見了面卻鬧成這樣。
他轉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發現她緊咬下唇,一臉就快下大雨的樣子,霎時間,他似乎懂了什麼,緩緩放開她,故作輕松地說︰「好啦,這次就饒了你,看在你做了那麼多好吃的分上。」
看她仍然不言下語,他干脆走遠一些,沒多久,她口袋中的手機響了兩聲,原來是秦宇康傳來的簡訊——
「笨蛋,你敢給我哭的話,我就不讓你再來會客了。回去後每逃詡要寫信給我,錯字再多我都會訂正,等我退伍後你就變國學大師了。」
她一看完,立刻回頭對他說︰「你很討厭耶!老愛欺負我。」
「誰叫你那麼笨?我不欺負你要欺負誰?」他笑得開懷,雙手撥亂她的頭發,故意把她弄成鳥窩頭。烏雲終于散去,別扭和不安都蒸發了,他們又變成愛斗嘴的那兩人。
「我不讓你吃我做的東西了,你走開!」
「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幾天不見而已,吃了熊心豹子膽是不是?還不給我乖乖按摩,當兵很累的你知不知道?肩膀都快酸死了!」未來的大律師不是白當的,一長串的言語壓迫讓人難以招架。
可憐的李湘菱,終究屈服于惡勢力,不甘願地替他錘背起來,瞧他那近乎虛月兌又萬分舒暢的表情,她真不知是要同情還是嘲笑他。
往日那種感覺又回來了,他還是他,一點都沒變,反而是她可能變了……
秦政弘和連如華站在遠方,含笑欣賞這一幕,盡避沒有正式介紹或宣布,但在他們心中,未來的媳婦人選已經非常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