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房東太太帶來兩名工人,柯竹安忍著頭痛招呼他們。大學畢業後她就獨立生活,在台灣和日本都有房東打交道的經驗,並不覺得怕生,反正在這十坪打的房子里,只有基本的生活用品,沒有違禁品也沒有男人,用不著遮掩什麼。
「柯小姐,昨天晚上你是不是熬夜了?」房東太太看她臉色有些憔悴,不免多問幾句。
「我沒熬夜,只是有點頭痛。」柯竹安沒說謊,她確實很早就睡了,只不過睡錯了床。
「年輕人不要太逞強,早睡早起身體好。」
「謝謝,我知道。」裝修的聲音讓她頭痛更甚,唉,這兩天真是運氣不佳。
一個小時後,新的熱水器總算安裝好了,房東太太和工人也離去了,柯竹安這才落得清靜,卻又得面對另一種煩惱,晚上不知道該穿什麼出席婚宴?精神不佳的情況下,還是先洗個澡吧。
放好溫水加點鹽,就是她的省錢泡澡秘方,躺在浴白歇息,只希望頭痛能好轉。
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直想到那個輕薄的男人,還有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她又不是沒接過吻,有什麼好想的?二十五歲了,她對戀愛兩字並不陌生,但她懷疑自己真正愛過嗎?為什麼兩段戀情都無疾而終,偶爾懷念卻也不覺得遺憾?罷了,一個人活著就很累了,兩個人相處更不容易。
走出浴室,她一邊擦干頭發,一邊打開衣櫃,心情已經恢復平靜,沒想到還有一番惡運等著她。
就在打開皮包後,她發現自己的手機不見了,找遍屋內仍不見蹤跡,糟糕,該不會掉在飯店了吧?是在好友的房間,還是在那個男人的房里?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她渾身一陣冷顫。
那台3G手機是她在日本買的,價格平實卻功能多多,可以上網、拍照、听音樂,還有最新的繪圖軟件,里面有許多她珍惜的照片、設計的點子,是她最重要的物品之一啊!
不管怎樣,她一定得找回來,于是她拿起室內電話,撥通自己的手機號碼,幸好很快就有人接起,對方應該沒有獨佔的意思吧?
「不好意思,請問你有沒有撿到我的手機?」
「嗯,既然你打來是我接的,應該就是我撿到的沒錯。」周世軒早料到她會尋找失物,所以早上才故意不告訴她,手機就躺在她睡的枕頭下。
這聲音不就是早上那個男人?慘了,她暗自叫苦,自己怎麼會這麼命苦?
「請你還給我,可以嗎?」她不得不擺出低姿態,要是對方存心侵佔,她就算報警也拿不回手機。
「今晚你到飯店來,我就還給你。」
太好了,對方還挺干脆的,剛好她也要去飯店,事情應該很容易解決才是。「是這樣的,晚上我會去參加同學的婚禮,就是在這家飯店舉行,我們約六點在門口拿手機,方便嗎?」
「不行,我有工作。」開玩笑,怎麼能一見面就交貨,總是要有適當的氣氛和環境,這一次,他們不能只是睡覺,應該好好地認識彼此。
「請你轉交給飯店櫃台,拜托你。」
「那怎麼行?這麼重要的東西,我一定要親自交給你。晚上十點婚禮應該已經結束了,你到飯店頂樓的會員俱樂部,跟服務生說你要找周世軒,這樣就
可以了。」他報出自己的名字,心想她應該多少有印象,這女人難道都不看電視或報紙嗎?
「可是……」她才不想跟他有什麼牽扯,不過是歸還手機,何必搞得這麼麻煩?
她的反應讓他一陣挫敗,原來她這麼不想再見到他,甚至對他的名字也毫無感覺,難道他的外表、他的言談、他的地位都無法吸引她?偏偏他卻對她念念不忘,好不公平的待遇。
他不給她猶豫或拒絕的機會,丟下最後一句話。「就這麼約定了,再見。」
「喂……」听到電話被掛斷的嘟嘟聲,她瞪著手中的話筒,心頭一把火熊熊燃起,這位周先生真有一套,平常她自認相當平和的,他卻有本事一再惹她生氣,但為了拿回寶貝手機,她也只得妥協了,只希望這會似乎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吧?怎麼她卻有點不確定……
當晚的婚宴溫馨而浪漫,還有現場伴奏,柯竹安卻心不在焉,只是默默鼓掌和微笑,吃得也不多。
「竹安,你找到工作了沒?」一旁的女同學關心問。
「還在等回應。」她大多找廣告和出版公司,希望能發揮設計專長。
「不如找個男人結婚比較快,現場有沒有看到喜歡的?我幫你介紹。」這位同學有位交往多年的男友,最喜歡替人牽紅線。
「不用了,謝謝。」柯竹安苦笑一下,其實她不太相信婚姻制度,兩個人要能白頭偕老,除了天時地利人和,還要有上輩子修來的福氣,看過了太多仳離的例子,包括她父母在內,叫她怎麼敢期待?
遍禮上最後的高潮,就在于新娘子丟捧花的時候,二十多位單身女賓站在舞台前,笑容滿滿、伸出雙手,殷切期盼那束象征幸福的玫瑰花。
柯竹安故意站在角落,沒有一絲爭搶的意願,誰知道偏偏那麼巧,捧花就是直接落入她懷中。
「看來竹安就是下一個新娘嘍!抱喜,到時候記得要請我們喝喜酒!」
眾人紛紛恭賀,柯竹安微笑得很僵硬,心想怎麼可能?比起尋找結婚對象,她更希望找到好的工作。
十點了,新郎和新娘端出喜糖送客,柯竹安抱著捧花卻沒走出飯店大門,反而搭電梯來到頂樓的會員俱樂部,一說出周世軒的名字,服務生就帶她走進貴賓包廂,里面有個男人在等她,說陌生又有點熟悉,說熟悉卻又還是陌生。
斌賓包廂內大約可容納十人,相當寬敞,沙發是酒紅色的,其它擺設則以黑色為主,顯得貴氣而神秘,這是她第一次到如此豪華的地方,對方到底是何等人物?該不會是什麼知名大亨吧?管他的,她只想拿回自己的手機!
「嗨。」周世軒微笑著對她招呼,他的領帶已經松開,西裝外套也放在一旁,顯得相當輕松愜意。今天一整天他都在跟客戶周旋,絕對不是一個愉快的星期六,但他很高興能在一天的尾聲看到她,瞧她穿著米色裙裝、抱著捧花就像個新娘,不知道那個幸運的新郎會是誰?
柯竹安只想速戰速決,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周先生,請你把手機還給我。」
「我本來就打算要還你,但你應該表示點誠意。」看她嚴肅又緊張的表情,他不覺莞爾,她有一幅秀氣柔弱的外表,卻散發出一般「別惹我」的氣息,殊不知這只會讓人更想逗她。
「你到底想怎樣?」什麼叫誠意?該不會又要偷親她吧?她不過就是喝醉了一次,有必要付出如此代價嗎?
「先坐下吧!我幫你點了櫻桃雞尾酒,還有一些可口的配菜,你一定要嘗嘗看。」
大男人主義!也沒問過她的意見,就擅自替她決定,正當她這麼想的時候,兩名服務生走進包廂,送上飲料和食物,桌上擺設得非常精美,她不好意思繼續站著,只好選蚌離他最遠的地方坐下。
「到目前為止,我好像還沒听到你說聲謝謝?」服務生離開後,周世軒舉起酒杯問。
「我……」她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欠缺禮貌。「謝謝你。」
不管怎麼說,對方收容了她一夜,又願意歸還她的手機,勉強算是個好人,只是有點討人厭。
「雖然說得很不甘願,聲音又太小,不過我接受。來,我干杯,你隨意!」他率先喝完了半杯白蘭地,這對他來說只是小意思。
冰于禮貌,她也喝了點雞尾酒,甜甜酸酸的,沒什麼酒味。
「請問,現在可以還給我了嗎?」
「當然可以,等我們離開的時候。」
這男人太奸詐了!她發覺自己可能招架不住,還是先說明立場比較好。「抱歉,我沒那麼多時間,請你現在就把手機還我。」
所謂「把柄」就是得握在自己手中,豈有輕易歸還的道理?
他故意轉移話題。「我有些問題想問你,你好像不認識我?」自從他接任集團總經理後,各大媒體爭相報導,把他捧成貴族王子似的,除非她從來不看新聞,否則早就該認出他了。
「我才見過你兩次,算認識嗎?」莫名其妙的,她就跟他同宿了一晚,現在都晚上十點多了,還跟他獨處在這包廂內,仔細想想她真是蠢到家了。
「你不住在台灣?」他看她不擅長演戲,個性挺單純的,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讓他特別覺得可愛。
「你怎麼知道?我剛從日本回來。」她嚇了一跳,她臉上有寫字嗎?
「看來我的直覺很準。」她真是一個從逃邙降的禮物,他絕對不能輕易放過。
「不管你是誰,應該跟我沒關系吧?我只是來拿我的手機而已。」
他神秘一笑,不打算立刻解釋,從口袋里拿出那支香檳色的手機。「我看過了,沒什麼親密的訊息或照片,你現在應該是單身吧?柯竹安小姐。」
他看遍了所有檔案,得到的數據如下︰她的父母會傳來訊息,家人似乎沒住在一起,她喜歡畫些設計圖,每逃詡會寫記事本,電話薄里大多是女生,沒有男人摟著她肩膀的照片,或寄給她談情說愛的蠢話。
「你怎麼可以侵犯我的個人隱私?」她幾乎無法相信,這家伙竟敢偷窺她的手機,記事本里有她的個人數據,甚至有銀行和網絡的密碼,這下他不是把她模清了?太可惡了!
他搖搖頭,表情無辜。「你誤會了,我只是想查出你的資料,這樣才能物歸原主。」
「你是業務員還是詐騙集團?嘴巴這麼厲害,干脆去從政好了,反正都是靠一張嘴!」她快氣炸了,忽然覺得喉嚨好干,一口氣喝完雞尾酒,跟汽水差不多,應該不會怎樣吧?
「哈哈!」他仰頭大笑,這女人實在有趣,天底下也只有她敢這樣對他說話了。
愉悅的笑聲在包廂內回蕩,她忽然呆住,其實他笑起來挺迷人的,仔細瞧瞧,他根本就是個標準帥哥,只怪她之前沒心情欣賞,但是人長得帥又怎樣,最重要的是他太危險了,渾身散發一股侵略的氣息,她可沒興趣跟他玩游戲。
放下酒杯,她站起來聲張氣勢。「請你把手機還給我,我要走了!」
「灰姑娘都可以留到十二點,現在才十一點呢!」他抬起手腕上的名表提醒她。
「我不是灰姑娘,你更不是王子,快點還給我!」開什麼玩笑,都幾歲的人了還相信童話?
「你要這個?有本事就來拿。」他也站起來,帶給她莫大的威脅感,她身高一六五已經不矮了,這男人卻比她高出一個頭,害她的氣勢一整個就是弱!
「給我!」看他拿著她的寶貝手機,她立刻伸手想搶回,他卻故意舉高,不讓她輕易得逞。
這擺明了欺負人嘛!她跳來跳去都搶不到,好,就別怪她使出狠招,干脆雙腳踩在他腳上,讓他嘗嘗什麼叫淒慘的滋味!
「你……」他暗自叫痛,跌坐在沙發上,但她也好不到哪里去,重心一個不穩,居然跟著他倒下,還趴在他身上,雙手剛好貼在他胸前,心中不禁暗自驚嘆,好結實的胸膛呀!她同時也想起他赤果上身的模樣,她不只看到也模到了,這就算是一種吃豆腐嗎?
霎時間兩人都僵住,他輕輕一笑,對她問︰「這麼急著投懷送抱?」
「你無聊!」她掙扎著要推開他,誰知道他速度更快,一翻身就把她壓在底下,用體型上的優勢讓她動彈不得。
昨晚他們躺在同一張床上,可惜她始終沉睡,就算他伸手抱她也沒感覺,現在他們都是醒著的,他可以清楚察覺到她的呼吸起伏、眼波蕩漾,尤其是那微啟的紅唇,他恐怕無法再壓抑……
糟糕,他想對她做什麼?柯竹安驚覺自己的處境危險,在這包廂內,就算她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她的!都怪她太傻太天真,竟然毫無防備地來赴約,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孩了,她真蠢!
「你怕了?」她可明白自己有多美?他也不想表現得像個登徒子,問題是她太誘人了。
「你放開我!」他的臉靠得好近,她心跳猛然加快,他一定也听到了,不,他很可能沒听到,因為他的心跳也好快,兩個人簡直在比賽。
「別怕,我要對你怎麼樣的話,昨天晚上就不會客氣了,我只是逗逗你而已。」盡避他想吻她想得頭昏腦脹,卻更不想嚇著她,欲速則不達,他要的不只是曇花一現。
想清楚以後,他扶她坐起來,順手還模模她的頭發,替她整理散落的發絲,而她傻傻地望著他,不懂他為什麼忽然溫柔起來?
明明可以欺負她的,卻放棄了打好良機?等等,她該不會是覺得可惜吧?
「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愛?」他的嗓音低沉,在她耳邊回蕩,酥酥癢癢的。
「無聊!」她終于回過神,推開他的手,卻被他的體溫燙著了,包廂里的冷氣很強,怎麼他卻這麼熱?不只是他,連她也覺得好熱,臉頰和耳垂都在發燒。
「這是我的名片。」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張名片,連同手機一起交給她。「我會再打電話給你,你一定要接。」
「你憑什麼命令我要接電話?你是我的老板嗎?」她討厭他這種口氣,他自以為是誰?就算她曾有絲毫動心,也被他這態度抹滅了。
「唉,你這女人真麻煩。」他搖搖頭,不懂自己怎麼會對她情有獨鐘?如果他想要的話,對象可以從頂樓排到地下室,但就像天會生雲、花會引蝶,有些事情就是自然而然地發生,而他就是只想要她。
「我又沒拜托你打電話給我,你怎麼可以說我麻煩?」她實在氣不過,真該有人教教他什麼叫禮貌。
她氣呼呼的模樣讓他笑了,明明就是小白兔的模樣,脾氣卻像只母老虎,眼楮睜得那麼大,他怎能不被淹沒?「好好,別氣了,我送你回家。」
「我不用你送,多謝你的好意!」以為略施小陛就能扭轉情勢嗎?作夢!她站起身走向包廂門口,既然她已經拿回手機,從今以後就跟他毫無瓜葛,沒錯,就是這麼簡單。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她正要打開包廂門時,腳步卻忽然不穩,腦袋一陣暈,差點沒跌倒,幸好他從背後摟住她。「你看你,又喝醉了。」
他暗自感激她的酒量不佳,正因為如此才開啟兩人的緣分,以後有機會要多善用這一點。
「我才沒有……」她的口氣怎麼有點像是撒嬌?明明是罵人,語調卻軟綿綿的,才一杯雞尾酒而已,真氣自己這麼沒用。她想推開他,可是提不起力量,不行,她不能讓他佔便宜,雖然他的味道很好聞、他的手臂很好靠……反正不行就是不行!
「已經很晚了,我送你。」他一手替她拿起捧花,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兩人慢慢走出包廂,搭了電梯來到地下室。一路上沒踫到什麼人,否則一定會以為他們是一對情侶,男的英挺、女的柔美,相依相偎有如天生佳偶。
「來,上車。」他替她打開車門,又靠在她耳邊說話。
「你保證不會……不會偷親我?」她臉頰泛紅、心跳怦然,一定是因為喝了酒,絕對不會有別的原因。
「沒有你的允許,我保證什麼事都不會做。」他已做了決定,她是特別而珍貴的,他要她成為他的女人,就得更用心呵護。
這句話讓她安心了點,也終于願意上車,現在她連走出飯店的能力都沒有,只好選擇相信這男人了,絕對不是因為她想多依賴他一會兒,她才不需要依賴。
時間接近午夜,程式燈火輝煌,路上人車不多,透露一種寂寞的華麗,途中只有輕音樂放送,兩人都沒說話,戀愛的預感飄蕩在空氣中,就要開始了嗎?會不會太快了?瘋狂的心跳已經停不下來,事到如今,也
只得順著自己的心情了。
「你家到了。」他從她的手機中得知許多訊息,當然包括她的地址。
「謝謝。」她稍微清醒了,爬上公寓三樓應該不成問題。
「等一下。」他咳嗽兩聲,表情不太自在地說︰「有件事我希望你明白,那就是……我對你一見鐘情,所以我想追你,想跟你交往,這樣懂了嗎?」
他不想被她認為只是玩玩而已,男人要認真的話就該主動說明,活了二十八年,他還是第一次對女人如此表白,即使自信滿滿如他,也免不了些許羞澀。
他說什麼?她還以為自己听錯了,但看他表情挺正經的,所以是真的嘍?天啊!
「請……請不要開這種無聊的玩笑。」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哪有人就這樣沖動告白的?
「我是認真的,以前我沒有追求過女人,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很難說明也很難控制。」他專注地凝視她,想把這份情感傳達給她。
「你……你開車小心,再見。」她找不到什麼適當的台詞,只能抱起捧花、打開車門,加快腳步離開他的視線,他那雙眼實在太可怕了,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她怕自己的心會被偷走……
第二天是周日,柯竹安睡到十一點才醒來,迷迷糊糊地梳洗過後,簡單烤個吐司、泡個咖啡,吧早午餐一起解決。昨晚她睡得很不好,希望今天能平靜些,她的心髒實在不夠強壯。
她一邊吃東西,一邊打算打開計算機收信,忽然睜大了雙眼,發現一封關鍵來信。來自「伊人廣告公司」,通知她可以上班了!
「耶……」她跳起來高聲歡呼,心想自己會接到新娘捧花,一定是預言她要跟工作結婚了,才不是跟男人有關呢。
興奮之余,她開始搜尋「伊人廣告」的各類訊息,不管是公司、作品、風評,都是她應該了解的內容。
同時她也想到那個男人,從皮包翻出他的名片,上面寫著周世軒,「擎宇集團」總經理……這家公司很有名嗎?她納悶地皺起眉,坦白說她沒什麼印象,干脆也查詢一下,結果乖乖不得了,居然是全台前十大企業之一!
必于周世軒的報導非常多,二十三歲就在美國念完雙碩士,天資聰穎、外型出眾,再加上不凡的家世,三個月前接掌總經理的位子,已成為台灣女性垂涎的目標,還被封為貴族王子第一號人物。像她這樣得逃誒厚的男人,怎惡魔可能看上她?他如果不是頭殼壞去,就是故意尋她開心,真過分!
不管了,反正她就要去上班了,從最基層的AE做起,薪水不多但這是必經過程,她一定得熬下去,她不會作什麼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夢,築夢要踏實,自己最可靠!
吃完早午餐,她決定要來好好做家事,拖地、洗衣、整理東西,如此勞動會讓時間過得很快,也不會去胡思亂想什麼,她喜歡這樣充實的感覺。
傍晚時分她開始煮飯,一個人的日子過久了,自然會學著烹飪,而在日本念書的日子里,她的廚藝更上一層樓,因為外食實在太貴了,不如選用便宜的當季食材,做出美味營養的料理。
嗶!嗶!
電鈴聲忽然尖叫起來,她關了瓦斯,拿起對講機問︰「請問哪位?」
屏幕傳來的影像是黑白的,而且有些噪聲,但她一眼就看得出來,那是一個男子的樣子,而且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男人!
只見周世軒微笑響應。「嗨,外面在下雨,能不能讓我躲雨?」
「周先生,我這里不是飯店。」她佩服他的創意和毅力,但她不能妥協,前晚是意外,昨晚是無奈,今晚她必須堅守陣線。
他的笑容仍然不減,雙手舉起一個禮盒。「我帶了很好吃的巧克力,不能賄賂你嗎?」
「請你去找別人吧,我相信你找得到的。」憑他的條件,就算想找選美皇後、電影明星也沒問題,何必單戀她這朵小野花?
他皺起眉,不太甘願地說︰「我吧我的房間跟你分享了一整夜,現在只是請你收容我一下,你都不肯?」
「你很會計較耶!」她又好氣又好笑,他明明就是一位貴公子,還跟她計較這點小事?
「沒辦法,誰叫我喜歡你。」
「不要隨便說這種話,花言巧語。」討厭,她討厭自己因此而心跳。
「我等你,我會一直等你。」他只說了這句話,轉過頭讓小雨淋濕全身,他沒想過自己會這樣瘋狂,但有什麼關系,他戀愛了,瘋狂也變正常。
就這樣僵持了二十分鐘,外頭雨勢轉大,柯竹安終于投降,下樓打開大門,劈頭就說︰「我只會給你毛巾還有一杯熱茶,就這樣而已。」
她只是看不過去他自虐的行為,畢竟他對她也算有過「恩惠」,還他一次人情並不算什麼。
「謝謝。」他笑得好開心,就知道她是溫柔善良的,舍不得讓他受風寒。
兩人爬上三樓,進了她的小窩,十坪大的空間內,陳設簡單樸實,因為多了一個人忽然擁擠起來。
「好小的地方。」他坐到矮桌旁環視四周,不由得說出這樣的評語,這間套房比他的浴室還小,不過小有小的好處,他們的距離似乎拉近許多。
她送上毛巾和熱茶,沒好氣地說︰「抱歉,這里不是飯店也不是豪宅,委屈了周總經理您。」
他月兌去外套,一邊擦頭一邊問︰「你知道我是誰了?」這是不是代表她對他並非毫不在意?
「網絡上查的。」
「你不會因為這樣而討厭我吧?」他慌忙追問。
「我對你根本談不上喜歡或討厭。」她故意回避他的視線,拜托他別那麼熱情地望著她,就像是無家可歸的小貓小狽,她是絕對不會把他撿回家的。話是這樣說沒錯,但現在他怎麼會在她家?
他的耳朵有自動過濾功能,對于他不想听的話,就可以完全听不到。「你什麼時候可以來台南找我?想搭高鐵還是飛機?我派司機來接你。」
「你想太多了。」他們今天才第三次見面耶!
「好好,以後再說。」他喝口熱茶,聞到一陣飯菜香。「你在煮飯?我可以吃嗎?」
「家常小菜,可能不合你的口味。」她做了咖喱飯和玉米湯,都是很簡單的菜色。
「沒關系,我這人很寬容的。」
「我有拜托你吃嗎?什麼寬容不寬容的?你還真敢說!」她狠狠地瞪他一眼,卻還是從小廚房端出食物,標準的心口不一,自己都覺得好矛盾,他到底對她下了什麼咒語?情況不妙,她給自己做的心理建設,像積木似的被他一推就倒。
「好吃!以後你老公一定很有口福。」他嘗了兩口,卻又嘆息。「但是你這麼愛發脾氣,可能會被我家的長輩刁難喔!」
他真的是皮在癢了,她從未如此想痛扁一個人。「請你說明一下,你家的長輩關我什麼事?」
他很樂意向她解釋,「其實我對婚姻沒什麼興趣,但我不結婚的話,一定會被家人念到死,既然要結婚,當然得選我喜歡的女人,你說是不是?」
「你到底想說什麼?你要不要結婚,跟我又沒關系。」她可沒那麼天真,豪門媳婦肯定不好當。
「也許我說這話有點太早,但我覺得我們倆結婚是個好注意,我不喜歡媒人介紹的那些淑女,無聊得要命,還是你比較有趣。」
兩人才認識三天,他卻有種熟悉不過的感覺,會到台灣五年了,他從來沒在別的女人身上找到如此感受,如果是命中注定,他心甘情願認命。
什麼叫有趣?愛情和婚姻就拿這個當基礎嗎?她對他輕率的說詞相當不以為然。「周先生!我們才認識沒多久,你會不會想太多了?我建議你去看一聲,我很確定你一定有妄想癥。」
她罵得越嚴厲,他的笑意就越滿足。「人因夢想而偉大,難道你對未來沒有幻想?」
「不管是夢想或幻想,都不能跟現實差太遠,你是打財團的繼承人,我只是一個平凡人,我爸媽離婚了,我租房子住,我搭捷運和公交車,只能靠自己活下去。我跟你的世界差太遠了,你想玩游戲的話,很抱歉,我拒絕奉陪。」如果只是點頭之交,她不會說出自己的家境,但現在她有必要讓他明白,他們之間就是「不可能」三字。
她果然是個堅強的女人,他卻看出她心中的脆弱,其實她比誰都怕受傷害吧?于是他收起嬉皮笑臉的表情,點點頭回答。
「你說的有道理,我不曉得別人會怎麼看,也不確定以後會有多少挑戰,我只知道對我來說,你是我唯一想追求的女人,就是這麼簡單。」
听到他如此直率的表白,她差點說不出話,在他那雙眸的凝視下,她更是腦袋一片空白,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慌。怎麼辦,她好像沒力氣生氣了,只有心軟和心動的征兆……
「你不用緊張,我會給你時間適應的。」說完話,他低頭認真吃飯。
她應該罵他幾句才對,卻呆呆地看他盤中的食物吃得一干二淨,早知道就多煮一點,對了,泡杯咖啡給他喝好了,可以搭配他帶來的巧克力……等等,她怎麼開始想對他好了?他的瘋狂也傳染給她了嗎?
「明天一早我就得走了,公司總部在台南,要等周末才能再來台北。」他不想逼她太急,或許南北的距離是一種好處,否則他怕自己克制不住,天逃詡纏著她,一下就把她嚇跑了。
「你路上小心。」她只能說著沒什麼意義的應酬話。
「你願意讓我住一晚嗎?那天晚上我對你可是很大方的,你要索取房資的話,我可以讓你親個過癮。」他對她眨眨眼,笑得很曖昧。
「想都別想!」她抓起抱枕朝他丟去,所有的禮貌和修養都因他而蒸發。
兩人笑笑鬧鬧,屋內的氣氛轉為輕松,沒想到他們可以面對面坐著吃飯,後來還喝著咖啡聊了起來,才沒多久的時間,她平凡的世界卻已經驚逃詔地,再也不會跟從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