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雄,愛河畔。
陽光火辣,蕭毅廷戴著黑色墨鏡,開著黑色吉普車抵達了港都,車上有他的電腦、衣物和日用品,他準備長期定居,做一個飄撇的南部人。
打開新家的門,他暗自贊賞柚子做得好,該有的都有了,最重要的是夠靠近,剛好在許芊茉住家的樓下,爬一層樓梯就到了,以後都讓她高高在上,他願做她的裙下之臣。
放好行李,洗澡沖去一身的汗,他決定先去敦親睦鄰一番。
他按下第一聲門鈴,過沒多久,里面那扇門被打開來,隔著外面的鐵門,露出一張詫異的小臉。
「你……門口的警衛怎麼會讓你進來?」許芊茉早就料到他會來找她,但沒想到他能輕易找上門來,當初她選定這棟大樓的一個原因就是,警衛的警覺性相當高,不會隨便放人進來。
蕭毅廷微笑回答了她的疑惑。「很簡單,因為我也是大樓的住抱,我住你家樓下,同一個號碼,不過我是四樓。」
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許芊茉一時間很想翻白眼,她用膝蓋想也知道是柚子哥做的好事,除了提供地址,還幫忙找到她腳下,真該頒個模範員工獎杯給他。
「小茉,可以請我喝杯水嗎?我才剛搬進來,連個杯子都還沒買。」
「可以,但是請你保持禮貌。」她不至于連一杯水都不給他喝,只是不希望再有那些情愛糾葛,她真的累了,她需要自由的空間。
「那當然,除非你同意,否則我什麼都不會做。」
的話能信嗎?她猶豫了一會兒,敵不過他懇求的眼神,默默打開鐵門,先到廚房給他準備飲料。
蕭毅廷打量著屋內陳設,簡單而溫馨,看得出來她很用心,有長期住下來的打算,客廳桌上擺著兩本書,書名挺有趣的——「如意婦產科之風雲起」、「如意婦產科之山河動」,想必都跟懷孕生產有關。
從陽台看出去就是愛河,橋上人車經過,樹葉隨風輕搖,天空湛藍無比,他忽然覺得自己回到家了,原來有她的地方才叫做家。
「檸檬紅茶可以嗎?」許芊茉端出兩杯飲料,還有一盤小點心。
「謝謝!」他一口氣就喝了一大半,喉嚨舒爽了卻有種哽咽的感覺,以往她也常替他準備吃的喝的,為何他會不懂珍惜她這份心?
她也不知該說什麼,兩人忽然相對無言,他不想給她太大壓力,于是找了個安全話題說︰「什麼時候產檢?我可不可以陪你去?」
「可以,你有權利參與孩子的一切。」
「謝謝你。」也謝謝寶寶,所謂父憑子貴,如果沒有這個寶寶,他可能連再見她的資格都沒有。
「不用客氣,可是……你的工作不是很忙嗎?」
「用電腦做事就是有這點好處,到哪里都能辦公。」
「喔。」她點點頭,只要他沒問題,她也沒意見。
「對了,這是我家的鑰匙,你隨時可以過來找我,任何問題都不用客氣。」其實他更想要她家的鑰匙,萬一她哪天跌倒或暈倒,他就可以沖上來救她。
他拿出鑰匙,她卻無意接下,淡淡地說︰「你的動作也太快了。」
他堅持把鑰匙留下,不管她會不會用上。「踫巧而已,我只是想照顧你和孩子。」
「你可以參與孩子的生活,但請不要打擾我的生活。」
「我知道,我不會再犯一樣的錯,以前我太自大也太任性了,不懂得尊重你的想法,以後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她不太習慣這樣低聲下氣的他,也不想再說些曖昧不清的話,干脆站起來送客。「你先回去吧,明天我要去產檢,早上八點我們在大門口見。」
「好,明天見!」他也不拖拉,站起來走向門口,臨走前不忘叮嚀︰「我的手機隨時開著,有事一定要找我,這是為了孩子著想。」
「我了解,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他終于走了。關上大門後,她長長的嘆了口氣,平靜的生活眼看就要被打亂,從他的表現看來,似乎已處理好那些難題,否則他不會放下台北的一切,就這麼貿然的跑來高雄定居。
然而,她還有勇氣回頭嗎?那種被人決定天堂或地獄的感覺,她還要再嘗試一次嗎?世界這麼大,人來人往只是一瞬間,靠誰都是不可靠的,她還是多愛自己一些吧。
時間過得很快,一年轉眼又將結束。
這段日子以來,蕭毅廷每個星期只回台北一天,其他時間都留在高雄陪孕婦待產。
許芊茉不再排斥他的陪伴,兩人會一起去買菜、煮飯、看醫生、上媽媽課程,表面上就像情侶或夫妻,只是沒有太親匿的動作,最多就是保護性的摟肩和牽手,不到一分鐘他就會放開她。
既然他沒有一步一步逼近,她也找不到後退的理由,漸漸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事到如今,她對感情不奢望也不強求了,一心只想好好照顧孩子,同時也不能忘了充實自己,畢竟孩子有天會長大、會展翅高飛,她需要有自己的生活重心。
宣家揚一放假就會過來,每次都帶來許多禮物,許芊茉不肯收他就會說︰「我是孩子的干爹,又不是給你的,你不能有意見。」
出乎意料的,蕭毅廷居然笑了笑說︰「當然要收下,寶寶是我們的聚寶盆,多多益善,來者不拒。」
以前蕭毅廷不是很討厭宣家揚的嗎?許芊茉有點不認識這位蕭少爺了,瞧他們兩個男人笑得多假,該不會是一起人格分裂了吧?
「許芊茉,對不起,我不應該把你懷孕的事告訴那個壞人。」宣家揚說了幾次對不起,許芊茉就說了幾次沒關系,但他老愛舊話重提,想必是為了刺激壞人的緣故。
丙然,蕭毅廷咬牙切齒地說︰「是啊,這家伙一開始還說他是孩子的爸爸。」
「哼,如果她高一的時候沒轉學,說不定現在我就是孩子的爸爸,你才是干爹。」
看來這兩個男人還是沒有變,許芊茉稍微放心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如果他們開始稱兄道弟,她就得考慮帶他們去看醫生了。
柚子哥和柚子嫂也來過幾次,經過韓京佑的日夜耕耘,韓太太也如願有了愛的果實。
總之,大家都相處得非常和樂,沒有人問蕭毅廷何時要娶許芊茉,也沒有人問他們為何一個住五樓、一個住四樓,有些事就讓它盡在不言中,隨緣吧。
十二月三十一日,又到了跨年夜,蕭毅廷提議到大樓的樓頂一邊吃吃喝喝,一邊欣賞煙火。
因為許芊茉懷孕不能喝酒,他就把泡茶工具搬上來,兩人喝著熱茶取暖,他還不時關心地問︰「穿這樣夠不夠暖?寶寶有沒有踢你?要不要我幫你調整一下躺椅?」
「蕭毅廷,我有事就會跟你說,你不要一直問個不停。」這個男人每每化身蕭大媽,嘮叨程度讓她有種魔音傳腦的幻覺。
「好好,我不問了,你有事一定要跟我說,對了,想不想上廁所?我可以陪你下樓。」
她翻了個白眼給他,實在懶得回答了。夜風冷冷的,茶碗在手心里暖暖的,愛河水面上燈光倒映,光是凝望城市夜景,不用說話也很有氣氛。
可惜,蕭大媽還是忍不住嘴癢,打破了這片安詳。「小茉,我有些話想告訴你。」
「我可以不听嗎?」
「你可以當作沒听到,但是請給我機會說出來。」
「請吧。」難不成她能把他的嘴縫上?她畢竟是受過教育的人,傾听也是一種禮貌。
「我跟宣家慧吃過兩次飯,通過一次電話,如果她不是宣家揚的姊姊,我連她的名字都記不住,我跟她說清楚了以後,請劉助理幫她介紹相親對象,最近確定她相中了一個,听說兩人正在熱戀中。」
「是嗎?那很好。」他是想說明自己潔身自愛、從未劈腿,她听得出來。
「至于我媽那邊,一開始她說需要時間考慮,但是她很期待寶寶的出生,昨天我跟她通過電話,她說如果我們結婚,她會準時出席,保證不帶刀子,只帶紅包。」
「你媽還挺幽默的,真沒想到。」那麼慘的回憶也能拿來當笑話,可見已經走出來了吧。
「我說這些話,並不是要你一定得接受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是一個單身的男人,我可以決定自己的感情生活,包括我的女朋友和我的結婚對象。」
人家這麼有誠意,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她也該給點有誠意的回應。「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沒有這個孩子,你還會這樣做嗎?」
「你的意思是……孩子重要還是你重要?」
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的確有這種幼稚的想法,于是她厚著臉皮點了頭。
「沒有錯,孩子是一個很強大的理由,但是為什麼不可以當作理由?如果沒有這個孩子,我不會有勇氣說我愛你,也不會承認自己真的錯了,所以我很感謝我們有了孩子,也把孩子當作我們的媒人,甚至是我們的貴人,這樣不是很好嗎?」
「你真會說話。」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害她覺得自己應該對孩子道歉。
他提高音量強調︰「我是說真的!听到你懷孕的時候,我不知道有多激動,我終于有機會把你追回來,這個機會可不是每逃詡會有的!」
懊吧,就算他說得有道理,但他們之間的問題可不只如此,就看她想不想翻出舊帳而已。
「我不能否認我對你有感情,畢竟你是我唯一動心過、親密相處過的男人。」想到過去她的心就一片迷茫,那是青春的第一道傷痕。「我跟你在一起這麼多年,如果你對我沒感覺了,我可以接受分手,但你最後放棄我是因為怕你媽不高興,覺得你應該找個適當的對象,這種情況下,我怎麼敢再愛你?」
他握起她的手,好冷的小手,幸好她沒有掙月兌的意思。「對不起,我傷了你的心,也毀了我們的感情。我知道任何理由都是借口,所以我也不找借口了,現在我只想說我願意等,不管你要我等多久。」
他的大手那麼暖,她不禁留戀在其中,然而她的理智並沒有因此融化。「我們的感情太不平衡了,你第一次吻我的時候,我才十六歲,當時我對你又依賴又害怕,就像個孩子需要大人保護。不管在各方面你都比我強,我覺得自己很渺小,常常都是你作決定,你說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蕭毅廷愣愣的說不出話,他從沒想過她會這麼想,還理所當然的認為她就該听他的,大男人主義過了頭,結果讓她受了委屈,這種沒有自我的感情,誰會想繼續愛?
「我很小就沒有了爸爸,我媽很愛我,可是她沒有能力,從那時開始我就告訴自己,靠誰都沒有用,一定要靠自己。我一直沒有安全感,努力想求生存,不允許自己依賴別人,這種感覺你可能從未體會過,但是我必須站在跟你平等的位置,這份感情才能平衡維持下去,你懂嗎?」
坦白說他不是很懂,但他會用心去懂,只要是她的心情,就是他的課題。
「抱歉,我自以為是天才,個性卻像個白痴……我會改的,我正在努力,你應該有感覺到吧?」
「嗯,我感覺到了,可是我沒有勇氣了。」
「不要急,我們慢慢來,日子還久得很!」能听到她這麼說,他已經很滿足了。「以前我認為我無所不能,只有對我父母的事無能為力,可能是人生太順利了,讓我變得目中無人。我沒有真正追求過女人,跟你在一起也像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不懂得什麼叫珍惜,從現在開始我要追你,你可以拒絕我、打擊我,但是我會堅持下去的!」
望著他的眼,她清楚的看到情感在流動,比愛河的燈光倒影更明亮,原來傻病是會傳染的,以前是她傻,現在變成他了,或許兩人一起變傻也不錯?
蕭毅廷看看手表,時間差不多了,于是他從角落拿出一個紙盒,里面是一個巧克力蛋糕,上頭擺了二十三顆草莓。「親愛的小茉,生日快樂。」
「可不可以唱歌給我听?」十八歲那年她許過一個願望,無論他們還在不在一起,她都希望能有蕭哥哥的祝福,沒想到願望真能成真,直到今天他仍陪她一起慶生。
「壽星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听著!」他毫不猶豫的高唱起來,照樣是五音不全。「祝你生日快樂,小茉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小茉生日快樂∼∼」
吹了蠟燭,許了新的願望,她希望明年此時還能與他共度,當然還要加上一個可愛的寶寶,當她吹熄了蠟燭,空中綻放出煙火,仿佛剎那的永恆,午夜已過,一月一日元旦來臨了。
「冷不冷?想不想回家?」他看她有點發抖,忍不住把她摟進懷里。
「不冷,我想跟寶寶一起看今年的元旦日出。」她把臉依偎在他胸前,那心跳聲讓她覺得暖。
「好,我們陪寶寶一起看。」他更抱緊了懷中的人兒,比以前重了,是因為多了一個負擔,甜蜜而甘願的負擔。
二月,寒流陣陣,預產期就快到了,柳辰儀每天打電話給兒子,問的卻是小茉和寶寶的情況。「還有十天就要生了吧?到時我要去醫院看孩子。」
蕭毅廷一口答應。「好啊,讓楊叔叔陪你來,記得帶紅包和禮物。」
「還用你說?對了,她有沒有答應要嫁給你?」柳辰儀越來越關心兒子的終身大事,總不能孩子都生了還是單身狀態吧?
「我哪敢求婚?現在她肯讓我抱一下就不錯了。」從抱一下到親一下,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呢,他的求愛之路漫長得很。
「哼,還不都是因為你做的好事?」
「是,你兒子就該被活活折磨,你們女人都是同一國的,我命好苦啊!」他覺得他母親越來越站在小茉那一邊,共同聲討沒良心的壞男人。
「撐著點,不要唉聲嘆氣的,女人都喜歡看男人受點苦,她如果真的愛你,不會折磨你太久的。」
「哦?你也是這樣對付楊叔叔的?」
「不跟你說了,再見!」柳辰儀老臉一紅,哪能跟兒子說這種事?
「哈哈,媽你不用害羞,我去趕工了,晚安!」
第二天,蕭毅廷一早就來到許芊茉的住處,他已經有她家的鑰匙,可以自由進出,他是來接她去散步的,雖然她已經懷胎九月,適當的運動仍有必要。
沿著愛河,兩人手牽手慢慢的走,他特別留意路上情況,就怕哪顆小石頭絆著她的腳。
「小茉,如果預產期前一周就住院,你看怎麼樣?」
「要我沒事住院一個星期?我才不要!」她想都不想就投了反對票。
「但是……萬一有突發狀況呢?我每次回我自己那里的時候,都很擔心你會不會出事,怕我來不及上去救你,這樣下去我都要得產前憂郁癥了。」
看他愁眉苦臉的,她決定替他想想辦法。「干脆你住到我家,萬一有突發狀況就靠你了。」
「真的?可以嗎?」
「除非你不願意。」這些日子以來他的耐心和改變已經漸漸讓她融化,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硬撐?
「我當然願意,你等等,我馬上回去搬家!」
「走慢一點,你想害我跌倒啊?」
「抱歉、抱歉,我太激動了。」他一時高興忘了這回事,看著她比晨光更耀眼的笑容,他忍不住低頭親了一下,很輕很快的一下,只是嘴唇之間的踫觸,卻讓他全身沸騰起來。
「你……」她也不知是生氣或是害羞,不太嚴厲的瞪了他一眼。
這時當然要裝傻,他摟住她的肩膀,忍住笑意說︰「回家,我們回家!」
仿佛又回到同居生活,一整天下來,兩人沒有什麼不適應,直到黑夜降臨,才發現屋里只有一張床,沙發又太短太窄,許芊茉沒有別的選擇,只好邀請蕭毅廷上床。
「不介意的話就一起睡吧,反正我現在這麼大一只,你也不會想怎麼樣吧?」
「呃……還好,我怎樣都好……」他想得可多了,只是不好意思告訴她。
棒了這麼久的時間,兩人再次躺在同一張床上,也不知該怎麼拿捏距離,但既然冬夜寒冷,就算不小心靠近了也可以說是為了取暖吧。
她懷孕之後習慣側睡,他就躺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呼吸她的茉莉花香,雖然只能看不能模,他也感謝老天給他靠近她的機會。
蚌然,許芊茉在黑暗中問了句。「你希望是男孩或是女孩?」她一直沒做性別檢測,就是想保持驚喜的感覺,但不知道他的想法是什麼。
「男孩女孩都好,只要健康就好,不過我比較喜歡女兒,像你一樣的女兒。」
「為什麼?」她有些意外,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你小時候沒有的,我們都要幫女兒做到。」他伸手輕撫她的長發,感覺她僵硬了一下,卻沒有反對的樣子。「我不會讓女兒從小就失去爸爸,也不會讓女兒跟著她媽媽改嫁,更不會讓女兒踫到一個壞哥哥,還跟那個壞哥哥生了一個小女兒……」
「你根本就是在說我!」她差點轉過身去指控他。
「我是認真的,如果我們能有一個女兒,我要把她當成公主,把你當成皇後,但我不是國王,我要做你們的騎士,一輩子保護你們。」
淚水悄悄滑落,她暗自慶幸他看不到,就在這個再度同床而眠的夜晚,她再次把自己的心弄丟了。
「小茉,晚安。」他發覺到她輕微的顫抖,不用問也知道她哭了,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把她擁入懷中,他會用行動證明自己的承諾,用愛縫補她那顆脆弱的心。
一個下著小雨的夜里,許芊茉從一個美夢中醒來,她好久沒有夢到媽媽了,內容記得不是很清楚,只記得她們一直在說話,還笑個不停,這樣就夠了,夠她滿足了。
但是她很快發現自己的異狀,推了推身旁熟睡的男人。「毅廷……」這似乎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以前總是連名帶姓的喊,不是生氣的時候就是嚴肅的對談。
蕭毅廷睜開睡眼,看她臉色蒼白,嚇得完全清醒。「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我們要準備去醫院了,你幫我換衣服,記得拿我的包包,東西都收在里面……」
「好,你別緊張,不會有事的,一定會好好的……」他嘴里這麼說,雙手卻在顫抖,替她換下睡衣,穿上孕婦裝和大外套,然後自己也換過衣服,背上大背包,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出門。
兩人坐上黑色吉普車,因為雨勢越來越大,他一路開車特別小心,抵達醫院時終于松了口氣,父親和趙阿姨的意外可不能發生在他們身上,感謝老天保佑,感謝感謝。
「小茉,我們到了,我抱你下車,慢慢來。」
「毅廷,我想說謝謝你,還有我愛……」
「等一下!」他伸手堵住她的唇,輕輕摩擦。「等你生完以後再告訴我,當著寶寶的面告訴我,求求你答應我,可以嗎?」
「既然你這麼有誠意,那好吧……」她笑了,少爺脾氣就是大,隨時都能討到便宜。
進了醫院,蕭毅廷看醫生和護士圍過來,把許芊茉推進了產房,接下來他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三更半夜的,他不想打擾親友們,或許等到天亮就生了,到時再通知大家比較好。
然而他等到天亮還是沒生,許芊茉居然生了兩天才生完,期間大出血兩次、緊急搶救四次,血袋幾乎來不及送達,小女嬰一出生就送進加護病房,躺在保溫箱里,原因是臍帶繞頸。
蕭毅廷覺得自己一下蒼老了幾十歲,只要她們母女平安,他可以放棄一切,變成蠢才也沒關系。
大家都來了,他母親和楊叔叔、宣家揚和宣家慧、韓京佑和他老婆,還有資深助理劉其昌,每個人都帶來祈福的平安符,安慰他說吉人天相,一定會平安沒事。
他握著當初在月老廟求來的兩條紅線,那是他和小茉的姻緣線,不管她能不能醒過來,他都要把紅線綁在她手上,今生今世、來生來世,她是他唯一的妻。
小茉答應過他的,要當著寶寶的面說她愛他,這是他最大的寄托,她一定要實現她的諾言!
入院兩天後,許芊茉終于再次醒來,她覺得全身隱隱作痛,視線也不太清楚,適應了一會兒才看到眼前人,原來是蕭毅廷,他怎麼了,臉色這麼白,連胡子都沒刮?
「小茉,你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快告訴我!」
「我還好……寶寶呢?」她最牽掛的就是寶寶,是不是一個健康寶寶?
「你放心,我們的女兒很堅強,我給她取了個小名,叫小希,希望的希。」他握住她的手,吻著她的手心、她的手指,還有他綁上去的紅線。
小希,很有希望的名字,她點了點頭,接著她看到一件怪事。「你臉上怎麼濕濕的?你在流汗?」
「有嗎?」他伸手擦過臉頰,才發現自己淚流滿面。
「真的,從你眼楮流出來的……」她也伸手去模,感覺熱熱的,放進嘴里咸咸的,而且還一直在流。
他胡亂擦著眼淚,一點都不在乎。「我是因為太高興了,你終于醒了,這叫做喜極而泣,你懂不懂?」
「傻瓜,別哭了,乖。」第一次看他哭呢,怎麼這麼傻?
「小茉,答應我不要離開我,永遠都不要離開我……我們只要一個女兒就夠了,以後不要再生了,我受不了,我會短命!」
「可是獨生女很寂寞的……我想給她一個兄弟姊妹,像家慧和家揚那樣多好。」
「好,我們問問醫生的意見再說,最重要的是你得陪我一輩子,絕對不能放我一個人!」
「我答應你,現在你把小希抱過來給我,然後我要跟你說……」
「我馬上去,你等我!」他沖到病房門口,忽然又轉過頭來。「還有,我也愛你!」
女兒小希滿一歲了,蕭毅廷終于如願以償,娶了許芊茉做他的妻。
這一年他已經三十歲,有妻有女,身體健康,事業順利,家庭和睦,簡直隨時死了都可以,但是當然他舍不得死,他要做皇後和公主一輩子的騎士。
結婚後,原本許芊茉不想離開高雄,但當蕭毅廷一說要搬回別墅,她就舉起雙手贊成了,那是她的家,那時她有媽媽和蕭爸爸,那三年幾乎是她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
為什麼說是幾乎呢?因為現在開始是更快樂的時光,她有丈夫和女兒相伴,幸福圓滿。
臨睡前,夫妻倆躺在床上聊天,分享這一天的心情。
「小茉,我今天想到一件事,我們認識已經十二年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才十二歲。」想想真覺得不可思議,那時她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小丫頭,他是一個眼楮長在頭頂上的白痴,兩人居然會糾纏到現在,真是緣分來了擋不住。
「是啊,才一眨眼,你已經過三十了。」許芊茉最近才發現他有白發了。
「嘴巴還是這麼利!」他用拇指擦過她的唇,愛死了她這張小嘴。
她咬住他的手,不只是咬,又舌忝又吸的,把他撩撥得想抓狂,可惜他還有正經話要說,只得暫時忍耐一下。「你說過要靠自己、要有安全感,現在小希已經斷女乃了,有媽和保母幫忙照顧,你就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不管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小希出生後,許芊茉一直自己帶孩子,還沒有外出工作過,他並不介意她當職業婦女或家庭主婦,不過憑他對她的了解,這女人不做出一點成績就太浪費了。
真是心有靈犀,她這幾天也在想同一件事。「我想去爸的貿易公司上班,你說怎麼樣?」
「那當然是最好了,我負責電腦公司,你負責貿易公司,這下我就可以偷懶了。」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如果不是怕被笑,他真想跳起來大叫萬歲!
「劉大叔還在爸的公司吧?以後我要請他多多指教了。」
「以後我要叫你許董了,我也請你多多指教。」
「哼,做作的男人。」
既然正經話說完了,他翻身壓住許董大人,賊兮兮地說︰「這里變大了,應該有C吧?」
「就只有你這個會注意。」她實在不懂男人對這兩座山的迷戀,不過她也只有過他一個男人,無法作比較,可能他當年斷女乃斷得太早了吧。
「當然只有我,怎麼可以讓別人欣賞?」要知道少婦風韻更加迷人,他驅趕那些蒼蠅蚊子很辛苦的。
「以前不是嫌我小?」老是說要幫忙按摩,其實居心不良!
「怎麼可能?你可是我的皇後,我只是怕你發育不完整,希望你發揮最大潛能,不然就暴殄天物了,你說我是不是用心良苦?」
「變態,不要踫我!」
「來來,再多罵幾句,我就愛听你罵我。」
接下來,是一連串介于叫罵和申吟之間的混音,因為牆壁隔音太好,也就傳不太出去,只有兩位當事人樂在其中,床上風雲翻涌不停……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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