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像這一刻讓龍奕這麼尷尬的!
也許赴沙場戰死都還比受這種恥辱要光榮許多!
誰叫他要答應龍皋的請求,前來赴這種宴會的?說是命令也許並不為過,難說在一年以前,他的職位只需听命于一人,但——
懊死!他到底為什麼會答應的呢?
沒穿過什麼正式的燕尾服,彎彎扭扭的,活像燕子在走路,一點男人的尊嚴都沒有!難道沒有人知道輕便的穿著才該是最好的嗎?尤其對一個武術家而言……
嘆了口氣,按捺住別爆的脾氣,順手要來一杯馬丁尼,獨自走向落地窗前。
龍皋欠他一份情。
在場的都是名流,明的是為了慈善事業,暗地里是在較勁吧?也許是在比較誰的名利較高較多。他們可知道百年之後,這些名與利都將隨著他們生命的逝去而煙消雲散?
他呢?
他又是在追尋什麼?
鱉了二十六年,從沒認真思考過自己生存的目的,一直以為活著就是為了克盡他的職責。尤其從二十歲那年正式冠上龍姓之後,他的職責就是維持他所有世界的和平,但他從沒真正快樂過吧?即使從心里大笑的經驗也不曾有過——
他不該有這種奢求的——
他有一身的榮耀,對他而言,純粹的快樂應該不是最主要的生活目標。
他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姊妹、沒有妻子兒女。
他有的只是光燦無比的榮耀。
他該快樂的。
可是,他真的快樂嗎?
若不是見到龍皋這幾日出奇的開心,想來他也不會如此認真的思考這些吧?
以前的龍皋是笑面匠,成天在他的物理科學中鑽研,這是他的天份,從孩童時期開始,他對科學的興趣就高得嚇人,他天生就該姓龍的;因此在他十六歲那年就已經被內定為龍家人了——但他也不曾真正快樂過吧?
甩了甩頭,懊惱自己紊亂的心緒。一定是最近被那個小表頭還有小說家給搞得頭昏腦脹!如果趕走她們能像趕走蚊子一樣輕松就好了,連動武也不能——反正他向來就不曾對女人動手,要能動手,他早就付之行動了!那還由得她們在白屋里作威作福?
輕啜了口馬丁尼,眼神隨意地掃向宴會廳——
然後他嘴里的酒噴了出來!
懊不會是自己眼花了吧?
那女人很美,至少從背影看是挺美。及腰的長發,姣好的身材,渾圓的臀部,還有修長的雙腿皆是上上之選,絕對是優秀基因下完美的產物!不過——
她那緊繃的短裙上似乎有那一點——養眼!
拉練沒拉!
要是讓人發現了,肯定她會拼了命的挖地洞躲起來。
不是他沒一副好心腸,這並不關他的事。甚至于他來參加這該死的宴會是另有目的。
他要找出那個想毒死沈如俠的幕後黑手!
陳得騰,K企業的董事長,這回搶標的那筆土地跟K企業預先規劃的高爾夫球場有密切關系。而那塊土地正好位在規劃中的高爾夫球場中央;少了這塊地,恐怕高爾夫球場貶因此而夭折,就算他要低價出售土地,恐怕也沒人願意接手。傳說K企業為了高爾夫球場的計劃已經賠上了千萬,要是再失去這塊土地,立時有倒閉之虞。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顯示他就是元凶,卻是參個嫌疑犯里最有可能的。心很煩,卻發覺目光還停留在那女人身上。
怎麼她還沒發覺?要是再這樣下去的話,恐怕真的要鑽地洞了。
看她正要走向廳中央,也管不得什麼閑事勿管的金科玉律了!急步邁了過去,以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站在那女人身後——
「小姐——」
僵直著背,歐陽紫葛直覺地想轉身怒罵來人。才正要轉身,一雙手按住她單薄的肩膀。
「別轉過來。你-你不該轉過來的。」
「為什麼?」她含怒問道。
「說出來別不好意思,至少為你自己,別尖叫好嗎?」
「尖叫?
「好了。現在別說話,慢慢靠在我身上,知道嗎?」
她憤怒地握緊拳頭。「當著所有人的面前?」
「沒人會注意到我們的。」龍奕有些不耐。
「你以為我會答應?」
「為什麼不?」女人還真難搞!龍奕不禁後悔自己的多事。要出糗就讓她出糗,沒必要為她設想——
「左先生,我想我已經表明得很清楚了。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
「左先生?小姐,我想你搞錯了——」話還沒說完,發覺按在她肩上的手臂忽地讓她抓起,撐住他的上身,以過肩摔的姿勢想擺月兌他。
摔得動嗎?
不是存心輕視,以龍奕一米八六的身高和壯碩的體格,沒有精良高超的技術是甭想摔得動他的,縱使這個擁有高挑身的背影小姐也沒那份力氣,更遑論以他過去身兼的職務來說,要是讓她摔倒在地,他豈不是要去切月復自殺了?
「不要再嘗試了。」他連動都不動。「不是存心嘲笑你,小姐,能不能先放開我的手?恐怕你還沒將我摔過肩,反而先將你的手扭傷了。」
「我——」
「我想我並不認識你吧?」
「不認識?這是哪門子的釣法?」
「釣法?」他疑惑的低喃,還來不及思索它的意思,就遭她以高跟鞋的鞋跟狠狠踩了下去。
他喃喃譏咒著,如果他的腳還安好的話,絕對要讓她一一吻遍他的腳趾來贖罪。
「放開我!不然我就大叫了!」她憤怒地低語。
已經懶得解釋了,幸好他們是站在角落,沒引起多少人注意。于是他干脆捂住她的嘴,一路拖著她的長發走到落地窗外。
他不懂得憐香惜玉,也懶得跟她說道理。
他是可以一走了之,任她在里頭丟臉至死,可是他沒有,也許是僅存的最後一點紳士風度吧!這是說服自己唯一的理由,不然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解釋了。
連瞄一眼都懶得瞄她,也不理剛才是不是拔掉了她幾撮頭發,直接將她推近可以遮掩半身的盆栽。
連想都沒想,一個巴掌猝不及防地直落在他臉頰上。
他連撫疼的動作都沒有。
「你這個王八蛋!耙這樣對我——」突然,紫葛住了口,愣愣傻傻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你——不是左先生?」
「我該是嗎?」鮮紅的五爪印清楚的烙印在他黑黝的臉頰上。
「不——但你的聲音是他——」這下丟臉丟大了!本以為那個死皮賴臉的左先生,沒想到竟是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
可是,他們的聲音如此相像……
「我不是他。」是被冤框的!從沒人敢這樣打他,女人更不曾有過。她是第一個,很勇敢但顯然是活得不耐煩了!耙打他?如果她是男的,他會直接向她挑戰。
懊死!
她竟敢打他?
紫葛的臉紅了紅,她是很少臉紅的,至少從小學畢業後就不曾臉紅過。偏偏遇上這男人,唉!怎麼會將他與左大錯認呢?
左大長相俊俏,是陰柔的美。但眼前的男人肯定是混血兒,一頭及肩的黑發束在身後,冷漠中夾雜一絲不耐的臉龐與一身正式的燕尾服格格不入。他該是那種騁馳在沙場上的戰將,與山為伍,與溪為伴,無拘無束,該是太陽下最勇猛的子民——
沒來由的,她臉又紅了。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戰將?
多傻氣的想法!
偷看一眼他那陽剛氣頗重的臉龐,竟發覺那雙眼神正放肆地打量著她——
隨即將背挺得僵直,任他看個過癮。
她從不覺得自己美,總認為在鏡中的自己是平凡的、普通的,但四周的贊美令她厭煩。從小學起就招惹不少人注目,人們總以「漂亮娃兒」來稱呼她,似乎遺忘了她還有另一個名字!那種叫法像是在叫著沒生命的木雕女圭女圭一般,仿佛她沒有腦子、沒有思想,有的只是美貌。從任何一個角度來看,都是完美得找不出任何瑕疵——這是拍大學畢業照時攝影師的贊美,甚至于因而追求過她。而這些卻是她最不屑一顧的,說她高傲也好,似乎人們忘了——除了美貌之外,她其實和一般普通女人沒什麼差別——渴盼一個自己心中的男人出現,相愛甜蜜,攜手走過人生——
但對象不會是他——
他?
她睜大烏亮的雙眸。怎麼會想到是他呢?與他是素不相識的,甚至交談不到參十分鐘。是為了他粗獷勇猛的外貌嗎?當然不,想都不想的就否定了。左大陰柔的俊美讓女人更驚艷、更趨之若。
也許是那雙黑色的瞳孔吧?她偏著頭打量眼前的男人,就算是擁有冷冽嚇人的臉龐,也因為那一雙黑亮鎮定的眸子而讓她心安。
多奇怪的想法!不過是初識而已,卻想將最完美的一面呈現出來——
「你該道歉的。」口氣不是很客氣,像是不將她看在眼里。
「是你先嚇著我的。」
「我是為你好。」難得的好心竟受到如此非難。
「揪著我的頭發是為我好?」
「如果你願意跟我走,就不會這麼難堪了。」
「不是難堪!」是她看錯了嗎?他竟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像是將天下盡踩在腳底下——
他以為他是誰!
天生的王者嗎?
憊是上帝?
瞧他揚起一道眉,像在等待她的下文,似乎頗覺有趣。這才讓她想起剛剛只說了一半,于是懊惱地瞪著他,憤怒地喊道︰
「當然不是難堪!是痛!你拉得我好痛!」好像是在抱怨,但卻是真的痛。本來是沒什麼感覺的,誰知道一提起,就疼得像是剛掉幾百根青絲似的。
「痛?」龍奕回想他用的力道。應該不是很用力才對,只出了參分力吧?不過對方是女人——糟!忘了她是個女人!
這是他的不該,他懊惱地想道。他從不對女人動粗的,卻讓她挑起幾分怒火,竟沒注意到她是女人而粗手粗腳——
她是很美,美得懾人心魂,在他的認知里,那是理所當然的。他身處的世界中,放眼所及幾乎是美女的天下,美得動人,美得讓人起愛憐之心!在他眼里,女人是沒什麼差別的。面對她時,他也沒有驚艷的感覺,因為他早已習慣視覺上的美感。並不是說真的毫無感覺,唯一能引起他注意的是那雙懾人心魄的明亮眼眸,似乎在許多年以前,更甚者,在遙遠的時代洪流中曾驚鴻一瞥而停下腳步深深眷戀——
他眯起眼,很新奇的感覺!
「無話可說嗎?」她看不慣他高傲的神態。
「你裙子的拉練沒拉——這是我要說的。」依然是面無表情的。
「什麼?」他在說什麼?
「拉練沒拉。」他重復。
腦筋一轉,就算再遲鈍也能揣測出他話里的意思。幾乎是直覺的,紫葛探手模向身後的短裙。
拉練真的沒拉!
如果臉頰能燃燒起火的話,紫葛大概就是第一個創造此種奇景的女人。天!她不是羞慚而死就是讓人嘲笑至死!
從沒丟臉到這般田地,偏偏又讓人遇上!
如果可能,她寧可死掉算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龍奕看她的臉蛋嫣紅,連鼻頭都紅了,該不是要哭了吧?對于愛哭的女人,他向來是沒轍的。就是不懂女人為什麼老是為這點小事而臉紅,把拉練拉上不就沒事了嗎?
「我該道歉的。」紫葛小聲的說。恐怕一輩子再也抬不起頭來了吧?!敗努力地偷瞥他一眼,發覺他將眼光停在花園上,龐大身軀擋在她面前,應該是為她遮掩吧?
從沒這麼感動過!不過感動歸感動,她還是迅速地拉上了拉練。其實平常不曾粗心大意的,要不是左大忽然闖進香閨,說什麼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不過話說回來,從宴會開始的那一刻起,只見陳老板的影子,左大卻不知溜到那兒去了。
輕咳了咳,還是道聲謝吧。
「你——我應該感激你的。」紫葛雙眸低垂,不敢直視他。「你是陳老板的朋友吧?」
「你在跟我說話?」
「是——」
「那就看著我。」
這男人真傲慢!帶絲怒意的抬頭看向他,發覺他嘴角正難得地揚起一絲笑意。
是在笑她嗎?笑她的蠢?笑她的羞慚?
「歐陽紫葛,陳老板的私人秘書。」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報上了名字。
「龍奕」他簡潔道。雖然不願透露他是哪號人物。那是當然的,他是混進來的,可不想讓人給揪出去。
隨意瞄了一眼廳內,陳得騰總算出來了!二樓書房里應該是沒人了吧?經過他多方的探听,知道保險櫃是放在這棟別墅里的某個地方,運氣好的話,也許能找出些蛛絲馬跡吧?
獨自沉思著,心里正納悶為何事業成功的人幾乎都擁有不少共同點時,身後忽地起了動靜,正待回頭一探,當頭砸過來的盆栽正中目標——
□□□
探險是如俠的最愛!
在鬼屋里探險的確有些危險,不過她向來就是膽大之人,也許真能查出什麼寶藏也說不定。誰叫她近來的日子太過無聊,一天到晚待在鬼屋不生厭才怪!以為龍皋會陪著她,才不呢!由于食物中毒的關系而請了假,終日待在鬼屋,但沒兩天功夫就活蹦亂跳了!白天沒看見的龍皋的身影,以為他又回去教課,細問之下才知道他早辭了老師的職務。問他干麼辭職?得到的回答只是一抹淡笑,聲言當初是為了保護她才到學校教課的,現在人不在學校了,他留在聖修也沒什麼意義——
到底白天那麼長的一段時間他是死去哪里了?
喔!她終于發現秘密了。
憊是從窗口偷窺才知道的呢。
原來鬼屋後院的雜草中還有一道地下入口。多刺激啊!神秘的密室不知隱藏著什麼秘密,也許跟寶藏有關也說不定。
她老早就想探查其中的神秘,不過在那之前,她實在非常好奇那個女人是誰?听說給關在西邊的房里,每天由那個撲克牌臉送參餐上去。不曾見過她,也許今晚就是個好機會,幾分鐘前親眼目睹龍皋和那個撲克牌臉走進地下入口,現在當然是探查的好時機!
于是乎,拎著布鞋,像是做賊似地悄然踱向西邊的房間。
被關起來了嗎?
以這種老舊的房子而言,還有鎖就已經是很不得了了。想她第一晚住在這鬼屋里,門板搖搖欲墜,問龍皋門鎖在哪里?他還很好笑的回答她——「沒人會侵犯你」,氣得她哇哇大叫!
說得好像她乏人問津似的。
懊歹她長得也算馬馬虎虎過得去吧?竟然這樣說她!不過想想也許是因為年紀小的關系,小嗎?已經十八歲了,當然能談戀愛啦,雖然相差足足有十歲,那還不簡單!他活到一百歲,她只要活到九十歲就可以了,相偕白頭,多美好的事——等等!那豈不是在說自己真的愛上龍皋了嗎?
她會愛上他?
煩死人的問題!吧脆暫的拋一旁。她這種個性的好處之一就是——解決不了的問題扔在一旁,交給別人來解決。
也許該仔細問問龍皋才對——
來到西邊的房間,看見那扇朽木,那也能叫門?當柴燒還能有些用處,能鎖門?打死她都不相信!這也能關住那個女人?
她好奇的輕輕推開那扇「門」,不推則已,一推——啪的一聲,終于壽終正寢!必歸自然了。
「是你?」林沛書驚訝地從書桌前抬起眼來。
「你認識我?」如俠一蹦一跳地跳進房里。
「我當然認識——你怎麼也在這里?」她睜大眼。「難不成也是被綁架的?」
「綁架?」
「大皮鞋真是太過份了!就算拿不到贖金,也不該綁架你啊。」沛書難得生氣。
「喂,大皮鞋是誰?」
「就是冰塊臉嘛。」林沛書站起來,收起稿紙。「把我關在這里也就夠了。最近我可是很荒廢責任,沒盡半點肉票的職責,怎麼能又綁架你呢,太沒職業道德了吧?」
「肉票的職責?」如俠听得是一頭霧水。
「就是逃跑啊。」
「你想逃跑?」她順著沛書的口氣問。誰叫她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這女人在想什麼!
「對!」沛書用力點點頭,像下了決心。「我們逃跑吧。」看似迷糊的臉蛋竟有一絲堅決,甚至握緊如俠的雙手。
「等等,我還沒搞清楚呢——」
「就算住在這里參餐溫飽,不用天天吃泡面,外帶附贈水果,但也不能讓大皮鞋繼續誤陷下去——」
鼻碌碌的眼珠子轉啊轉地,如俠皺起一張小臉。
「大皮鞋該不是指龍皋吧?」
「他是誰?我說的是龍瑾。」沛書一臉吃驚。「你是說除了龍瑾、龍奕之外,還有幫凶?」完蛋了!那不是逃不了了嗎?
「龍哥才不是幫凶呢。」好歹也要為龍皋申辯一下。
「你不是被綁起來的?」
「是被扛來的。」想了想,又改口︰「也不能算啦。龍哥也是為我好嘛,我最初也是不太甘願,不過既然有寶藏的話——」
「寶藏?」
「就是什麼紅龍□的事啊!那里頭隱藏天大的秘密,也許有富可敵國的寶藏呢。」說到寶藏,就不覺兩眼閃閃發亮。
說她不貪錢是騙人的,要是能有享不盡的富貴,也不必絞盡腦汁偷拍龍皋的照片啦。拍幾張照又不會死人,干嘛見她拍照就抽底片?
「寶藏?」沛書感到莫名其妙。
「是啊。只要找到藍龍玉、青龍石,拿到寶藏的日子也就為期不遠了。因為你是龍瑾的女人,所以我才告訴你的唷。」
「我不是龍瑾的女人!」沛書急切地澄清。
「那是龍奕的女人嘍?」只要不是龍皋的,一切都好商量。
「我是肉票。他們是綁架犯,你還不懂嗎?」想起龍瑾告訴她那墜子是許願玉石,就令她難過得想掉淚!為什麼要騙她?怕她不交出墜子嗎?虧她這些日子以來已逐漸信賴他,甚至連逃跑的念頭都快打消了……吃好住懊是部份原因,不過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可以天天看到他。雖然他的外表看起來挺冷挺酷的,但久而久之,卻讓她有了依賴感。
天!她幾乎無法想像若回到過去那種沒有他的日子要怎麼過!
可是——他是綁匪,而她是肉票,絕對不會有什麼好結局的。
包可恨的是——他竟還欺騙她——
她打從骨髓里頭恨死他了!
「你沒事吧?」如俠小心翼翼地問。
「我們想辦法逃吧。」她已經決定好要逃跑了。
「等等——」沈如俠沒想到她個頭小,力氣還滿大的!
「我不想逃啦,我要挖寶藏啦!」如俠一時「忘情」的大聲喊叫。
「怎能再留在這里呢?要是讓他們發覺了,想逃都逃不了!」
「等等啦,龍哥——」要下樓之前得先穿過二樓的走道,那地方真不是人走的!要是沒看清楚,準會踏到腐朽的木塊。
敗不幸的,如俠就是這個倒霉鬼!
尖叫聲中,如俠發覺自己成為自由落體,急速地墜落當中木悄不斷打到她白女敕的臉上,像是有一群蜜蜂在螫她似的,痛死她了!幸虧她「眼明手快」地及時抓到了走道邊緣的木板!不然從二樓掉下去,不死也剩半條命!可是——就這樣懸在空中,也怪恐怖的——
她可不想當什麼空中飛人!
她怕死了!
「你——還好吧?」囁嚅的低語聲。
勉強抬起了頭,才發覺沛書跌坐在木塊邊緣,比起她的情況是好了些,不過也差不到哪里去,要是再動上一動,可能也難逃掉落的命運!
慘了!現在可好了,唯一能救她們的男人全躲在那該死的地下室里。
「我——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太沖動,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沛書蒼白著臉說道,連瞄也不敢的正襟危坐。她有懼高癥!也許這次會摔死在這里也說不定。想起上回還有龍瑾可以救她,現在呢?大概只能等死吧!
用力吸吸鼻頭,不是為自己快死了而覺得難過,而是為了龍瑾,大概臨死之前心靈一片清明吧,突然發覺她好想見見龍瑾,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她一定是愛上龍瑾了!
天!她竟然真的愛上綁架她的男人!她大概是天底下最不幸的女人了——
「如果能保個意外險就好了。」如俠喃喃自語。臨死之前,還想著錢嗎?當然不,如果保了意外險,受益人的名字一定是龍皋。他一定很窮,窮到想用寶藏發跡,窮到湊不出錢翻修白屋。當然啦,如果不幸她死後,他能偶爾想起她是最好的了,在他心底有那麼一個角落給她停佇也算是一種幸福的吧——
「這在搞什麼——小東西!」深沉的恐懼再次流露在他俊美的臉龐上。從來不懂得恐懼為何物,但這段日子來竟讓這小丫頭嚇了兩次!
懊死!
「龍哥……」一見到龍皋,沈如俠終于松了口氣。
「該死的!」跟隨進來的龍瑾一見這等狀況,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尤其看見懸在上方的沛書,他心里像是狠狠地被人抽了一鞭。
她有懼高癥!
「慢慢地爬回去」他沉聲命令。
「我不敢!」很懦弱地承認,只要能見到他,即使讓他知道她的懦弱也不在乎了。
「你敢不听我的話?」
「我們之間又沒什麼關系,我為什麼要听你的?」沛書大聲地喊。
「爬進去!」
「我不要!」
「听我的話,沿著牆慢慢地爬到樓梯口,听見了嗎?」龍瑾威嚴地下令,寒潭似的雙眸痛苦地看著她。
「我有懼高癥!」她流下眼淚,恐懼地說。他怎能叫爬下樓?那不是擺明要嚇死她嗎?
「我知道。」他的語氣緩和了些,帶來安撫的作用。「你必須爬到樓梯那邊,我在那里等你,听見了嗎?」
「我不要。」
像下了決定似的,龍瑾沉聲道︰「你爬過去我就放你走。」
「真的?」
「你懷疑我說的話?」
「那我更不走了。」她大聲宣布。
「沛書……」
「我要繼續留在這里,而且你不必須答應一件事。」
「你是在威脅我?」
「你不答應我就不爬。」
她瘋了不成?還是真給嚇瘋了?龍瑾嘴角一抿。
「慢慢地爬到樓梯那邊,不要慌,听見一沒?」
她喜上眉梢。
「你是答應了?」多好!偷瞄一眼他的神色,不會是氣瘋了吧?這不瞄還好,一瞄即天旋地轉,差點沒昏了過去!
老天!那麼高的高度,手心都發汗了!
「不要看!」龍瑾快氣瘋了,或者可以說是快被她嚇瘋了!
沛書吞了吞口水,很努力地將自己縮成一團,用狗爬式的方式緩緩地爬離邊緣。
「我——不行啦——」懼高癥豈是一二天就可以克服的!
「說說話。」
「要說什麼?」她傻傻地問。
「任何話題都可以。你的家人朋友?」他快步走至樓梯下。如果不是擔心自己的重量會壓垮走道上的木板,他早沖上二樓抱她下來。
懊死!這是什麼心理?
沛書听話地背出家譜,連參代以外的表親都一字不漏地背出來,一路朝目標前進。
「我是不是也要背出家譜,然後爬過去?」如俠擔心地問。心想連爬上走道都不可能了,也許往下跳還有一線生機呢?
「傻丫頭,你跳下來。」龍皋沉住氣。
「你想我死?」
「我會接住你。」
「你是捕手嗎?」
「不是。」
「那你一定玩過接人游戲嘍?」她不抱任何期盼地問。
「我沒有。小東西——」
「白痴才跳!我不想死。」
「你不相信我?」
「當然不信。我自己的命絕不會任人宰割。」她好累,真想松手,可是……
懊相信他嗎?
也許相信了他就等于把命奉送給他——
「小東西——」他必須說服她跳下來。該死!她賃什麼理由要信賴他?
「好吧,我跳好了。你一定要好好接住我唷。」
「我會接住你的。」
「也許十年後再想起這幅景象,會大笑參聲也說不定。」
「跳吧,小東西。」他張開臂膀。
懊吧,跳就跳,大不了——大不了跌斷脖子就是了。
默數一二參,不!再數一次好了,她緊閉眼楮,一、二、二又二分之一,認了!算了!能死在龍皋懷里也算美事一樁吧——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想我?」她問,「沈如俠!」連名帶姓地叫是因為動怒了。
「好吧,你要接住我。」如果能接住她的話,就嫁給他吧!
嫁給他?
這倒是個好主意。
不過還是先別跟他說,萬一他存心漏接怎麼辦?
有了這層鼓勵後,如俠緊緊閉上眼楮,心一橫,手一松,墜落——
他會接住她的。
她對他有信心。
「可以張開眼了,小東西。」龍皋緊緊摟住她小小的身子。
先是睜開了一只眼楮,見到的便是龍皋的花色襯衫,天!他把她抱這麼緊,害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我還活著嗎?」她問,很自然地抱住他。
「你是活著。」等他的心髒平復下來,她就得受罰!
他的心髒無法常常負荷這種偶發的危險!這該死的小丫頭以為她在做什麼?吊在半空中好玩嗎?從沒被嚇過的經驗,倒教這小丫頭一而再、再而參的刺激神經。也許還未過半百就讓她給嚇死了!
「我活著?」她嘻嘻偷笑著。
算你倒霉了!龍哥。
「疼嗎?」驚愕的發覺白里透紅的臉頰上竟有一絲血漬。
「當然疼,你不說還不疼呢——龍哥,你會娶我吧?」
擦拭她臉頰上血漬的手忽地停頓。
「你在說什麼?」
「這是你的義務,龍哥。」她很理所當然地說︰「畢竟這是你的屋子嘛,既是你的屋子讓我毀了容,你當然有責任照顧我下半輩子嘛。」
她要做他的唯一!而他也將成為她的唯一。
這是神的旨意,要不然也不會讓他接住她,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