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麼鬼!我還當你今晚要住在外頭,不回來了呢!」永平一開門,劈頭的就是這一句。
他的鬼故事講得正起頭,將三個小表頭嚇得哇哇大叫,另一個小表頭——小圓,不用他嚇,光是那一陣一陣的強風就足以將她嚇得哭倒在昭筠紡的懷里廠。
唐易凡看見屋里黑漆漆的一片,連日光燈也變成了蠟燭,不禁問道︰
‘電也停了?」
‘就在你離開後不久,咱們賴以為生的糧食呢?瞧你兩于空空,八成是買不到任何東西,是不?」永平幸災樂禍地說道。
「你明知道在這種天氣里沒有任何一家商店願意賣東西給我!」唐易凡淡淡地說。
「那可不一定,只要本事大,魅力夠.做什麼事都輕而易舉!就在你離去後不久,我只打個電話,對街王媽媽開的平價中心馬上就送來三天三夜都吃不完的糧食-……」永平忽然瞥見易凡身後兩個緊抱在一起的黑影。「這是什麼鬼?我沒看錯吧?」
唐易凡推開猶自震驚的永平,讓溫薰兩姐妹打著哆嗦進屋。
唐偉彬在黑暗中也揚起燈。
「這是你的朋友?」
「路上遇見的。」
「喂!什麼時候唐家成了臨時救難所?」永平插嘴.卻遭來唐易凡冷冷的一瞥。備受冷落的永平只好拿著手電筒朝自己臉上照去,又是嚇得四個小表一陣大叫。
「媽,她們無處可去。」唐易凡轉向唐母,道︰「五樓目前沒人住,就讓她們先暫行住一晚。」
唐母也不細問,只是點了點頭。
不是她不關心唐易凡從哪里撿回來的孩子,實在是唐易凡若不願說的話,就算拿槍頂著他的腦門,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唐家三個兒子,就屬易凡最沉默,整天只會公司家里兩頭跑,應酬能推就推,在公司還搏了個「聖人」的雅號。只因他對公司里倒追他的女同事無論是貌美如花或是智慧型的才女,還是色膽包天的老處女,一律不假辭色,從沒給過-個笑臉看過,事實上,他對任何人總是一板-眼,有時候連唐母都以為自己當初從醫院里抱錯了孩子。
要逼他結婚,不如登太空還要容易很多。這幾個月來。唐母拼命地找相親人選,但易凡卻老神在在,每逢假日便埋在書堆里.要拉他出門比拖牛還難?
只聞「咕嚕咕嚕」一聲,好大的聲響從溫薰肚里傳出。
雖在黑暗中.溫薰也不禁滿臉羞愧。
「對不起,我和丫丫已經兩天沒吃了……」
「兩天,」易凡蹙起盾,瞪著那黑影中縴弱的身子。
「好可憐哦!」小圓依偎在母親懷里,小聲地說。
昭筠掐也不忍.原本想進廚房弄些熱食,不過回頭一想,只怕人家吃進一口便吐出一肚子的膽汁,誰叫她廚技還有待學習呢?她呀!常常迷糊得不是忘丁加鹽,不然就是加過量。她的杰作吃怕了唐家,所以唐家人寧願干拜萬托傅培梅第二的唐母進廚,也不願再讓昭筠笛跨進廚房一步。
「易凡,桌上有幾包零食.就先讓她們充饑嘛。」照藥建議
這時永平又哇哇大叫起來。
「喂!那可是我費盡三寸不爛之舌,才讓王媽媽冒著風雨打開店門的,豈有讓外人坐享漁翁之利的道理。」
昭筠筠白他一眼,將小圓交到偉彬懷里,徑自搜括桌上的零食。
「易凡,你的朋友就交給我︰外頭風雨這麼大,她們一定都淋濕了,要不趕緊換身衣服,明天準會感冒的。」她朝易凡眨了眨眼,俏聲道︰「我會好好照顧她,明天包你還你一個又干淨、又清爽的她。」她暖昧地說,惹得易凡苦笑連連,卻也不做反駁。
舉凡女性,一旦唐易兄帶進家門的,唐家人一律會自動封號,將那女孩當成唐易凡的女朋友.原因無它,只因唐易凡太過死板,要他文女朋友不如唐家人集體自殺來得快些。
所以唐易凡只要稍稍一有例外.帶個學妹、女同事回來,唐家上下全一律嚴陣以待,更巴不得上前拷問,算計婚禮何時舉行?尤其二年前,南部學妹北上——易凡對這位學抹根本談不上一絲印象,若不是翻箱倒櫃找出紀念冊,他還不知道有這號人物。
原來唐易凡這三個字在大學里極為出名,雖然惜言如金,不過人長得帥、功課又好,往往是系里前三名的座上客。自然引入注目,也難怪這位學妹一北上,頭一個便是想要拜訪唐易凡。當時天色已晚,這位俏學妹也有意暫住一晚.本來唐家公寓共有七層,那時正巧六樓房客剛搬,讓她暫住一宿也無可厚非,偏偏當晚不知是哪個該死的家伙將雙人枕、鴛鴦被擺在他床上,還好心地指點學妹該睡何處。一等她換上睡衣闖進他的房間——也算他幸運,沒有果睡的習慣,否則一生清白豈不盡闢?光听那門外笑聲不斷,唐易凡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唐家除了愛胡鬧的永平之外,就是這四年來被帶壞的昭筠藥和四個小表頭。虧他當初還以為昭筠藥除了迷糊之外.倒沒什麼大缺點,原來遺傳基因中還是有使壞的天分。
總之.這回看來可給他們整慘了,若不是唐母堅持主張天倫之樂,他早斷絕兄弟關系,搬出去住了。
溫薰藉著那微弱的燭我看到唐易凡不苟言笑的表情,頓時囁嚅地說︰
「明天一早我就帶丫丫走!」
她怎麼想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必須這般低聲下氣地對方說話!若不是丫丫將她從溫家帶出來的現鈔弄丟,她們也不必夜宿公園,也不必瞪著餐廳里的美食大吞口水。離家出走後,才知道家庭的溫暖——沒錯,她就是溫念薰。
她可是干辛萬苦才逃出那場遍禮的.就算在外餓死、凍死,她也寧死不屈。雖說溫芝眉極有可能嫁給那個姓賀的,但誰知道,回溫家之後,溫老爸是否再找一干人選,然後再把她嫁掉,到時候,她想要月兌逃,可就難上加難。
她可不要一生都做溫老爸的傀儡女圭女圭,要地怪溫家的男人,免談!況且,一生幸福豈能當兒戲玩焉。
唐易凡甚至還來不及反應,昭筠藥就一手接著溫薰.一手牽著丫丫,說道︰
「你大可以在這里多住幾天.要是易凡敢趕你走,他也別在唐家生存。」
「喂,大哥,你也管管筠筠嘛。」永平不可思議地瞪著大門。「那女孩的底,我們根本還沒模透,要是明天一覺醒來。值錢的東西都給順手牽羊走了,咱們的老媽不哭死才怪。」
「永平!」唐母瞪了他一眼。
在一旁始終未曾搭腔的偉彬沉思般地凝視著易凡。
「她是你帶回來的,你說呢?」
易凡搖搖頭。
「我不認識她。」
‘原來只是一時的爛好心。」永平趕走三圓,然後霸住他的位子。「說實話,剛才我是沒仔細瞧她,反正再仔細看也是烏漆抹黑-片;二哥,我是請你出去找點充饑的糧食,不是要你撿回流浪女,而且這一撿還是一對呢。」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偉彬對永平的口無遮攔也沒辦法。「易凡做事自有分寸,不過話說回來,這還是打出生以來,頭一次見到易凡的向情心。」他別有所指地瞥了易凡一眼。
唐易凡-臉木然。
他能怎麼辦?
總不能告訴他們.唐易凡的同情心只會在風雨交加的台風夜里爆發吧’還是告訴他們,自從見了這一對姐妹花.他的牙疼就自動消失了?只伯永平會二話不說,直接沖上樓去趕走她們,順便一腳踢他出門。
也許,只是也許,他一千零一次的同情心當真是用錯了人!
那是一雙黑白分明的明媚眼眸,胖胖的身軀加上胖胖的臉蛋,那副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尤其當地吃力地抱著比她還高上一個頭的龍貓大哥,她撅著嘴的神情更是可
此刻她托著兩腮.很好奇地趴在柔軟的床鋪上,一會兒瞧瞧躺在床上的小人兒的臉.一會兒又瞧瞧那小人兒瘦小的身體、再低頭看看自己胖胖的小腿,忽地蹙起眉來。
‘媽咪,為什麼小圓的身體圓圓的呢?」小圓很認真地回過頭問。
「小傻瓜,因為你叫小圓,身體當然圓圓的嘍!」
那躺在床上的小人兒迷迷糊糊地清醒過來,正奇怪是誰在耳邊嚷嚷,一張開眼就看見一個小女孩,圓滾滾的臉蛋,白女敕女敕的.‘雙愛笑的半月型眸子顯然是遺傳自母親,雪白的吊帶褲配上黃色的小襯衫,整個人散發著明亮的光采。
一時間.溫家未來的繼承人想不起來自己身在何處,直到那站在窗邊把花盆放回陽台的昭筠筠回答後.才知自己原來是身處在-個好心人的家里。
若不是他們收留.只怕這二姐妹……不,應該是姐弟,溫雅宗糾正自己。打從溫念薰有逃婚的念頭開始,他便決定要跟著她一塊「亡命天涯」,雖然他不過是七歲的小男孩,但自認是溫家上下最有理智的人。別看溫學照和寶貝女兒都是年滿二十歲的成年人,但其瘋狂的程度簡直可以進龍發堂;當年溫學照挺遺憾老婆生的是男孩,-口氣買了一箱子的女生衣物,就等著一在天為他打扮;原來他還不知道男女之別,倒也樂得每天穿得漂漂亮亮的,但打從四歲起,他就堅決不再穿女生的衣服。別以為他小小年紀,論起成視諶只伯連溫學照都比不上,還往往讓溫學照大嘆怎麼會生了一個既理智又聰明的兒子,無法任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此刻,他躲在床上正對上那雙好奇的眸子。
「媽咪,她醒了呀!」小圓大聲嚷嚷,語露興奮。「你好,我叫小圓,你是我第-個見到的小女生,是不是,媽咪!她長得好小,好瘦,為什麼小圓比她胖呢?」
偉彬嗤嗤笑了起來,接過昭筠給手上的花盆。
「能怪誰?還不是遺傳媽咪愛吃的天性。」他低語。
昭筠笛瞪他一眼。在孩子面前當然要表現夫妻恩愛的親熱模佯,就算要吵也得挑小圓不在的時候。前天夜里偉彬搔她癢.惹得她又笑又求饒的,無巧不巧,小圓闖進來,還以為爸爸欺負她,一個喊叫把全家人都叫上樓,就連一圓、二圓、三圓也沖上床來,不知是替她打爸爸,還是湊熱鬧,一整晚就窩在床上不肯離去,害得偉彬連連嘆息,幾乎後悔生下這群搗蛋鬼。
「你叫什麼名字?」小圓的精神很快又轉回溫雅宗的身
揉了揉眼楮,溫雅宗掙扎著爬起來,面對這位可愛的小胖妞。
「我是溫雅——丫丫。」他沒忘記小薰的交代。
溫家一動員何止百人,只伯沒一天的工夫,溫老爸就能找出他們的藏身地點;所幸溫家繼承人完全承襲溫家外貌,幼時漂亮得像個洋女圭女圭,大大的眼、瘦削的瓜子臉,再穿上裙子,活月兌月兌就是清秀小佳人的翻版,長大以後自然會像老爸那般英俊挺拔、有擔當,這大概是溫老爸唯一認為雅宗像他的地方。
所以,在小薰的巧思之下,溫雅宗只好不情願地再打扮成女生的模樣。有誰會料想得到溫家要找的一對姐弟卻成了姊妹花?
「丫丫,媽咪說以後你就住在這里了,我叫唐妙心,你可以叫我小圓。」小圓把龍貓大哥費力地抱了起來.塞到丫丫懷里。「這個送你,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不可以反悔哦!我們來打勾勾。」她伸出肥肥的小指頭。
丫丫怔怔地瞪著那只綠色的大龍貓。
他要這玩藝兒做什麼’在他書房里有的可是機械A,要不就是拼圖、火車、推土機模型,哪里來的布女圭女圭?這都是女生在玩的,要他抱著這些東西,豈不羞死人?」
「小圓,媽咪告訴你多少次,友情是不能交易的。」昭筠笛開口道。
小圓扁起嘴。
「我沒有交易。小圓只是見丫丫一只龍貓哥哥都沒有,才送她一只玩的。如果丫丫不喜歡跟小圓交朋友,那——那小圓一個人玩就好了嘛!」說到最後一個字,小圓的眼眶里都漾滿了晶瑩的淚珠。
偉彬嘆息搖頭。他不是心疼女兒,而是驚訝她小小年紀,竟也習得母親的真傳。
丫丫呆住了。
「你會做我的朋友嗎?」小圓擠命地睜大眼,裝出好期盼的模樣,邁得丫丫不忍心搖頭,只好點了點頭。
「太好了。」小圓興奮得四處叫嚷著,那只握緊丫丫的小手也直搖蔽著。「你是我的第一個女朋友.媽味,我交了一個女朋友啦!」剛剛小圓臉上的淚和委屈都在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興奮的光采,看得丫丫一臉呆滯,不是為她動人的笑顏,而是那迅速消失的淚,難不成她是趁他不備,悄悄點上眼藥水的,倘若不是,恐怕當今之世,就只有她與小薰可相媲美,淚腺發達到可以收放自如的地步,原本他還以為就只有小薰有此特異功能.哪知這不滿四歲的女娃也具此技。
「薰姊呢?」他這才想起,自醒來後便不曾見過小薰-面。
「你放心,她在樓下洗澡,昨晚台風夜把五樓浴室的窗子給打破了。來,丫丫,唐阿姨帶你到三樓洗澡,好不好?小圓有很多干淨的衣服在那里,你可以換著穿哦!」本來昭筠笛是想抱他起床的,不過雅宗卻很突冗地一閃身,避開昭筠笛,她的關懷立即變成了驚訝,不禁和偉彬對看一眼。
她以為丫丫心有不安,所以昭筠箔迅速又擺出最和善的笑容。
「你別緊張,只是洗個澡而已,你扭姐馬上就上來。要是你不放心,就讓小圓陪你洗,小圓,你可要讓讓咱們的小客人哦。」
小圓用力地點了點頭,決定將她最珍愛的黃色綴著玫瑰花邊的小洋裝借給丫丫穿,她想,丫丫穿起來一定很漂亮,不像自己,騰騰的,一穿起來活像企鵝走路,難看死了!
誰知這番話非但引不起丫丫的心安,反倒讓他蒼白的臉蛋浮上一抹紅暈。
「我等薰姐。」他堅決地說道。
也許是受創太深了,偉彬夫婦同情地看著他。
「也好.小圓,你就在這里陪丫丫,待會兒等丫丫的姐姐上樓,你再帶她們到二樓吃早點。」說完,偉彬夫婦相繼離去,留下多話的小圓,像是一輩子沒說過話似的跟丫丫說話.其間還多處咬字不正確,還不時讓丫丫糾正呢!
唐家人簡直看呆了。
這還是較籠統的說法。倒不如說唐家上下——唐母看得滿意,但唐易凡眼里卻不露一絲情感。
昨晚停電,所以看不清她的長相與容貌.不過現在的小薰換上昭筠掐連身的典雅長裙,除了胸部略為松垮之外,腰身倒像是訂作一般合適,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嬌媚,完全不像昨晚的狼狽。
而那一、二、三圓同樣也看呆了。
所謂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洋裝穿在女人的身上,每個人展現的風情就是不一樣。那小圓頭一次穿這件黃色洋裝.差點讓她的三個哥哥笑死,而如今穿在丫丫的身上,卻把丫丫妝扮成一個漂亮動人的小鮑主。雖然年紀上稍有差距,不過愛慕之心可是不分年齡的,當下三兄弟就被這個小丫丫給迷昏了。
「你們也別老站在那里了。」昭筠掐連忙招小薰過來,那位子無巧不巧就易凡的身邊,永平自然不得不退位,只好又霸了三圓的位于。
這是變相的相親!唐易凡恨恨地瞪了昭筠藥一眼。而那小薰低垂著粉頰,連動筷子都在發抖呢︰
原來,小薰一顆心還在怦怦跳。
打從第一眼見到唐易凡-昨晚風雨交加,加,亡逃命要緊,哪有空閑注意他的長相,可是今天早上就不同了。
唐易凡那冷峻的表情.冷得令小薰蛋一顆心莫名其妙撲通撲通地跳著.而且臉頰燥熱得很!這倒也奇怪,溫家上下,無論是表兄、堂弟全是承襲溫家外貌的特點,多的是既英俊又挺拔的男人,她老早就看慣了,甚至生厭起來。而眼前的唐易凡最多不過稱得上俊秀健康.頗為出色而已,何以她的一顆心老不听使喚地猛跳猛跳呢,
「溫小姐,只是平常的粥飯,還合你的胃口吧,」唐母笑咪咪地問。自她看到小薰的第一眼起,心里就有個預感——也許就快喝到易凡的喜酒了。
「媽!有多少美女,二哥都看不上限,你還是放棄吧︰我看你下次不如改介紹型的美女給二哥,那倒還有點希望。」永平做出迷人的姿態轉向小薰。「溫小姐,我叫唐永平,現年二十七歲,每日時報記者,保證沒性病,願不願意和我共度美妙的一夜……」語末畢,昭筠藥就開罵了。
「你給我閉嘴。」昭筠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挾起一塊豆腐直胡永平的臉上拂去。
唐永平連躲也不躲,一張嘴張得老大,直接連人帶椅向後仰——原來打算一口就可以接住昭筠笛擲來的豆腐,偏偏報仇心切的三圓趁機踢掉椅腳,使得永平連人帶椅一起栽倒在地,而那塊豆腐則直挺挺地打在他的鼻梁上。
「你要死啦。」永平吼道,開始在客廳「追殺」起三圓。
「永平這孩子就是這樣,永遠都是孩子心性。」唐母連忙向小薰姐妹道歉,並拼命朝易凡使眼色,希望他能接兩句,好讓小薰不會太尷尬。
偏偏唐易凡是天生的木頭人,非但一句話也沒有,還埋首猛吃飯.一眼也沒瞧一下。
「溫小姐,既然你願意在這里多住幾天.不如就叫易凡陪你熟悉熟悉環境。」偉彬一開口,就有大家長的氣勢.而大家長的老婆也在一旁持命點頭。
「叫筠筠陪她好了,我沒空。」易凡沒有抬頭,只是應付似地拋來冷冷的兩句。
這簡直丟臉死了,小薰暗中怒罵道。
昨晚看他仗義救人,還當他是個好心人,心中實在過意不去,不知要如何感激、回報他.可是一到白天,他卻變了樣。連瞥一眼都懶得,她覺得自己簡直比垃圾還不如。
她恨死他了!
雖然她沒有芝眉姑姑的明艷耀人,但她也不是缺眼、斷手的,起碼也算得上是個眉清目秀的俏佳人,他何必讓她下不了台呢?就算為禮貌打聲招呼又如何?
「易凡!」唐母警告性地叫道。心想,看看這溫小姐頭都快垂到飯桌上去了,也不知安慰人看,看來這樁極有可能的喜事又要告吹了。
其實,大家的心事,他都了然于胸,只可惜,他沒有興趣;易凡輕嘆口氣,姑起身來。
「我上班去了。」
「外頭亂糟糟的,上什麼班!請假好了。」
「我不像大哥是出了名的律師,說放假就放假。」只要能逃過這變相的相親,要他上刀山都不成問題,更何況是小小的路況呢?
昭筠藥兩眼一轉.流利地接腔。「既然如此.反正溫小姐現在也沒有上作,不如你替她介紹個工作!」最好就在事務所,兩人朝夕相對,還怕沒有感情滋生嗎?
易凡冷地冷瞥了她了一眼。
「倒不如叫她去大哥那里幫忙,事務所現在只缺小抹,她不適合。」
「我行!」小薰突然冒出這句,怔得大伙兒說不出話來。
只見她甜甜地一笑,右邊的嘴角微微上揚。
「唐二哥,我和丫丫總不能一輩子在這里白吃白喝,我也想過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找工作以維持我和丫丫的生計;我只有高中畢業,不見得能找到好的工作等我找到其他工作之後,一定回報唐二哥的大思大德。’小薰委屈幾乎要滴下淚來,那逼真的演技可真唬住了大部分的唐家人。
「就這樣決定了。」唐母拿出威嚴。「易凡,就讓溫小姐在你那里做一陣子,也好每天接送地上下班,直到溫小姐找到其他的工作為止。」
「媽!」易凡可以不理會任何唐家人的命令,唯獨老媽的話他不能不听。
他根本是自討苦吃!
「是啊!媽說得對。就讓溫小姐跟你一塊兒去上班.丫丫就留在家里陪小圓.這豈不是一舉兩得?」昭筠笛滿意道。
「好棒哦!」小圓肥肥的小手直搖蔽著丫丫瘦骨如柴的手。從剛剛下樓起.她就直牽著丫丫的手不放,原來是怕她會跌交,最後反倒是丫丫一路拉好,免得如企鵝般又肥又短的小圓踏不到階梯。
少數服從多數,我看你就認了吧。」昭筠掐得意道。
這是民主的家庭,就算易凡百般不情願,只要唐家人一投票表決,還有他容身之處嗎’
他輕嘆道︰「好吧!你就跟我先到事務所看看,我不能保證你百分之百可以得到這份工作,不過你可以試試!」他的語氣充滿了無可奈何。
小薰眼一亮,立即露出燦然的笑顏。她是算不上美人不過全身上下最具吸引力的地方就是她的笑容及美腿——這是她花了二十二年的工夫才找出來的優點。
她自信這起碼可以換得唐易凡的一絲友善。
「謝謝唐二哥!」她甜甜地說,又露出迷人的梨渦。
豈料唐易凡連理都不理,一張臉像是撲克脾里的老K,一年四季都不曾變化過表情。
這讓小薰有些失望——不!失望還不足以形容她的喪氣。
雖然很想用大棒狠狠地敲打他,不過想法一轉,溫小薰囂的嘴角又上揚了。
早在他冷眼相向的第一眼,連搭理的一句也不願施舍的時候起.她就決定——
她要他。
她要倒追他。
非但要倒追他,還要讓他掉入倩網.五體投地地愛上她溫念薰。
所謂「男追女隔層山,女迫男隔層紗」,她就不信身高一五七,體重四十三的她,打不破他層層的防御?
她不會學芝眉姑姑那套-見鐘情,再見生情,糊里粗涂就愛上了這頭大笨牛;她是真氣這頭大笨牛不把她當人看待,如果今在他對她還有點基本禮貌,好歹她也會心存感激之心,叩首離去,偏偏他根本當地是瘟神,還將她的自尊垛在腫底,豈能讓她不氣、不怨、不恨?
溫家格言第一條︰有仇報仇,有恩就——忘。
他遇上了她,其實應該是算他的幸運,因為她會免費教他如何尊敬女性!
至于釣上他以後呢?
再說吧!
畢竟要讓他嘗嘗失戀的滋味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她偷偷瞄了唐易凡一眼,瞧他一副穩如泰山的模樣,想來小小一段戀情應該不至于會讓他痛不欲生吧?
不過話說回來,不要說倒追男人,就算是暗戀的經驗都不曾有過的她,要怎麼倒追一頭大笨牛。
她要好好想想。
她根本把他視為挑戰。
所謂挑戰就是戰到勝利為止。
她非贏得他的真心不可。
這是她許下的諾言。
而她溫念薰許下的諾言非達成不可。
待無動于衷、面無表情的易凡走出大門,小薰便一副很委屈的模樣也急步追了上去,偉彬沉思道︰
「這女孩不好惹!」
「我倒認為溫小姐人很好,配易凡再適合也不過了。」昭筠築微笑道。
偉彬一面嘆息.一面輕敲她的頭,都已經是四個孩子的媽媽了,偉彬還是當她是個丫頭看待。
「你啊!就是同情心太泛濫了。」他無奈又愛寵地說道。
「也許好事近了呢!」唐母天生就是樂觀的入。「永平,你都已經二十七……」
「老媽,人生不是只有結婚這碼事而已。」永平一想到易凡結婚後,唐母極可能會把注目焦點移到她這個唯一單身的兒子身上,不禁冷汗涔涔。
「好歹也得帶帶女朋友回來讓我瞧瞧,否則我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爸爸?」唐母每回逼婚就搬出此招。
永平咧嘴笑笑.不顧三圓的呼救。將他一腳踩在底下.以示勝利。
「瘦骨如柴的我不要,我只喜歡。偏偏這時代的女又人愛隆乳.我可一點也不欣賞。老媽,你要有本事,就找個真正姑娘來相親,包我一口就答應,如何?」他半開玩笑地說著。
哪知唐母真當真。
一個上午,就听她口里喃喃著什麼——
原來是在刪除相親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