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鹽妹子,這兒龍蛇混雜,沒個人跟在身旁保護你,我可不安啊——別走那麼快啊,等等我,無鹽妹子啊——」摧人心肝的呼喚點點滴滴打進了船上正在听曲的老百姓們;只見掛著蝴蝶燈籠藍色小船上的眾人,眼光拋棄了那正拉著二胡掙小錢的盲目老頭兒,有致一同的轉首改看從他們面前匆匆跑過的年輕姑娘,雖然這姑娘戴著獸面,但憑著她的身形,不難猜出她的身份。
「那可不是馮家十二小姐嗎?」小船上一名剛從鄉下進城當學徒的小憋子開了口,話還沒說完,三年前娶進馮九的趙公子便緊隨而至,急急忙忙地踏上連接二艘小船的跳板。直追無鹽而去。
「那……不是九小姐的夫婿嗎?」小憋子是錢家雕版小分店的學徒。打他靠人引薦進城學雕版後,每夜必捶胸頓足的後悔自個兒當初怎麼沒進馮派門下!
馮派雕印技巧雖冠于長安城,但教他傾心的可不是技巧高下,而是十二小姐。十二小姐貌雖不美,可待人親切又有禮,他只是個錢派小小的學徒,但曾有幸同十二小姐談過一、二句話;沒法形容當時他的興奮之情,由于十二小姐的溫柔談吐在年少的心里烙下了傾慕之心。
他的濃眉皺了起來,忽然听見身旁的師傅鐵口直斷︰
「緊跟著啊,一定是趙夫人不徐不緩的尾隨而來。」
咦?小憋子睜圓了眼,果真瞧見大月復便便的貌美婦人像閑跺腳步似地從他們眼前晃過。
「再下來,就是錢公子在前頭攔堵啦。」那小憋子又听見船上人發表先知的能力「老套戲碼天逃詡在上演,重復重復再重復,他們玩不膩,咱們可看煩了。」有人又插了嘴。
卑雖如此,那小憋子卻發現小船上的眾人個個引頸翹盼,他順眼望去,看見十二小姐才逃到賣布的小船上,忽然冒出個穿金戴銀的輕佻男子,雙臂一環,就要將她抱個滿懷——
小憋子瞪眼,正要沖上前救人,卻發現十二小姐像是早訓練有素似的,偏了身子一閃,躍上畫舫,撩起裙角奔進笙歌酒舞的群眾里。
「可惜!」眾人大為惋惜。
「可惜什麼?」小憋子松了口氣,問道。
「呵,小甲剛進城自然不懂,這碼戲起碼上演了五、六年,打十二姑娘及笄之後,凡舉城里雕版師傅趙錢範王之後,哪個男人不想得到十二?就連趙公子也想染指自個兒的小姨子。」
那年輕小憋子的眼里噴出火焰。「那姓趙的想霸王硬上弓?」呸,他還不配得到十二小姐,那婬蟲!
「小甲,你火氣旺啊?」站在他身旁的師傅不以為然的。「不只趙公子,只要城里的雕版師傅哪個不想得到她啊?坦白說,馮十二已近雙十,若不是憑著一雙巧手,只怕還沒人會要她呢!」又不是什麼天仙國色的,真是!
「啪」的一聲,那師傅眼瞪著大大地,看看眾人驚詫的神色,再遲疑地望向小甲怒火狂飆的年輕臉龐。
「你……打我?」震驚過後,是憤怒。「他女乃女乃的,你這小小學徒也敢揍老子!是不想活了嗎?你有種!明兒個……不不,從現下起,你給我滾出我的店,瞧瞧誰敢收你……」話還沒說完,看見他又飛來一拳——
「我可不在乎誰收不收我為徒,但誰要敢說十二小姐的不是,就是跟我小甲過不去!」
在那師傅飛上天時,心頭還猶自納悶;奇了!他只是說說馮十二的閑話,干小甲屁事啊?
夜過三更,船上市集尚未有收攤的跡象。
如果有人問今晚最熱鬧的話題是啥?大概眾人會異口同聲的答道是那二柱香前忽然出現停錨在小船旁的樓船主人。
說起那樓船,自然是極盡所能的華麗,即便只是映著蒙隴燭光,也能隱約瞧出樓船的尊貴,船身以上等木材所制,漆以金紅,船頭是龍像,加以雙層樓,非貴戶即皇族,在眾人的殷殷注目下,船主子不負眾望的出現在甲板上,居高臨下地睨著小船上混雜的市集。
身約八尺的船主子戴著半張獸面,看不見容貌,但嘴角若有若無的揚起,分不清是諷笑或是輕笑。
他一身綢緞,上頭以青綠、黃、棕、白等顏色織成花紋,並以白色聯珠及黃色授環節于其間;他的左手掌心里玩弄著碩大的白色圓珠,色澤光潤而溫暖,頗似珍珠,在他的右手上起碼戴了三只指環,一只是罕見的玉石所制,一只是嵌著紅寶石,另一只則奇異的像是骨頭制品。
他的身後立著一男一女-應是一男一女吧,男的高魁冷淡,膚色近乎全黑,而女的,卻是穿著一身的男裝,像是書懂打扮,但她眉目如畫,個兒嬌小,如畫中美人一般,不是女子難道是男人嗎?
總之,那船主子混身上下擺明了就是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金主,讓小販們個個摩拳擦掌,都想把握這一輩子都不見得撞得上的這一號人物,不好好撈上一筆,簡直太對不起自個兒祖宗三代了。
「小喜子,你想先上哪兒啊?」船主子懶洋洋地詢問。
「爺,」書僮盡職的開了口,聲音細尖︰「這船上市集多是廉價之物。搬不上台面的,配不上爺的身份。我倒听說城里每家青樓紅牌歌妓皆在元夜游湖,爺不妨上花舫一看。」
龍天運的黑眸似笑非笑地。「小喜子,你的消息倒是挺靈通的,沒出過大門也能教你挖出這些消息來。」
「這是奴才該做的。」小喜子的臉垂下,無骨身子微微發顫。笑話!如果再不找一個女人給皇上爺解欲,很有可能今晚他就是那個伺寢的可憐人了!
他怕?!真的很怕皇上爺喜好男色。綜合這半年來服侍皇上的點點滴滴,包括皇上爺不踫宮女,老是調戲于他;他真的懷疑總有一天,他的處男貞操會送進龍嘴里。
坦白說,他一向傾慕漢人王朝里總有幾個呼風喚雨,爬到皇帝頭上的太監公公,而他的目標就是成為金壁皇朝最出色的公公,如果再讓皇上爺玩下去,很快他就真要當九五之尊的枕邊人,他不要啊——
所以今兒個夜里必定要皇上爺懂得女人的好處!
龍天運始終掛著笑意,瞧不出他的喜怒,他開口︰
「那你就帶路吧,小喜子。我倒想瞧瞧你能為本爺安排什麼樣的節目?」
眾人眼巴巴地看著銀兩遠??而去。
一個女書僮建議主子喝花酒?
沒見過,算是開了眼界。
未久,三更已過,原先獨立的花舫全搭上了小船,市集依舊,然而放浪形骸的氣氛正隨著深夜而逐漸擴散,王老五或是有心尋花的男子逐漸移向了湖上花舫。
馮無鹽眯起眼,掃望四周。她的眼力在黑夜里不太好,本來打算找分散的十六,一時卻教小船上的肖形印傍停留下腳步。小船上的肖形印以龍鳳虎為主圖,是外地的雕法,不常見,所以產生興趣。
肖形即是富有濃厚圖案風味的刻畫,從小她最先接觸的就是肖形印,她擅刻獸類,因為肖形印相當的小,較損她的眼力,非必要已不再雕刻。
「我就知道你在這里,十二妹子-」錢奉堯低低柔柔的嗓音從無鹽身後響了起來,來不及反應便叫一雙猿臂給狠狠地抱了起來。
她倒抽口氣,感覺自個兒懸空起來,還來不及呼救,嘴就教身後的男子給塢了起來。
「十二妹子,打下午開始我想你想得緊啦,好不容易又逮到機會同你訴相思,這回不到天明我可不會放人啊!」錢奉堯的喉口不住吞咽。
軟玉溫香啊!沒想到他這麼好運,在無人注意之處逮到了她;幸虧早就跟老鴇在舫上訂了小房間,空間雖不大,但擠一擠也足夠讓她落紅。嘖嘖!想起來就銷魂,他想死了她渾圓有致的嬌軀,害他腦袋瓜子里淨塞著她柔軟的身影,對其他鶯燕全失了胃口,今晚再不滿足一下自個兒的,肯定會被欲火燒死。
無鹽睜圓了眼,叫不出聲,只得用眼神向雕版師傅求救。雕版的小船上僅他一人而已,不向他求救,還能向誰?她的碧玉刀收到腰際的荷包里頭,錢奉堯已有前車之監,手臂捂住她的嘴,只手緊纏住她的一雙柔夷,痛得她幾乎以為斷了骨頭。
而後,她的眼睜得更大,眼巴巴望著姓錢的扔了一袋碎銀過去,跟那雕版師傅說道︰「明兒個你愛怎麼嚼話,隨你去嚼,但今兒個夜里不成。」他像篤定那雕版師傅不敢胡亂說話似地,開始扯著無鹽往花舫的跳板走去。再待下去,只怕會心癢難耐而在大庭廣眾之下要了她。瞧,光只是捉著她一雙滑不溜丟的小手,就叫他渾身火熱了起來。
馮無鹽死命踢著腳,仍是站不穩地,一路被他拖著走。她的眼瞪著那雕版師傅收起了錢包,看了看她再默聲低頭,不發一言。
她,是看錯了人嗎?她一向從雕版看人,因為這雕版師傅雕刻手法溫柔細致,所以她忍不住停下多看了幾眼,以為是同道中人。
她不屑地撇開臉。這樣的人不配雕版,她將目光移至愈發逼近的花舫,在姓錢的踏上二艘船接連的??板時,反而將這艘花舫里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報舫上有男有女,嬉笑怒罵,坦胸露背……花廳里坐著一名男子,會注意到他是因先前樓船靠近時,她也曾好奇觀望過;那名男子像是窮極無聊的坐在那兒,身旁的鶯燕像褪了顏色,同他搭不上邊,這是瞬間的想法。而後她忽然見他懶洋洋的撇首,目光剛好對上她,像有半晌時間,他的唇畔浮起詭異的笑意。她眼一眨,才覺得他身後有抹黑影一晃即逝,下一刻她雙手得了空,整個身子重心不穩的撲跌在地上。
「啊!」她低呼,發現她的跟前不知何時,佇立一名高大男子,一身黑衣,吐出的字言冷如冰。
「滾。」
「什、什麼?」錢奉堯尚怔怔地,他的臉脹紅,混合著未褪的與憤怒。
「你是打嘟兒殺來的程咬金?老子享樂干你屁事?」
「滾。」這會兒聲音更沉了。「她不願,你不能強迫。」
「你說啥我可不懂!」錢奉堯咬牙切齒。混帳東西︰這黑臉漢子也是男人,理當明白男人欲頭上升卻殺出程咬金的痛苦。只差幾步。他便可財色兼得,沒理由在花了數兩銀子後無功而返。
他的眼瞟到跌在黑臉漠子身後的無鹽。她面露驚恐而裙撩至小腿,他喉口又不住上下滾動。色欲火辣辣的曝光在他斯文的臉龐上。
呸,今兒個夜里要不到馮十二,他的名字倒過來寫。
「你地想要女人?行!」錢奉堯從腰袋里掏出碎銀掛在黑臉男子身上。「別跟我搶同一個,往後看。你要多少美人都成,去去去,別來打擾我!」銀光一閃,他啞然失聲的瞪著自己身上被削落的綬環。
「接下來,就是頭。」黑臉男子簡潔地說,冷眼望著錢奉堯茫然的神色。
「你還不快走?」馮無鹽的聲調抽緊。「再不走,這位英雄只怕要摘了你的頭顱,吊掛在樓船上。」
錢奉堯遲緩地眨了眨眼,僵滯的腦袋瓜在如海棉吸收她話下之意後,目光調至不知何時爬起的無鹽身上。她臉戴半張獸面,衫裙沾泥,髻上的發絲凌亂地落了好幾撮,緊抿的唇卻奇異地流露出性感,他再度咽了咽口水,在生死與之間,選擇了前者。
「在這長安城里,還沒有我錢奉堯要不到的女人」他撂下狠話「你有種,敢跟老子搶女人!現下你有刀有劍,我奈何不了你,下回……啊」他驚叫一聲,連狠話也不及說完,便撐著被劃成十二條破布的長衫,狼狽而倉惶的逃走了。
這黑臉男子算是她首次瞧見持劍的俠客。她一向難得出門一趟,就算出門,也多流連在書房或是雕版師傅那兒,如果說在她雕刻的技術中有什麼遺憾,就是對于人物的表達略嫌死氣沈沈,不是沒特別視察過人,但總覺得人人皆一模子印出,沒有其特殊之處。
坦白說,就算見了錢奉堯二回面,依舊不清晰他的容貌。在她眼里,只有高矮胖瘦之分、男女之別,其他別談面容是否美丑,就算見過的漢子站在她跟前。也不見得認得出來。
見救命恩人不吭聲的走進花舫,馮無鹽急急撩起裙擺。跑步至他面前想道謝,卻在見了他的臉容後。呆住了。他的膚色近乎黑,唯一稱得上是白色只有在眼白部份。他的神態相當木然,看不出喜怒哀樂.這樣的長相不好雕───但有型。是個挑戰。
「讓開。」他的唇幾乎沒掀起。
「小女子還沒說過恩公的救命大德。」藏在她身後的手指上癮似地動了動,她想雕他,真的很想,她從沒這麼想主動雕刻一個人。她忍不住又道︰「恩公可是長安人氏,近日可有工作在身?我願以二分銀子雇你一日……」
卑未完,跟前人影已然消失,如疾風掃過。
「十二!」來不及尋救命恩公,無鹽循著人聲抬起臉,瞧見月兌下獸面的馮十六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
「爺,若您有意,今兒個夜里,奴才安排安排,讓月姑娘上樓船服侍您一夜。」小喜子低附在龍天運耳畔建議。
就不信爺不動心︰瞧瞧舫外甲板上盡是些坦胸露背的男女,就連他這小太監也能感覺外頭那股打得火熱勁,皇上爺是正常男子沒理由不生的。
「哦?」龍天運噙笑,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貼近,見他有所猶豫,道︰「你當我會吃了你嗎?附耳過來。」
小喜子吞了吞口水,依言靠了過去。
「你以為朕會擇中庸之姿而棄你這絕代佳人嗎?」他低低笑言,像是不知小喜子渾然起了一身寒意。
「皇……爺……月姑娘可是長安城公認的美人兒,我……我這小奴才哪能比得上她,您饒了我吧,爺。」小喜子哭喪著臉。
遲早,他會提前活活被皇上爺給嚇死!
蚌地,黑影一閃是燕奔回到皇上爺身後守著了。
小喜子依舊不死心。「爺若不喜歡,小喜子再多跑跑城里其它青樓,總會有一個合您眼的。」外頭依稀傳來放浪申吟。爺會不心癢難耐。他拿頭當球踢!
龍天運微笑,目光停在花舫外的一點。先前那受難的女子旁多了一名未戴獸面的女子,嬌貌如西施芙蓉,月光映著欺霜癸雪的白皙肌顏,雖然略嫌年輕,但美得不可方物。
「花舫四周皆是青樓女子?」他忽然問道。
「是是是。當然是。奴才都已打听清楚。三更以後,良家女子大多回府。花舫若要生意興隆,下了花舫拉客也是有的……爺,您看上哪個啦?」
「你同她比起來,是各有千秋。既然今晚有人代了你,你就不必伺寢。」他依舊面露笑意,起身。
「爺,您還沒說看上哪個?」保證一柱香之前送到皇上爺面前供他玩用。老天︰保佑他小喜子安然渡過此夜,感激不盡啊!
「今兒個夜里如你的意,就要了那舫外??板上那位沒戴獸面的姑娘吧。」他隨意說道,燕奔開道,先行離去。
小喜子點頭如搗蒜,差點痛哭流涕起來。
而隨後,當他轉頭看清是哪位花娘得此恩寵時,他的嘴巴張得大大的。
他與她各有千秋!就憑那其貌不揚的女人?
啊!難道……皇上爺半年未近,連帶連審美觀也給遺忘了嗎?
***
夜色匆匆。
在樓船月兌離市集擇岸而靠時。一名黑衣人立在岸旁靜靜地候著。
約莫等了一柱半香時間後,眉目如畫的男孩一拐一拐地從霧中現形,急急跑來。在他的肩上扛著一團毯子。
「燕將軍,還不快來幫我?」小喜子氣極敗壞叫道。
擺衣人眉頭微皺,身形閃至小喜子面前,接過那一團毯子。「爺要的女人就在里頭。差點,我就死在她手里了」小喜子憤怒地低喊。要不是皇上爺千挑萬選。終于肯要一個女人,早將她千刀萬刮了。痛啊!他的腳丫子!
「她曾動粗?這麼說,她不是花娘?」
「唔,啊,」小喜子面露異色。「她怎會不是花娘!」
燕奔一言不發,掀了毛毯一角。「你找錯人了。」
「嗄?」
「不是花娘。」面容端莊而秀麗,雖然平凡。但就是不像青樓女子。她的唇奇異地眼熟。
是皇上要他救的那名女子︰當時她雖戴半張獸面。但從她的唇形可以認出。小喜子吱吱唔唔了一會兒,才肯吐實。「她確實不是花娘,但半夜里在花舫附近閑晃,也不見得是良家婦女。燕將軍,你也該知道皇上爺半年末近,好不容易他瞧上她了,就算是個良家婦女也該痛哭皇上的寵幸。」事實便是如此,天大地大皇上爺最大,她的貞節不算犧牲,能讓皇上爺挑上,是她的幸運。
「不是她。」
「對啦,我都承認她不是花娘了,她還敢用刀傷我,待會兒可要記得查看她還有沒啥玩意,小心傷了皇上爺……」小喜子攀上繩梯,見燕奔依然未有上來之勢,只得爬了幾梯便停下。他下望,道︰「你還不快扛她上來,要皇上爺久等,誰來擔這罪?」
「不是她。」
半晌,小喜子停在那里,嘴巴尚未合上,湖上的冷風颯颯吹遇,吹涼了他的口心。
「不是她?」
他的聲調再度起了頭。「皇上爺要的不是她。」
「不……不可能!」小喜子叫道︰「皇上爺要的是沒戴獸面的姑娘,我瞧去時,就是她啊!她身旁可沒別的人吶!」
「皇上爺要的是她身邊沒戴獸面的美姑娘。」
「你在開玩笑,燕將軍」小喜子激烈的反應。笑話,要是找錯人了,現下要他再去哪里找那美姑娘啊?啊,等等,先前擒這娘們回來時,她身邊是有個十余歲的姑娘,但那時那小泵娘是戴著獸面的吶,該不會皇上爺要的是她吧?」
他就說,皇上爺怎會看上此等貨色的女子?
但,若真找錯了人,今晚極有可能由他來伺侵……。
「不……」他低語。他這輩子的目標是要當金壁皇朝最出色的公公吶。再者他也沒那癖好,若讓太後知道皇上爺對他有意,只怕他一回宮便暗地賜死。他不要啊!
「燕將軍,這事你不必管。」他咽了咽口水,計劃由他腦袋瓜成形,絕對一舉數得。他瞧了瞧燕奔忠心耿耿的老實臉。大概不太可能跟他同流合污,不如自己動手還來得快些。他清了清喉嚨,再度開口︰
「皇上爺禁欲太久,說不得會要了這女子,你先將她送進「」里,待我稟明皇上爺後,再作處置。」
***
蒙蒙夜色里,樓船停泊在岸邊。
在船甲板上幾名漢子依舊交替巡著,不同的是被吩咐下來,今晚不準上二樓打擾皇上爺。
在樓船二樓有五間房,中央是龍天運獨自一間,在他左手邊的房間名謂,內以腥紅與黑為主色,無多余的贅物,只有一張釘死的小桌與大床,床可容二人以上,四角烏木床柱上雕著花樣,紅紗床幔低垂,看不清楚里頭,但隱約像有人躺在內側。
夜近四更天,龍天運方進了。原本已遺忘在花舫上意外的驚喜,若不是小喜子提醒,倒忘了有這一樁事。
未至床畔,就聞到了一股異香,香氣沁入骨子,能撩起男女情愁。龍天運原含笑的臉龐稍稍收斂了起來,目光瞧見桌上的薰爐散起裊裊白煙。
那是勾起婬念的迷香。
由于向來是密閉式的,窗子不外開,因而迷香薰的愈久,是愈發地濃烈。
龍天運唇畔恢復了玩世不恭的笑意。顯然是小喜子想的周全,恐他半年未近,忘了如何對女人燒起欲念,因而好心的助他一臂之力。
他褪了上衣,露出赤身。撩開紅紗床幔,瞧見床上內側躺著一名女子,絲綢的被子完全凸顯了她的曲線,僅剩一頭清亮烏絲披于外。
他依舊微笑,指尖順著她身子上的絲綢??,游移至她的長相。她的長發相當的柔順惹憐。撥開它的青絲,露出它的臉蛋
他的笑容暫時停下。她的臉蛋是陌生的,是其貌不揚的,算不得丑,但貌相平凡,是誰將她放在床上的?
是小喜子?
「唔……」她低低申吟,臉頰異常的通紅,顯然在房里躺了一段時間,星眸半閉如半夢半醒,想都不用想又是小喜子的杰作。
這不是他要的女人,小喜子搞些什麼玩意?難怪放了起的迷香,是怕他對這貌凡女子起不了性趣而治罪嗎?
他再秋了眼這女子的長相。對她是沒什麼興趣,也挺難想像花娘里有這麼一株不起眼的白萼。
他自幼曾習過武,迷香對他起不了什麼作用,就可憐她受了迷香之苦。倘若她要多嫌幾分錢,倒是可以讓手底下的人自個兒選擇。
他本欲起身叫小喜子進門,後念她一身赤果,便要拍了拍它的臉頰,喚她起身。
掌心傳來微微抽痛,像麻酥了似地。她的臉頰滑潤而細致,不由得順著她蜂蜜色的頸子一路滑行,她的肌理極具彈性。嬌軀玲瓏有致,胸小巧而渾圓,那掌心上的刺痛像蟲子鑽進他的膚下,開始了欲念的焚燒。
他皺起眉,像是上了癮般的不受控制覆上她的,帶笑的黑眸堆積深沉的欲念。
他,想要她了。
不是因為迷香.而是她擁有了一副好身子。鮮少有女子如她般,僅僅踫了她,就足以讓男人銷魂。
「看著我。」他開口.微笑。
她迷迷蒙蒙地張開了眼,順著他的話看著他。
「差點,就錯失了你這塊寶。」他依然笑容滿面。「我無意順了小喜子的詭計。但倘若你取悅了我,就能如你所願得到你該有的報酬。」
床鋪上的女子想蹙起眉頭,斥問他,卻發免喉嚨出不了聲。她啞了嗎?還是在夢里?那男人的手怎能放在她身上,異常的熱……他俯下臉貼近她,卻沒靠近她的臉,而是吻上了她的胸!
不行啊,她的刀呢?她的手臂提也提不起。如何拿刀?她意識模糊不清而恐慌的發現她的身子持續加溫中,是因為他嗎?那種熱氣叫她難受得緊,在被動的意識之下,竟發現她的身子如同飛蛾般緊跟著他的手。這是夢嗎?她甚至不識得這男的!
棒著微睜的細縫里,看見他高猛的身軀完全覆蓋上來,她驚恐的想要從喉間發出聲音阻止他,依舊是出不了聲──
不,不要她的眼不由自主的緊合起來,咬牙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