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門聲後,高姨又是端著一大托盤的東西進來,芷丞已經記不清高姨這兩天來是第幾次這樣做了,高姨總是喂她吃一大堆食物。
「小姐,吃藥了。」高姨的托盤里有一碗香味四溢的排骨粥.還有牛女乃,一份八顆藥粒的藥,以及一瓶褐色藥水。
那些藥令芷丞打了個冷顫,她皺皺眉峰,本能地抗拒著那些藥。「高姨,才四點多……」
斑姨硬生生地打斷她的話,有點不高興了。「小姐,你因為跑步昏倒在學校里,關于這一點我已經很難跟紀先生交代了,如果你連藥都不肯按時吃,那麼,我只好通知紀先生回來了。」
芷丞恐懼地吸了口氣。
「我吃!我吃!」芷丞怕了,她不喜歡她爸爸看到她瘦弱的樣子,她不要因病弱而被遺棄。「高姨,我乖乖地吃藥,你千萬別告訴我爸爸,好嗎?我求求你!」
斑姨滿意了,她把排骨粥端過去,露出一個笑容。「只要小姐听話,好好地把醫生吩咐的藥吃完,我什麼都不會告訴先生。」
芷丞柔順地把粥給吃完了,皺著眉頭吞下了那些令她膽寒的藥粒,她總是懼怕藥粒的味道,那味道往往令她想嘔吐。
「這才听話,來,躺下,別著涼了。」高姨又替她將被子蓋好,這才語重心長地說︰「小姐,你別怪我,照顧你是我的責任,太太已經不在了,先生又長年在國外,你一個女孩子,年紀又還這麼小,我非要這樣處處當心不可,你明白嗎?」
芷丞一下子紅了眼眶,她點點頭,聲音有點哽咽。「我明白,高姨,我知道你疼我,你是為了我好,對不起,讓你操心了。」她實在太任性了,醫生明白告誡過她,她不能做劇烈運動的。
「別說這些了,好好休息吧!」高姨拍拍她的手。「你不是一直想著要回學校去上課嗎?不養好身體怎麼
能上課呢?睡一覺吧,我晚一點再叫你起來吃藥。」
斑姨出去了,那藥里有些許的安眠藥。這一覺她睡得極好,醒來時,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夕陽西沉,月色登場。
她稍微動了動,開了床頭一盞小燈,讓室內的色調暖起來,拂去冬日的寒意。
壁鐘指著八點的時間,很準時的,叩門聲響起,芷丞笑了,高姨還真是的,把醫生的話奉為聖旨,每隔四小時就來喂她吃一次藥。
「請進來。」她調整了姿勢,把抱枕墊在背後坐了起來,實在睡太久了,她不想再躺著。「高姨,謝謝,麻煩你了……」
那靠近她的高大身影讓她住了口,那不是高姨,這人起碼比高姨高了兩個頭。
「嚴……嚴怒?」芷丞睜大眼楮,不敢相信嚴怒會跑來她家看她。
這不是夢吧?如果吃那種藥可以做這種美夢。那她情願吃藥吃一輩子!
「嗯。」嚴怒哼了哼,他沒找椅子,直接在她床沿坐下,他的身形和結實的體重使得床微微一動。
「你怎麼會來?」她又沒用地臉紅了,每次看到他,她都會習慣性的臉紅,現在當然更紅了,因為他就坐在她床上哪!
「不能嗎?」他很沖地問,想好好地看看她,看看她好不好,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只能用無禮代替關懷。
「不,不是!」她雖然又漲紅了臉,但卻坦率地低語,「你會來看我,我很高興。」
這下子換嚴怒臊紅了,他來看她不是應該的、天經地義的事嗎?
她傻得為了他那些傷害她的話而跑,跑得不勝負荷而昏倒,他只不過是來看看她而已,她就高興成這樣。
「什麼時候回學校上課?」他不自在地問著,手里把玩著一旁茶幾上的茶杯,就是不敢與她眼光接觸。
這就是女生的茶杯嗎,哈,怎麼這麼小,小得離譜,喝幾口茶就沒有了,這樣也可以用來裝水嗎?
「快了!」芷丞連忙解釋,不想讓他認為自己的身體很差。「其實我沒事,只是醫生讓我多休息幾天,我真的沒事!」
「嗯。」嚴怒點點頭,還在把玩那只茶杯。「快點回來,我……我想吃你做的便當。」
她睜大了眼楮,听清楚之後,她簡直不敢相信嚴怒會這樣子講。
「哦!是!是的!我一定會快點回學校,我……」
她語不成句,有股熱氣從自己胸口冒了出來,她這才知道為什麼有人會因為太高興而哭,那必然就是喜極而泣,跟她現在的心情一樣。
「傻瓜!」嚴怒粗聲地咒罵一聲,伸出了手,將她摟入懷中。「不準哭,你真是個愛哭鬼。」
芷丞將頭顱理在嚴怒懷中,汲取著他身上男子氣概極為濃重的味道,她竟有點暈眩了,「對不起,我……」
「不許你說對不起!」不知道怎麼搞的,一听她說這句話,他火氣就很大;她根本從頭到尾就沒錯,卻從頭到尾一個勁兒地跟他對不起。
芷丞慌了。「你別生氣,我不說就是,不說就是……」她多怕這美麗的一刻被自己的拙言拙語給打破了。
「我沒生氣。」嚴怒哼了哼,將她瘦小的身子摟得更緊,他只能抱抱她,不能看她,不然他會想物她!
芷丞稍稍離開了他懷抱一點點,又擔憂又小心翼翼地望著他。「你——你真的沒生我的氣?」
「媽的!」他挫敗地申吟一聲。壓抑住情潮不看她的臉,她卻偏偏把她誘人的小臉在他面前晃呀晃的,這小呆瓜!
他大手托住了她後頸,吻住了他柔軟粉女敕的唇瓣,緩緩地,緩緩地與她唇舌交纏。
☆☆☆
芷丞終于在休養了五天之後回到學校上課,她神清氣爽又略帶羞容的模樣引得何欣曉頻頻向她深刺。
「你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何欣曉見芷丞愈是不招,她愈想知道。「哪有人生病生得像你這麼快樂的,到底發生什麼好事了?一定跟嚴怒有關系對不對?」
芷丞但笑不語,忙著抄這些天來沒抄到的筆記。
「你很不夠意思耶!」何欣曉噘起了唇。「虧你昏倒那天我還是第一個沖過去,你卻這麼忘恩負義,是不是跟嚴怒有關嘛?他那天也好緊張哦!一下子就把你抱起來,還一臉憂心如焚的樣子……好啦,我什麼都告訴你了,這下總該換你告訴我了吧!」
芷丞還是不說,無論何欣曉怎麼向她逼供,她堅持不說就是不說,這是屬于她和嚴怒之間的秘密,她要把那個甜蜜的吻好好收藏起來,只有他們兩個能分享,這是他們共同創造的第二個回憶,屬于唇上的回憶。
這一天她忙得很起勁,由于是周末,中午就放學了,所以她今天沒機會為嚴怒做便當,不過沒關系,她星期一就可以為他做便當了,屆時便可以見到他了,嚴怒……
「拜拜!」芷丞背起書包,笑盈盈地與何欣曉和陳米華再見,他們兩個還要去看電影呢,雖然欣曉邀請了她,可是自己不會那麼不識起地跟去做電燈泡。
踏著輕快的步子走下樓梯,走過中庭,她今天可要早點回去研究食譜,看看做什麼菜好,最好口味要重一點,嚴怒好像比較偏好辣味……咦——她止住了腳步。
遠遠地,她看見一個很熟悉的身影正靠在廊柱上,他肩膀搭著一件皮夾克,也沒帶書包,看樣子不知道在等什麼人,大概是在等他學生會的伙伴吧!
「午安!」她微微笑著走近他,很高興今天就能遇見他。「你在等什麼人嗎?是不是等江忍他們?你們下午有活動是吧?」她知道他們經常聚在一起,尤其是假日,學生會必有活動。」
嚴怒沒回答她的問題,左右張望了一下,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你可以走了?」
「對呀!」她甜甜地笑了笑。「教室幾乎都空了,周末是約會的好日子,大家都約會去了。」
「那我們也走吧!」說著,嚴怒牽起了芷丞柔軟的小手,再自然也不過地把她書包接過來背。
「我們……」芷丞愣了愣。「我們要走去哪里?」她邊問邊傻傻地跟他走。
「約會!」他有點別扭地哼了兩聲,頭也不回地牽著她走。
芷丞笑了,這就是他約女孩子的方式嗎。雖然不夠浪漫也不夠溫柔,可是,她喜歡。
「我們去動物園,好不好?」她笑意嫣然地仰頭望他。「我從來沒有去過動物園。」
「沒去過動物園?」嚴怒眉毛挑了起來、掃她一眼,「你怎麼這麼土?」
芷丞羞澀地笑了笑。「我很少出門。」
五個字道盡了她十六年來的寂寞生活,心髒病讓她哪里都不能去,一陣憐惜的情緒攫住了嚴怒,他突然停下腳步,凝視著她,凝視了好久好久。
「怎麼了?」芷丞從睫毛底下悄悄地望著他,臉上帶著怯意和不安,她不知道自己剛剛那個要求是不是太過分了點,很多男生都沒興趣去動物園吧!
他緩緩搖了搖頭,然後,他輕輕地湊過去,輕輕地吻了吻她的唇,再輕輕地把她擁在胸前,手指撫模著她的長發。
餅了許久之後,他才放開了她。
他把肩上的皮夾克套在她身上,攏得緊緊地。「我們去動物園,小心別著涼了。」
吻了一下芷丞可愛的鼻尖,嚴怒重新牽起了她的手,把她的手,在這十二月天里,牽進了他的口袋之中。
☆☆☆
愛情的美好,在聖誕來臨之前一直環繞在芷丞的四周。現在的她,天天中午都會與嚴怒一道吃便當,在晚上九點睡覺以前還會打一通電話給嚴怒道晚安。
嚴怒向來是不習慣束縛的,可是說也奇怪,自從芷丞養成了道晚安的習慣之後,就算他有什麼事要出去,也會等接到了她的電話才出門。
就這樣,平淡中見踏實的愛苗漸漸在他們心中滋長,芷丞的臉色也開始紅潤了,她那張被愛情燃亮的小臉多了一點點屬于女性的嫵媚,她也胖了一點,雖然胖得不多,才一公斤而已,可是那讓她看起來更健康了。
就在聖誕節來臨之前的一個禮拜。她與黃若杰被項守衡指定為學校中庭壁報的設計人,由于篇幅頗大,所以黃若杰很大方,也很公事公辦地邀請芷丞下課一同留下來討論。
「找家餐廳先吃個飯好嗎?」黃若杰笑了笑,動手收拾東西。「我想我們會討論很久,餓著肚子不大好。」
「嗯!」芷丞欣然同意了。
她們並肩走出校園,雖然黃若杰的態度一直是友善的,可是那股無形的壓迫感依然濃烈地存在,她身為校園才女的那份優越感不時地抬頭,令芷丞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听說你和嚴怒在一起?」兩人走到大街之後,黃若杰看似閑話家常,語氣輕松地談起。
芷丞愣了愣,她當然知道黃若杰的目標一直是嚴怒,且信誓旦旦地揚言嚴怒最終必定屬于她,可是現在……
「我們……我們只是在一起研究功課而已。」芷丞回答得有點遲疑,也有點含糊。
她現在是與嚴怒在一起沒錯,嚴怒也向大伙擺明了自己是他女朋友,但是,她覺得這是很私人的事,沒必要跟旁人描述得太清楚。尤其黃若杰曾經愛慕著嚴怒,她怎麼婉轉,或許對黃若杰說都是種傷害,因此她才會一言帶過。
「研究功課嗎?」黃若杰淡淡一笑。「你成績不算好,嚴怒跟你一起研究功課一定很辛苦吧?」
芷丞傻眼了,這個黃若杰講話還真是直接呀!
「是有一點。」她小小聲地說,反正人家說的是事實,她也無從否認。
「是嗎?」黃若杰不著痕跡地扯開一記嘲弄的笑意,翩然推開一家簡餐店的玻璃門,姿態熟嫻地走了進去。「我們就在這里吃吧。」
芷丞松了口氣,還好黃若杰沒再繼續冷嘲熱諷,不然她還真招架不住。
她連忙跟著進門,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嚴怒坐在靠門的那一桌里,他跟一個二十六、七歲的男子在聊天,兩人似乎聊地很起勁也很投入。
芷丞一陣欣喜,正想出聲叫他,卻又意外地發現嚴怒他大哥嚴喜也在這家餐廳,但是嚴富沒與嚴怒坐在一塊,他與一女三男坐在靠近吧台的六人桌,同樣也是在聊天。
芷丞笑了,今天還真是巧耶!認識的人全齊聚一堂了,如果嚴怒待會沒事的話,她與黃若杰討論完畢還可以跟他一道走,說不定能去逛逛書局什麼的,這真是太好了。
「怒!」她笑盈盈地走過去,從後頭拍了嚴怒一下,聲音清脆、愉快,又悅耳。「我和黃若杰一起來的,知道嗎?你哥也在那里耶!」她笑容可掬地抬了指嚴喜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在查案,我看他們好嚴肅的樣子。」
嚴怒的眉峰難看地挑了起來,眼里像是燃著兩簇怒火,他對面的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那男子臉色乍變,顯得陰晴不定。
芷丞奇怪地看著他們兩個。「怎麼回……」
她還沒來得及說完,一陣槍聲鳴空而放,幾個西裝筆挺,原本在低聲交談的年輕男子翻了一張桌子,殺氣騰騰地亮出他們手里的槍械來,餐廳立即一陣慌亂,驚聲尖叫四起,席上客人都被眼前突如其來的狀況給嚇瘋了。
「何顫,你最好別亂來!」嚴喜把槍瞄準那名顯然是領導者的人,唯恐他們失控地傷了餐廳里頭無辜的人。
「你們警方有種,居然派人跟蹤我?」那名叫何顫的男子冷笑數聲。「你以為我何顫是那麼容易讓他們跟蹤的嗎?跟蹤我?呸!我會要你們付出代價!」說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槍法打落了幾盞燈和數扇窗子。霎時玻璃碎裂聲四起,客人的尖叫聲更尖銳了,人人都怕不長眼楮的流彈掃到自己。
扯開一記邪惡的笑,何顫顯然很滿意他自己破壞的成果。「聰明的話,叫你的人讓開,否則我不能確定我的子彈還想不想出來玩。」
「大家撤退!」嚴喜幾乎是毫不考慮就下達命令,在目前這種情況之下,一切以餐廳里的人命為優先,考慮犯人逃了可以再追,但要是有人因為他的疏忽而傷亡,他會懊悔一輩子。
「夠聰明!」何顫鬼魅般地狂笑一聲,與他的手下退到了門口。「再見了。各位偉大的警官先生!」
就在何顫要退出餐廳的時候,他突然詭異地怪笑了一下,沒有人明白他這麼笑法是什麼意思。
「就讓我送你們警方一個小小的禮物吧!」
他身子已經完全隱沒在門板之外了,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他倏然舉槍對一名穿著制服的少女開了一槍,得逞後,他們經驗老道地逃逸了。
「叫救護車!」嚴怒與嚴喜幾乎是同時失控地大喝。
少女在槍聲結束後應聲而倒,她手臂上的血汩汩地流著,痛楚布滿了她喪失血色的美麗臉龐。
嚴怒急速奔過去,將她顫抖不已地身子摟在懷中。
「別怕,他只打中了你的手臂,你不會有事!」他保證似的對她低語,然而那怵目驚心的血依舊流個不停。
芷丞用手蒙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尖叫出來,這不到五分鐘的變化就像個光怪陸離的噩夢似地。
「怒,黃若杰她……」
「你滾!」嚴怒的聲音抬高了,他額上的青筋在跳動,他眼中的怒火在驟增,他的臉色因激動而發紅,他甚至連看都不願多看她一眼。
血色從芷丞的唇上凍結了,她的手顫抖著,他叫她滾……
她從來沒有看過嚴怒像這一刻這樣憤怒的臉色,他用冷漠的態度在責怪她,責怪她的壞事、她的魯莽、她的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救護車來了,嚴怒抱著黃若杰上救護車,他從她身邊走過去,高大的身影,步伐急促,就當沒她這個人存在。
芷丞的背脊挺直了,在這一瞬間,她突然感到惶悚而無地自容,在嚴怒心中,她知道自己的位置又回到了零,回到了最初的冰點。
☆☆☆
殷邪把一林剛煮好的咖啡遞給嚴怒,嚴怒已經站在窗子前面好一陣子了,窗外細雨紛飛,冬季的雨景,格外冷絕。
「不回去上課?」殷邪啜了口咖啡問。
「沒心情。」嚴怒眉峰蹙著,眼底是難解的陰郁。
殷邪看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黃若杰的傷勢已經穩定下來了,你不是為她在心煩吧。」把疑問句打上句號,這是殷邪的習慣之一。
「她很無辜。」嚴怒下巴繃得緊緊的,他從昨天就一直板著張臉,任何人的靠近都會讓他火大。
「芷丞何嘗不是。」殷邪微微一笑。
「你不必幫她講話。」嚴怒冷冷一哼。
「我為什麼要幫她講話。」殷邪再度微笑。「陳述事實是無所謂幫或不幫,因為事實不會因為任何人的幫腔而改變。」
「媽的!她無辜嗎?」嚴怒轉頭面對殷邪,怒意盎然。「如果不是她,那幫人會那麼囂張地逃走?如果不是她,我大哥這次會無功而返?如果不是她,黃若杰會受傷?你還敢說她無辜嗎?」
殷邪絲毫沒被嚴怒的火氣給駭住,他從容不迫地轉身,再添一杯咖啡。「如果你連她的心情都不能明白,那麼,愛上了你,她才真的無辜。」
「你這是什麼意思?」嚴怒陡然火氣又上升了。
他不認為自己怪錯了芷丞,昨天她所獨的嚴重錯誤大家都看見了,不幸中的大幸是只有黃若杰一個人受了傷,而且傷不致死,如果那些歹徒狠一點,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他們槍殺的對象,受傷的人有可能是他大哥、是他們那些伙伴、是他、是芷丞!
因此他無法原諒她的疏忽和大意,無法!
「當一個人心情愉悅地走進一間陌生的餐廳,然後意外地看到了她的男朋友。以及她男朋友的哥哥,那麼,一般人會怎麼做呢?」殷邪笑了笑。「照理來說,一般人應該部會毫無理由就裝著不認識自己的男朋友和男朋友的哥哥。然後自己吃自己的飯,對嗎?」
嚴怒的眉攢了起來,媽的!這家伙在說反話,他最擅長就是說反話來刺激旁人。
「你同意我的說法了?」殷邪再喝了口咖啡,嘴角浮上似笑非笑。「看來我們取得共識了。」
嚴怒的俊臉蒙上層灰。「你到底想說什麼?別拐彎抹角行不行?」
「我說了什麼嗎?」殷邪慵懶的微笑,他的回答十分不經意。「我什麼都沒有說,對了。芷丞早上來過,她約你五點在你教室一樓的棕櫚樹下見面,她會一直等到你去。」
「我不會去。」他悶悶地撂下一句。
殷邪微微一笑。「我知道。」但他眼里的訊息明明在說,他知道事情不會就此結束,必將有所轉機。
☆☆☆
五點十五分,芷丞頻頻看著手表,雖然離約定的時間才過了十五分鐘,可是她已經看了幾十次時間了。」
嚴怒會來嗎?她知道殷邪一定會幫她轉告,可是,他會來嗎?
她今天約他出來,並不是奢望他會原諒自己,她只是想跟他道歉,想向他說聲對不起,想表達她心中那股好抱歉、好抱歉的情緒。
從紗紗那里知道黃若杰的傷並沒有什麼大礙之後,芷丞松了口氣,可是嚴怒連接她的電話都不願意,這又教她難過極了,自此之後,連朋友也不是了嗎?
她知道自己錯了,犯了個大大的錯誤。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她只是看到他太高興,想跟他打個招呼而已,她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真的很笨、很不懂事、很莽撞、很粗心。
嚴怒一定厭惡死她了,他不會要一個這麼不機靈的女孩當女朋友的,像黃若杰那樣懂得靜觀其變的冷靜女孩才適合他,而經過這一次,想必他與黃若杰之間會有所進展吧!
她——該是她退場的時候了。
雨絲開始變大了,從毛毛細雨變為結實的水珠,芷丞又看了看手表,五點三十五分。
樹葉遮不了什麼雨,很快地,她渾身濕透了,雨水順著她的臉龐流到衣領里,有點涼意,她打了個冷顫,本能地抬頭看了一眼嚴怒教室的位置,但是她失望了,那里沒有人,半個人都沒有,學生幾乎都放學了。
不管等多久,她都要繼續等下去,就算變成傾盆大雨她也要等,就當作她給自己的懲罰吧!誰讓她笨透了呢!
☆☆☆
這傻瓜還要在那里等多久?她不知道這樣很容易感冒的嗎?笨蛋!
「怒,你下去看看她吧!她好可憐。」趴在窗台往下看,紗紗十分同情雨中那嬌小的身影,再這樣下去,芷丞今天非發燒不可。嚴重的話,還有可能轉為肺炎。
她知道昨天發生了一件令大家都感到很意外的事,簡單的說就是警方部署要抓黑道的大嫌犯,芷丞無意中壞了事,導致了黃若杰受傷。
可是,事情真的有那麼嚴重嗎?嚴重到好好的一對情人必須形同陌路?她不了解,真的不了解,還可以好好談的不是嗎?
早上芷丞來學生會的時候,只有她與殷邪在,看到芷丞那副落寞的樣子,她似乎可以體會到芷丞的心情,芷丞一定非常非常的自責吧!
發生了這件事之後,嚴怒明顯地把所有的錯怪在芷丞頭上,他不願意跟芷丞講話,他用冷漠又流離的姿態對待芷丞,在在都顯示了兩人的感情已經破裂,已經無法挽回了。
可是,如果說嚴怒真的想與芷丞分手的話,他大可以對她不聞不問,他根本不必理會她。
但事實顯然又不是如此,他五點鐘走過她的教室,從進來就一直站在他現在站的位置,他眼光落在窗外,看著一樓棕櫚樹下的那抹小小身影,他的眉心一直緊蹙著,也一直不發一言。
紗紗知道為什麼嚴怒會選擇來她的教室,因為只有這間教室與嚴怒的教室相反方向卻又可以完全看清楚一樓的動靜,因此他來了。
「怒,五點五十了耶。」紗紗嘆了口氣,開始在充滿霧氣的玻璃窗畫圈圈。「我看你再不下去,她一定不會走的。」
「她喜歡等,就讓她等,不關我的事。」嚴怒不為所動地說。
紗紗揚起了眉毛,嚴怒的答案讓小迷糊一個的她也不禁有氣。「你太殘忍了!我以為你只是脾氣差了點而已,沒想到你是這種人,你就不能去安慰一下她嗎?看到她這樣,你心里就好過嗎?」
「你不懂。」嚴怒悶悶地、煩躁地說,紗紗的話在他心底掠過一陣刺痛,很尖銳,也很鮮明。
從來不生氣的紗紗竟為了芷丞而動怒了。
「我懂!」紗紗的聲音高了起來。「我知道受傷的不是芷丞,但是她心里的傷口絕對不會亞于黃若杰肩上的傷!」說完,她拿起書包走出了教室,留下嚴怒一個人待在那里。
窗外。雨勢更大了,而天色也轉為暗沉,嚴怒看到芷丞拉緊了外套,一副不勝寒瑟的模樣。
都六點半了。她還要堅持等到什麼時候?
擺夜完全吞沒大地之標,嚴怒的腕表上指著八點,算一算,芷丞已經等了他三個小時,也淋了三個小時的雨。
嚴怒分不清自己現在的心情,心里既是怪她卻又心疼她,他知誰昨天的事不能完全歸罪于芷丞,可是他大哥好不容易追蹤了幾個月的嫌疑犯就這樣子逃了,那伙人是破陳顯地那件大案的主要綴索,更何況他們還囂張地槍傷了黃若杰,這並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忘記的事。
他閉了閉眼楮,視線還是停住在芷丞身上,夜已經深了,偌大的校園只剩值夜的守衛,若不這樣看著,把她的身影納入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他擔心她會有意外。
時間在僵持中飛逝,就在快九點的時候,有個男人靠近了芷丞,嚴怒一驚,以為是什麼登徒子闖進了校園,但他敏銳的視線很快地認出了那個男人。
他知道那名男子,他是教美術的老師,項守衡。
項守衡似乎很驚訝芷丞一個人在雨中,他把自己的外套月兌下來為她披上,並扶住她雙肩,將虛弱的她扶出了嚴怒可見的範圍。
嚴怒皺著眉頭看芷丞被項守衡結帶走,那種心情是復雜,似乎為她不必再淋雨而松了口氣,卻又有勃然的怒氣。
他在氣什麼?這不正是他要的嗎?
☆☆☆
一大早在學生舍里,紗紗一邊忙著整理待會要送去給各年級的學生旅游資料,一面偷偷在瞄著嚴怒,他看起來似乎很疲累的模樣,是昨晚沒睡好吧!不知道他昨天有沒有下去找芷丞,該不會就這樣讓芷丞一個人在雨里等吧……
「紗紗,這里釘反了。」江忍把那些被紗紗顛倒裝訂的頁數抽出來。微笑地遞到紗紗面前。
「啊!對不起!」紗紗又手忙腳亂重新整理,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偷偷觀察嚴怒的神情。
將心比心,她覺得嚴怒與芷丞若就這樣分手就太可惜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不是該好好珍惜緣分的嗎?
而且嚴怒目從與芷丞在一起之後,大家都感覺到了,他似乎笑容變多了,不再老挑著眉毛、板著張臉,也懂得體貼女孩子,這是大家所樂見其成的,而現在「怒,早餐!」伍惡笑嘻嘻地走進來,甩給嚴怒一袋小籠包。「昨晚沒睡好對不對?想著你的親親丞丞對不對?呀,就當我沒問,我要去上課了,這堂課太重要了,逃不得喲!忍,你走不走?要走呀,好,一起走吧!」
念了一大串之後,江忍與伍惡一起離開了,在學生會的成員里,只有他們兩個同班。
「怒,你現在要吃早餐吧,我幫你沖杯茶。」紗紗為自己昨晚的大聲感到很不好意思,她怎麼會沒頭沒腦地對嚴怒冒出那些話來,自己真的很雞婆耶!多管閑事。
茶沖來了,嚴怒不發一言地開始吃小籠包,他知道紗紗在偷看他,她大概很想知道,也很關心昨晚的結果吧!
「我沒下去找她。」嚴怒不痛不癢地說了句,把小籠包往嘴里丟。
「為什麼?!」紗紗聞言連忙沖到他身邊去,一臉的扼腕,沒心機的她呀,早已忘了該要掩飾自己在偷著嚴怒這回事了。
嚴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把空塑膠袋往後頭的垃圾桶一拋,站了起來。「我去上課了。」
在紗紗那股「我還沒听夠」的詢問眼神中離開,他心情欠佳地回到自己班上……
這一天嚴怒沒再回去學生會,一個人在教室待到快六點才離開,他還要去醫院看看黃若杰,听說黃若杰的父母對她這次受傷很不滿意,要求警方給予合理解釋,他必須去了解黃若杰本人對這件事的看法和態度,希望能對他大哥有所幫助。
走出教室之後,校園到處是一片溫馨的聖誕景象,五顏六色的裝飾品讓夜色燦爛了起來,歡樂的氣氛濃濃的,圍繞在整個校園之中。
嚴怒步出聖柏亞氣派的大門,往右邊的行人道走去,他知道有人從他一出校門就在跟蹤他,對方的跟蹤技巧很爛,似乎也不怕被他發現。
穿過幾條馬路之後,那名跟蹤者仍在跟,他朝M醫院的方向走去,沒特別加快腳步,但因為腳長,所以步伐頗大,後頭那人跟得很辛苦,到後來已經開始用小跑步在跟他了。
嚴怒冷不防地煞住腳步,他猛然回頭,蹙著眉心,傲然的姿態對上芷丞那時又怯又懼的眼楮。
怎麼?她現在這麼怕他嗎?
「你跟夠了吧!」他用凌厲的眼神瞪視著她,陰驚的模樣,就像惡夜的撒旦。
芷丞吞了口口水,倒退了一小步。「我……我只是想跟你說幾句話。」她聲音小如蚊蚋。
「你想說什麼?」嚴怒冷嗤一聲。「你很抱歉?你不是故意的?」
奇怪?自己的語調怎麼愈來愈刻薄、愈來愈冰冷、愈來愈不像話,就像個喝醋過多的丈夫似地?
他在氣什麼?他自問著,匪夷所思的是,他現在竟然連自己也模不透?!
不過嚴怨可以斷定,他現在所氣的,已經跟黃若杰的傷完全沒有關系了。那麼,他到底在生什麼氣?
「我……我確實很抱歉……」芷丞咬咬嘴唇,眼底有一絲慚愧;「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都是我一手搞砸的,我真的……真的……」
「小心!」嚴怒忽然護住了她,兩人雙雙躍在地上。一陣槍聲響起,顯然是有人要襲擊他們。
「走!」嚴怒拉起芷丞的手,很快地朝人潮洶涌的馬路狂奔而去,他知道那必然是那幫人渣干的,他們不甘心被警方所追蹤,因而來還以顏色。
可惡!他們竟連芷丞也想下手!
不知道奔了多久之後,嚴怒終于停下疾奔的步伐,他確定那班人並沒有追上來,或許剛剛的槍聲只是要給他們一個警告吧!
芷丞臉色發白地蹲子,心有余悸地喘著氣。
「你沒事吧?」他皺起眉頭,該死!自己竟忘了她的病,跑得這麼快,她的心髒一定很難負荷。
她搖了搖頭,臉色卻更白了,「我沒事。」
嚴怒想扶起她,將她擁在懷里輕撫,可是忽然之間,他腦中回蕩起一句話來——無論你愛或不愛她,她都會死掉!
他拳頭緊握,眼楮半眯了起來。
如果自己的愛帶給她的是危險、是刺激、是死亡,那麼不如由他來開口說分手,藉這個事件來分手,如此,她受的傷害或許可以降至最低。
「你現在知道你自己有多脆弱了吧!」他咬咬唇,用嘲弄的語氣從齒縫迸出這句話來,天知道要他說出這句話有多不容易。
芷丞呆了呆,不相信似地抬眼看著她。
「听好,像你這樣不堪一擊又嬌貴的女孩子不適合我。」他冷峻而清晰地說,「如果今天跟我一起跑的人是黃若杰,她可以跟我跑多遠都沒問題,可是你,你不同,你會要我停下來等你、救你、保護你,你只會妨礙我,嚴重地妨礙我。」
「嚴怒……」芷丞呆住了、怔住了、傻住了,完全沒有想到他會對她說出這麼尖銳的話來。「你自己回家吧!我還要去看黃若杰,希望你保重,我沒有太多時間負責你的安全。」
嚴怒拼命地要自己別看她蒼白的模樣,他冷冰冰地說完之後,立即轉身離去。
他知道芷丞一定在注視他的背影,他不能回頭,只能很快地拿出大哥大撥號。
「惡,芷丞在‘晴屋精品店’前面,你讓在附近的屬下來保護她的安全,看到她進家門為止……我沒事……謝了,」
幣掉電話,嚴怒忽然覺得筋疲力竭,迎面而來涼颼颼的夜風吹在他身上,他但願這陣寒風能讓自己的腦袋清醒一點,或許心在清醒一點的時候反而會更痛,但他已經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