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樂與宛秦一整晚拉拉雜雜的閑扯至夜半,最後兩人困極,才在不知不覺中睡去。隔天,他們直睡到中午才在刺眼的陽光照射下醒來。
「又是一天的開始。」宛秦伸伸懶腰,跑去用清澈的泉水洗了臉,拍拍被陽光照紅了的臉頰。
「那又怎麼樣?」卓樂一邊漱口,一邊用十分平板的聲音不屑地反問她。
反正這個島就那麼一丁點大,想也知道不會有什麼驚喜等著他們。
宛秦轉動她清亮的明眸道︰「或許我們會發現野鴿、野兔,或是山雞、野菇什麼的。」
卓樂嗤之以鼻,「你怎麼不說還有烤肉醬?」
她真是異想天開了,這只是個小島,汪洋中的一座島,她以為這是山林呀?他們能有水洗澡就不錯了。
「好呀,萬一被我找到了,你就不要吃。」她挑釁地說。
這個人真是太古板了,一點創意都沒有,她也知道小島不可能有那些東西,她的假設只是在增加探險的樂趣嘛,他偏要潑她冷水。
他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我不會吃的,你全獨佔也無妨,反正你瘦得像鐵板,再不補一補,我怕別人會以為你只有十二歲。」
他這當然是刻意貶損她的,他抱過她三個晚上,知道她身材標準得很,女人該有的特征她都有了,而且她發育得很健康、很成熟,一點都不輸給那些人高馬大的洋妞。
「我知道你對我沒有興趣,所以你也不必刻意強調這一點。」說完,她撇撇唇往前走。
卓樂瞪著她微怒的背影,誰說他對她沒有興趣了?他只不過是拉不下臉來而已……
他們一前一後往小島里頭走去,似乎最近才下過一場不小的雨,因此地面有些泥濘,不甚好走。
「辛宛秦。」卓樂在背後叫她。
「干麼?」她沒好氣地哼了哼。
他不是說她的身材只有十二歲嗎?那他還叫她干麼?
「不要走那麼快,你會跌倒……」
卓樂話還沒說完,宛秦就立即滑了一跤,應驗了他的詛咒,險些滑下一個極為傾斜的坡道,幸好卓樂眼明手快拉住她。
「看吧,我早就叫你不要走那麼快,滑倒了吧,你太粗心了。」他扶住她的腰,縴腰楚楚,引人遐思……見鬼,他在想什麼?無聊!
宛秦痛得講不出話來,她覺得自己的腳踝一定扭傷了。
看到她臉色發白的模樣,卓樂終于停止責備她。「怎麼啦?」他問得毫不溫柔。
她抬起眼,眉心緊蹙著,「好痛。」
他看著她,一股莫名其妙的憐惜,排山倒海般的升起,他突然順勢將她拉進懷里。
「對不起,你一定很痛,我不該一直責備你。」這幾句溫存款款的言語自然而然的從他口中吐出,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
對于卓樂遲來的歉意,宛秦錯愕,她又抬起眼看他,睜著她澄澈動人的大眼楮,「你在跟我道歉?」
一向傲慢無禮的卓樂居然會向人道歉,還用那麼溫柔的語氣,奇怪,他在搞什麼鬼?耍她嗎?
他也看著她,「沒錯,我在跟你道歉。」
他們再這樣對望下去,難不保他會吻她。
四目相交,卓樂以為他只是在想而已,然而他的頭已經俯了下去,他的唇也已經貼住了她的唇。
他輕輕柔柔的啃著她的唇瓣,緩緩分開她的唇,濕潤的舌竄進了她口中,用她難以置信的溫柔吻她。
她剎那之間遺忘了腳踩的痛,沉醉在他的吻里。
生平第一次和男人接吻,她從不知道自己也有揮身細胞都盈滿了愛意的感覺,這座荒蕪的小島突然變得燦爛起來。
卓樂手指的力道加深了,他將她擁得更緊,也吻得更加深入。
這不是他第一次吻女人,然而與她唇齒相接的感覺卻令他興奮無比,這滋味,甜蜜得教他屏息,熱力正由他體內散開來。
他們擁吻了良久,等到這個長吻終于結束時,卓樂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控,他似乎太過留戀她唇上的芬芳了,而且,他吻她似乎也沒經過她的同意呵。
意識到這點,他的手很快的離開她迷人的腰際,他們火熱的身體分開之後,他看到她晶亮的眼楮、微微燒紅的臉頰,以及迷惘又迷醉的神態。
懊死!他吻了她。
「對不起。」這是他今天的第二次道歉,吐出這三個字後,他並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反而覺得心情糟透了。
他們臉孔的距離只有幾寸,從火熱的柔情蜜意中被拉回現實,她蹙起眉心,直視著卓樂的眼。
「對不起什麼?」難道他在為這個吻道歉?他們不是兩情相悅的嗎?何來歉意之說?
她擰起了眉。
她知道了,除非他不想吻她,剛剛只是一時的情境使然,所以他糟糕的吻了她,現在則忙不迭來道歉了。
卓樂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我沒經過你同意就吻了你。」
一千個該死!他厭惡他們之間的這種對話。
听到他的回話,宛秦語氣僵硬了起來,她硬邦邦地說︰「如果你是在為這個吻道歉的話,那麼不客氣,你高興就好,我不會介意的。」
他的道歉非但沒有令她愉悅,反而讓她火大得要命。
懊死的卓樂!如果他要道歉,他就不要吻她,如果他吻了她,那麼他就不要道歉!
「你真的不介意?」他很難想像她會那麼大方。
「說了不介意就不介意,不要再問了!」她一個使勁,惱怒地推開他。
倏然間,卓樂站立不穩滑下了坡道。
「看你做的好事!」他渾身都是泥濘,滑稽又可笑,「拉我上去!」他對她大吼。
她听若未聞,頭也不回,大步的往另一個方向走。
她才不要拉他上來呢,任由他自生自滅吧,誰教這家伙這麼惡劣,莫名其妙吻了她又來道歉,一個不懂得女孩子心理的笨瓜!
看著宛秦走遠,卓樂簡直難以相信。
她竟然會丟下他?她竟然會丟下他!
「辛宛秦!」
卓樂咬牙切齒的從坡道爬上來,他很狼狽,非常非常狼狽,他也很憤怒,非常非常憤怒。
「該死的辛宛秦!」他咒詛著,拖著泥濘一路走。
見鬼!他卓樂有生以來從沒如此遜過,非但莫名其妙的飄流到這個什麼都沒有的小島來,還被個女人給推到爛泥堆里去,他是撞什麼霉運了?老天竟會對他這麼苛刻?
他邊走邊謾罵,找遍整座小島,終于在樹蔭下找到闔眼休息的宛秦。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伙,你為什麼要丟下我?」他立即尖銳地質問她,非要她給他一個交代不可。
罷剛他在泥堆里生死未卜,她居然還有心情在這里睡覺?她的心肝給蛇蠍吞了嗎?這樣無情無義的。
宛秦慢條斯理的睜開眼,她撇撇唇,揚揚眉梢,「我為什麼不能丟下你,你跟我又沒有什麼關系。」
「是你把我推下坡道的!」他像頭憤怒的公牛般跳腳。
她挑挑眉,漫不經心地說︰「是你自己不小心,沒理由怪我。」
她知道卓樂有多生氣,她就是存心要挑起他的憤怒,反正他也在吻了她之後把她弄得那麼火,她只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卓樂鐵青著臉,「好,那麼我也要讓你嘗嘗不小心的滋味。」
她既然敢講那麼賴皮的話,就不要怪他也對她無賴。
說著,他拉起她,並硬拖著她走。
「放手!」她拼命掙扎,「你要拉我去哪里?」
「推你下坡道!」他答得簡潔。
她讓他一身污泥,他也要讓她沒有干淨的衣服穿,要髒大家一起髒嘛,他才不要讓她得逞。
「我不去!」她抵死不從,他休想讓她跟他一樣滑稽,在海上飄流也就罷了,她可不想髒兮兮的飄流。
一個用力往前拖,一個拼命往後退,兩人展開一場飽不退讓的拉鋸戰,但卓樂是男人,他的力氣畢竟比較大,很快的,宛秦明顯就要輸在力氣上。
「你放手,我的手好痛!」她原不想向他示弱的,可是她的手真的痛極了,他拉的那麼用力,真要把她的手拉斷了。
「要我放手,等我到了坡道旁再說。」一想到可以懲罰她,他手掌的力氣更大了。
「放手、放手!」她想掙月兌卓樂的手掌,但他把她扣得死緊,她絲毫不得動彈,只能拼命立在原地不動。
卓樂嗤笑一聲,「你故意站著不走也沒用,我不會放手的。」
卓樂用力一扯想將她拉走,但是剎時間,宛秦的臉色發白了,她痛的眼淚都掉了下來,卓樂這才感到事態似乎嚴重了。
他的眉毛皺了起來,「你……」他頓了頓,「你沒事吧?」
她痛的冷汗直流,「我的手……我的手臂月兌臼了。」
她臉色白得嚇人,這不是偽裝可以裝出來的。
「月兌臼了?」卓樂的眉毛打結了。
見鬼,他的力氣有那麼大嗎?大到可以把一個人的手拉到月兌臼?他又不是阿諾,更不是藍博。
可是,辛宛秦那一額頭的汗和一臉痛苦難當的樣子又不像假裝的,她那模樣……平心而論,那模樣還滿叫人憐愛的。
「你很痛啊?」他明明理虧,卻又硬要擺出一副他是大爺的問話法。
「廢話!」她不滿地回答。
卓樂撇撇唇,「好吧,算是我的錯,你不要哭了。」
女人就是好哭,這點小痛也忍不了,難怪不能成大器,放眼天下,放眼古今,哪一件大事不是男人完成的,女人就是沒能耐嘛……
淚眼婆娑中,宛秦瞪了他一眼,「卓樂,我希望你下地獄!」
這麼不負責任的話都講得出口,誰托付他終身,誰就倒楣!幸好她不會是那個倒楣鬼。
「你——」
太惡毒的詛咒了,他原想馬上還擊她的,但是看到她一臉淚痕的樣子,再想到她的手臂因他而月兌臼了,他就硬生生地將反擊的話吞了回去。
他牽牽嘴角,道︰「都已經跟你道歉了,不然你還想要怎麼樣?」
饒是道歉,他的口吻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絲毫感覺不到他的誠意在哪里。
「你該死……」她的眉心糾結了起來,痛得無法跟他計較。
「好吧,好吧,我看看你傷的如何。」卓樂小心翼翼地牽起她的手臂察看傷勢,腦袋里擠命回想關于月兌臼的常識。
炳,原來辛宛秦也是個需要別人照顧的女人嘛,他還以為她很強哩,平常的驕傲和銳氣都是裝出來的吧,這下子可無所遁形了吧。
「你走開!」她抽回自己的手,一個用力過猛之下,她痛得更厲害,淚珠也滾得更凶了。
「你看吧,誰教你要隨便亂動。」
宛秦倒抽了口冷氣,臉色慘白,「都是你害的……」她怒目瞪著他,在死在這個島上之前,她大概會先變成獨臂人。
「我已經向你道歉了嘛,不然還要怎麼樣?」他傲慢地說。
宛秦忍不住秀眉微挑,淚水一逕滑下,「你這就叫做道歉嗎?」
卓樂將眼前的淚人兒擁進懷里,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道︰「辛宛秦,都是我的不好與不對,你不要哭了。」
她蹙緊著眉心,痛的有口難辯。
又不是她喜歡哭,她是痛得不得已才流下眼淚,他以為她那麼軟弱沒用嗎?才不是哩。
「你再哭,我要吻你了。」卓樂威脅她,但見她仍舊淚水不止,他倏然堵住她的唇,熱辣辣地吻了她。
宛秦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著,瞬間,她遺忘了落淚,只一心一意感受著他猛烈的吻。
一吻終了,他摟著她腰際,端詳著她,「不哭了?那我就一直吻著你好了,以免你再哭。」
卓樂又貼住了她的唇,他的舌尖滑進了她唇中,翻攪著她的舌,意猶未盡的吻她。
熱吻持續了良久,他把她吻得喘不過氣來,也吻得她渾身火熱無比,兩人的都一觸即發。
她稍稍推開他,讓兩人的唇分開,暫時得以澆息。
她是個高知識分子,當然知道再這麼吻下去是危險的,卓樂是個英俊又有魅力的男人,即使渾身都是污泥,還是教人很難抗拒。
「不要踫我啦。」宛秦用言語排斥他,但沒有撥開他的手,一任他摟著她的腰。
「吻都吻過了,為什麼不能踫?」他的手游移在她的背脊,她女性的胴體教他心猿意馬。
他們這否該叫「情定荒涼島」?嗯,挺不俗的名字,若把這個故事提供給莫東署,或許會拍出一部很賣座的電影來也說不定。
「你——」她氣結。
他笑了笑,又把她擁到胸前,低頭尋找她的嘴唇。
一早,卓樂原本還在睡夢之中,他是被臉上那股濕濕滑滑的感覺弄醒的,這很明顯,有人在舌忝他,非但舌忝他的臉頰,還舌忝他的耳朵和頸子。
睡意很快的飛走,卓樂在心里愉悅的露出一抹笑意。
原來宛秦這麼熱情,他真是太意外了。
雖然他也很想要她,不過,他認為他們還是有夫妻之名,再來行夫妻之實比較好,她既然出身名門,她的家族必定講究規矩,在婚前,她最好不要有受孕的可能性。
「咳。」他清了清喉嚨,拍拍她手臂,試圖跟她說明,「咳!我想我們還是等以後結了婚再來做好了,現在暫時忍耐一下……」
「干麼啊?做什麼?」迷述糊糊被他拍醒,宛秦根本不解他在說什麼。
卓樂一楞,他睜開眼,「不是你在舌忝我嗎?」
咦?她根本沒在舌忝他嘛,她好端端的躺在他身邊,一看就知道睡眼惺忪,還沒醒過來的樣子。
「舌忝?」她露出一個「你變態啊」的表情,敬謝不敏地往旁挪了一點,「我雖然同意跟你並排臥睡,但我沒說我要舌忝你。」
哇,這麼強烈的性暗示,卓樂好像很喜歡她似的。
卓樂皺起眉,「你不要誤會,剛剛明明就有人在舌忝我,難道這個島上除了你跟我之外,還有第三個人?」
他早該知道以她的個性根本不可能做那麼風騷的事,他真是見鬼了,思春思瘋了,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
她揚起眉梢,一本正經地說︰「卓樂,你是不是禁欲太久了,所以思想變得骯髒了……」
驟然的,一只白色的小動物跳了出來。
「曼哈頓!」卓樂驚喜交集,驀然坐起。
曼哈頓活蹦亂跳的在他旁邊打轉,見到睽違數十天的主人,它熱情的在他身上又鑽又舌忝。
「我們得救了。」宛秦露出開心的笑容,經過這次落難,她想,以後她對大海的狂熱會打折,畢竟這片美麗的海洋差點要了她的命哪。
「卓爺!」鐵鷗帶著一大群黑衣男子奔了過來,他向來無表情的面孔首度露出欣喜的笑容。
「你們總算來了。」卓樂緩緩地點了點頭,但他的聲調中並無嘉獎之意,反倒是有幾分不滿的責備。
鐵鷗自責道︰「卓爺,我們來得太遲,讓你受苦了。」
卓樂哼了哼,「回去吧,我這身見不得人的髒衣物也該換掉了。」
「是。」
他牽著宛秦,曼哈頓跳到他肩頭,鐵鷗引領著他們前行,那干黑衣男子壓後保護跟隨。
目的地到了,晴空萬里,一艘華美的游輪正停在海面上等候著。
宛秦驚訝的看著極光一號重現她眼前,她以為極光一號已經沉沒了,沒想到它居然絲毫無損?
那天荒亂的逃難情形恍如一場夢,一場未曾發生過的夢,而整個夢境中,就只有她與卓樂狼狽落難的事是真的。
當然,有此想法的不止只有她,還有卓樂。
卓樂半眯起眼楮,一股詭譎的感覺涌上他心頭。
極光一號沒有沉?
那麼那天他干麼逃得那麼急?匆匆就搭上那艘不按牌理出牌,完全航錯方向的見鬼救生艇呢?莫非這當中有什麼古怪?是什麼人想置他于死地嗎?
「卓爺,游輪沒有沉。」鐵鷗斂聲道。
卓樂抬起下額,「你會給我一個交代。」他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他肯定要一個交代,也肯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鐵鷗躬身,「是,卓爺。」
「來吧,宛秦。」
卓樂不再理睬旁人了,他牽起宛秦的手登上游輪,親密之情流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