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宮建好了,現在王府里最受龍天曳寵愛的是懷王送給他的男寵尹容先,他每到娛樂宮去尋歡作樂必定帶著尹容先同行,他們出雙入對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而且兩人常在府里眉來眼去,無視霍嬉游這個王妃的存在。
「小姐,听說懷王又在到處尋找此尹容先更俊美的少年要送給王爺,真是過份,一點也無視于你的感受。」
青青除了每天與慕容無瑕花前月下,也不忘替她打听消息、收集情報兼打抱不平。
瀕嬉游在亭里徑自觀賞一株株綻放的粉女敕冬梅,有時啜一口上好的龍井茶,輕描淡寫地說︰「反正一個男寵和十個男寵都沒差別,隨便懷王要找幾個來,我當王妃的,自然要有容人的雅量。」
青青一臉崇拜地看著她。
「小姐!你真是想得開又氣度大,王爺娶到你是他三生修來的福氣,若他再不珍惜你,一定會後悔!」
有件事她沒說出去,連青青也沒說。
其實王爺每逃詡在她房中過夜,不管多晚,他一定會來。
只是他來的方式很奇怪,有大門不走,偏偏要穿一身夜行勁裝取下瓦頂而入,大概是他的新嗜好吧,搞神秘,這樣才刺激。
「你呢?和你的無瑕進展得如何?」她閑閑地問。
對于青青和慕容無瑕的事,她還沒對龍天曳提起,因為她根本搞不清楚他和慕容無瑕之間是友情、愛情還是親情,所以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他向來喜怒無常又行事詭譎,難保知道後不會對青青怎麼樣,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如果他一听之下勃然大怒,她雖身為王妃,也不知道保不保得住青青,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算是得寵的王妃還是被冷落的王妃,這兩者可是落差很大的。
「戀愛的感覺好甜蜜哪,小姐。」青青一臉的如夢似幻,「他都叫我風丫頭,哈,我姓風嘛,這麼別致的小名只有聰明絕頂的無瑕才想得出來。」
瀕嬉游看了她一眼。
丙然是少女懷春,情人眼里出西施,現在慕容無瑕放一個屁都是香的,更別說在熱戀中的青青眼里了,慕容無瑕自是才高八斗。
她真羨慕青青,可以這麼自由自在的談戀愛,像她就不行了,王爺才不會和她花前月下哩。
奇怪了,她這個主子最近怎麼常常在羨慕青青這個丫環?
「王妃好雅興呀!」
廊里,龍天曳正笑嘻嘻地踱步而來,身後跟著一隊護衛,身旁則是府里新紅乍紫的尹容先,一襲月牙白的綾羅長衫在他身上更顯出飄逸月兌俗的美。
「臣妾見過王爺。」她起身行禮,語音平板已極。
這是他再三交代她的,在閨房之外的任何地方,他們是一對生份的夫妻,她必須對他恭敬而冷淡。
龍天曳笑盈盈地扶起她,「王妃不必多禮。」
這小妮子,天氣這麼冷,她居然連件斗篷也沒穿,寒天里在涼亭賞梅,這樣不生病才怪。
瀕嬉游沒看見他眼里的責怪,她緩緩起身,眼眸飄到尹先容身上。
這個尹先容,並沒有比龔微如俊美,但勝在那冷冷的三分傲氣,比龔微如的妖媚之氣順眼多了。
听說他是懷王的小舅子,自幼便喜歡在臉上涂涂抹抹唱曲兒,懷王為了討好龍天曳,連自己小舅子也送來了,可謂用心良苦……不,是居心叵測才對。
「青青,去房里取王妃的斗篷來,王妃是金枝玉葉之身,堂堂護城大將軍之妹,要是有什麼差池,本王如何向霍將軍交代?」
他朗聲說道,就像故意說給眾人听的。
「是,奴婢這就去!」青青趕忙去取斗篷。
瀕嬉游在心中嘆了口氣。
又來了,明明關心她,又要藉故撇清他的關心,為什麼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對她好?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這天夜里,霍嬉游早早熄燈上了床,等著等著,夜已經很深了,她猜想著龍天曳今晚應該不會來了吧?
雖然這麼想,可是她卻不由自主睜著眼楮在等,白天無法親近他,只有在夜里才可以依偎他的溫暖,她這個王妃挺悲哀的。
等著等著,她眼皮好重,她快睡著了,王爺怎麼還不來呀?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她睡睡醒醒之間,終于屋頂的瓦片有動靜了,一個黑衣人翻身而下,輕功了得,動作利落。
來人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她睜開疲累的眼皮,看到龍天曳的俊臉。
「王爺……你來啦。」
平時她若先睡著了,他來了也不會吵醒她,總是在她身邊躺下,雙手環繞著她,緊緊摟著她入睡。
「王爺……」她看他臉色不對,睡意飛走了,連忙坐直身子。「你怎麼了?」
他蹙著劍眉,神色凝重。「不要嚷嚷,我受傷了。」
她忍不住低呼一聲,瞧仔細了,果然他右肩被血染濕一片,似乎疼痛難當。
「是誰傷了你?我去找大夫!」她沖動的就要起來。
「不能找大夫!」他喝止了她,「無瑕出京去替我辦事了,這里只有你可以幫我,你若不鎮定,我就死定了。」
他肩頭的血越流越多,她急得快哭了。
「王爺不許臣妾找大夫,臣妾又不會醫理,要怎麼幫王爺?」
他不可以死啊!她還沒親口對他說我愛你三個字,他怎麼可以棄她而死呢?再說她也想要問清楚,他愛的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這對她來說非常、非常的重要!
他在桌邊坐了下來,「听我的話照做,毒箭我已經拔出來了,你幫我消毒傷口再包扎起來就行了。」
「毒箭!」她又忍不住心頭的震驚。
究竟是誰那麼大膽,居然敢對當朝的二王爺放毒箭?
「左邊抽屜最上層里有一瓶白色藥散可以解百毒,你先取出來。」
她趕忙取出藥散,命令自己鎮定下來,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去找府里的其他人幫忙,也不知道他為何不找大夫,可是既然他選擇來找她,那必定有他的道理,她只要照做就行了。
「我的肩膀無法動彈了,替我把衣物剪開。」
「知道了。」
照著他的吩咐,她沉著地剪開他的衣服,手沒抖,但心顫抖得厲害。
一剪開衣服才知道他傷得那麼重,她不禁倒抽了口氣,那肩頭的傷口此刻還源源不絕的流出血水來,四周還冒著白色泡泡,狀甚恐怖。
「別怕,這是一種劇毒,快在傷處灑上藥散,約莫半個時辰就可以解毒。」
她迅速灑下藥散,希望快點解他的毒。
藥散一落在傷口,他皺起眉頭咬著牙忍住痛楚。
看見他痛苦難當的神情,她立即住了手,關切溢于言表。「很痛是不是?」
他搖了搖頭,「再多灑一點,份量不夠也無法解毒。」
她知道他在硬撐,瞧他額頭都冒冷汗了,怎麼會不疼呢?可是為了解他身上的劇毒,她只好忍痛下手。
「做得很好,現在包起……傷口。」他吃力地說,感到視線開始模糊。
她小心替他扎起傷口。
「替我將右邊抽屜里的黑色藥丸取來,那是養精補神的正氣丸,每日服三次可使傷口迅速愈合,還有第二層抽屜的紅色藥丸也拿來,那是凝血丸,可使血液通行順暢。」
「王爺居然在房里藏了那麼多藥,臣妾都不知道。」她取來兩種藥丸,倒了水讓他服下。
「以備不時之需,現在不就用著了嗎?」他笑了笑,忽然看著她,「嬉游,過來扶我躺下。」
她心口一跳,他居然不再叫她王妃,而喊她的名字。
她依言扶他躺下,卻不敢與他眼光相交,眼角余光好像看到他的深邃黑眸一直定在她臉上,不由的臉一熱,想要逃走。
「你真美……美得叫本王心動。」他嘆了口氣,「可惜本王身負重傷,不能對你怎麼樣。」
這番語焉不詳的話使她一愣,她突然看著他,鼓起勇氣道︰「平時王爺身體健康,也不見王爺對臣妾怎麼樣啊。」
喜歡男人就喜歡男人,何必牽拖那麼多。
「你在抱怨本王至今未與你圓房?」他虛弱的笑道︰「我是為了你好,不想你將太多感情放在我身上,不願你在府里流露出對我的依戀,不願有心人士對你心懷不軌,對你不利……」
「臣妾不明白。」她還是認為他在找借口。
「日後你就會明白了。」他閉上眼楮,不再說話。
她一夜守著他,沒敢入睡,生怕他的傷口有變化。
雞啼破曉,他睡得很沉,直到天亮還沒醒來,她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想親自為他準備早飯。
「听說昨天夜里西陵王府闖進了刺客,刺客被保護西陵王的西夏人放了一記毒箭,傷得不輕。」兩名經過回廊的丫頭在談天,霍嬉游連忙隱身在廊柱旁,不想讓人瞧見。
「是呀!」另一名丫環接口,「現在西陵王府正懸榜重賞,整個京城都在通緝那名膽大包天的刺客。」
她聞言心下一驚,被毒箭傷了的刺客,那不就是……是王爺?
可是,怎麼會呢?
不會的!王爺怎麼可能會是刺客?再說他與西陵王如此交好,想要去西陵王府,光明正大的去就行了,何必扮成刺客夜探王府呢?
但事情如此巧合,如果王爺不是刺客,又要如何解釋他受的箭傷?
經過幾天的休養,龍天曳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從他受傷到傷愈,神不知鬼不覺的,只有霍嬉游一人知曉。
但她還是一直不知道他是怎麼受的傷,他也絕口不提,那是個謎。
至于她心中的疑問,也只能擱在心里,難不成要她大著膽子詢問他,他是夜闖西陵王府的刺客嗎?
畢竟他毫無夜闖王府當刺客的動機啊,這才是重點,只要他反問她這麼一句,她就無話可答了。
彬許他受的箭傷真只是巧合吧,她一個字都沒有泄露出去,包括她大哥,她也只字未提。
「王妃在想些什麼?」龍天曳有趣地盯著她看。
瀕嬉游從刺客之謎回過神來,「王爺今天帶臣妾進宮有什麼事嗎?」
雖然這馬車之中只有他們兩個,但依照他訂的規矩,為防隔牆有耳,她也要對他保持生疏冷淡。
其實不必她刻意的保持冷淡,白天與夜晚的他根本是兩個人,白天他縱情酒色,狂妄放肆,夜晚的他則柔情萬千,像是她一個人的夫君。
她不知道為什麼一到深夜他就對她特別好,他就像傳說中的狼人,到夜晚就變了……
呸呸,她在想些什麼,怎麼可以把王爺比喻為狼人,太不敬了,他是她的夫君哪!她摯愛的夫君,可惜他一點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