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甫初雅被令狐狂拉著往別院的方向走,她第一次意識到他居然這麼高,在他身後,她顯得縴弱,虧她還是蘭花會里個子最高的一個哩。
「等一下。」經過繁花吐蕊的花園時,她硬是停下腳步。「我看到一只蚱蜢。」
夜晚已經完全來臨,長草里春蟲唧唧,寒螢點點,一枚圓月掛在天際,又明又圓,煞是美麗。
他看著她。「那又如何?」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她用傳道授業與解惑的博愛表情看著他。「當我們看到蚱蜢時,一定要把牠抓起來。」
懊沒邏輯的說法,不過,他有興趣听她說下去,「請教一下,有什麼根據嗎?」
「你當真這麼孤陋寡聞?這是傳說啊!」朦朧夜色里,她正經八百的指著那只在葉片上不動的蚱蜢,「如果幸運抓到蚱蜢的人,一定要去賭場,因為蚱蜢之神會賜予好運,賭博一定會贏錢。」
他要拖她回房,她偏偏不跟他回去,想也知道他要做什麼,鐵定又要把她壓在床上又啃又咬了。
說也奇怪,今天在那艘俗艷的畫舫里,他還沒玩夠女人嗎?
就她那一眼所看到的,船里少說也有二十來名鶯鶯燕燕吧,他的體力沒被她們給榨干嗎?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些介意他風流的行為。
俗話說眼不見為淨,當沒看到時還好,可是一看到自己的丈夫那麼放蕩,她的胸口立即浮現不舒服的感覺。
他也對那些女人做夜里對她所做的事嗎?那麼親密的肌膚之親是可以隨便和每個女人做的嗎?
看著他,她心里自然而然浮現出這些疑問。
去去去!她到底在想什麼?
她還要替他納妾呢!
「妳說──蚱蜢之神?」他掛起「願聞其詳」的表情,當然知道她根本是在胡謅。
她聞言猛然回神。「沒錯,就是蚱蜢之神!祂是萬物之神,擁有不凡的靈力,可以賜予幸運,但前提是──一定要抓到這只蚱蜢才行。」瞧瞧,說得連她自己都快相信自己的鬼話了。
反正她就是寧可和他在這里浪費時間,也勝過跟他回房。
「听起來很玄。」他點了點頭,表示了解的同時,一出手,瞬間就抓住了那只蚱蜢。
她清眸一亮。「你抓到蚱蜢了!」算他厲害,不像她一定得把姿勢擺好才抓得到蚱蜢。
他揚了揚嘴角,提著蚱蜢的一條腿,執起她的手,攤開她的手掌,把蚱蜢放入掌心,再把她的手包起來。
「走吧,去賭場!」他愉快的吹著口哨,嘴角的笑容在她眼里忽然變得迷人。
一陣微風吹過,她驀然清醒過來,重新被他拉著手走,心跳卻猶自加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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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狂居然跟她出來瘋?!這實在是件很奇怪的事。
難道她看錯了,他不是會把怒氣遷到別人身上的那種人?
如果不是要把她帶回房出氣,那他為什麼要把她從飯廳帶出來,不讓她把那頓飯吃完呢?
難不成他真的相信這世上有蚱蜢之神這回事?
不會吧?堂堂一位世子,父親是端奕王爺,胞姊還是當今皇後,不致那麼蠢吧?
但如果不是真的相信有蚱蜢之神的存在,他們現在為什麼會在這里呢?
這里是哪里?
就是她夢寐以求的「西門賭坊」!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莊家的聲音像有魔力,圍繞在桌邊的人個個如痴如醉,每個人都邋遢得不得了,但眼神麼亮,活像賭了幾天幾夜沒回家洗澡似的。
這里是開陵城最負盛名的西門賭坊。
這家賭坊的老板是說話從來不算話、一生從不講道理的西門鴻,他為人最不老實,因此教養出一班跟他如出一轍的兒女在開陵城里橫行霸道,人人皆欲除之而後快。
然而為什麼像他這樣的大流氓,卻可以在皇帝老爺的腳下──京城里為非做歹數十年呢?
原因很簡單,因為西門鴻娶對了老婆!
他的妻子正是赫赫有名、年輕時花容月貌、年老了仍風韻猶存的開平公主!
沒錯!這是一段傳頌至今的佳話。
二十幾年前,已逝先皇的麼妹開平公主在一次進香的機會中,愛上了小膘混西門鴻。
她不顧金枝玉葉之身與他私奔,等生米煮成熟飯才回到京城,皇室也只好模模鼻子,接受西門鴻這個怎麼看都無法讓人順眼的駙馬爺。
因為有皇族罩著,西門賭坊從來沒人敢來生事,也因此,這里是整個京城婦女賭徒最多的一間賭坊。
筆甫初雅正大開眼界的看著那些氣魄不輸男人的婦女在叫賭。雪色常說她像男人,如今看到此景,這些瘋狂的婦人才像男人。
「蚱蜢之神要我們押什麼?」令狐狂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出一大筆賭金放在賭桌上,一本正經的詢問她,彷佛她會通靈,而且還是跟昆蟲類通靈。
筆甫初雅想起那只還被她困在掌心里的蚱蜢,八成已經死了吧。她隨口說︰「押單吧。」
「單!」令狐狂把賭金全數推上前。
圍觀的賭客同時倒抽一口氣,那些銀兩、那些銀兩夠他們可以吃十年吧?!真是豪爽的賭法,真是羨慕啊,他們賭徒一輩子最想望的就是可以有一擲千金的機會啊。
「開!」莊家將罩住的骰子公布。
十三點!
莊家賠了。
眾賭客欣羨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那些堆積如山的籌碼如果換成銀兩……真希望這樣的運氣也掉到自己頭上。
「還要繼續玩嗎?」莊家微笑詢問。
這也是西門賭坊之所以盛名遠播的原因之一,從來不會因為賭客贏太多而封殺人家,他們反而歡迎大家把錢贏回去,因為他們深知賭徒的習慣,那些被贏走的錢,早晚會再回到賭坊里來。
「再玩一把吧,反正我們有蚱蜢之神的守護。」令狐狂輕松地說,不大不小的音量卻剛好能讓周圍的賭客听見。
「蚱蜢之神?什麼是蚱蜢之神?」賭客交頭接耳,互相詢問,心癢難耐。
筆甫初雅白了他一眼。
守護個頭啦,明知道是假的還講那麼大聲,唯恐他們出去不被搶劫嗎?
「你們不知道蚱蜢之神嗎?」令狐狂挑了挑眉,故作驚詫地問。
「不知道!那是什麼啊?」賭客財迷心竅,一個比一個還急。「請這位公子指點一二!」
「蚱蜢之神是萬物之神,擁有不凡的靈力,可以賜予幸運,如果幸運抓到蚱蜢的人,一定要去賭場,因為蚱蜢之神會賜予好運,賭博一定會贏錢。」令狐狂拉起皇甫初雅的手攤開,一只死蚱蜢躺在她的掌心里,他一副示範教學的架式,「喏,這位小姐就是因為帶著這只蚱蜢來,才會逢賭必贏。」
每個人都瞪直了眼,直吞口水。
「哇!居然有這等事?」驚異不已。
「這種便宜事怎麼都沒有人告訴我們?」氣憤不已。
包有人抓起令狐狂的手很隨便的搖了兩下,「這位公子謝謝你!真的是太感謝你了!你是我的再造父母……不不,你比我爹娘更加偉大!」
賭客全爭先恐後的奪門而出,人人趕著抓蚱蜢去。
「耳根子好清靜。」令狐狂氣定神閑的笑問皇甫初雅,「這回蚱蜢之神要我們押什麼?」
她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只死蚱蜢,牠「瘋迷」了一堆瘋子,真想知道牠有什麼感想。
「牠說押單。」她睜眼說著瞎話,同時發現莊家把他們當瘋子看,那人表情還毛毛的。
「好──就再押單!」令狐狂把加倍的賭金再全數推上前。
「開!」莊子掀開骰子蓋。
十五點!
莊家又賠了。
籌碼又加倍了,令狐狂吩咐莊家,「把籌碼換成銀票吧,我們不賭了。」
銀票頃刻間奉上,令狐狂把銀票塞進懷里,有名身著招搖辦衫的女子笑盈盈的從內室掀簾走出來,她拍了拍手道。
「來來來!本賭坊免費招待大戶享受,保證享用一回,終身難忘,錯過可惜喔!」西門虹賣弄風情的眨眼說道。
筆甫初雅挑挑眉,看著那位酷似妓院老鴇的女子。
難怪男人都愛流連賭坊,原來在賭之後還別有洞天,嫖賭、嫖賭,有嫖就有賭,有賭就有嫖。
「兩位請隨我這邊來。」西門虹笑得可親但曖昧。
她領著兩人走進內室。
映入兩人眼簾的是長長的走道,走道盡頭又是一條精致的白石甬道,甬道兩旁種著冬青樹,此時遍地灑著月光,通道盡頭是一座院落,除了一塊巨石寫著「西門好泉」四字之外,院落里連棵樹都沒有,只有數十間像洞穴般的房間,西門虹在某一道門前停了下來。
她拿出腰際一大串鑰匙,精準的挑起其中一支,打開房門,唇角勾起一個難以察覺的笑弧。
「兩位大戶享用的時間是一個時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當自己家一樣,千萬不要客氣喔。對了,在這之前兩位大戶必須留在里面,時間一到,自然有人會來放兩位大戶出來。」
迅速把他們兩人推進去,她干淨俐落的鎖上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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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鬼地方?一個密閉的空間,連扇窗子都沒有。
筆甫初雅瞪向那個用原石闢成的方型浴池,然後看著令狐狂,等他給她解釋。
池里有些形狀美麗的白石子,白絹簾幕垂掛在浴池四邊,池里有扶手,也有階梯可以下水,水池左右兩邊皆有小巧的柱台,各擺著滿滿一盤鮮果。
才打量完,一回神,她看到令狐狂開始月兌衣服,驀然看到他健碩的身軀,她該死的心跳加快。
「你干什麼?」
「這是冷泉。」他無視她的臉紅,簡單說道︰「據說對身體很好,我正在月兌衣服,準備下池享受大戶的禮遇。」
他曾听西門惡提過他家賭坊的冷泉設備,那是他爹想出來的餿主意,沒想到推出之後大受賭客歡迎。
「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她瞪視著他。他可真是卑鄙!
令狐狂薄唇上綻出淺笑,提醒她,「蚱蜢之神的傳說可是妳告訴我的。」
卑是沒錯,但她絕不要和他一起泡冷泉。
「妳不泡嗎?」他眼里跳躍著幾簇火焰,深幽的眼瞳帶笑瞅著她。「那我自己泡嘍。」
見他渾身赤果地滑進水池里,她深吸一口氣,冷著臉別開眼,心里咒詛他,泡吧,泡死你!
她快步走到門邊推了老半天,終于相信他們真的被關在這里。她連一刻都待不住,竟還要待一個時辰?
「冷泉果然名不虛傳,沁涼怡人。」令狐狂仰頭靠在浴池邊享受,拿起甜美的鮮果嘗了起來。「水果真甜,妳真的不過來嗎?」
「你閉嘴。」她一句話也不想跟他說。
不知道為什麼,室內漸漸熱得不得了,她香汗淋灕,最後衣衫竟像浸過水一般濕。
「我听朋友提過,這房間有特殊設計,為了讓浸泡冷泉的客人不致畏寒,每當有人在浸泡泉水時,就會有人在房間後方的大火爐里燒柴加溫,以保持房間內溫度的平衡。」
她杏眼圓睜瞪著他。「你在開玩笑?」
他笑了笑,輕描淡寫的警告,「妳再不下來,等一下衣服不會再更濕,但可能會直接燒起來。」
她咬著紅唇,卻又無計可施。
他斜睨著她。「妳在擔心什麼呢?難不成怕身子被我看到?還是妳站著的時候,身材會有某方面的缺陷,所以不敢月兌掉衣衫下水來?」
雖然是激將法,但他還真擔心她不趕快跳進水里會被熱壞。
筆甫初雅的腦子因為過熱,開始有些紊亂。
也對,看都看過了,模也模過了,褪下衣裳,她也不會少一塊肉。
不過,誰說下水一定要月兌掉衣裳,她偏偏要穿著衣裳。
她深吸一口氣,撩起裙角,走上階梯,迫不及待的跨進浴池,但位置與他離得遠遠的。
冷泉沁涼極為舒服,四果鮮甜好吃,如果紗幕外是地獄,那池里就是天堂了。
筆甫初雅閉起了眼靠在浴池邊,還舒服的嘆了口氣,剛剛的悶熱之感完全被冷泉給消除了,晚膳沒吃飽的她,吃了許多水果充饑。
吃飽了,幾乎舒服得快睡著時,胸口忽然傳來一陣悶痛,那陣悶痛在瞬間益發強烈,轉變成椎心刺骨的疼痛。
「啊……」她呼吸急促,拚命搥打胸口,不斷申吟。
同樣閉眼假寐的令狐狂听到呼痛的申吟聲,疾步涉水走向她,看到她喘息著,全身不斷顫抖,立刻不假思索的將她摟入懷里。
「妳振作一點,告訴我,妳哪里不舒服?」他大聲問她,可是忽然間,他的胸口也傳來一陣悶疼,皺眉的表情落入她眼里。
難不成他也跟她一樣痛?她馬上想到一個可能──
「這水果、水果有毒……」
「不──」他的俊臉有瞬間的扭曲。「是被下了藥……」
她的胸口涌現一股熱燙,身子陡然發熱,比剛才還沒入池之前更燙。
那種熱燙悶熱的感覺,他也體驗到了。
同時,月復下傳來的硬挺感讓他清楚的知道一件事──
「是藥!」
「春……藥?!」她恨不得雙手揪住他衣袍,可是赤果著身軀的他讓她無法做此算帳的動作。
一天到晚在渾香樓里走動,她當然知道藥是什麼東西。
她甚至親眼見過老鴇強灌一名被狠心爹娘賣到青樓的少女藥,接著少女被送進房里接客,據說連抵抗和尋死都無法選擇,只能自己撲到客人身上尋求解月兌。
她喘息著瞪向令狐狂,難不成、難不成待會兒她也要撲到他身上?
她的心狂跳,胸口也狂痛,那股打從四肢百骸鑽出來的熱意讓她不假思索的月兌掉外襟。
神智恍忽間,她又解掉了襟帶,長衣也滑落了,里兜褪下……
令狐狂熱燙的唇吻住了她,她像得到救贖一般,緊緊反圈住他的頸項,熱切的反應著他的吻。
她的手,不斷在他身上亂模,像個急色鬼。
她整個人幾乎掛在他身上,她的雙腿勾在他腰際兩側,他扶住她的臀,抱起了她,將她的頭靠在浴池邊,與她不相上下的熱燙身軀壓住了她,熱燙的汗水滴落到她身上。
「等等!」她忽然出聲阻止。
令狐狂忍耐的看著她,灼人的熱氣吹拂在她臉上,藥性發作的疼痛與使他咬牙切齒。「听好了!這個時候再說不要,老子一定翻臉……」
就算她說不要,他也不打算放過她,因為他可不想讓他們兩個死在這里!
她咬著唇,額上浮現點點汗珠。「你今天……踫過別的女人嗎?」
老天!她一定是瘋了才會問他這個問題,吃了藥,反正橫豎都要做,她干麼在乎他在外頭怎麼風流快活?
就因為他們是拜過堂的夫妻,所以她就和世間所有女子一樣,對丈夫產生了獨佔欲嗎?
究竟為什麼要介意這個問題,不是還計劃替他納妾嗎?她真不懂自己見鬼的干麼要問,只是當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麼,話早已從她口中溜出來了。
令狐狂緊緊蹙著眉。「為什麼這麼問?」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在這生死關頭與她一問一答,這小女人會把他折磨死!
筆甫初雅望著令狐狂,腦子里亂烘烘的,只覺雙頰和身子一直發燙……
「妳快說!」他簡直快死了,她可知道藥對于男人造成的效果比女人強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
「好吧──」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楮,一副從容就義狀說道︰「今天你在一艘妓舫上,里頭有許多女人……」
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好過多了。
原來她也看見他了。
她看見他在尋歡作樂,他也看見她在尋歡作樂,他事後才知道,伺候他老婆的還是開陵城第一花魁杜雪色哩,她可真有能耐!
「那麼妳今天踫過別的女人嗎?」總算讓她知道他也看到她的不象話了,堂堂世子妃,竟然女扮男裝在妓舫里作樂。
她明顯一愣,直覺道︰「我當然沒有……」什麼話?踫女人?她要怎麼踫女人?用什麼踫?手肘啊?
「我也沒有!這是個浪費時間的爛問題!」幾乎是用吼的,堅熾的堅硬緩緩進入她,解放了她,也解放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