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花果香飄散在空氣之中,寧謐的氛圍在睡夢之中也可以感受得到,風馨舒服地在軟枕上囈語一聲,鼻息間的怪味道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比清雅的果香。她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但覺得即使長眠不起也無遺憾。
「風小姐還沒起來?」隱約之中,有道甜美的嗓音問。
「睡得可甜呢。」一個有著清亮聲調的女孩壓低聲音笑道︰「陳堂主的特制迷藥果然名不虛傳,讓我們風小姐一睡坑鄴十個鐘頭了哩。」
風馨在睡夢中蹙起眉心,什麼,她睡了坑鄴十個鐘頭?
這怎麼行?爺爺還在等她呢,這麼久沒回去,他一定擔心死了,不行,她得快點回醫院去!
她掙扎著想睜開眼皮,但意識似乎還飄浮在睡夢之中,心有余而力不足,僅僅微微扭動身子。
「啊,醒了。」甜美嗓音的女孩有些驚喜。
「該不會是我們談天吵醒了她吧?」嗓音清亮的女孩沒前一個女孩樂觀,她有點擔心和自責。
「反正三少爺也在等風小姐起來不是嗎?現在正好可以讓他少受點相思之苦,讓他們早點見面呀。」甜美嗓音的女孩愉快地說。
「那麼,我去通知三少爺。」像風一般,嗓音清亮的女孩掀起珠簾,急急忙忙奔了出去。
那珠簾撥動的好听音律讓風馨完全清醒了,她睜開眼,耳中輕輕飛掠古箏音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畫著一株淡雅粉色荷花的天花板,她看清楚自己躺在一張白色的床上,四邊床角皆垂著白色簾幔,詩意而浪漫。
此時正值黃昏,窗外璀璨的晚霞將房內映得一室金橘,白牆上龍飛鳳舞的字跡書著蘇東坡的「念奴嬌」,潑墨山水疏淡而飄逸,室內的布置則雅致,這是一處真正的世外桃源,古色古香的私人天地。
「你起來啦,風小姐,餓不餓呢?」
風馨看到床前佇立著一名嬌小娟麗的女孩,衣袂飄飄,朱唇皓齒,正對她微微笑著,顯得十分友善。
「你是……」風馨困惑地問。
這女孩不像壞人,但她最後的記憶是被一名粗壯的偽善男人擄走的,至于布袋罩上頭之後的事,她根本完全沒有印象。
「你叫我小喬就可以了。」她笑盈盈地回答。她雖然年紀輕輕,但在東方家為婢已經有五、六年的歷史。
「小喬……」
是誰?風馨茫茫然,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小喬笑道︰「風小姐,三少爺命我們好好伺候你,有什麼需要,請你盡避吩咐,千萬別客氣喲。」
三少爺?
詠三在東方家排行第三,難道擄她來的人是……
珠簾再度被撥動,一主一僕相繼踏入裊裊生香的室內。
「啊!三少爺,你這麼快就到啦。」
見到俊逸主子,小喬立即毫不掩飾的露出欣喜的笑容,三少爺在她心目中,早已無人可取代其崇高的地位。
「後悔沒再對風小姐殷勤些,是不?」詠三打趣道。
「真是天大的冤枉!」小喬叫屈。「這二十個小時,我跟大喬不眠不休的看顧風小姐,就怕她醒了、冷了、餓了還是凍了,這會你還說這麼沒天良的話,真是氣死人!」說完,她孩子氣的跺腳。
「小喬,不得無理取鬧。」大喬連忙提醒親如妹子的小喬,小喬什麼都好,脾氣好、樂觀、知足,就是有點孩子氣。
詠三微微一笑。「好了,知道你們兩個辛苦了,回房休息吧,我帶了師師親手做的桂花糕,小喬不是最喜歡嗎?特別犒賞你的。」
「真的?」小喬驚喜地跳起來,忘了先前的不悅,也顧不得應對進退的禮儀,連忙拉著大喬嘗美味去。
風馨冷眼旁觀這一幕,這兩個女孩跟他究竟是什麼關系?似友非友,似僕非僕,看他的樣子好像很溺愛她們,而她們對他也沒半點尊敬,哼哼!看來他的女人緣很好嘛,走到哪里都有女人對他死心塌地,根本不缺她一個。
「馨兒。」詠三走近床邊。終于,房里只剩他們兩個,終于,分別三天,他再見到她了。
當陳堂主將她帶來煙水島時,見到她的容顏,他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她憔悴了,可見汪沁蔓之事對她的打擊多麼大,而她卻倔強的將一切藏在心底,故作堅強和不在乎。
「你為什麼擄我來?」說完,風馨柔美的唇隨即抿得死緊,她不解他的動機,更對他的行為匪夷所思,難道東方家的人就能為所欲為嗎?可以強行擄人,擅自拘禁?
「我怕貿然出現在你面前,你還未消氣,才出此下策將你擄來。我沒有惡意,只是想跟你心平氣和的談一談。」三天了,她也該冷靜些了吧。他在床沿坐下,伸手想撫觸她蒼白的面頰。
她避開他的觸踫,冷著聲音說︰「我不知道我們還有什麼好談的,東方少爺。」
她無法達成爺爺的心願了,因為她無法在他面前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她無法漠視他有別的女人,她的度量不夠大,眼界不夠寬,她只是個心胸狹隘的、會吃醋的平凡女人而已。她真恨自己的平凡,而這平凡說明了她有多在乎他。
「別這樣,馨兒,我很想你。」他將她的身子扳正,強迫她面對自己。
她的反應看在他眼底正常極了,沒有愛就沒有恨,因為她愛他,所以現在才恨極了他,這麼一推演,他心中的愉悅多于懊惱。
「我以為你更想你的情婦。」她毫不客氣的對他冷嘲熱諷。
詠三無奈地道︰「汪沁蔓已經不是我的情婦了。」
「笑話。」她冷嗤一聲。「你們在我面前熱情擁吻,現在卻告訴我她不是你的情婦,我該天真的相信你嗎?」
詠三深深的凝視著她,認真的說︰「馨兒,那是她要求的臨別之吻。我跟她談分手,她只要求一個吻,我能拒絕嗎?畢竟她曾在我身邊多年,是個好女人。」
風馨一怔,她沒想到詠三居然為了她跟汪沁蔓談分手。江湖上傳言,東方詠三永遠不會離棄汪沁蔓,而現在他竟為了她離棄汪沁蔓了。
乍驚還喜,她卻口是心非的哼一聲。「既然她是個好女人,那你干脆和她永遠在一起不就好了,何必多此一舉把我綁來這里。」
雖然嘴硬,但她心中也頓時釋然了,他說得合情合理,她確實不該不分青紅皂白便定他的罪,如果他對一個有多年關系的女人一點舊情都不念,那不是才可怕嗎?
他目不轉楮的看著她。「你真要我這麼做?」
「當然……當然不要。」她撇過頭去,看起來十分冷傲,月兌口而出的卻是這四個字。
她不由得暗罵自己,女人,你真是虛偽的動物啊。
詠三微笑了,執起她的手,保證地說︰「馨兒,你放心,絕不會有第二次讓你看見我和別的女人親熱,沒有別的女人,再沒有了。」
她來不及用言語懷疑他,他已熱切的堵住她的唇,她也不由自主反應著他,雙手纏上他的頸子,讓兩人更加親密。
天知道她有多想他,又多嫉妒那天她看到的畫面,他的唇吻在別的女人唇上居然可以讓她那麼心碎,她愛他之深,恐怕自己也無法衡量了。
風馨在島上度過愉快的數日,大喬手藝極佳,每餐都烹調她喜歡的清淡食物,讓她胃口大開,再這樣下去,她真怕自己原本縴合度的身材會走樣。
爭吵之後的言歸于好使她與詠三之間更加甜蜜,詠三放下公事專心陪她,也使他們的交往往前邁進一大步。
現在,風馨是他名正言順的女朋友了,他想盡快向外界公開風馨的地位,並讓家人見見風馨,他們會喜歡她的,她毫無城府又單純堅強,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伴侶。
這日夜晚,他們相擁在床上看星星,無雲的天空中星光閃耀,十分美麗。
詠三明天因公必須回東方財閥,換句話說,他們如膠似漆的假期要結束了。
「馨兒,明天你跟我一起回公司。」談話間,詠三不經意的提出要求。
「我?」風馨不解的看著他,他沒有說錯吧?
「對,我要幫你安插一個職位,那麼一來,我就可以天天看見你,你也可以天天看見我。」
這件事他已經思考好幾天了,唯有如此,才可確保她不會再像上回一樣,傻得跑到不該去的地方工作。
身為未來東方三少女乃女乃的她,現在多些機會了解東方財閥的運作對她有一定的好處,他要她不止當他的賢內助,也是事業上的左右手,他不會自私的把她關在家中,像金絲雀般供養著,那對年輕的她並不適合,甚至,他還想鼓勵她繼續進修,出國深造,增廣見聞,彌補她過去的不足。
「可是我什麼都不會,我怕我的表現會讓你丟人。」她猶豫地說,雖然她也想每天看見詠三,但她對自己的能力沒信心,過去是風家千金的她,根本沒有工作經驗。
「我不怕丟人,況且我會訓練你,我有一流的人才可以培養你,難道你不想有新生活?」
風馨嘆了口氣,確實,她是一直向往新生活,如果是過去,她會很高興的接受,可是現在她身負重建風家的使命,爺爺的耳提面命不時橫在她與詠三之間,她愧對詠三,他為她這樣盡心思量、費心安排實在不值得,這樣的日子對她來說根本不是新生活,而是另一個地獄。
「如果你希望我這麼做,我就試試看。」她的嘴角微微泛起苦笑,那種苦澀只有她自己清楚。「可是爺爺……如果我到你的公司上班,那麼爺爺就沒人照顧了。」
「我知道你孝順,可是你現在要是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照顧你爺爺,你將來會後悔。」說完,他話題一轉,問道︰「你覺得這個地方如何?」
「雅致清幽。」她不明白他何以忽然這麼問,但還是照自己這幾天來的感覺回答。
詠三微微笑了笑,「那麼,讓你爺爺到此安享天年,你的看法呢?」
風馨頓時睜大明眸,怔怔地望著他。「你要讓爺爺到這里住?」
他點點頭,進一步說︰「除了大喬、小喬,這里還有一名花匠和司機,我們可以再另外請一名專業醫師和特別護士來看護你爺爺的病,隨時向你回報,我想,這比他總是躺在醫院里好。」
「你是說真的?」她不敢置信,喘息著問。
她一直想找個地方讓爺爺能過好一點的生活,沒想到他全為她設想到了,這里與世隔絕,鳥語花香,空氣清新,確實是靜養的好地方,雖然她對他早已以身相許,但他真的願意讓一個外人住進這里?
「當然。」詠三微笑道︰「大喬、小喬是自己人,她們會將你爺爺照顧得妥妥當當,你毋需擔心,再說,我有私人渡輪,這里距離新加坡不過十五分鐘航程,你隨時可以來看他老人家。」
「詠三,我……」她熱烈的看著他,言語已經無法形容她的感動了。
他竟對她這麼好,如果他知道她接近他的目的,她真不敢想像他會有多憤怒……她心中的陰影啊,不知何時才能卸下。
他的食指點上她的唇,溫柔地看著她,「什麼都不要說,你只要點頭就行了。」
她重重的點頭。「我答應,一百個答應,再不答應,我就是不知好歹了。」
她主動吻住他的頸項,在他喉結處廝磨,那柔軟的身子很快的勾起他的反應,他受不了的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燃燒著的黑眸凝視著她,瞅得她怦然心動。
「詠三……」她柔柔地喚他。這幾天來,她一直期待他再度觸踫她的身子,可是他卻沒有行動,每晚只是擁著她入睡,除了吻之外,沒有更親密的行為,使她不禁懷疑自己已經對他失去了吸引力。
她柔情滿溢的翦水雙瞳讓他更為心動,他動手解開兩人的衣衫,流連在她豐滿的雪峰上,以磨人的舌忝吻挑逗她的感官。
「馨兒,我好想你!」
他分開她的雙腿,堅硬瞬間滑進他思念了幾日的甜美之處,她的緊實霎時緊緊包圍他,他的欲火急速高漲,雙手撫弄著她誘人的雙峰,月復下開始火速抽送。
風馨緊緊攀住他的肩頭不放,他的速度讓她感覺自己就快被暴風卷去了,她唯一能抓牢的就是他,她不由自主將身子弓向他,迎向他銷魂的律動。
「詠三,你可知道,我也好想你……」她不再避諱自己對他的深深思念,那三日的分隔已將她折磨夠了。
「那麼就永遠不要離開我。」他托高她,留戀的吸吮她的唇瓣。他們的身體緊緊交纏在一起,她女性的柔軟已讓他不可自拔。
「不會……我不會傻得再離開你了。」她緊緊攀住他的身子,在他充滿霸氣的狂吻下,將自己全部交給他。
他撫遍她被激情染紅的嬌女敕肌膚,揉弄她香甜挺立的蜜桃,一下下的沖刺是他佔有她的方式。
隨著兩人愈來愈激狂的扭動,他饑渴的向她索吻,月復下的律動絲毫沒有停頓,除了彼此的喘息聲,室內再沒有半點聲響。
清晨的碼頭邊,詠三牽著風馨的手步下船,沒看見預期中應該要來接他們的司機,反而看到了毅七。
「你的司機被一個酒後駕車的糊涂蟲撞了,現在躺在醫院里,所以特別情商我來接你。」
毅七話是對詠三說的,鏡片後精銳的雙眼卻緊盯著風馨看,顯然他家三哥身邊的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
百,多年來詠三身邊的女人只有一個汪沁蔓,大家都看膩了,現在總算有張不一樣的面孔出現。
「謝謝你來接我。」看到他審視的目光,詠三微笑介紹,「她叫風馨,是我的女朋友。馨兒,這是我七弟,東方毅七。」
盡避詠三已經大方的介紹,毅七還是若有所思的盯著風馨看。
姓風?
他對這張臉有印象,十分肯定他絕對看過她。
「你好,毅七。」風馨露出笑容。
「你好。」毅七審視的目光未曾停頓,並以驚人的速度搜尋他腦袋中的記憶。
那笑容……那笑容有些熟悉……
不消片刻,他腦中掠過一個畫面──
哦!他想起來了,他曾在澳門葡京酒店見過這個女孩!
不會錯!他在澳門看過她,當時她與一對中年男女在一起,三人衣著入時,有說有笑十分融洽,她與那名中年美婦陪那位男子豪賭,他們出手闊綽,因此他印象格外深刻。
他的朋友向他介紹,那對男女便是香江風幫的幫主與幫主夫人,那女孩是他們的獨生女,名叫風馨,長相不食人間煙火的她,是香江許多紈褲子弟欲追求的目標。
「你是……風幫主的千金?」毅七不確定的問,事隔兩年了,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也可能是他認錯了,何況如果她是風幫主的千金,怎麼可能跟詠三在一起,還跑到百花酒店上班呢?
風馨頓時身子一僵。
「毅七,你會不會認錯了?」詠三看了她一眼,她的反應讓他心中有數,毅七是東方家有名的電腦資料庫,既然他問得出口就必定不會錯。
「他沒有弄錯。」在毅七回答之前,風馨鎮靜地開口。
懊是揭穿她身份的時候了,難道連老天也贊成她利用詠三來重建風家大業,所以在她苦惱不知該如何告訴詠三自己的身份時,讓她遇見東方毅七,順水推舟的揭穿一切?
「你真的是風幫千金!」毅七一臉驚喜,他最喜歡享受猜對的成就感了,尤其是認出那種只見過一、兩次面的人,讓他更加佩服自己的睿智。
審視著不語的風馨,詠三蹙起眉心。「看來,你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向我解釋。」
詠三將風馨帶到東方財閥的總裁室,冷瀅對于風馨的出現雖然狐疑,但向來冷漠的她並沒有多問,依然認真的做秘書的工作。
「冷秘書,麻煩你給我們兩杯熱咖啡。」
詠三按了一個鍵,將風馨帶進後面的休息室。
他相信熱咖啡有助于他們彼此冷靜,畢竟對于她一直隱瞞自己的身份,他不可能無動于衷,說他動怒了也行,總之他需要她給他合理的解釋。
「是的。」冷瀅識趣地沒調侃他,迅速泡了兩杯咖啡送進休息室便退出去,連好奇的多望一眼都沒有。
風馨緊張的坐在沙發中,這間休息室其實很舒適,大片玻璃窗透進隱隱晨光,米白色的沙發,還有茶幾上的馬蹄蘭都予人清新的感受,可是她就是無法放松,覺得局促不安。
詠三站在玻璃窗前,啜了口熱咖啡,目光直盯著低垂睫毛的她,她看起來也不好受。
頓時,他心軟了,就算她欺騙了他,也不是什麼該死的大罪,他實在不必對她太嚴苛。
思及此,他溫和的開口,「馨兒,這里沒有別人,現在你可以說了。」
風馨抬起眼,黑白分明的眼楮靜靜瞅著他。「詠三,請你別生我的氣,千萬千萬別生我的氣,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隱瞞身份,我是……我有苦衷。」
詠三心平氣和的開口,「我不生氣,但我必須知道原因。我知道風幫在一年前已在江湖上銷聲匿跡,為何你與你爺爺會在這個地方謀生?」
風馨幽幽的說︰「既然你知道風幫在一年前已滅幫了,那麼你應該能想像風幫在香江已是過街老鼠,除了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別無他法。」
「風幫的驟滅在江湖上一直是個謎,你可以告訴我原因嗎?」他曾听妄二提起過風幫滅幫之事,但當時沒多加注意。
「因為是家丑,所以才成謎。」她苦澀一笑,眼底有許多復雜的情緒。「風幫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被紅月會館殲滅,因為……因為紅月會館的館主鄭逸朗勾引我母親!」
她的眼中泛起恨意,對于那不守婦道的母親,她至今仍無法原諒,而且永生永世都會恨著。
「這怎麼可能?」詠三蹙起眉心。「我所識得的鄭館主是位清雅端正的長輩,他不可能做這種事。」
雖然鄭館主的妻子早在十年前過世,但說鄭館主勾引風幫幫主夫人,他說什麼也不相信。
風馨咬咬嘴唇。「我知道鄭逸朗之子鄭令修是你的摯友,但那未必代表他父親不會做下三濫的勾當。」
詠三神色一凜。「你有什麼證據?」盡避她不像說假話,他還是不相信鄭館主會做那種事。
「我風幫原為香江第一大幫,短短一個月內就被紅月會館滅幫,這不是很可疑嗎?」風馨憤慨地道︰「若非有內賊里應外合,風幫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被殲滅?而那個內賊就是我母親,外賊就是不知廉恥的鄭逸朗!」
「所以在滅幫之後,你與你爺爺就逃到星洲來?」他總覺得當中有什麼不對,一時之間卻無法理出頭緒。
「這也是萬不得已的。」往事讓她沉潛已久的痛苦再度被勾起。「當時我母親出賣風幫,深愛她的父親無法忍受這個結果,在滅幫之後仰藥自盡。他尸骨未寒,我那寡廉鮮恥的母親就投奔到鄭逸期的懷抱了,之後紅月會館對我們祖孫趕盡殺絕,我們迫于無奈才偷渡來此。」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他心憐她遭逢的家變,難怪認識她之時,她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
她輕嘆了口氣。「當我知道你的身份後,便知曉鄭令修是你的知己,你們的友誼深不可破,幾乎人人知道,如果我告訴你這件事,只是徒增你的困擾罷了,因此我不想說。」
詠三走近她,輕輕執起她冰涼的心手,「知己難比紅顏,更何況這是他父親的獸行,與他無關,我不會遷怒。」
風馨淡淡地道︰「其實會不會遷怒都不重要,風幫已經滅了,再也不可能重建,這一生,我都將抱著這個遺憾而活。」
她一步步將詠三引進她設下的陷阱之中,她對他的愧疚愈來愈深,若有朝一日他知道了真相而無法原諒她,她即使要以死謝罪也是罪有應得……
「誰說風幫不可能重建?」詠三挑眉說。
他思索著,若要她真正重展笑顏,恐怕只有重建風幫才能令她打從心里真正快樂起來,這對財勢雄厚的東方家族來說並非難事。
風馨震驚的瞪著他。
「當然不可能!風幫的部屬不是死了就是投靠紅月會館去了,況且我跟爺爺現在連自己都養不活,談什麼重建風幫,只是痴人說夢。」
她知道激將法總是最好的方法,看樣子他已經打定主意替她重建風幫了,根本無需她多費唇舌鼓動他。
重建風幫是一項多麼大的工程啊,他竟肯為了她這麼做!他愛她真那麼深嗎?她對自己既沒把握又沒信心。
「難道你不相信我?」詠三吻了吻她的手心。「相信你爺爺現在唯一的心願也是看風幫的旗幟再度在香江飄揚,你不會忍心讓他老人家失望吧?」
「我的力量太微薄了……」她以退為進,眼看計謀就要成功了,但她心中卻一點喜悅的感覺都沒有。
「我會幫你。」
他終于說出口了。
「真的?你真的願意幫我?」他的承諾讓她的心好痛,因為她覺得自己好卑鄙,竟利用他的愛。
現在他愛她有多深,就表示日後他將恨她多深,愛恨是一體兩面,永遠分不開,她必須有心理準備,承受自己種下的苦果。
詠三微笑道︰「當然是真的,明天我們就飛到香港從長計議,你父親應該還有些忠心的舊部屬沒走吧,我們可以先將他們集合起來,東方盟的香港分舵會全力協助,你不必擔心……」
听著他的計劃,原本遙不可及的夢想像是近在眼前,就算不為復仇,只為告慰父親在天之靈,她也應該重建風幫。
這麼一想,她心里總算好過了些,為了自小對她疼愛有加的父親,就算日後被詠三憎恨,她也無怨無尤。
她柳眉糾緊。「可是,你家族的人會同意嗎?畢竟這不是件小事。」
她現在已經知道詠三重視她的程度了,可是就怕他的家人阻撓,他們怎麼會瞧得起她這個落難千金呢?這實在是個隱憂。
「所以你明天必須跟我回家一趟,讓他們看看你,以取得他們對你的信任。」他似乎早已料到她會擔心這個,因此答得不疾不徐。
風馨驚愕的睜大眼楮。「我跟你回家……」他的意思是不是……丑媳婦見公婆?
「別緊張,他們一定會很喜歡你的。」他微笑起來,可以想像母親看到風馨會有多興奮。
「好,我跟你回去。」她同意了。
她不知道自己將獲得什麼樣的對待,就讓時間來宣判吧,為了風幫,無論結果是苦是甜,她都願意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