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衡在醫院住了幾天,在他的堅持下,醫生勉強同意他出院,但要定期回醫院復診。盼釉事先回家整理過了,撕碎的離婚協議書在垃圾桶里,她買了些他愛吃的食物,把冰箱塞得滿滿的。
不過,她可不期待他們會在家里用餐,只是以備不時之需罷了,他會這麼急著出院,大概是想盡快回公司上班。
對尉衡而言,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比尉普光電更重要,他住院的期間不知已經擔誤了多少工作,一定很想馬上進公司看一看。
「你要不要先去書房看資料?張秘書把重要文件都送來了,或許那些會有助你快點恢復記憶。」她善解人意的問。說來好笑,那些電視電影里,對于失去記憶的人,要喚醒他們記憶的第一個方法,一定是拿照片給失憶的人看,然而她卻是要拿文件給尉衡看。
因為兩年來,他們根本沒有拍過任何照片,最後一次拍照就是在意大利蜜月的時候,那之後,他就越來越忙了。
「我不想看,我想喝杯咖啡,妳可以幫我煮嗎?」尉衡在沙發坐下,看著她,微微一笑。「喝完咖啡,我們去百視達租片吧,在醫院無聊了幾天,我想輕松一下。」
租租片?
盼釉訝然不已的看著他。
他居然提議要去租片?這不可思議。
雖然跟他窩在沙發里看影片是她的夢想,但他一向不會浪費時間在娛樂上啊。
「哦,對了,回來的路上,我們到超市買些火鍋料,晚餐吃火鍋好嗎?」他又笑著問她。她更加愣然。
「你是說真的嗎?」她喜歡吃火鍋,那是她母親的拿手料理,可是他並不喜歡啊,還說過吃火鍋很浪費時間,怎麼突然提議要吃?
「老婆,妳怎麼了?現在可以幫我煮咖啡嗎?妳在意大利學過了啊,現在正好可以驗收成果。」
盼釉回過神來,他唇邊迷人的微笑蕩進她心底,她緩慢的、遲疑了點了點頭,在他輕松自若的笑容中,轉身走向廚房,心里還是很懷疑他真的不進書房看那些很重要的文件嗎?
她在廚房听到客廳傳來電視的聲音,令她訝異的是,他看的不是他向來只看的財經台,而是某個她和晶釉都很喜歡的歌唱選秀節目。
他到底怎麼了?
是不是失去記憶,讓他腦袋也不清楚,所以才會浪費時間做這些平常他根本不會做的事。
如果他現在忽然恢復記憶,發現自己居然閑涼的坐在沙發里看那些對公司毫無幫助的節目,不知他會有什麼感想?
「咖啡好香〞」一個親昵的聲音冷不防傳來。盼釉身子一僵,心頓時漏跳了一拍。
尉衡無聲無息地從身後抱住她的腰,讓她的背靠在他胸上,他的頭靠在她肩窩,貼在她耳畔說話,那似熟悉又陌生的男性體溫,一時間,使她恍若置身夢中,突然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怎麼好像嚇到了?」尉衡笑問,撫著她秀發低喃,「我不是常這樣抱妳嗎?」
她喉嚨梗住了,一時開不了口。
一股無法抑止的淚意涌上來,他已經兩年沒有這樣親密的擁抱她了,兩年前,他們新婚初期,他確實喜歡這樣擁抱她。
她緊緊咬住下唇,拚命忍住,不讓淚滑下來。
老天,她多麼希望他永遠失去記憶,多麼希望時間可以永遠停在這一刻,只有新婚的美好,沒有之後的空虛……這瘋狂的想法在她腦子里奔騰起來,她暗罵自己太過份,怎麼可以詛咒他永遠失憶呢?
「怎麼哭了?」感覺到手背的淚滴,他心里一緊,將她扳轉過身,果然看到她淚眼婆娑。
懊死啊!尉衡,你這混蛋,你到底多久沒好好抱過你老婆了?只是一個擁抱的動作,竟會害她感傷到哭,你真的很混蛋!
「沒事……只是…擔心你罷了。」盼釉拭去淚水,不自然地微微提高了聲音。
他用如此熾熱的眼光看她,看得她的痴心妄想又回來了,想象著他或許會永遠失去記憶,她的心髒亂七八糟的坪然跳著,不禁把頭依戀的靠到他胸前。
一場車禍,竟會讓他們恢復夫妻間的親密,真是始料未及。
「真是傻瓜,我不是好好的嗎?哭什麼呢?」他把她拉近,拉進自己懷里,似乎這樣是再自然不過了。
用大拇指溫柔的拭去她的淚,再輕刷她柔軟唇瓣,尉衡內疚的凝視著她,盡力不讓她看出他的心思。她的淚水,每一滴都滴在他心上,讓他知道,過去這兩年的婚姻生活,他有多麼自私。「是啊,我真傻。」她苦澀的垂下眼,心里百感交集。
「盼釉……」他抬起她的下巴,透過那層淚水的簾子,看到了她的內心深處,他要重新好好的認識他的妻子,這個他愛的女人。
她一點都不傻,是他太遲鈍,以為她會永遠在身邊等待,理所當然的以為她該陪著他,等著他,沒有付出就妄想一直擁有她溫柔的對待,簡直自私到了極點。
直到她開口說要離開,這狠狠的打醒了他,一直以來,她的要求並不多,只要他一通電話,只要他一個親吻,這樣她就滿足了。
是他不對,連一樣都做不到,如今才只能用這卑鄙的手段來留住她。
閉上眼楮,他額頭抵著她額頭,低柔呢喃,「我愛妳!盼釉……我真的好愛妳!」
他冷不防低首吻住了她的唇,炙熱的嘴唇緊緊的壓在她唇上,狂野的吸吮著她唇中的香甜氣息,她的身體自然地偎向他,清楚感覺到他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偽裝的鎮定也全數瓦解。他把她整個人抱起來,她昏亂的靠在他懷里,任他抱著她走向房間。尉衡用腳把房門踢開,把她輕輕放在大床上,打開床邊柔和的小燈,迅速月兌掉身上的衣物,欺身壓上她,修長的手隨即溫柔捧著她的臉,黑眸看入她的眼底。
他的身體壓著她,那麼真實,那麼溫暖,看著他那又黑又深的雙眸,她的心跳加速了。
他不是她的丈夫嗎?他們發生親密關系不是再自然也不過的事嗎?為什麼她的呼吸會如此急促?
此刻的他,就像新婚初期一般的憐愛著她,他的眼中滿是熱情,他高升的體溫傳達了他的,這是她深深依戀的男人啊,後來卻讓寂寞啃蝕她,最後由她親口提出離婚兩字……
思及此,她的心一陣揪疼,忍不住抬手輕撫他臉龐,從他的額描繪到他的劍眉,略過長長的睫毛,來到挺直的鼻子,最後是他好看的嘴唇。
同時,他的唇壓上了她的。先是輕柔的吻,隨後加重,變為饑渴的吮吻。她也感覺到了他的硬挺需要,這使她渾身泛起輕顫,興奮不已。他輕易撩撥起她的,現在,她也想要他了。
因為他太忙,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親熱了,他們的第一次是在新婚之夜,現在她就有了那一夜的悸動。
他緩緩解開她衣服上的鈕扣,每解開一顆,他的唇便滑進去幾寸,留戀地品嘗著她每一寸滑膩的肌膚,不帶一絲急促,只溫柔的吻著她……
這份許久未感受到的溫柔與悸動,此時此刻,她願意用所有的一切來交換,只求他別太快恢復記憶。
一室幽柔,房里彌漫著激情過後的氣息,盼釉依偎在尉衡胸前,秀發披散在他身上,滿足得不想動。
一個抬眸,她訝異的發現尉衡深情地望著她,臉上泛著淺笑,她的心跳一陣加速,才報以同樣的微笑,他的唇已經貼上了她的。
他摟著她,深深的吻著,直到一聲雷響打擾了他們纏綿的吻。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听雨聲,雨勢還不小。
「下雨了……」盼釉若有所思。
她不該痴心妄想他會陪她賞雨,他的男望已經獲得滿足,現在應該想盡速去書房看文件才對吧?
「我們出去吧,按照原定計劃,租片,買火鍋料。」他親昵地吻了吻她光果的肩膀說道。
盼釉完全沒想到他還會想出門,期期艾艾地問︰「你!憊想出去?」他的話像一瞬間出現的雨後彩虹。她以為他一定只想待在家里,而且是只想待在書房里,讓文件淹沒他,以便讓自己快點恢復記憶。
「當然。」他像是覺得她的問題很奇怪似的。
她啾著他看。「你不覺得麻煩嗎?不想去看文件嗎?」
他輕輕將她額上微濕的秀發拂開,想也不想地說︰「我一點也不想看文件,我需要好好休息,醫生說的。」
听到他這麼說,她真是高興……好吧,她高興得要命,他要陪她出去!她換了舒適的休閑服,為他挑了一樣的。
他們有情侶裝,但很久沒穿了,她的寬松了許多,這陣子她真的太瘦了。
「妳要吃胖一點。」他也發現了,在穿衣鏡前,雙手扶著她縴弱的肩,心中有說不出的內疚。
二十分鐘後,盼釉坐在車里,尉衡開著車,車子流暢地彎出了地下停車場。
他的車,車頭全毀,命運大概是報廢吧,這是他的秘書為他新訂的車,昨天才送來,車里散發著高級新車的頂級皮椅味道。
「才出了車禍,你對開車沒有恐懼感嗎?」她有點擔心。
「我是因禍得福,所以不感到恐懼。」如果不是發生了那場車禍,他根本沒辦法佯裝失憶讓她留下來。
這是他唯一僅有的機會了,他這個結婚兩年還像只菜鳥的人夫,從現在開始要好好學習扮演好丈夫這個角色。
「因禍得福?」她不懂,這話怎麼說?
他笑了笑。「我的意思是,因為發生車禍,所以不用去公司,可以跟妳延長蜜月期,這樣不是很好嗎?」
她看著他英挺的側顏。「你不覺得去公司是很重要的事嗎?」
她應不應該把他的工作態度告訴他呢?現在他會這麼無關緊要,那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視工作。
「尉律也是尉家的繼承人之一,他應該分擔我的工作,我決定往後要把一半的工作丟給他,不管他要不要接受,都必須負一點責任,我也該休息一陣子了。」
「你說的是……真的嗎?」她不敢相信他會說這種話。如果他把一半的工作丟給尉律,那麼就不會那麼忙了,他們也不會像牛郎織女似的踫不著面,或者,他們的婚姻會有轉機……
車外,雨勢滂沱,沖刷著馬路和街道,沒帶傘具的人忙著到騎樓下躲雨,她的心情卻好好。
尉衡不時握住她的手,輕輕揉捏她的手心,像在戀愛時一樣,令她感到備受他的寵愛。
憊有他說的話,他要把一半的工作丟出去,這一直是她心中的願望。
就算不是為了與她相處,他也不是鐵打的,怎麼可以一個人做幾個人的工作呢?
他們在百視達前停好車,他撐著傘,打開車門,她一下車,他就摟住了她的肩,兩個人踩著水花進入店里。
下雨的周末,挑片的客人非常多,他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挑片。
不知道怎麼搞的,盼釉覺得自己一直在微笑,整顆心懶洋洋的溢滿了甜蜜,她根本沒在挑片,只是沉浸在幸福中,追隨著丈夫的身影。尉衡一個小時之後才慢吞吞的挑好片子走到她面前,手里大約有三十幾部電影。
「看來這兩年有不少好片,我都忘記了,索性全部借來看。」他把片名給她看。「老婆,妳看一看,有沒有我們看過的?」
淚水冷不防沖進她眼里,她想哭,又想笑。
謗本沒有他們看過的片子,根本沒有。
他沒有陪她在家看過影片,顯然他不會以為自己是個差勁的丈夫。
她振作了一下,挑出幾支來。「這些我們都看過了,不過都很精采,我不介意再陪你看一遍。」
「是嗎?」他裝模作樣的看了看那些片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個傻女人,她的苦澀到底有多深?
他把她冷落得好淒慘,想必她都是自己一個人孤單的來挑片,再孤單的一個人看完來還吧?如果她這麼寂寞,怎麼從來不跟他說?他可以試著調整行程……
不,他在說鬼話,她說過,她明明就說過。她說,希望他出門前能給她一個吻,讓她感受他的存在,希望他有應酬時說一聲,她才不會在家痴痴的等,說過想陪他去公司加班,只要看著他就好,她不會吵他。
她全說過,但他一件都做不到,他忽略了她的寂寞,他不當一回事。
是他把她逼離他身邊的,是他的忽視讓她哀莫大于心死,是他讓她殘忍的提出了離婚,一切都是他的錯,他難辭其咎!
「怎麼了?」她看著他雙眉越擰越緊,語氣緊張地問。
他會不會是想起什麼了?
醫生說,失憶者要想起回憶時會頭疼,他是頭疼嗎?
「沒什麼。」他鎮定地看著她,淺淺一笑。「我只是想不起來,我們在家看片子的時候都吃些什麼零食,洋芋片還是爆米花?」
「呃!」這個問題好難回答,她自己看時不吃零食,頂多泡壺花茶,不過,他顯然認為他們一定有他們的慣例。
「怎麼了?」他可憐的老婆,看起來像是無法回答他這天外飛來一筆的問題。
「呃!事實上,我們!」她聳聳肩膀。「我們!吃魯味,尤其是雞腳,我們喜歡一邊啃雞腳一邊看片。」
天知道他哪會花時間啃雞腳啊!她根本在胡說八道!
「听起來不錯。」天啊,雞腳,她可真會拼,他忍住笑意。「不過我忘了我們都在哪里買魯味,回程提醒我繞過去買,今天我們熬通宵,至少看四部才能睡。」
他的計劃讓她興奮莫名,全身的血液沸騰了起來。
她早就想這麼做了,跟他一起熬夜看電影,最後在他身上睡著。
美夢一個一個成真,她也越來越希望他晚點恢復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