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後,血液都跑到胃部去幫助消化了,她本想打個盹,突然眼前又出現一個人,正直直看著她。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國師司徒青染。
他居高臨下地睨著她,神情冰冷至極。
看到他,她的拳頭又癢了,忍了忍,她暗暗告訴自己,君子報仇,說不定不必等十年,想到此,胸口那股火氣就壓下了。
「有話就說,沒事我要睡了。」
「放肆!不可對國師無禮。」
桃曉燕忍不住翻白眼,她都要死了,誰還在乎他是國師還是乩童?
她閉上眼,倒頭就睡,上頭傳來男人的冷語。
「你不怕蝕丹散。」
這還讓不讓人睡啊?
「你說什麼我听不懂。」
「蝕丹散是用蜈蚣的內膽汁制成的,任何妖物吃了,內丹都會蝕去,現出原形,你竟不受影響。」
她猛然坐起身,直直盯住司徒青染。
「你說什麼?用蜈蚣的什麼?」
「內膽汁。」
她又要抓狂了。「你……把那種東西放在飯菜里?」
他挑眉。「怕了?」
變態!她摀住唇,臉色發白。
見她如此,他勾起唇角。「你是該怕,所有妖怪都怕的。」他蹲,伸手拎起她的衣襟,冷聲道︰「說出你的底細,本座可以饒你不死,否則——」
沒有否則,因為她「噗」的一聲,噴了他一臉嘔吐物。
這次她真不是故意的,誰叫他好死不死的在她想吐時,突然把臉送上來,離得那麼近,她想避都避不開,只好吐他一臉了。
他潑她尿,她噴他嘔吐物,扯平了。
看著國師變色的臉,听著一旁白衣女子的尖叫聲,桃曉燕覺得,就算她現在死去,也值得了。
「國師,此妖會吐毒液,快殺了她!」
桃曉燕又想翻白眼了,這些人連嘔吐和毒液都分不出來,神棍一族無誤。
在吐了司徒青染一臉後,她以為這男人會在盛怒中殺了她,他現在就是盛怒的眼神,依她的經驗,喜歡穿白衣的人,通常都有潔癖。
他肯定氣炸了,行,要殺就快點,給她個痛快,她好回現代去浴缸泡澡。
可桃曉燕沒有等到男人的抓狂,只見他伸手在空中劃了劃,接下來的一幕,彷佛變魔術似的。
他臉上的嘔吐物不見了,身上干淨得跟剛洗完澡一樣。
桃曉燕震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她看了什麼?怎麼可能?她見鬼地問︰「你是妖怪?」
白衣女子又火大了。
「大膽!竟敢罵咱們國師!」
桃曉燕也火大了。「怎麼不是妖怪?你沒看到他這麼一比,我吐在他臉上的東西就不見了!」
「那是除塵術!國師是仙人,你個孤陋寡聞的妖女!」
仙人?神仙?真的假的,這世上真有神仙?
這是桃曉燕穿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親眼看到仙人,原來百姓口中的神仙是真有其人,不是迷信?不是夸大?
司徒青染冷眼盯著她一臉驚詫,冷笑一聲,突然站起身,說出一個令所有人都錯愕的命令。
「慕兒,送她回家。」
☆☆☆
桃曉燕坐在寬敞的馬車里,覺得這一切都十分戲劇化。
她沒有被五花大綁,沒有被五馬分尸,在吐了國師一臉後,她的待遇居然好到可以坐私人高級轎車。
是的,若擱在現代,這輛馬車相當于頂級勞斯萊斯,馬夫是專人司機,車內還有老板的保鑣……不對,應該算是秘書吧。
她好笑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面、名喚慕兒的白衣女子,瞧她一臉怒色,顯然這一趟任務令她極不甘願,卻不敢違抗國師的命令,因此這一路上,她都沒給桃曉燕好臉色看。
桃曉燕一點都不介意,她外表是十六歲的姑娘,內心卻是三十二歲的成熟女人,什麼世面沒見過,她現在整個心思都在司徒青染的法術上。
若非親眼所見,她真的無法相信,這世上真有仙術?
她整個興致都來了。
「慕兒姑娘別瞪我,國師大人知道誤解我了,才把我放了不是?」
慕兒沒說話,只是冷冷瞪了她一眼。
「國師大人也太客氣了,特地派人送我回去,其實跟我道一聲歉就好了,何必這麼費事?」
「笑話!憑你也配?國師是暫時不殺你罷了,因為國師——」
「師妹!」
坐在慕兒身旁的白衣女子即時制止,慕兒只好閉嘴,雖然話沒說完,但桃曉燕已經听到了一個重點。
國師暫時不殺她?為何?必然是她身上有什麼東西,讓他決定不殺她,甚至連她吐了他一臉,他也反常的沒有傷害她。
她身上有什麼東西讓司徒青染盛怒之下,竟也不殺她?
她不必想、不必猜,因為從頭到尾司徒青染都沒有隱瞞,他親口承認,他的法術對她無效。
桃曉燕用她現代的頭腦來做理性邏輯思考,便得出了結論。
她這個從現代穿來的魂魄,被他們這些人當成了妖,但她並不是妖,所以司徒青染所有的法術對她無用。
他不殺她,不過是想弄清楚她是什麼妖罷了。
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身居高位久了,突然遇到自己不能解決的事,又是當著自己手下面前失了面子,當然要找補回來。他隨時可以殺她,但殺了她,還是沒面子,因此他反其道而行,做出所有人都不能理解的決定——留她一命。
別人不懂,但桃曉燕懂。
她也是身居高位的人,坐在這個位置,保持威勢很重要。
此外,除了找補面子,她也相信司徒青染是真的想弄清楚她是什麼妖。
對一個驕傲的男人而言,他自傲的仙術踢到鐵板,是一定要想辦法找出原因的。
想通這一點,桃曉燕便有底氣了,臉上的笑容就更加燦爛了。
「國師大人真是個慈悲的仙人呢,呵呵呵……」
對面兩人臉色都很難看。果然妖就是妖,恬不知恥。
那笑容太刺眼,慕兒忍不住威脅一句。
「只是暫時不殺你而已,可沒說要饒了你。」
「是、是,我明白。」
不殺她卻用馬車送她回家?桃曉燕心里門兒清,司徒青染在未弄清楚她的底細前是不會動她的,不僅如此,還特別禮遇她。
硬的不行,改用軟的,他這是想從她身上套出秘密,要馴服她呢。
她打死都不會說自己是穿越來的,她還要將計就計,一直吊著那男人的心。
知道自己性命無憂,又有個仙人可以玩玩,她心情大好,便好整以暇地掀開車簾,瞧瞧風景,不料卻瞧見了壯觀的一幕。
喲?街上百姓竟然對著這輛馬車跪下叩拜。
她故意一臉茫然地問︰「這附近有人死了嗎?不然怎麼大伙兒都在叩拜呢?」
慕兒又要抓狂罵人了,被一旁的師姐離兒壓下,她看向桃曉燕,淡然道︰「國師身分高貴,百姓景仰,見到國師的馬車,無不禮讓跪拜。」
桃曉燕一臉恍然大悟,接著又奇怪道︰「可是國師不在馬車上呀,他們誠心想拜國師,卻拜到咱們,這怎麼好意思呢。」
不好意思?明明一臉得意,這個妖女!
離兒嘴角抽了抽,若不是國師有令在先,不然連她也想揍這個妖女,但國師交代她們不可動她,並且監視她,避免妖女逃跑。
她與師妹兩人侍奉國師多年,從沒見過有妖怪能在國師手下存活,就算活著也是受盡了束縛,因此離兒也十分不解,為何國師要她們護著妖女?
桃曉燕覺得好笑,兩位小女生的心思全寫在臉上,一臉防備,好似自己會吃了她們似的。
她故意激她們,明明氣極了,卻也不動她分毫,桃曉燕由此推斷,沒國師的命令,她們不敢動她。
桃曉燕知道自己安全無虞,還有保鑣護送,整個人都放松了,她現在只想回到桃家,好好地洗個舒服的澡。
馬車終于抵達桃府大門,桃曉燕下馬車時,左鄰右舍都在看——噢,不是,都在跪著呢。
她轉頭對慕兒和離兒說道︰「他們跪我呢。」
慕兒憤怒。「他們不是跪你,是跪咱們國師。」
「是是是,跪國師的馬、跪國師的車,這年頭,畜牲和木頭都比咱們做人吃香呢。」
慕兒氣得臉紅脖子粗,師姐離兒拉拉她,對她搖搖頭。
「師姐,這妖女太囂張了!」
「國師有令,咱們送她回桃家,不可生事,不可傷害她,既知她是妖,有何好計較的。」
「我看她不順眼!」
「國師自會處置她,毋須我們多事,我們只要做好國師交代的事就行了,明白嗎?」
慕兒努努嘴,一臉沒好氣。「知道了。」
守門的桃府小廝遠遠看到馬車往自家來,便去通報了。桃家眾人听說大小姐回來了,一群人紛紛迎上來。
「大小姐,您可回來了!您再不回來,桃家就鬧翻天了。」
桃曉燕沉下臉。「怎麼回事?」
「老爺病了,二老爺來了。」
只是簡單的兩句話,桃曉燕便懂了。
她冷笑。「野貓以為主人不在,就想偷食了,走。」
當一群人簇擁著她走進去時,慕兒和離兒也互看一眼。
「師姐?」
「走,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