攙扶著美婦,走過玄關,來到富麗堂皇的客廳,她整個人驚呆了。
她覺得她的鼻腔里,滿滿的、滿滿的都是新台幣的味道。
這個家……好有錢啊!
坐在客廳那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真皮沙發上,她告訴方母,她出了車禍,喪失記憶,不曉得自己是誰,身上也沒有任何證明文件,後來四處流浪,直到前兩天才想起自己是誰,匆忙趕回來的。
還好,方祁靜失蹤了半年,她身上穿的衣服雖然還是離開那天的衣服,而且非常的干淨,一點都不像流浪漢,但方母似乎沒注意這麼多,也或許方母不曉得女兒失蹤時穿的衣物,還是很開心的歡迎她回來,同時,為她這半年的際遇難過的頻頻掉淚。
她的「父親」,在半小時後趕回來了,一樣的激動、淚眼婆娑,不斷詢問她這半年的狀況,一直編故事腦汁也會枯竭的,因此十分鐘後,她立刻表示累了想休息,總算結束了「盤問」。
但是,她的房間在哪兒呀?
「那個……媽,我房間……我不記得我房間在哪了。」她假裝頭發疼而用力抱著。「我的記憶大都還沒有回復,我忘了房間在哪了。」
「翠姨!」方母立刻叫來佣人。「快帶小姐回房休息,並請陳醫師過來幫小姐看看。」
「陳醫師是誰?」範雪伊困惑的問。
「我們的家庭醫師,得請他過來幫妳檢查身體狀況。」
「呃……可是我想休息了。」她裝出困倦的樣子。
她才剛來到「新家」,好不容易應付完方家二老,不想再花精神去應付什麼陳醫師。
既然是家庭醫師,肯定對方祁靜這個人知之甚詳,她得先做好心理準備才能從容應付。
「不然讓祁靜先休息吧,明天再請陳醫師過來。」方父如此建議。
範雪伊思考了下,走過去抱了方家兩老,「爸,媽,我回來了。」
兩老老淚縱橫,攬緊女兒。
她感覺得到這對父母很愛女兒,但她無法責備方祁靜的不負責任,因為她自己不也拋棄了家人、拋棄了一切。
只是路走到盡頭時,真的……真的啥都顧不了了。
稍後,佣人帶她到房間去時,她第二次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麼大的房間,與她跟朋友合伙時,租賃來開咖啡館的房子面積差不多大耶。
更別說那寬敞的更衣室是所有女孩兒的夢想啊!
只是當她看到衣架上頭晾掛的衣物時,眉頭整個皺起。
欸欸,原主的穿衣風格,跟她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瞧這小碎花、雪紡衣、荷葉邊……果真是個小公主呢。
她環胸,深有感悟的點點頭。
「沒想到我竟成了千金大小姐呀哈哈哈哈……」她興奮的舉高雙臂大笑,原地繞圈圈跳著舞。「完全不用煩惱錢,想干啥就干啥!太棒了!」
她完全忘記,原主會拋棄這個身分,一定有什麼嚴重的原因,直到因惡夢驚醒,才知道後怕。
只是她因為溺水幾乎把夢境忘得一乾二淨,更別論曉得到底是啥原因讓原主不得不放棄人生了。
她雙手托腮望著鏡中的自己。
嚴格來講,方祁靜雖然長得不錯,但不是典型的美人。
方祁靜的媽媽很漂亮,卻完全沒有把那份嬌柔的美貌遺傳給她。
她模了模下巴,覺得這女孩有張精明相,應該比較像企業家父親吧。
方祁靜的臉是瘦長型的,顴骨稍突出了些,雙眼炯炯有神,眼角銳利,斜眼看人時,像是充滿著算計,略薄的唇更給人一種刻薄感,加上她人瘦到鎖骨的凹陷處都可以裝水了,更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距離感。
這如果放到戲劇小說里,加上其身分背景,十有八九是壞心的女配角色。
「該不會是人太厲害,所以結了仇家?」
她想起了那個擁有高學歷,賺錢能力強,卻很喜歡踩低他們家,還惡意退她咖啡的爛表姊。
不會她剛好交換到跟宋婉盈一模一樣個性的身體吧?
而且有人恨她恨到希望她去死耶──就像她恨宋婉盈一樣。
「我得知道『仇人』是誰,才能事先防範。」
于是她開始在房間里翻箱倒櫃,想找出蛛絲馬跡,奇怪的是,這個房間沒有任何「訊息」,沒有任何手寫筆記甚至日記本,就連手機里頭的資料也都清空了。
雖然找到了相簿,但里頭只有原主跟方家二老的相片,看不到其他人。
「不太對勁。」站在房間中央,她環胸沉思。
這房間太干淨了!
但她沒有原主的記憶,再怎麼思考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所以──
「睡覺吧!」她拉下頭上的毛巾,拿出她剛找到的Dyson吹風機。「睡覺就會做夢,做夢就會知道了!」
她打開吹風機開關吹頭發,吹干就直接在床上躺平了。
範雪伊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累,她猜可能是這具身體在虛無空間太久了,長時間沒吃沒喝,所以才會如此疲累吧。
早上,她被叫起來吃了一頓超級豐盛的早餐後,她又跑回去睡回籠覺,太陽開始西斜了,人還美夢正酣。
她曾問過雜貨店主人,若無人來做人生交換的時候,原主的身體去哪了?
店主說得很含蓄,只告訴她,在一個不知名的空間。
「如果一直沒人交換,就跟死掉差不多了嗎?」她又問。
「對。」
她還想再繼續問下去,但店主沒再出聲了。
基本上,店主是很任性的,祂高興出聲就出聲,不想理會時,誰也拿祂沒皮條。
沒有人知道祂到底是什麼生物,之前交換人生的許蘊秋管祂叫惡魔,範雪伊則是覺得不管祂是神還是惡魔,肯定是個玩心重的人,才會開了這間雜貨店,操縱他人的人生。
她猜方祁靜的身體在這半年時間八成都處于假死狀態吧,所以在清醒之後,必須補充營養。
她早上吃了一個牛肉漢堡、兩個夾蛋里肌肉吐司,一大碗卡士達濃湯跟一大盤色拉,沒見過女兒如此「暴飲暴食」的方家父母嚇壞了,以為她在外頭流浪時阮囊羞澀沒得吃飯,在她終于打了飽嗝,決定回房繼續睡時,急忙叮囑翠姨炖只人蔘雞給她醒後吃,讓她補補身體。
睡大頭覺的範雪伊嘴角浮著笑。
她正在做夢,夢里的她愉悅的大啖米其林餐廳美食、在百貨公司購買高級精品、世界各國到處旅游……完全是她「理想」中的無憂無慮大小姐生活。
「真想給宋婉盈看看……」她喃喃囈語。
突然,外頭傳來喧鬧聲。
「方祁靜,妳給我出來!」
還不習慣新身分的她,完全未因「方祁靜」這個名字醒來。
「宋婉盈,我要用錢砸死妳……」她夢到她把厚厚一迭鈔票扔到宋婉盈臉上,爽到笑出聲來了。
「方祁靜!我知道妳的計謀,妳這個陰險的女人,快給我滾出來!方祁靜……」
範雪伊終于被吵醒了。
「煩捏,誰在外面吵啦?」坐起身的她抓了抓臉,不知是不是睡太久,雖然房內因為遮光窗簾的關系,在下午三點仍是一片昏暗,眼楮仍睜不太開。
一會兒,翠姨前來敲門,有些緊張的說︰「小姐,妳醒了嗎?羅尚希少爺來找妳了。」
羅尚希?誰啊?
她昨天做的夢中,好像沒這號人物啊!
在思考的這段時間,羅尚希來到她房門口,用力的敲門。「方祁靜,給我滾出來!」把尚睡意朦朧的她嚇了一跳。
「羅少爺,你別這樣,我們小姐剛回來,需要休息。」翠姨苦著臉拜托。
「剛回來?」羅尚希踹了房門一腳。「她是蓄意搞失蹤,讓所有人都怪我,現在她平安回來了,就可以理所當然逼我娶她了!」
範雪伊陡然一驚。
這個聲音……不就是她泡澡時做的夢中,唯一有記憶的那句話的聲音嗎?
所以外面那個人是她的仇人?
靠靠靠靠靠靠靠,她回來還不到二十四小時,仇人就上門啦!
真糟糕,昨天的夢境完全沒夢到這個人耶!
跟這個人到底有什麼恩怨,她完全不曉得啊!
不行,她得冷靜,好好思考要怎麼「化干戈為玉帛」,以免走在路上被捅兩刀,難得的有錢好日子離她遠去。
但那個人擺明不想給她思考時間。
「方祁靜,給我滾出來!混蛋東西。」
欸不是啊,這個人到底在人家家里凶個屁啊?
「小姐,妳要不要先出來一下?羅……羅少爺有事找妳。」翠姨緊張的請求。
啊這個翠姨又是怎回事?
明知這個人對她有惡意,就該把他擋在大門外,或者叫警衛上來趕人啊!
這里不是豪宅嗎?小區肯定有嚴密的警衛系統,為啥要放任「仇人」在家里叫囂啊?
她原本很擔心方祁靜不知做錯了啥跟人結怨,那人還恨到叫她去死,可再想想,她會不會因為方祁靜的長相而落入這個人一定是壞女人的偏見呢?
听听外頭那男人的囂張態度,八成不是什麼好人。
搞不好方祁靜是受害者,外頭的那個男人就像宋婉盈,專門欺負人的!
她又不是他家的佣人,憑什麼叫她滾出來就乖乖地滾出去挨罵?
她個性也是有點強悍的,否則怎麼創業?
只是運氣很不好,賠光光,哭哭!
「等一下,我去刷個牙洗個臉。」她打了個呵欠,慢條斯理的進入浴室,完全不想理會外頭的無賴。
漱洗好後回到梳妝台前,在抽屜里看到方祁靜買的貴參參面膜。
她記得這是貴婦面膜,一張要好幾千塊,看了下保存期限沒過期,喜孜孜的撕開包裝,敷在臉上。
冰冰涼涼的感覺好舒服呀。
敷在臉上的一瞬間,她就感覺到所有的營養都透過毛細孔浸潤到肌膚內層,整個人瞬間容光煥發。
看了下包裝紙的說明,得敷二十分鐘。
于是她在屋內的按摩椅坐了十五分鐘,按摩一下睡得關節僵硬的身體,再花五分鐘選衣服穿,沒辦法,方祁靜的衣著品味跟她天差地別,她挑了五分鐘才挑出一件沒那麼柔美的碎花洋裝套上,可看見鏡子里的自己,還是覺得全身不對勁。
長得這麼精明干練,卻穿得像小公主似的,完全沒有反差萌感,而是一種裝女敕的惡心感啊。
方祁靜雖然跟她一樣二十五歲,但長相成熟,不拿出身分證,還以為二十八九歲了呢。
真是浪費這張菁英長相。她模著下巴嘆氣。
像她自己原本的臉就沒這種精明感,臉上寫著弱弱的「鄰家女孩」四個字,如果她長得如此「煞氣十足」,宋婉盈肯定也會對她忌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