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宋彥宇回到靖遠侯府時已是深夜。
蘇瑀兒已經在拔步大床上熟睡,他放輕腳步到耳房沐浴,換上玄色中衣,掀帳幔上了床榻。
似是聞到他身上氣息,她下意識的挪靠過來。
幾日未曾**,他身上起了燥熱,見她往他懷里蹭,蹭得她衣襟大開,露出肚兜,腦海想起曾有的親密,他久久無法入眠,小心的將懷中人兒移開,他又去沖了冷水澡。
天亮後,蘇順兒才知夫君回府一事,知他已用過早膳在書房,她深吸口氣,避開兩個貼身丫鬟,小心的從衣櫃里拿出前幾日便藏妥的一張紙條放入荷包,才往書房去。
即使成為夫妻,可二人相處時間太少,宋彥宇不時得留在宮中及校場,幾日再見,陌生感徒生,他只能對時常不著家一事表達愧疚。
蘇瑀兒見宋彥宇眼里的內疚,莞爾一笑,「無妨,阿瑀很能自個兒找樂子的。」
撇開老夫人跟二房,婆母跟小姑都好相處,與宋彥宇聚少離多,她亦清楚他大多還是在那件事,她這幾日亦想著該如何向他透露消息。
重生的離奇事不好說,即使相信他的人格,但一想到得坦承她屈身在慶王府時那些不堪的前生往事,她辦不到,那些事太丑陋,讓她覺得髒,她很害怕他因此不喜或嫌棄自己。
她要做的事還有很多,日思月想,總算想到法子讓她可以不著痕跡的將線索送到他面前。
「夫君今日休沐,可否陪我上街走走?」她半仰著頭,聲音軟糯。
他愣了愣,隨即點頭,「阿瑀不嫌我寡言無趣便行。」
「保證不會。」她俏皮的舉起手發誓。
他唇角微勾,回頭吩咐平安備馬車。
宋彥宇本想獨自騎馬,但蘇瑀兒直言有事要跟他說,于是兩人同乘一輛馬車,由平安駕車,玄日跟平安坐在車轅,玄月留守院子。
馬車內,蘇瑀兒一股腦兒的將她伸手管趙冠樺一事及家里其他長輩的反應都說了個遍。
宋彥宇望著她那雙璀璨明眸,「你願意伸援手極好,我的身分也不適宜幫忙。」沒出口的話是趙冠樺年紀不大,但早熟自尊心強,不願求助他人,妻子的出現無疑給了他一線生機。
蘇瑀兒一想就明白,大房的手伸到二房,陳子萱怎會坐視放任?自己雖是大房媳婦,但身家個性擺在那,陳子萱再不爽也只能咽下。
她突然很好奇,前世她早亡的消息傳到宋彥宇耳里時,他是怎麼想的?
「二嬸說趙公子的姊姊很可憐,花樣年華便香消玉殖,夫君識得吧?」
宋彥宇腦海浮現趙允兒的模樣,從未有人知曉,他自小個性嚴謹,沉默寡言卻喜歡上小小年紀卻已見多識廣又直潑的小姑娘,只是後來兩房之間愈來愈不和,趙允兒的心都在二房身上,又听多了捏造的謊言,這段青澀心動自然也消失了。
後來他在外面听到她的壞聲名,不忍之余,曾好心上前提點,她不僅不听,也沒給他好臉色看。
不過,這皆是前塵往事了。
「認識,听到她的死訊,亦有不勝唏噓之感。」他說得淡然。
故人已逝,再多的情緒也是惘然,她又想從他口中听到什麼?
蘇瑀兒點點頭,太蠢的前世還是別回顧的好。
她想到宋意琳的事,目前暫無進展,藥渣並無異樣,她沉吟一番後,沒對宋彥宇提及,只提了幾個手帕交過府來相聚一事。
艷陽當空,馬車嚏嚏過了橋,就見河面波光粼粼,再經過琳瑯滿目的各式商店,一直到熱鬧的東街路口,平安才拉了韁繩,停下馬車。
蘇瑀兒姿容艷麗,宋彥宇俊逸冷面,兩人甫下車便成群眾的目光焦點。
說來,這還是成婚以來,兩人第一回出現在京城大街上。
宋彥宇一貫面癱,蘇瑀兒張揚慣了,老百姓的目光自然沒影響到她。
兩人一路上漫步閑逛,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蘇瑀兒卻一直提著心,不知今日能不能有所獲?
半晌,她終于看到她今日的目的地。
富麗堂皇的悅來酒樓,里外裝飾得雕梁畫棟,能進來消費的客人自然都是富貴人家,原主也來過多回。
只是外人不知,酒樓的主人是宮中的嚴太後。
嚴太後此生只有慶王一個親子,自是予取予求的寵溺,悅來酒樓日進斗金,她將盈余全數給了奢華無度的慶王揮霍。
前世她被慶王折騰的日子,听到最多的就是「悅來酒樓天字一號房」這幾個字,至于內容,都是片段的,畢竟她身心俱疲,多處于昏沉狀態。
這些日子她沒閑著,私下讓青風去查,這才知道天字一號房極為熱門,已被預訂到半年後,再查看名簿,便發現當朝首輔魏相每月特定日子固定訂房,宴請的都是朝中同儕、後輩。
這不算秘密,朝中人皆知,魏相心系國事,又因門生眾多,人際關系向來圓融,籠絡人心不遺余力,勢力極大。
她認真仔細回想,慶王並未提及過魏相,但是她前後來回查看青風抄錄回來的預約名簿,比對前世,只有魏相的日子對得上,她只能暫時將他視為目標之一。
另外,她也努力從前世記憶里尋曾在慶王府見過的幾張面孔,她發現那些人中居然有多名都是魏相的門生,這讓她更為困惑不解。
今日也是湊巧,宋彥宇休沐,而魏相預約的也是今日,可見老天爺也很幫忙。
酒樓客人來來往往,非富即貴,以宋彥宇與蘇瑀兒的身分,要的自然是上等雅間。
訓練有素的小伙計俐落的引導這對璧人往樓上雅間走,待在雅間坐下,因原主是熟客,蘇瑀兒很快的點了幾道有名菜色,便向宋彥宇隱晦表示自己要去解決一下生理問題。
蘇瑀兒去了 一趟淨房,返回時,玄日注意主子走的方向不對,忙出聲,「世子夫人,我們的雅間在另一邊。」她指了另一邊回廊。
「我知道,只是覺得胸口有點悶,走一走再回去。」蘇瑀兒淡淡的回。
「要不要看大夫?」玄日急了,她不記得主子有這種毛病。
「不用了,不過我突然想吃五品齋的桂花梅,你去買些過來。」蘇瑀兒又說。
五品齋就在悅來酒樓的對面,玄日見她無大礙,這才轉身往樓下去。
三樓有著酒樓最好的雅間,每間至少得花上百兩銀,上等雅間外多有奴僕或隨侍在門口守著。
蘇瑀兒一邊走一邊看,走廊盡頭就是天字一號房,門口站有兩名侍從。
她停下腳步,四周看了看,轉往對面長廊,小心的將身形隱在廊柱後方。
有年輕伙計端著幾道熱騰騰的菜肴步上樓來,四平八穩的朝天字一字號房走去。
侍從推開門,她站的位置正巧能望進去,就見其中幾人的確是在慶王府中曾見過的。
此時,魏相身邊的男子突然舉杯起身,她一看,眼楮猛地一縮。
是他!留著八字胡的中年人,是她在慶王府後宅見過最多次的面孔,是慶王最倚重的幕僚之一!
所以說,魏相跟慶王真的有關?怎麼可能,兩人聲名南轅北轍……
年輕伙計送完菜,轉身便出了雅間,房門立即被關上。
蘇瑀兒知道這是她唯一的機會,雖然對年輕伙計很抱歉,但她加快步伐朝他走去。
年輕伙計一見是蘇老太傅家的嬌嬌女迎面而來,連忙低下頭靠邊讓路,可也不知怎的,對方竟撞了上來,他嚇得手上托盤匡啷落地。 ,
蘇瑀兒更是驚呼一聲,跌坐地上還發出痛苦申吟,似乎是拐到腳了。
年輕伙計一臉蒼白,急急跪下,「蘇——世子夫人饒命,奴才冒犯世子夫人了!」
世子夫人怎麼了?」此時,玄日正提了一小袋桂花梅上樓,一看主子跌坐地上,急僧伸手要扶起。
但蘇瑀兒一動就喊疼,「不行,你喊世子來,我腳疼。」
宋彥宇的廂房正好與天字一號房一南一北,因而並沒有驚動到那一區的人。
年輕伙計見玄日快步往另一邊廂房跑,他急得滿頭大汗,跪坐著不知所措,想了想,急急起身奔下樓找掌櫃求救去。
這里的騷動自然引得附近幾間雅間紛紛開門探看。
悅來酒樓生意極好,蘇老太傅門生又多,蘇瑀兒常被他帶著到處溜達,認識的人更多,這不,就有幾個熟識的蹲來關切。
蘇瑀兒注意到天字一號房並沒有動靜,她只能刻意拉高聲音,「沒事,我與夫君一起來用餐,謝謝各位關切。」
禁軍首領宋彥宇也在!天字一號房中的幾人臉色丕變。
其中,魏相神情凌厲的看了眾人一眼,那些官員立即收斂神色,其中幾人迅速的由房中暗道離開,其他人則隨著魏相走出廂房。
此時,宋彥宇已快步來到蘇瑀兒身邊,蹲想察看她的腳,卻見她按著腳搖頭,「夫君別踫,好痛的。」
她淚光閃閃,見他神情擔心,她發現自己原來也有當戲精的潛質。
宋彥宇小心翼翼的將她打橫抱起,一回身,才注意到天字一號房外的魏相等幾位官員。
兩方頷首,魏相長年輔佐朝政,是昭順帝的左臂右膀,權勢驚人,又曾在翰林院任職,門生頗多,身後幾名文官本就與他交好,在此相聚並不奇怪,可以說朝中人都知道。
他曾是探花郎,雖年過花甲,依舊玉樹臨風,相貌不俗,是個儒雅的美大叔。
魏相上前關切,知無大礙,溫和的看著蘇瑀兒,一襲青梨色月牙裙,挽髻的發上斜插幾朵珠寶珍簪,秀眉明眸,盈盈動人。
「多年未見,當年明珠已是少婦,蘇老太傅好福氣,有統領大人這賢孫婿,老夫羨慕得緊。不過丫頭受傷了,還是趕快去看個大夫,他日有空再敘。」他臉上始終帶著慈祥笑意。
蘇瑀兒從記憶里扒拉出原主對這個賢名在外的首輔極有印象,因蘇老太傅長年與他不對盤,關系並不好。
但表面功夫要做,她還是開口稱謝,再看向他身後幾位表達關切的大人,說來是少了幾位,包括最關鍵的熟人,顯然那不是官場中人,是見不得光的,至于另外幾名,是怕太顯眼被認出來?
此時,酒樓掌櫃急急上樓致歉,又不忘罵年輕伙計行事莽撞。
「是我在想事情沒注意,不干他的事。」蘇瑀兒打起圓場。
宋彥宇打算走人,向魏相及幾個大人點頭,便抱著妻子下樓。
魏相等人回到天字一號房,其中一名文官難掩憂心,「閣老,統領大人不會懷疑什麼吧?」
「不會。」
魏相語氣肯定,他在與宋彥宇交談時,特別注意對方,那男人的心思全在懷里的嬌妻,並無任何不妥或懷疑的神情。
悅來酒樓外,宋彥宇抱著蘇瑀兒上馬車,立即吩咐平安往最近的醫館去。
其實蘇瑀兒根本沒拐到腳,但戲要做足,她可不希望日後發生什麼事,讓天字一號房的人循線到她這里,因此她還是乖乖去了一趟醫館。
瞧宋彥宇繃緊的俊顏,老大夫還以為小娘子怎麼了,結果只是腳邊破了點皮,連擦藥也只有一個手指寬的傷處,老大夫氣笑了,但人家是禁軍頭子,能打能罵?
他只能哼哼的說了句,「統領大人真是『疼』妻啊,蘇老太傅或蘇家那幾個少爺知道統領夫人傷個小指甲蓋的傷,統領大人就如此緊張,肯定欣喜若狂啊。」
老大夫在京城行醫二十多年,認識的達官貴人不少。
「只有——」宋彥宇難以置信的再次詢問。
老大夫用力點頭,還是忍不住揮揮手,「統領大人可以放心帶著嬌妻離開了。」
宋彥宇是面癱,但討了妻子後,表情龜裂的機會似乎變多。
蘇瑀兒看著他透出無奈的雙眸,真心虛啊,咬著紅唇吶吶道︰「阿瑀怕疼。」
沒事就好,宋彥宇告訴自己,一想到她怕疼,還是走上前將她打橫抱起。
驟然騰空,蘇瑀兒都懵了,好吧,夫君木訥寡言,這般疼惜,她表示感恩,至于老大夫受不了的翻白眼,她就自動忽略。
二人再次回到馬車上,蘇瑀兒向宋彥宇坦言其實她是因胸口有些悶才想走走,沒想到那麼巧,剛好伙計端菜,她便看到天字一號房內有幾個她曾見過的文官。
她看到他眉頭攏起,不忘提及爺爺的疼愛,說幼時常被爺爺帶進宮,直至十歲才鮮少進宮,因此認識不少朝中官員,但也不確定有沒有看錯。
說到這里,蘇瑀兒有點忐忑,但這樣說也是防止事後宋彥宇回頭去查這日出席的官員,畢竟那一眼,她看到的人有限,敢提某些人,自是在慶王府里曾見對方與慶王的幕僚進出,既是一丘之貉,就都一起提,讓他一道查明了。
思緒繁雜,但她不忘繼續道︰「阿瑀當時看了並沒有想太多,卻在想轉身時,眼角余光瞥見有人偷偷將這紙條塞在伙計腰帶,我就想,這麼多位大人,門外還有他們的隨侍,怎麼如此行事?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是?」她一臉神秘的從袖里拿出一張小字條。
宋彥宇見她興致勃勃的看著自己,突然又感頭疼,「所以阿瑀是出于好奇才故意去撞伙計。」因紙條在她手上,他說的是肯定句。
少女嫣然一笑,目光更亮。
宋彥宇早知妻子養尊處優,受盡寵愛,被護得極好也甚為單純,好奇就涉險,無知的勇氣讓他心驚膽顫,但想及她的背後靠山,也是,若真闖了禍,總有人幫她扛,但事句萬一,他仍耐著性子要她下次行事得多思,免得惹火燒身。
蘇瑀兒努力裝單純,一听完訓,她就將那張自己刻意用左手寫出的字條念出來,「南雲嘎,兵部尚書之庶長子,狼吼森林,沒頭沒尾的什麼意思?」
宋彥宇心思一動,接過字條看。
邊關軍事案遲遲不見進展,他們如今追的名單里沒有南雲嘎,但狼吼森林位任大夏朝與韃靼邊境,離軍營五十五里處,確實離軍器被劫處不遠,所以南雲嘎是關鍵人物?
他看著妻子,慎重詢問,「這字條確定是被悄悄放進伙計褲腰處?」
蘇瑀兒用力點頭,她很有良心,利用伙計一把,可不能再讓他被夫君認作是細作捉了去。
宋彥宇抿緊薄唇,如此說來,之後一樣會有人不知不覺的拿走伙計腰上的紙條,如此大費周章——難怪他與父親來往信件中都提及,得到的每一條線索最後總止于不相干之人,他們疲于奔命卻一無所獲。
他垂下眼想,不管如何,一定要先派探子去燕州探探燕州節度使南雲嘎,不,也許該親自走上一趟。
心思既定,宋彥宇要妻子別再對其他人提這件事。
「好,那字條所寫的對夫君有幫助吧?」蘇瑀兒裝作好奇的問。
宋彥宇不想讓她牽扯進案子,點點頭,不願多談,但不忘再次提醒下回別再這麼做,極有可能將自己置于危險中。
她直言不敢了,但心里嘀咕敢不敢還得看後續,若是遲遲無進展,她總得想方設法的將自己知道的情資說出,至于到最後無法自圓其說,必須暴露自己的重生……
她頭皮發麻,不管了,且戰且走。
馬車緩緩行駛在青石路上,驀地,後方傳來一陣急遽雜沓的馬蹄聲。
「啊——兒啊!」一名婦人尖銳叫聲及多人驚呼聲同時響起。
蘇瑀兒飛快撩開簾子,就見一名男子策馬疾行,但前方可是熱鬧大街,許多老百姓走在兩邊——
宋彥宇已掀簾飛身而起,順手扯走平安手上的馬鞭,甩鞭出去,及時將差點被馬蹄踐踏的孩童卷至半空,接到懷里後,交到那名淚如雨下的婦人手中,接著又掠身而去,直接揮鞭將馬背上的人扯下馬,再飛身跨上馬背扯緊韁繩,一次次的控制住馬兒直至停下。
宋彥宇手拿韁繩,背脊挺直,看來矜貴傲氣,那雙璀璨明眸更是吸引人。
他策馬緩緩接近路旁,翻身下了馬背,蹲子看著在母親懷里哇哇大哭的男童,「可受傷了?」
蘇瑀兒在馬車上,掀簾看過去,就見夫君表情冷淡,但舉止溫暖,輕輕踫著男童的身子,確認可有大礙。
男童搖搖頭,淚水一顆顆掉落,母親則一再感謝。
蘇瑀兒見那婦人衣著樸素,交代坐在車轅的玄日幾句,就見玄日快步過去,蹲從荷包拿出顆碎銀子給了抱著男童的婦人,「世子夫人說娘子還是帶孩子去看一下大夫,開個安神藥也好。」
「謝謝貴人,謝謝。」婦人朝馬車方向拼命感謝,也謝謝救人的宋彥宇。
老百姓更是用力鼓掌,贊聲連連,就連一向驕縱出名的蘇瑀兒也被稱贊了。
只是,當蘇瑀兒看到那名被宋彥宇手上馬鞭捆成肉粽的男子時,心頭一顫,臉色瞬間蒼白,竟然是熟人!
慶王之子蕭贊,一頭被紫冠挽起的頭發亂了,一襲寬袖袍服皺巴巴,朗眉鳳眼,出身皇室,整個人也充斥著盛氣凌人的氣勢。
上梁不正下梁歪,蕭贊也是京城鼎鼎大名的紈褲子弟,吃喝嫖賭樣樣來,還有傳言,父子同時狎妓一人,各種花樣變著玩,將女子玩得體無完膚至死。
蘇瑀兒知道,這從來不是傳言,她親眼看過。
蕭贊自然認識宋彥宇,立即破口大罵,「宋彥宇,還不快放開本世子!」
「世子縱馬行凶,先隨五城兵馬司的人走一趟吧。」他冷冷的道,回頭示意聞訊趕來的多名巡城官兵將人帶回去。
五城兵馬司負責京城治安,對京城五品以上官員、皇親貴族或重量級人物自然識得,對這些世家子弟,尤其惹禍能力強的更是認識。
一見蕭贊,眾人頭痛,都想直接放人,但見宋彥宇冷眼輕輕一瞟,瞬間慫了,只能押著罵罵咧咧的蕭贊走人。
宋彥宇回到車上時,蘇瑀兒已調整好驚懼的心,面色如常的對著他說︰「五城兵馬司的人根本治不了他!」她口氣的嫌惡相當明顯。
全京城應該沒人喜歡蕭贊,因此盡管宋彥宇察覺她過分的厭惡,也沒有多想,接過妻子遞來的茶盞喝了口茶,這才開口,「慶王還是要面子的,那些人不敢治,但蕭贊回到慶王府,一頓打或禁足也夠了,不然御史們不會罷休,至少能讓老百姓喘息幾日。」
他對慶王父子從無好感,但誰讓他們胎投得好?皇上想嚴懲,但慶王是太後所出,太後總能胡攪蠻纏,逼得皇上睜只眼閉只眼。
小倆口 一回到靖遠侯府,宋彥宇就進了書房,寫了一張字條。
一只信鴿自窗外飛進來,落在大紅木書桌上,他解下它腿上綁著的銅條,拿出字條,蹙眉看完後,將字條放到油燈燒掉,揉揉眉宇,在原本寫的字條上又添了幾個字,將紙卷起放入銅條中,單手抓起信鴿往窗外送。
思忖再三,他打算親自前往燕州,來回至少一個月,他得進宮告假,再去禁軍營處理些事務,接著出遠門,可能不會再回侯府。
離府前,宋彥宇先去見江姻芸,把事情說了遍。
為了軍事調案,江姵芸也不能說什麼,只能叮嚀他再三小心,並要他去跟媳婦好好說話,將人娶進門卻天天晾著,實在說不過去。
宋彥宇回到齊軒院,看著蘇瑀兒,將自己要做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夫妻一體,他不希望妻子以為他不喜她才聚少離多,慶幸妻子聰慧,只叮囑他小心再小心,不必有後顧之憂。
宋彥宇本想再說什麼,但最後只說一句,「在府中別委屈自己。」
蘇瑀兒其實都懂,笑道︰「放心,我肯定沒事。」其他人有沒有事,她就不敢保證。
很神奇的,宋彥宇從妻子那狡黠又帶著笑意的眼神讀懂她的心緒,他放心不少,只是難掩愧疚,嚴肅的道︰「嫁我本身就委屈了阿瑀。」
她搖頭一笑,「一點也不委屈,我幫你收拾行囊吧。」
宋彥宇看著紅紗喜帳,櫃子雙門都瓖嵌著百子千孫圖,床上亦是紅色的絲綢被褥,再看著忙碌地為他準備衣物的小妻子,一肚子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他陪她的時間實在太少。
她收拾好行囊,回頭看他。
宋彥宇突然上前一步擁抱她,但很快就松開,丟下一句,「好好照顧自己。」
她一臉懵,看到他耳朵漲紅,這是害羞了?也是,夫君太守規矩,兩人親熱的次數寥寥無幾,但她能感覺到他是喜歡的,只是喜歡得克制,而她臉皮太薄,要她主動實在不行。
翌日,蘇瑀兒用完早膳便至澤蘭院向婆母請安。
此時陽光正好,屋內,江姵芸與蘇瑀兒對坐楊上,婆媳相處還有點不自在,尤其是江姵芸,商家女這標簽貼在身上,令她心里陰影頗深,好在媳婦神情恬淡從容,她心弦沒繃那麼緊,再想到與兒子交談時,兒子直言對兒媳不必彎彎繞繞的猜心,把事情說開便好。
于是她暗暗吐口氣,不再糾結,直說︰「按理該讓阿瑀接手中饋,但我想著,還是等你熟悉這里的人事物再讓你接手,可好?」
蘇瑀兒深知婆母善良,台面上管中饋的確實是她這個名正言順的侯爺夫人,但侯府上下皆知真正管內務的是老夫人跟二夫人,前世的她也是府中一員,自是看到婆母在兩人手下辦事有多憋屈。
她伸手握住婆母的手,「母親,家里人多疼寵我,相信你亦有耳聞,所以府中很多事,媳婦心知肚明,若沒說錯,眼下這時間,老夫人跟矯娘應該已經在竹壽堂與各院管事嬤嬤議事?」
江姵芸吶吶難言,一方面羞愧,一方面又想到她的商戶女身分,這新媳會看不起自己吧?
蘇瑀兒嫣然一笑,「母親暫時不讓我接中饋是疼惜我這新婦,不想讓我早受委屈,不過阿瑀不是個委曲求全的人,走吧!」
走去哪兒?江姵芸不由得一愣。
蘇瑀兒親密的挽著她,神態從容的朝著竹壽堂去,一路上把自己準備要做的事大略告知。
江姵芸看著侃侃而談的媳婦兒,看自己的眼中沒有半分輕鄙,越發對她喜愛,只是再想到她要做的事,愁雲又攏上眉頭。
于是,當王氏跟陳子萱在堂院與各院管事商議內務瑣事時,蘇瑀兒帶著江姵芸出現了。
江颯芸明面上雖是管著中饋,從來也只有听命的分,久而久之,王氏連面子也懶得給她做,凡事與陳子萱商議,讓江姻芸不必過來。
侯府里的奴僕都知情,大房、二房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涌動,再加諸這些日子,世子夫人管到寧雀居的事,老夫人跟二夫人似乎沒什麼聲音,顯見對其沒轍。
此刻,見囂張嬌氣的世子夫人挽著大夫人過來,眾管事嬤嬤行禮後就退至一旁。
蘇瑀兒也不羅唆,靖遠侯府有如今的榮光,靠的都是大房,她這新媳要接手婆母的中饋練練手是理所當然的,因此開門見山的就將來意說了。
真猛啊!世子夫人開口就要權呢!兩旁多名管事與嬤嬤皆低頭,眼神迅速交流。
一時之間,氣氛凝滯,全場靜悄悄。
蘇瑀兒也不急,逕自扶著婆母,就著兩張太師椅坐下,一雙明眸就盯著王氏。
無聲的點名令王氏心火高漲,面上卻得裝和善,「孫媳啊,因為你婆母管事能力較不足,所以向來都是由祖母跟你二嬸作主幫襯。」她擺出一副自己掌權也是逼不得已的模樣。
蘇瑀兒示意玄月端兩杯茶給自己跟婆母,喝了口香醇好茶,是大紅袍,老夫人很會享受嘛!
她放下茶杯,「這樣啊,但孫媳進門了,孫媳自認能力極好,且幾個哥哥給我的陪嫁中,光管事就有十多名,雖然因娘家給的嫁妝太多,不少店鋪得由他們幫忙管理,不過還有多名管事嬤嬤亦是人精,更有一手管帳的好功夫,我調幾名來府中幫襯,綽綽有余。」這其實才是她說的正事。
王氏臉色微紅,自然是氣的,這是硬要拿走掌家權。
蘇瑀兒牽了牽嘴角,「祖母這把年紀還為內務忙碌,孫媳都心疼了,還好孫媳進門了,能幫著祖母分憂解勞,讓祖母享享清福,不然這事兒我回娘家說給家人听,他們肯定罵我不孝。」
是啊,她這把年紀還死握著中饋不放,傳到蘇府,她這張老臉丟大了,「是,老太婆日後享清福了。」王氏強顏歡笑,內心卻咬牙切齒。
「佷媳啊,很多內務都是二嬸幫忙管的,咱們一家人,我就繼續幫著,反正也做習慣了。」陳子萱連忙笑說。
蘇瑀兒俏臉一整,「不成,不對的事就要扳正,怎能習慣成自然?再說,佷媳可是未來的侯爺夫人,一事不勞二主,更別說樹大分枝,日後兩房總會分家,我還是做習慣的好。」
語畢,她一挑柳眉,挑釁意味明顯。
婆媳倆一噎,完全無法駁斥,說她態度差?可這就是個被千嬌萬寵長大的嬌小姐,她才嫁過來多少日子,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蘇家少爺們天天都派人往齊軒院送,不知道的還以為靖遠侯府虧待了她!
「今日就叫管事將帳本全送過來齊軒院吧。」蘇瑀兒微笑著又說。
婆媳幾乎要吐血,偏偏蘇瑀兒理直氣壯,再看這次宋老將軍跟宋承耀捅出的大婁子,宋彥宇完全沒受影響,仍穩坐禁軍統領之位,還有機會以功抵過,就知道皇帝對他們力挺的態度。
因此,婆媳倆心里再有千萬個不滿,也只能閉嘴。
蘇瑀兒挽著江姵芸以凱旋之姿離去。
王氏臉上強撐的笑意消失了,她火冒三丈的看著陳子萱,手上的茶杯也順勢扔過去,「不是說是個混不吝的高門千金,怎麼她撒潑的暴脾氣卻是發在咱娘倆身上?」
額間的痛楚讓陳子萱一時恍神,蹙眉看向地上碎裂的茶盞,才意識到自己被婆母砸了!額頭腫了個包,她不能揉,面對婆母的怒火,她找不到詞駁斥。
她也不懂,蘇瑀兒進門後,言行舉止與過往完全不同,力挺自家婆母,行止有度,待下人也好。
因她的恍神,王氏怒不可遏的對她劈里啪啦的臭罵,到後來,昂貴的白瓷茶碗再度砸到她面前。
陳子萱動也不敢動,半個字不敢吭,但她心里憎恨,猝不及防的被奪了中饋,這代表日後他們二房,甚至她的兒女都得巴結大房、依仗大房,屈于大房之下,她怎麼甘願!
至于另一對婆媳回到齊軒院,從頭至尾都處在驚懼狀態下的江姵芸在喝了杯茶壓壓驚後,想到最後的勝利,目不轉楮的看著艷麗的媳婦兒。
蘇瑀兒甜滋滋的喝著醇香的茶,放下茶盞,抬頭看到婆母笑咪咪的看著自己,在前世,她從未見過情緒如此外露的侯爺夫人,「母親?」
「你——阿瑀這樣很好,很好。」
江姵芸真的很開心,她原本心驚膽顫,未見新媳,怕她瞧不起自己,跟婆母妯娌是同路人,初次相處後又覺得她太好說話,性子柔,不承想她在面對祖母嬸娘時氣勢全開,讓她們硬是吃了悶虧。
蘇瑀兒回以燦爛一笑,是啊,這樣極好,這一世她就想跟原主一樣,活得沒心沒肺,無法無天卻又有滋有味。
接下來的日子,蘇瑀兒一邊暗中派人去查陳子萱昧去的趙家家產,另一邊努力回想在慶王府的悲慘歲月中可有她忽略的情報,而在掌管中饋之余,不忘多次前往寧雀居看弟弟,見他氣色一日好過一日,一日中能下床走動二回,她的心情漸漸轉晴,只是大夫直言,趙冠樺長期營養不良,氣虛體弱,還得調養一段時日。
趙冠樺一直以為他會跟姊姊一樣死得無聲無息,二房告知他姊姊死時,裝模作樣的哀傷愧色令他作嘔想吐。他想見姊姊最後一面被拒,只能忍著傷痛到近郊廟宇為姊姊辦法事。
人走茶涼,二房在拿走他家家產後早成另一副嘴臉,他病倒後更是無人聞問。
他努力的活著,可太難了,就在他幾乎沒了盼望時,一個與他無關系的年輕女子竟成為他生命里的光,將他從陰冷地獄拉回溫暖人間。
她要他養好身體,什麼都不用管,她還告訴他,他是她罩的,她接了中饋,寧雀居也歸她管,要是誰不盡心照顧他,她二話不說發賣出去,再找人進來伺候他。
她說到做到,下人敬畏她,照顧起他來不敢有絲毫懈怠。
如今日日補身湯藥,他身子已好上許多,幾回與大夫討價還價想讀書,大夫要他先別費心神,畢竟讀書也是個體力活兒,但一日不讀書便覺面目可憎,他月余未曾踫書,心里總是閑得慌。
今日見蘇瑀兒又過來探視,趙冠樺坦言想起身讀書。
「身子養好一點再說吧,任何事都比不得健康來得重要。」
蘇瑀兒看著仍坐臥在床上的弟弟,她對他另有計劃,依陳子萱的壞心眼,她可以想到,過去對方幫弟弟找來的夫子一定有問題,也不知弟弟是如何把持上進之心,還能通過書院考試的。
趙冠樺不是不識好歹之人,可是他已錯過東陵書院,近期鹿林書院也有一場入學試,他不能再錯過,他得進書院,日後求取功名,才能為姊姊報仇。
蘇瑀兒看出他眼中的迫切,直言,「事有輕重緩急,你想做什麼,都得在大夫許可的狀態下才能開始不是?」
趙冠樺只能悶悶點頭,蘇瑀兒這才放心的回自己的院落。
掌家之後,每日上午,管事嬤嬤都會來齊軒院報告內務收支等事,蘇家少爺們的確可靠,蘇瑀兒身後站了四名嬤嬤,一個個眼神精亮,听了事務即提出解決方法,蘇瑀兒要做的只是點頭。
不得不說,四位資深管事嬤嬤能力強,靖遠侯府驟然換了主子掌家,但上上下下井然有序,奴僕們做事更認真,不敢躲懶。
只是,蘇瑀兒剛進門就直接粗暴的搶了靖遠侯府的掌家權,王氏跟陳子萱怎會不恨?
不過幾日,外頭就隱隱有流言四起,傳蘇瑀兒硬擠下婆母掌家,說她不敬長輩,看不起出身商家的婆母。
更有波及到蘇府的流言——
「蘇家疼寵太過,莫怪世子夫人如此行事。」
「蘇老太傅能當今上的夫子,可其對孫女的教導堪慮,教孫女無方。」
流言傳來傳去,蘇府幾個護妹狂魔就氣急敗壞的上門了。
對于流言,蘇瑀兒早就听聞,但不在意,還得耐心安撫幾個要她回家的哥哥,「流言止于智者,哥哥們別擔心,這事兒很快就過去了。」
蘇家少爺們雖然還擔心,但見她氣色紅潤,自信十足,不見半點委屈,這才不甘不願的離開。
齊軒院的動靜很快傳到江姵芸耳里,她才知道外面流言傳得這麼凶。
她腳步不歇的直奔齊軒院,開門見山的對著蘇瑀兒道︰「管家之事吃力不討好,如今阿瑀傳出惡名,甚至說到蘇家教導無方。」她說到這,真是恨極那些長舌之人,當婆媳時日雖短,但這媳婦比兒子還熨貼,她極為喜歡,「阿瑀先把中饋交出去?你沒管,便與事實不符,外人也就不能再胡說什麼。」
蘇瑀兒一臉的雲淡風輕,示意婆母先喝杯茶喘口氣,她自己則捏了一塊可口糕餅,那是哥哥們特別為她帶來的廣福齋的限量糕點。
江姵芸連忙喝口茶,又要說話,蘇瑀兒又笑咪咪的要她嘗嘗那做得精致的一口糕,她耐著性子將糕點吃了。
此時,蘇瑀兒才笑笑的看著她,「那些流言怎麼傳出去的,母親心里可有底?」
江姵芸嘆息一聲,點頭道︰「嫁入侯府多年,我哪會不知她們的性子,但眼下流言損及阿瑀娘家,又落了不賢之名,倒不如息事寧人將中饋交出去。」其實獨處一隅,圖個耳根,清靜並沒什麼不好。
蘇瑀兒搖頭,若真的稱了老夫人跟陳子萱的意,兩人氣勢定更囂張,她要一次就讓她們知道她的脾性。
此時的她不是趙允兒,沒有慣著她們的道理,但婆母心善,不願爭權,她便沒提自己的打算。
江姵芸知新媳是個有主意的,見她沒搭話,轉而聊到婆家送來的幾匹上好的布料,便順著話題聊了下去。
稍後,等江姻芸離去,蘇瑀兒即吩咐玄月玄日派人私下將府里查了個遍,只要有奴僕嚼舌根就拉到前院,如此一個追一個,總算追到最早散播謠言的頭兒。
那些奴僕自己承認是他們往外抱怨了幾句,原因是蘇瑀兒掌家特別嚴謹,他們沒有油水可拿,不好混水模魚,才叨念幾句,沒想到會被傳成那麼難听。
當著眾管事奴僕的面,蘇瑀兒面不改色的命人將人打了二十板子發賣出去,動作之快,完全沒有商量余地,偏偏那些人都是二房及王氏的人。
打狗還要看主人呢,王氏跟陳子萱氣沖沖的來到齊軒院。
王氏火冒三丈的「砰砰」直拍桌面,「沒要求你仁慈善良,但那些人都是府中老人,這樣下狠手,傳出去主家不慈,會壞了咱們侯府多年賢名!」
「是啊,阿瑀,侯府好不容易累積的賢名被你這一手毀了,二嬸外出交際可沒沒臉做人啊。」陳子萱放下茶盞,也出聲附和。
人是她的,蘇瑀兒說賣就賣,銀兩沒入她口袋,令她心火直冒。
她們眼中的罪魁禍首卻從容自在,慢條斯理的端起茶盞品茗,彷佛她們責備的人不是她。
王氏氣呼呼的又拍桌痛罵一通,一旁的奴僕頭低到不能再低。
陳子菅一也憋不過,叨念著主家要仁慈等大道理,又說她沒被尊重雲雲。
沒想到蘇瑀兒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眨著那雙美麗眸子,「二嬸要是覺得沒有受到尊重或重視,二房可以另立門戶。」
陳子萱驀地一怔,難以置信的瞪著還優雅喝茶的佷媳婦。
「你——」王氏氣得指著蘇瑀兒的手猛抖,「老太婆還在呢,你說什麼分家!」
「有句古諺,家有賢妻富三代,即女子會掌家,家族興旺。過去是祖母與二嬸掌家,也沒見靖遠侯府福運綿長,換人做看看理所當然。」
她這明晃晃的打臉半點不留情面,王氏氣得都要吐血了,咬牙切齒的拍桌怒道︰「明明是大房出了禍事!」
蘇瑀兒眼珠一轉,嫣然一笑,「也是,那我們大房闖的禍自己擔,此刻分家正好,祖母也能輕松跟二房過好日子,禍不上身。」會提到分家,只是想嚇嚇她們,她知道二房沒膽子分家,她也不可能任由二房分家後帶走弟弟。
蘇瑀兒的順水推舟讓婆媳倆同時一噎。
「畢竟兩房都喊我一聲母親,分家之事不必再提。」王氏神情難堪的說完這句話就揮揮手,要陳子萱扶她回竹壽堂。
蘇瑀兒也沒想要步步進逼,她的生活並不全在應付這對婆媳身上。
不可否認,經過這次敲打,接下來的日子,王氏跟二房都乖巧許多,外面的流言在蘇瑀兒大動作的發賣奴僕後也戛然而止。
如今蘇瑀兒一個月只去一回竹壽堂請安,倒也各自安好。
她心里惦記著宋彥宇,卻也暫時幫不上忙,只能靜待手邊進行的幾件事都能有所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