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討人厭了?我很受歡迎的。」余弦不爽的回嘴。
「噢,是喔?」許蘊秋不以為然的呵呵笑著走向余弦的保時捷。「讓我開吧。」
「這保時捷耶。」
「撞壞了賠你。」
「你最好賠得起。」
「大不了賣身。」
余弦眯了下眼,手往上一抬,許蘊秋迅捷接下他扔來的車鑰匙。
「上車,姊姊帶你兜風。」她翹起拇指,做了個帥氣的「走吧」手勢。
「你不是要去補習?」
「遲到太久了,我再找時間補課。」
「所以你今天要蹺課了?」
「我想去海邊走走,跟不跟?」
許是陳哥溫情的話語反而讓她心情低落,想起她短命的女兒與未出世的孫子,現在完全沒有心情去上課,想找個地方散散心。
「現在的海邊很冷。」
這家伙真的很擅長潑冷水耶。
「那我叫計程車好了。」
「鑰匙都給你了,叫什麼計程車。」余弦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撞壞我就把你賣了。」
許蘊秋笑,「賣給誰?」
「我是債主,當然是賣給我。」
余弦做好只要許蘊秋開車狀況稍微有偏車道或違反交通規則的情況發生,就要馬上把她趕下車,換人開車。
沒想到她將他的保時捷開得是駕輕就熟,好像這是她的車,各項按鈕開關無須他提醒,就曉得在什麼位置。
「你開過保時捷?」余弦記得她家挺窮的,之前學校的費用常繳不出來,這樣的窮人家小孩,怎麼可能開過昂貴跑車。
「我就有……」一台。「別人的,也是跟別人借的。」
而且她那台剛好跟余弦這台同型號,除了余弦換過座椅因此坐起來的感覺不同,其他都一模一樣。
「你不會一天到晚跟人家借車開吧?」
「偶爾。」她隨意敷衍。
「他們都是誰啊?」
「啊?」
「我問,」他側轉過身來盯著她,「借你車的都是誰?」
會開這種跑車的,家里狀況通常都不會太差,不會出現在她的人際關系中才對。
該不會她去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吧?
他想起她跟母親說去打工,但其實人去補習,如果沒打工的話,那薪水從哪來?
難道是「干爹」給的,開的也是干爹的車?
一想到此,余弦語調不自覺急了,「到底是誰啊?」
許蘊秋心想這小朋友在凶什麼?咄咄逼人的樣子,好像她去討客兄一樣。
「叔叔伯伯啊。」
叔叔伯伯?
還不只一個?
「有血緣關系嗎?」余弦的拳頭握緊了。
「你問這麼多干嘛?關你什麼事啊?」
「我、你……」
「你啊、我啊,怎樣啦?」干嘛又突然變結巴?
「你老實說,你不會有干爹吧?」余弦豁出去的問,不讓許蘊秋有閃躲空間。
這個問題沒厘清,他晚上會睡不著覺!
「干爹?」怎麼會憑空冒出干爹?
「sugar daddy!」
「sugar……噗!」理解他誤會了什麼,許蘊秋控制不住,捶著方向盤大笑「sugar daddy?虧你想得到!」
轉頭一看他無比認真的臉,她笑得更瘋狂。
她笑得太夸張,好像在嘲笑他的答桉有多離譜。
余弦臉發熱,是因為被嘲笑的羞恥感,但心里卻莫名有種安心感升起。
「難道是親戚的叔叔伯伯嗎?」
「干嘛?窮鬼就不會有有錢的親戚嗎?」
「是喔?」微垂眼簾下的瞳眸暗暗藏著絲絲喜悅。
「其實不是。」不知為何,她還想整他一整,看他情緒起伏變化大,讓人想要一直欺負他。
「啊?那是誰?」他霍地瞪大眼。
她該不會真的被包養?
「其實喔……」她故意頓了頓,延長神秘感。
「其實什麼?」余弦語露不耐煩的急躁。
許蘊秋暗笑了聲,「是一個大姊姊啦。」
「大姊姊?」不是男的?
「剛才幫我把我爸的事情解決的大姊姊。」她說的正是自己的原身。「許蘊秋啊。」
「她很有錢?對了,你們怎麼認識的?她為什麼要幫你?」對于「許蘊秋」的事,余弦都非常好奇。
「因為我帥啊。」
「……」她這是在暗示他,「許蘊秋」喜歡的是女生嗎?
許蘊秋發現不管她胡謅啥,余弦都會當真耶,實在太好笑了,他外型跟舉手投足在在皆是有錢公子哥的吊兒郎當,但真性情好像不是這回事?
當他無言沉默的時候,許蘊秋又忍不住因為他的反應而哈哈大笑了。
余弦越看她的笑顏越迷 。
她怎麼真的跟「許蘊秋」感覺好相似啊……
莫非是她們真的很要好,所以受到耳濡目染,反應行為如出一轍?
「既然你跟她這麼熟,那你應該曉得她去哪了吧?」
自從在屏東的海洋音樂祭相遇之後,余弦一直對「許蘊秋」念念不忘,卻一直沒機會與她再相遇。
如今,難得遇到一個熟識「許蘊秋」的人,他當然得把握機會。
「她……出國了。」
「什麼時候回來?」
「可能不會回來了。」
「許蘊秋」可能已經消失在這個人世間了。
如果沒有人拿了她的尾戒,交換了她的人生的話。
「為什麼?」余弦急問。
「她發生了一些事,不想繼續待在台灣了。」
「發生什麼事?」
「你問這麼多干嘛?」
「我……」
「沒她允許,我不會跟你說的。」
一句話堵住余弦心中千百個與「許蘊秋」有關的疑問。
他黯然垂下長睫,撇頭望向窗外。
好不容易有她的消息,沒想到她已經出國不肯再回來了。
是兩個人注定無緣嗎?他的心情沉重得彷佛胸口掛了個一千公斤的鉛錘。
許蘊秋瞟了他好幾眼,見他心情不豫,猜想是不是自己做得太過分,把人整不爽了?
「咳,」她輕咳了下,「就我所知,許蘊秋跟你應該不熟吧?」要不是他主動提起音樂祭的事,她早忘記他這個人了。「你干嘛這麼關心她?」
「她幫過我。」
「就這樣?」
「我想知道恩人的近況有什麼問題嗎?」余弦沒好氣反問。
真的生氣了耶。
「沒問題沒問題。」她摀住嘴偷笑。「我買個東西。」她看到便利商店了。「你有沒有要吃什麼?」
許蘊秋打了方向燈,在路邊停下。
「水。」他意興闌珊的回。
「真健康。」她笑著下了車。
剛又是在笑他嗎?
余弦心想他怎麼好像被這個年紀小他兩歲的女生拿捏在手中了?
不行,他得扳回一城,要讓她知道「哥哥的威嚴」。
留在車上的余弦沒有滑手機,或是听音樂打發時間,而是巴巴望著便利商店方向,想知道那女孩什麼時候才回來。
看看時間,已經過了五分鐘了。
是買什麼東西要花這麼多時間?
該不會把便利商店當百貨公司逛了吧?
他正想下去看個究竟,就瞧見她把一個看似沉重的菜籃子往櫃台放。
她買了什麼?怎麼感覺很沉?
余弦張大眼,看見店員給了她一個塑膠袋,然後她將一瓶又一瓶的罐子或玻璃瓶放入袋子內。
「買那麼多飲料干嘛?」他自言自語,「尿急的話海邊有廁所嗎?她該不會想尿在海里吧?」
過了一會兒,結完帳的許蘊秋回來了。
「借放一下。」她將裝滿瓶罐的塑膠袋往他腳邊放。「你的水在里面,自己拿。」
余弦低頭找他的水,順便看看她到底買了什麼飲料,這一看不得了,哪是飲料,都是酒啊。
「你喝酒?」他詫異。
「干嘛?我滿十八啦!」
還好喬晨辰這個身體已經十九歲了,要是只有十七,讓她憋著不喝酒,是會得內傷的。
她不像喬爸酗酒失去控制,她喝的是一種微醺飄飄然的感覺,這會讓她心情轉好。
喝到這樣的狀態才真的是可以借酒澆愁,再喝過頭就是傷身傷腦子了。
見余弦一臉不以為然,她撇了下嘴角,完全不想管他怎麼想。
有的男人就是奇怪,自己抽菸抽很大,卻限制女人抽菸,甚至加上難听的批評,酒也是一樣,妥妥的雙標。
她愛怎樣就怎樣,才不管別人怎麼想。
「喝酒不可以開車。」余弦提醒。
「又不是現在要喝。」她轉動方向盤進入車流。
「你有酗酒的習慣嗎?」
「你看一下酒精成分,都沒超過5%,想要喝到斷片都沒辦法。」
「5%?」余弦一瓶一瓶拿起來檢查。
他是教官嗎,檢查得那麼仔細?
許蘊秋哭笑不得。
「這一瓶12%!」余弦舉高一瓶紅酒,表情像是警察剛好抓到現行犯那樣的嚴厲。「想偷渡?」
「噢?」許蘊秋不以為意反問,「那要怎麼辦?不然給你喝?」
「我喝?」
「你該不會不能喝酒吧?」
「誰說的?我平常跟同學喝酒都喝四、五十的白蘭地……」
「那那瓶紅酒就給你了。」別再像個爸爸跟她嗦了。
「這瓶我收起來。」余弦把瓶子移出塑膠袋。
真好笑耶,這男的。
許蘊秋斜睞了他一眼,繼續往海邊開。
「我還以為,你因為你爸的關系,應該滴酒不沾。」
「他是他,我是我。」而且喬爸根本不是她爸爸。
她的爸爸早就跟她斷絕關系了,在她不學好又懷孕之後。
她雖看起來放蕩不羈,其實出自于一個書香世家,哥哥姊姊都是高材生,而她的成績都是吊車尾。
諷刺的是,她就是典型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體育老師還曾經親自向父親要求,讓她發揮她的體育天分,卻被父親無情拒絕,斷言運動沒未來,甚至把老師轟出去,要老師不要「誤人子弟」。
在那之後,父親更為嚴格的要求她的成績,不時的責罵貶低讓她更為叛逆,一天到晚惹事生非,每每把父親氣到高血壓。
兄姊也看不起她,母親以夫為天,只會叫她要乖乖听話,說來,跟喬媽有八十七分像。
要說,懷孕是她想逃離那個家的壓力所采取的手段也不為過。
她堅持不肯墮胎,父親就跟她斷絕關系了。
婆家原本對她還不錯,但是在老公去世之後,態度丕變,把她當成衰神,還說,老公會早死都是她的關系。
她受夠這些大人了,性格叛逆的她干脆帶著未滿三歲的女兒外出謀生,她年輕敢做,加上以前惹事生非認識的朋友帶她進入地下世界,從此踏上了不歸路。
萬萬沒想到的是,她的女兒也重蹈了她的覆轍。
她不免反省,會不會女兒也想逃離她,所以依附了另一個男人?
回憶至此,許蘊秋暗下眼神,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靠著窗,靜默不語,臉上有著生人勿近的冷意。
余弦原本還想說些要她少喝酒的勸告,但一看到她神色突變黯然,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他有種不小心戳中她傷疤的直覺。
只是他誤會她是因為喬爸在難過,畢竟是自己的爸爸嘛,完全沒想到她只是想到前世的女兒而已。
于是他將紅酒放回塑膠袋里,沒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