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喬晨辰想轉錢給母親，可是她拜托宋涵讓她去ATM轉帳，宋涵卻強硬地拒絕了。
如果是顧邑晨在的話，至少會陪她一起去。
但他自從上次掛她電話之後，又過了兩天，還是沒來。
什麼學校校慶要舉辦一個禮拜的？
搞不好只是拿校慶當借口，故意不來的吧？
就這麼氣嗎？
「難道男生不喜歡被說處男嗎？」她猜測八成是這點踩中他雷點了。「是說他都大四了，人長得也帥帥的呀，怎麼還會是處男呢？沒道理啊！」
雖然她也沒交過男朋友，但她才十九歲咩，加上她家庭那樣的狀況，她哪敢交男朋友，且也沒有人敢跟她交往吧……
喬晨辰腦中靈光一閃。
莫非，顧邑晨也跟她一樣，家里有困難，沒有辦法交女朋友？
「難怪他要出來打工當助理。」總算明白了！「跟我是同病相憐呢。」
「誰跟你同病相憐？」
「冰塊……」趴在床上的喬晨辰霍地轉頭，果然看到顧邑晨人就站在房門口，連外套都還沒月兌。
喬晨辰雙眼瞬間大亮。
「冰塊？」他一眨眼，原本躺在床上的女孩已經跳起，直接朝他沖過來，將他一把抱住。
吃驚的顧邑晨全身愣直。
可緊接著，胸口就被揍了。
「校慶有那麼久的嗎？」喬晨辰氣呼呼地叉腰質問。
「學校還有些事要處理。」顧邑晨避重就輕回。
他其實的確想說暫停當她助理一陣子，好讓她回復「正常」。
但他後來听說裴姊根本沒幫她找諮商心理師，宋涵甚至還說，不過是失戀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讓他氣得拳頭癢，最後還是決定回來了。
「什麼事？」
「有一些資料表單要繳。」
「那後面還會有事不能來嗎？」喬晨辰仰著小臉殷切的問。
她的語氣、她的態度，一看就是對他充滿了依賴。
顧邑晨暗忖回來的決定是否正確，但又想，如果他不陪在她身邊，當她知道公司的現實冷酷，精神狀態說不定會整個崩毀。
他曉得自己也有私心，不想成為暫時的代替品，可是看到她充滿期待的眼神，又怎麼能狠心拋下她？
「下個月三號要期末考。」
「考幾天？」
「到七號。」
「那我記著了，我這次一定會記著的。」喬晨辰幾乎是咬著牙說的，「不會讓你覺得自己不重要！」
顧邑晨臉上沒啥表情，感覺並不相信她的話。
討厭鬼，她一定會記得牢牢地給他知道。
「你等等可以陪我去ATM匯錢嗎？」她不忘要轉錢給母親的事。
「匯給誰？」
「我朋友，你也去過的那間啊。」
「晚一點吧，半夜再去。」
「好。」果然只有她的冰塊臉願意配合她。
她喜孜孜地抱上他的手臂。
「別！」他拉開。
「有什……」倏忽看見不知何時走來房間門口的宋涵用奇怪的臉色看著兩人，喬晨辰立刻乖得像只貓。「小顧來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正要說我要走了。」宋涵分別打量兩人一眼後才離開。
顧邑晨猜宋涵說不定誤會了什麼，要是傳到老板那邊去就不好了。
他是沒啥好怕的，在這家公司他就是個打工仔，但楚也藍目前狀態處于風雨飄搖中，怕裴姊那會借機大作文章，讓她更處于劣勢。
「你別踫我。」顧邑晨嚴肅的警告。
「你會不好意思喔？」她點了下頭，表示明白他沒有經驗，所以會比較矜持點。
她輕佻的態度讓顧邑晨不覺有氣。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狀況？」
「我已經很乖的都沒有跑出去了。」為了守住楚也藍的資產，不讓裴姊跟她解約並付上大筆賠償金，她可是配合到了極點呀。
「你剛那樣的行為會讓人覺得你就是沒男人不行。」
喬晨辰臉沉了下來。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
原來他跟宋涵沒兩樣，都把楚也藍當成出賣身體求上位的賤女人嗎？
楚也藍是當了小三沒錯，但喬晨辰相信她的感情是真的，只是愛錯了人而已。
「我不……」
「算了！」打斷顧邑晨說話的她已經明白，她在這個地方……不，是楚也藍在這個地方一個伙伴也沒有！「我已經知道你們的想法了，我不會再纏著你了。」
她把顧邑晨用力一推，推出房間，再把房門用力甩上，不忘落鎖。
「楚也藍，我的意思是……」
「你不用辯解了！你跟宋涵一樣啦，認為楚……認為我只想用女人的優勢靠男人上位！」
「我沒這麼想，你先把門打開！」顧邑晨敲了下門。
「你回去繼續參加你的校慶啦，我知道你根本不想陪我關在這里，像坐牢一樣……好痛苦……」她痛哭失聲，「我還以為只有你是我的伙伴、只有你真的關心我……」
原來楚也藍是這麼的孤立無援，連顧邑晨都是站在裴姊那一邊，她總算明白了。
他只是隱藏得比宋涵好，就她這個蠢蛋竟相信他是唯一關心她的人！
「對不起，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顧邑晨真心道歉。
「隨便你，不重要！」她拿他曾說過的話回敬他。
「開門，讓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我不要！」
「那我在這邊等你，等你願意听我說話為止。」
喬晨辰沒理他，坐在床緣，兀自哭個不停。
他都不曉得她這五天有多旁徨無助。
昨天還是平安夜呢，但是裴姊七早八早就把她趕回去房間睡覺，那不耐煩的態度，好像她是什麼燙手山芋，恨不得能直接扔進垃圾桶，送進焚化爐一把火燒得干淨。
直覺告訴她，楚也藍的未來已經毀了，她一廂情願的美好夢想與打算，不會有實現的一天。
她只是換了個身分坐牢，如果她今天還是喬晨辰，她根本不用被關起來。
她打開房間窗戶，望著外頭的璀璨燈海，耳邊隱約傳來耶誕歌曲，對應自己的孤單，絕望感更深。
喬晨辰哭著哭著，哭累了就睡著了，醒來時，外頭天色已暗。
拿起手機一看，都快八點了，顯見她至少睡了五個小時。
喉嚨因為長時間哭泣而隱隱發疼，眼楮也很痛。
她拿起床頭櫃的水杯喝水，但沒兩口就喝完了。
雖然很不想出房間去看到冰塊臉討厭鬼，但是她口渴，而且肚子餓了，她要吃東西。
她不會讓那些人稱心如意的。
她要趁顧邑晨睡著時，帶著楚也藍的財物遠走高飛……
不對，她上次偷跑，也被發現了，她應該趁顧邑晨睡著或假裝睡著時，拿根棒子什麼的把他打暈，確定他無法跟蹤，才逃跑。
她不會重蹈覆轍，不會再相信那個臭男人。
男人都跟她爸爸一樣，不可信！
憤恨咬牙的用力拉開大門，一具高大的身軀擋住她的去路，將她驚退了一大步。
她詫異地看著那不知道「面門思過」多久的大男孩，沖口而出，「你不會一直站在這里吧？」
五個小時耶，腳不酸嗎？
「你願意听我道歉了嗎？」溫柔充滿歉意的嗓音自頭頂傳下。
淚一下子涌了上來。
她舉起小拳頭，就朝顧邑晨胸口一陣亂敲，痛得顧邑晨顰蹙眉。
她怎麼變得這麼暴力？
「對不起！」目前的他也只能道歉。
他真的不該一時沖口而出，說出如此傷人的話語。
明知她現在心靈已經崩潰到得找他當寄托，他竟然表現得跟裴姊他們一樣無情，是要把人逼到絕境去死才肯醒悟嗎？
「你說啊！你怎麼想的？你下午說那話是什麼意思？」
「你先暫停。」
喬晨辰沒理他，繼續打。
顧邑晨不得不握住她的手，否則他沒法說話。
「你現在握我的手，不怕我也想利用你嗎？」喬晨辰語帶嘲諷。
「下午是我一時心急口快說錯話，」他苦笑，「我只是不想你的形象再受到誤會。要是宋涵以為你跟我有什麼不正常的關系，傳到老板耳里，我就真的不能幫你了。」
「是這樣嗎？」
原來他真心為她著想，是她誤會了？
他點頭。
「所以你跟我最好還是保持遠一點的距離……」
他胸口的衣服突然被用力一拽往下拉，猝不及防的他彎了腰，借力使力的喬晨辰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
顧邑晨吃驚的雙眼瞪大。
過一會兒，倏忽發現一時沖動之下做了什麼的喬晨辰退後兩大步，縴背撞上牆，抬臂遮掩發紅的臉蛋。
「對、對不起！」
面對他錯愕的表情，不知該怎辦的她，索性轉身又躲回房間。
天啊，她剛是在干嘛？
跪坐在地上，摀住發燙雙頰的喬晨辰難以置信自己怎麼會這麼大膽，做出這輩子沒做過的事情——強吻了一個男生。
她肯定是瘋了。
以後要拿什麼臉見他呀？
房外的顧邑晨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她竟然親了他？
他的推測果然沒錯，她是拿他當代替品，想要借由他轉移失戀、被背叛的痛，所以才不再見她掉淚，酒也沒再喝了。
沒人想當代替品，顧邑晨自然也是。
她真的需要看醫生。顧邑晨想。
既然裴姊那邊不肯幫忙，他必須另外為她打算。
他回到廚房，拿起放在中島廚具上的手機，想打電話問問朋友，有沒有認識專業又嘴巴緊的身心科醫師或諮商心理師。
才要按下通話鍵，就看到喬晨辰一臉無措的站在往房間方向的廊道前。
「你別叫她們來。」喬晨辰輕喊。
喬晨辰一看到他要打電話，就猜到他八成要叫宋涵或裴姊過來，自己要去「參加校慶」了。
她不想再繼續跟宋涵或裴姊或其他公司的任何一個人，處在密閉空間大眼瞪小眼了。
她們對她毫無善意，個個都把她當犯人。
「我保證不會再……再親你。」她縮起下唇，貝齒緊咬。
顧邑晨不知怎地，視線放在她柔女敕的唇上，一時間無法移開。
見他不說話，只是一直「瞪」著她，喬晨辰更無措。
「我……不是故意要奪走你的初吻。」其實這也是她的初吻呢，可是又不能說實話。「你以後如果遇到喜歡的女孩子，別老實招認就好……」
她再次咬住唇，不曉得自己在說啥。
「你以為我介意那種事？」
「不是嗎？」喬晨辰一臉茫然，「不然你介意什麼？」
她這是在演戲嗎？
不，楚也藍的演技一向眾所皆知的爛，那無所知的眼神不會是演出來的，是她真心這麼認為。
雖然顧邑晨一直覺得楚也藍在楚媽的嚴密保護下，不僅不世故，還十分單純，但單純不代表蠢吧！
難道她真的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代表什麼？
這是不是叫做沒病識感？
顧邑晨手抵上人中思考。
「你……」
「是！」喬晨辰立刻立正站好。
「先吃飯吧。」大手指向桌上的飯菜，「快涼了。」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