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哎呀我的腰……哎呀我的……哎呀我的腿……」
一上車，馮娜的哀號就不絕于耳。
要是知道叫爸爸的威力這麼大，她肯定先把自己毒啞了。
那天睡不到美容覺不說，渾身骨頭還酸痛了兩天，今天她就要出發去外縣市拍戲了，一去半個月，也不知道那個臭男人是不是想到這點才這麼賣命？
賣力要她的命哦！
「尹總這麼不知節制？」閻禮皺眉。
在他印象中，尹律行不是這樣的男人呀？
「你沒听說過，男人越不行就越想證明自己行嗎？」誹謗臭男人她可是一點愧疚也沒有。
「你是說……尹總他……？！」閻禮大抽一口氣。
他好像听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我本來是不願意說的，但現在我們是朋友了嘛！」她一臉苦澀。
鍛鏈演技從日常生活做起。
「那你還……」閻禮看她的眼神又一次變了。
他沒想到她對尹律行的愛已經超越了世俗。
「別這麼看著我，我沒那麼偉大！」馮娜無比的惆悵，這話卻是半點也不假。
床上不溫柔的男人堅決不能忍。
「沒關系！從現在開始你至少還能休息半個月。」閻禮也只能想得到這種話來安慰她了。
聊勝于無啊！
想到能甩掉爸爸……啊呸！是尹律行那個禽獸半個月，她就對這一趟出差滿懷期待。
直到她在片場看到一頭熊。
不對，好像是人。
一個長得像熊的男人。
閻斯文？
「你誰啊？」她瞪著跑來他們跟前擋路的男人。
馮娜跟閻斯文沒見過面，當然要裝作不認識。
「你老板。」閻斯文不客氣地瞪回來。
「老……」閻禮張嘴就要叫人。
馮娜迅速搶白，道︰「騙人！我老板叫閻斯文。閣下多久沒照鏡子了？您真心覺得斯文跟您這副尊容沾得上邊嗎？」
她這番話顯然是踩到了閻斯文的痛腳，他從小到大沒少因為名字被笑過。
真該去改名的！
「娜娜，他真的是我……我們的老板。」閻禮拉拉馮娜的袖子，臉色都急得發白了。
「娜娜？！」閻斯文發出了不適合他的高八度音，顯然不能理解閻禮什麼時候跟馮娜那麼親熱了。
「請不要這樣叫我，我不允許。」馮娜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她才不怕跟這個臭流氓杠上咧！一來有尹律行擋在前面，二來還有閻禮擋在前面，三嘛……她高興！
「誰喊你了？！」閻斯文又吼。
真像只熊。
閻禮小可愛的眼光堪憂啊……
「你這麼忙，忙到沒時間來找我，就為了這個女人？」
她挺起傲人的胸脯，強勢介入閻禮跟閻斯文之間。
「就為了我，怎樣？他是我的助理！」
「我是他的老板！」
「我不能一天沒有他，你呢？」
「我……」閻斯文本來想說些什麼又猛地住口，顯然是拉不下臉來。
臭男人！
看閻禮黯然的神情，她都心疼了。
「跟我走！」閻斯文轉而對閻禮施壓。
哎呀！這只熊講不贏就想擄人？
「去找導演來！別讓他以為我耍大牌遲到了！」她推了閻禮一把，知道敬業如他肯定工作優先。
果不其然，閻禮頂著閻斯文殺人的目光跑了。
「你不過是蘇嘉欣的替身，囂張什麼？」殺人的目光落回到馮娜身上。
這女人果然不一樣了，難怪把尹律行哄得服服貼貼。
不過奇怪了，哪個人看到他這副大塊頭不會怕上三分，但這傳聞中欺軟怕硬的女人在氣勢上居然一點也不輸他。
就連向來對他唯命是從的閻禮都選擇听她的話……媽的！
「說一點我不知道的事好嗎？」掏掏耳朵，她氣定神閑地回應他的挑釁。
「我很快就會把蘇嘉欣接回來，到時候希望你還能這樣輕松。」他料定這女人會急得跳腳。
結果出乎他所料，他以為會歇斯底里的女人只是用一種非常、非常誠懇的眼神望著他。
「拜托你快點。」她真是迫不及待要甩鍋了好嗎？
「……」閻斯文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馮娜，這是怎麼回事？」一路被閻禮扯著過來的陳導顯然還模不著頭緒。
「導演，片場禁止外人進入對吧？」馮娜表情一變，是個男人都會對那張憂心忡忡的容顏心生憐惜。
除了閻斯文，他只是個被她惹毛的男人。
「對啊！」陳導不重美色但惜才，他賞識的演員哪能受委屈？
「那這個人跑來想帶走我的助理，怎麼辦啊？」她玉指一伸，差點戳中閻斯文的鼻孔。
「給我轟出去！」陳導立刻使喚兩個跟過來的保鏢趕人。
她就知道這個陳導敢在水黑又深的娛樂圈做自己，本身就大有來頭，連閻斯文都不放在眼里。
馮娜為自己的機智感到無比自豪，當然誰也看不出來。
「陳導！我是『天星娛樂』的閻斯文啊！是他們的老板！」被架走的閻斯文大吼大叫。
「也不看看自己長得跟熊一樣，跟斯文兩個字匹配嗎？」陳導氣呼呼地走了。
拼命壓下笑意的馮娜也走了，順道拎上被事情發展震撼到說不出話來的閻禮。
被丟出片場的閻斯文終于意識到自己這下踢到鐵板了。
陳導他不能動，但馮娜那女人……他不會放過她的！
☆☆☆
「所以你就跑來找我告狀？」
尹律行冷眼睨著一大早在自己辦公室里跳腳的熊……嗯，閻斯文。
「什麼告狀？我是特地跑來提醒你要注意那個女人！那個女人不簡單！」閻斯文想到那天就氣得牙癢癢。
「確實不簡單，能讓你被人架出去。」尹律行毫無靈魂地附和。
「就是啊！閻總沒事跑去哪里做什麼？陳導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最討厭不相干的人進出片場了。」林凱忍不住插嘴道。
「誰叫閻禮不來找我！」閻斯文覺得自己理由充分。
「……」林凱基于尊重，選擇只讓眼楮說話。
「你剛剛是在翻我白眼嗎？」
「我哪有？」林凱立刻否認，一顆腦袋搖得跟波浪鼓似的。
「知道怕就好！」閻斯文氣焰囂張地啐了一口，臉色卻沒有好轉。
「你不知道馮娜就不知道怕！她那天變臉變得多快啊！對著我是一張臉，對著陳導又是一張臉。你要當心點，她那種人心機重得很！」
「她脾氣是大了些，林凱之前也被她嚇得夠嗆。」尹律行還是不以為意。
馮娜對著他跟對著其他人肯定也是兩副面孔，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再說，馮娜在他眼里就是個做事不經大腦的黃毛丫頭，做事全憑心情，她會這樣對閻斯文肯定是他讓她心情不美麗了。
「你莫名其妙跑去把閻禮帶走，她當然不會高興啦！她現在可是跟閻禮好得不得了呢！」林凱冷不防一腳踩在閻斯文的痛處上。
「閻禮怕死她了好不好？」閻斯文低吼。
「那是之前，閻禮說馮小姐現在對他可好了，有人欺負他，她還會替他出頭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天氣冷了，她還給閻禮炖湯喝咧！那一天要不是我們踫巧去她家，哪能分一杯羹啊？」
等林凱說完這些，一起分了一杯羹的尹律行心情忽然就有點不是滋味。
她伺候的不該是他這個金主爸爸？
腦袋才剛浮現這個念頭，他接著就想起那天她喊的那聲甜膩的爹地，下月復竟是瞬間繃緊。
要說她有什麼不一樣，就是更會勾人了。
最近幾次發生關系他都有欲罷不能的感覺，但他知道那只是使然，並不是真的對她有什麼情愫，最多就是他更滿意這個合約伴而已。
「馮小姐大概是把你當作欺負閻禮的人了，才會對你這麼不客氣。」林凱覺得自己真相了。
「她替閻禮出頭？」尹律行皺眉。
能在圈子里混的都是人精，他不認為有人會怕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模，哪怕馮娜上演潑婦罵街也只是鬧笑話而已。
「是啊！閻禮說馮小姐那時候的氣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什麼大老板呢！幾個仗勢欺人的化妝師服裝師都被她訓得一個個低下頭，縮得跟鵪鶉一樣！」林凱把自己知道的一古腦兒倒出來。
那天他跟閻禮先行離開馮娜家的時候聊得可多了。
「是嗎？」
「就是！就是！我說的就是這意思！她那股氣勢不輸你啊！你確定她真的會一直這麼安安分分？她還讓我早點把蘇嘉欣帶回來呢！說她沒有意圖不軌我都不信！」閻斯文今天來這趟就是挑撥是非的。
不得不說，他成功了。
說到蘇嘉欣，尹律行就格外謹慎。
馮娜真是他看見的傻白甜，還是扮豬吃老虎呢？
尹律行向來不是等著別人給答案的人，而是自己主動出擊去找答案。這也就是為什麼他隔天會出現在馮娜眼前的原因。
馮娜看得出來很意外，但驅車前來堵在片場外的他更意外。
馮娜在他面前從來都是光鮮亮麗的，以至于他現在見到她這麼落魄的模樣還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你來啦？」馮娜看起來就像要飛撲過來，不過低頭看看自己一身濕氣之後就打消了念頭。
那張總是笑嘻嘻的小嘴都凍成紫色的了……
「怎麼回事？」忽然一股怒氣就涌上心頭，他沉聲質問閻禮。
「今天有一場落水的戲，NG次數多一點……」
「那也不至于凍成這樣。」看她在有暖氣的車里還冷得直發抖，尹律行的眉頭就松不開。
是下水多少次，冷到了極致才會把人凍得這樣？
「還不是那個什麼沒人愛的故意吃螺絲整人！一次兩次就算了，她搞砸了整整十次！戲服都來不及干！要不是陳導在，我肯定要她好看！」馮娜急著向他告狀，顯然是要他給她出這一口氣。
瞧她一臉的委屈，尹律行就覺得閻斯文那天說話言過其實了。
她會鬧脾氣，但還是很識時務的，她敢惹閻斯文大抵是仗著有他當靠山，在陳導面前就只能忍氣吞聲。
「沒人愛？」
「咳！是林人愛。」閻禮出聲糾正。
「她為什麼針對你？」
「看我比她漂亮唄！」馮娜現在的樣子就讓人聯想到草包美人四個字。
不這樣怎麼消除尹律行對她的興趣？她才不相信他是特地來給她制造驚喜的，驚嚇還差不多。
至于原因嘛……應該就是那頭熊吧！
果然，在閻禮跑到前面跟開車的林凱坐在一起之後，尹律行就道出此行的目的。
「你那天把閻斯文氣得夠嗆。」
「反正有你在嘛！」她滿不在乎地說著。
「那還讓人趕快把蘇嘉欣帶回來？還是你以為，她回來了也不會改變什麼？」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看屁看！
「我、我就是氣不過嘛！她……她真的要回來了嗎？」馮娜看上去小心翼翼、誠惶誠恐，仔細看眼角還急紅了，臉色還隱隱透著不甘。
尹律行的冷眸一瞬間漫上許久未見的厭煩。
「她回不回來都不關你的事。所以不要再做那些讓我不高興的事，不然就不像上次那麼簡單了。」他捏緊她的下巴，冷漠的眼神含著警告。
待听完他這番話，她肉眼可見地抖了一下，看起來害怕極了。
今天又是演技超常發揮的一天呢。
不知馮娜心中所想的尹律行十分滿意他的威脅起了效果。
會怕才好，會怕才不會作怪。
「尹總，我們的旅館到了。您是要……」閻禮不太確定地開口。
果真，尹律行沒有跟著下車的意思，顯然是心情十分不快。
等高貴的勞斯萊斯揚長而去，把人氣跑的馮娜居然笑了。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你這樣，尹總只會更不把你當回事。」閻禮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
「那就不當一回事唄！我們快進去吧！好冷！」她冷得要死，才懶得管那個臭男人的心理活動。
閻禮看她這樣就心軟了，心想她一定是心情不好才這麼莽撞。
「沒有尹總幫你護航，那些人只會更加得寸進尺。」閻禮現在是真見不得她受苦。
「安啦！安啦！」她還是那副船到橋頭自然直的調調。
本來就是。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小氣巴拉的男人不幫她最好，因為她更喜歡親手替自己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