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妹出了屋,再度被外頭的景色震撼。
湖光山色,青山環繞,湖面干淨得似一面鏡子,瀑布、花香、綠樹,以及晴朗的天空,她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雖然溪田村同樣有山有水,但跟這里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仙境……我一定是來到仙境了……」
七妹認定是神仙救了她,所以她繞著屋子四周走,打算找著了神仙,她就向神仙叩頭跪拜,並求神仙收留她,她願意在此做牛做馬。
她發現這屋子並不是用土砌成的,而是木造的屋子,屋里飄散著木頭獨有的清香。
屋里有三個房間,每個房間都有一扇窗子,明亮而溫暖。
屋子前頭有一條河流,這條河流是湖水的分支,河水清澈而干淨。
七妹沿著河流往上走,沒多久,驚喜地發現了一處冒著熱氣的小水塘。
她好奇地伸手去模,發現它雖然熱,但並不會燙手。
七妹從未見過溫泉,但她曾經听爹爹說過,在馬坡深山里有一個山谷,山谷里有好幾處水塘,里頭的水都是熱的,像個天然的澡池,冬天還有許多猴子會泡在里頭呢。
這個小水塘不大也不深,可以見底,她一路逃難,身上衣裳早就又破又髒。
水塘冒著熱氣,旁邊是天然山石,四周又無人煙……
七妹心癢難耐,很想好好洗個澡,最後抵不過渴望,她月兌下已經破損的衣裳,保留了肚兜和褻褲,一泡在溫水里,她就不想起來了,因為實在是太舒服了。
溫泉水塘位于高處,她把手擱在邊石上,將下巴枕在手臂上,望著這美麗的風景嘆氣。
泡了半個時辰,這其間一個人都沒有,她想找的神仙也沒有出現,若不是怕自己睡在水塘里會不小心淹死,她還真不想起來。
由于沒有替換的衣物,因此七妹將原本的髒衣服洗淨後,放在大石上晾干,然後再穿上。
當她穿衣裳時,目光掠過左手中指,不禁頓了下。
手指上的一圈印子,就像是一只指環套在上頭。
她想起來了,所有不可思議的一切,都是從她撿到銀環,套在手指上開始的。
難不成是這個銀環將她帶到這個地方?
這個大膽的猜測令七妹既心驚又心喜,她還記得,自己從溪邊到屋子來回了兩次,倘若這是銀環的法術,就能說明為何她到這里後,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難不成她腦子里想到哪里,這銀環就會把她帶到目的地?
她不過才想了一下,眼前畫面又一轉,她就回到溪邊了。
七妹呆愣住,溪邊還是熟悉的溪邊,但是多了一個胸膛赤果的男人。
男人上半身不著寸縷,身材結實精壯,每一寸肌肉都暗藏著力量。
他的相貌俊美冷凝,濕發披肩,黑眸深不見底,被那眼神一盯著,彷佛要將人吸進去似的。
就像一頭豹。
她呆愕,男人更是驚訝。
他目光銳利如刃,閃著危險的光芒,面上冷沉,心下卻暗驚。
這女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他竟然察覺不到?
「易飛!」
突然的叫喚聲,打破這無聲的沉默。
易飛朝遠處的同伴瞥了一眼,不過就這麼一眼的工夫,再看回來時,女人已經消失不見。
易飛猛然從水中躍上岸,四處察看,心下大驚。
這怎麼可能?不過瞬間,竟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見?
如此快,如此無聲無息,教人模不出蛛絲馬跡。
易飛眼中閃過危險的冷芒,真是高手!
「易飛,走了!」遠處的同伴招呼著。
易飛迅速穿上已經晾干的黑色勁裝,朝同伴走去。
喬桑見他面色有異,低聲問︰「怎麼了?」
易飛冷道︰「有異。」
喬桑神色一凜。
他們護著主子一路逃亡,好不容易擺月兌對方的追殺,難不成又追上來了?
事不宜遲,兩人立即向主子稟報。
眾人听聞,皆面色凝重。因為他們知道易飛的能耐,能在易飛眼皮子底下眨眼消失,功夫絕對不在易飛之下,不,可能比易飛更厲害。
軍師柴子通神色凝重地看向易飛。「易飛,可否把當時的情況再詳述一遍?這女人是如何出現的?」
易飛道︰「我當時在溪邊洗浴,她突然出現在我身旁。」
此話一出,氣氛突然變得安靜,眾人的目光全集中在易飛臉上。
易飛是錦衣衛出身,官五品,職千戶。朝堂為奸臣所掌,他改而投效靖王,靖王能躲開朝廷的暗殺,易飛功不可沒。
他除了武功高強,還有一個特點,就是長了一張太禍水的臉,給他惹來不少麻煩。他被好斷袖的同知大人看上,不肯就範,遂離開錦衣衛,改而投效靖王。
他們原本懷疑女人是對方派來的,但現在嘛……
靖王的死士把周圍都搜了一遍,也沒查到可疑的行跡。
若不是對方派來的殺手,那麼只剩另一個大膽的猜測。
那女人該不會是來偷看易飛洗澡的?
別說,易飛這張臉,還真有招桃花的本事,而且男女通吃……
易飛看著大家的目光,擰眉。「一直看著我做什麼?」
看你好看啊。
柴大人清了清嗓子,道︰「為了謹慎行事,咱們還是盡快換個地方藏身,況且殿下的毒傷不能等,必須盡早找到解藥。」
說到靖王的毒傷,眾人面色又復凝重,雖然擺月兌了追殺,但靖王也中了毒傷,需要盡快救治。
眾人商議後,決定休整一番便立刻上路。
另一頭,又回到屋子里的七妹,還不知道自己被當成了偷窺男人洗澡的。
她拍著胸口,一臉後怕,剛才真是嚇死她了!
她還處在被呂榮人馬追捕的恐懼中,因此突然看到水中的陌生男子,她也只當對方不是好人,肯定是來抓她的。
幸好幸好,她又順利回來了。
這是她第三次從溪邊回到這間屋子里,前兩次是驚慌失措,這一次她終于模著了頭緒。
這個神秘的銀戒果然可以讓她來去自如,只要她能控制好腦子里的想法。
既然可以出去,也可以再回來,她就沒那麼害怕了,自己做了幾個深呼吸,冷靜下來後,她決定再試試看。
她閉上眼,想著二伯家的臥房,卻發現自己還處在屋子里,哪兒都沒去。
她又想了好幾個地點,也是一樣。
難道她從溪邊來,所以就只能回到溪邊?
她可不想再瞧見水中那個陌生的男人,他的眼神好可怕,但是不試著回到溪邊,就不能證實自己的猜測。
七妹心中掙扎了一番,突然靈機一動,閉上眼,心里想了一個地點,待睜開眼時,發現成功了!
她依然在溪邊,不過是在「附近」,離溪邊大約有二十步之距。
七妹狂喜,于是她繼續嘗試,反覆十幾次後,她得出了一個結論。
她是從溪邊到這仙屋的,因此再回去,也只會出現在溪邊,而不會在其他地方,但她可以選擇原地點附近,範圍目前可以抓到方圓一百步以內的距離。
同樣的,當她回到仙屋時,只要不超出屋子的範圍,不管是床上、椅子上,或是任何一個房間都可以。
七妹很興奮,因為這代表她以後可以來去自如,簡直像得了仙法似的!
她想到自己的腿傷,于是又做了嘗試,她回到溪邊附近,確定那男人已經不在了,四下無人,她撿起一塊尖銳的石頭,深吸一口氣,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下一道傷痕。
接著,她閉眼冥想,果然又回到仙屋里的床上。
她盯著自己的手臂,不一會兒,奇蹟發生了,手臂那道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復,直到完好無缺,完全看不出受傷的痕跡。
七妹激動地跳下床,治好她腿傷的不是什麼仙人,而是這間屋子!
自從爹娘過世後,她被二伯、二伯母收養,隨著日漸長大,她越來越感到不安。
當知道二伯一家的企圖後,她沒有一天睡得安穩。
這世道的女子活得艱難,只能靠男人吃飯,她夢想有一天能離開村子,卻苦于沒有盤纏,就算離開了,也無處可去。
當知道自己即將被賣給老男人做妾時,她鼓起勇氣逃走,還沒出村,就被呂榮纏上,差點失去貞操。
她渴望想要一個家,一個只屬于自己的家,可是就算嫁人後,那也是「夫家」。
隔壁的翠兒姊嫁給屠夫,天天被打,因為娘家窮,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有家歸不得,翠兒姊最後投河自盡了。
因此七妹一點也不想嫁人,更不願做妾,她唯一的願望就是離開村子,去尋找自己的歸屬。
卻沒想到,老天真的給了她一個家,不必嫁人,不必攢銀子買屋,因為她得到了仙屋!
有了仙屋,天大地大,她哪兒去不得?
七妹兩眼放光,握緊拳頭,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一片光明。
咕嚕嚕嚕——
她模著在叫的肚子,這屋子雖然漂亮,但是沒有東西可吃,屋子後頭有灶房,卻沒有烹煮的食材。
幸虧屋子周圍有不少果樹,樹上果實累累。她摘了幾個果子充饑,心中開始計量著以後如何打理這間屋子。
她可以在屋子四周種菜,還可以圈個地方養些雞鴨,自給自足,以後再也不靠任何人!
接下來的三日,七妹都待在仙屋,既然把這里當作家,她就得把仙屋附近的地勢和環境都弄清楚。
這三日,她都以果子飽肚,喝清澈的河水,每日都去溫水塘泡澡,困了就睡在那張舒服的大床上。
七妹只有身上一件衣物可換,為了布置自己的仙屋,她需要添置一些物品,首先,就是把她在二伯家的東西搬過來。
七妹在腦中一想,她便又回到溪邊了,左瞧右瞧都沒人,讓她松了口氣,因為她可不想再遇到奇怪的人,或者被人當成妖怪。
她頓住,突然想到,如果溪邊方圓一百步內都算地點的話,那麼上下呢?
她朝山壁瞧了瞧,當時她就坐在木籠里,從高處滾下來,因此她決定再做個測試,她在心中默念,先回到仙屋,接著再冥想山上那條山路。
畫面一轉,她人已經處在山路上,這里正是當初她滾下去的地方。
七妹激動地大聲歡呼,雖然她不能任意挑選地方,但她可以短距離移動呀,只要多移動幾次就行了!
有了這個大發現後,七妹底氣更足了,她決定回去大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