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隨京頸子受了傷,何況在碼頭鬧出那麼大動靜,事情也瞞不了,與其讓夏泰山事後得知發怒不如老實自首。
回府之後,夏景軒和盤托出,告知始末,夏老夫人和林氏听得膽戰心驚,連說了好幾次幸好平安無事。
夏老夫人連忙吩咐丫鬟道︰「待會兒把我房里的雪蛤膏給表姑娘送去,可不要留下疤痕才好。」
夏泰山震驚之余沉吟,「你說的那人,前兩日才受傷,今日又徒手制服劉伍,這樣好的身手在碼頭做苦力未免可惜,景軒,你派個人去把那人找來,讓他做咱們府里的武衛,專門保護京兒,回京之前不得出半點差錯。」
夏景軒一愣,面有不豫之色。這與他的本意相違背,他恨不得把那小子趕得遠遠的,怎麼反而讓那小子靠表妹更近了。
可是父親都發話了,他也不能出言反對,這個家一向是他父親說了算,何況他也沒有反對的名目,難道要說他看不順眼那小子,不想那小子接近表妹嗎?這話肯定會讓所有人嚇得不輕,因為他不能對有御賜婚約的表妹有意,絕對個能……
夏采棠很是愧疚。「京姊姊代我受罪了。」
「沒事。」顏隨京拍拍夏采棠的手。「我倒慶幸被捉的人是我,我還能應付拖延兩句,若是你,你肯定會亂喊亂叫,怕是他一下就下手讓你喊不了,所以還是我被捉的好。」
一席話把凝重的氣氛都緩和了,她也趁機稱累回梨香軒。
回到房里,兩個丫鬟要伺候顏隨京洗漱,顏隨京坐在妝台讓喜瑩卸下釵環,她口中哼著曲子,渾身透著輕松又快活的氣息,眼里閃耀著奇異的光彩。
喜瑩不解問道︰「姑娘怎麼受了傷還那麼開心,嘴角一直上揚著,有什麼好事嗎?」
顏隨京笑了笑,隨意說道︰「死里逃生算好事吧!值得開心不是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心情那麼好,救了她兩次的救命恩人能夠不再做苦力,她替他高興,而且以後他成了她的武衛,她也能常常給他做甜食點心報恩,就她看來,他十分喜歡甜食,正好是她的專長,這樣也算是另一種緣分不是嗎?
想到不久就能看到他了,她心里就止不住的歡喜,眼前閃過一張性格又俊美的男性臉龐,她默默出神起來,看得喜瑩雲里霧里,搞不清楚主子今天是怎麼了,那自顧自的微笑又是怎麼回事?
前廳里,夏家人還在討論今天發生的事,越想越是後怕。
夏老夫人腦子十分清楚,手里捏著佛珠說道︰「阿彌陀佛,真真是佛祖保佑,若是京丫頭今天有個萬一,咱們夏家豈不是要被皇上問罪了?」
夏采棠瞪圓了眼。「這麼說來,救京姊姊的那人,豈不是咱們夏家的救命恩人了?」
夏老夫人調侃道︰「等京丫頭回去之後,武衛就換成保護你,你這缺心眼的性子出去太危險了,必須有人隨時保護。」
夏采棠不依的嬌嗔道︰「祖母!」
夏老夫人又感慨道︰「京丫頭命薄,回京之後要守一輩子活寡,以後怕也不能隨意來燕關了,她在咱們這里的時候對她好一點,這沒娘的孩子就是像根草,終身大事竟無人做主,隨人擺弄,若是她娘在,肯定拼命也會阻止這樁婚事……」說著,忍不住拭淚,不但思念早逝的女兒,也心疼要守活寡的外孫女。
夏采棠幫著拭淚,也有些哽咽。「老祖宗別哭了,您這一哭,棠兒也想哭了。」
「幸虧只是受點皮肉小傷。」林氏嘆道︰「京兒這女孩越看越是滿意,性子好,總是笑臉迎人,遇事也處置得當,更別提那做點心的手藝有多好了,若是沒有聖上賜下的婚約,給景軒做媳婦兒多好。」
夏泰山面色一變,斥道︰「不許胡說!」
林氏賠笑,「我也只是說說而已,民不與官斗,何況京兒要嫁的是皇親國戚,又哪里是咱們招惹得起的。」
夏景軒在一旁默然不語,面色變化不定,心中越發沉重。
他娘說的正是他的心里話,只是,他什麼也不能做。
幾日後,顏隨京的救命恩人正式成了她的武衛,不只月銀提高了,住的地方也升級,從碼頭工人住的小房舍搬到了夏家的武師房舍,自己一人單間,空間很足夠,整個人的裝束也煥然一新。
男人穿著墨色暗紋圓領衫,腰上一條皮革腰帶,足蹬黑色長靴,顯得極為颯爽矯捷。
顏隨京極為歡迎他的到來,眉眼好似染了光彩,淺淺笑道︰「我總不能一直喊你喂吧,就叫你過兒如何?」
她一身淺紫羅衣,發際上別著一支乳白玉簪,盈盈而立,水靈靈的眼楮忽閃忽閃,身上香氣宜人。
「過兒?」男人很納悶。「什麼由來讓你取這個名字?」
他比較喜歡威風凜凜的名字,過兒這名字不夠威風,太柔弱,像姑娘家的名字。
「不喜歡嗎?」顏隨京唇畔仍然綻著微笑。「這是我最喜歡的話本的男主角名字,他等了女主角十六年,一往情深,是個真真正正的痴情人。不過若是你不喜歡,那叫……」
男人打斷她。「就用這個過字吧!不過不要叫過兒,叫阿過。」
過兒是她喜歡的話本男主角,這倒不錯。
名字的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夏采棠對他則是好奇極了,瞅著他,眉眼彎彎,笑容甜美,叫得順口極了,「過哥哥,你為什麼會不知道自個兒的名字呀?你家在哪兒?父母呢?」
她對洗漱後豐神俊朗的男人很有好感,穿上武衛服飾的他看著氣宇軒昂,有幾分習武人的英姿颯爽,眉宇間還隱約有不可一世的傲氣,誰也不會相信他之前在碼頭做苦力,她一直跟前跟後的在他身邊打轉,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
不只夏采棠,整個夏府的丫鬟都被吹皺了一池春水,外貌出眾的男人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府里武師眾多,卻沒有一個生得像他這般好看,听說他還身手了得,救了表姑娘兩次,那更是加分。
然而男人對夏采棠的主動親近卻是壓根不理會,連看也不看她一眼,逕自回房,讓她踫了超硬釘子。
夏采棠家世好,生得玉雪漂亮,又是家中獨女,向來是旁人對她獻殷勤,何曾讓人如此無禮過了?頭回被人無視,她眸色有些黯然,也很喪氣。
丫鬟竿雲看不過去,連忙把主子拉走,嘴里重重啐了口,「一個武衛罷了,擺什麼架子?反正姑娘的良配不會是那樣的人,他配不上姑娘,咱們走吧!」
芊雲特意說的大聲,好讓房里的人听到,他也確實听到了。
那又如何?反正他不會永遠待在燕關。腦中時不時浮現的片段他拼湊不起來,只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不是屬于這里的,會答應來做武衛不過是想讓自己過得舒服點。
先前他身分不明,沒有地方肯收留他,只有去碼頭做苦力,苦力做一天支一天的薪,還供吃住,只要有力氣,不偷懶肯干活就行,不會查明身分,為了讓自己活下去找回記憶,他才會暫時棲身在碼頭。
現在有人肯給更多月銀請他當武衛,住的地方也不差,何樂而不為?前面的路還長著,他沒必要虧待自己,將體力耗在苦力上,在此地養精蓄銳,等待時機,找回身分,夏府雖然比他先前住的地方好,但他下意識覺得地方不大,自己原來應當生活在更大的地方。
他堅信自己是有身分的,昏迷醒來後身上穿著殘破的戰袍,只是當時村子里無人識得他,他靠著做體力活打零工,輾轉來到燕關,目的是盡可能讓自己被看見,那麼就有可能遇到認得他的人……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他蹙起了眉。
不會是那個不識趣的夏家小丫頭去而復返吧?要不要嚇嚇她,讓她不敢再來?
此刻的他實在不耐煩與一個黃毛丫頭糾纏,他也對天真爛漫的富商千金沒興趣,他只想安穩的在夏家待一陣子,攢夠了銀子再轉去別處,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他旋即拉開門,滿臉的生人勿近,門外卻是個面生的圓臉丫鬟,提著一只食籃。
綺菲看到他面無表情,有點嚇到,拍了拍胸口才道︰「我們姑娘讓我送點心來。」
看看他如今的模樣,窄袖藍袍,足蹬輕靴,腰間懸著長劍,簡直跟之前在碼頭做苦力時判若兩人,無怪乎整個府里的丫鬟都在嬌羞的談論他。
「你們姑娘是誰?」他盯著她手里的食盒,其實已經心里有數,腦中浮起一抹俏生生的影子。
顏隨京,夏府的表姑娘,從京城來做客,不久後便會回去,也是他主要要保護的人,往後她上街他都得跟著。
綺菲清了清喉嚨,擺足了架式說道︰「我們姑娘就是以後你要保護的主子,如果你表現得好,以後姑娘做的點心有你一份,知道了嗎?」
想到那日她隨姑娘專程去碼頭房舍給他點心,他無禮的態度,她特意給他來個下馬威,免得他再對姑娘無禮。
誰知他卻微微挑眉,問道︰「誰說稀罕你們姑娘的點心了?」
綺菲被他一噎,差點說不出話來,「你——」
正要教訓幾句,讓他不能小瞧了姑娘,他卻伸出了手,「拿來。」
綺菲不給,抬頭挺胸的嗆回去,「不是說不稀罕姑娘的點心?」
男人擺出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勾唇說道︰「不是姑娘讓你來送點心?不給,我若看到姑娘就說你沒送。」
「你這人——」綺菲為之氣結,說不過他又不甘心給他,只得把食籃往地上重重一放,氣呼呼的甩頭走人。
男人不以為意的提起食籃回房,打開籃蓋的剎那,屋里便盈滿了甜甜的香氣,他將青瓷盤由食籃里捧出來,更醇厚的香氣飄入鼻端,盤子上一個個飽滿可愛的點心,約莫放了二十來個,也不知道是什麼。
他輕咬一口,美妙的甜味便漫開來,皮薄酥脆,入口軟綿,內餡濃郁,滑順不黏牙,外層有種獨特的乳香,吃完讓人不自覺再吃一個。
他坐了下來,鏤花木窗外透進來幾縷日光,斜斜籠在他周身,他安適地拿起一個點心,先是就著日光看了看才送進口中,如此這般井然有序,一個接著一個,不到半刻盤子已經空了。完食,而他,也腰足了。
這已是他第三次品嘗姑娘的點心了,三次都一樣好吃,也都是他未曾品嘗過的滋味。
男人端詳著空食籃笑了笑,豐潤的唇彎起,若是在她身邊能一直吃到這樣的點心,倒是讓他有點不想走了。
清晨,園里花樹上的晨露尚未被曙色拂去,換了新環境的男人即被一股強烈的甜香味給喚醒,甜味之中帶著蜜香,十分勾人,男人蹙眉瞪了房梁幾息,忍不住起身了。
洗漱更衣後,他循香來到梨香軒的小廚房,看見一名女子在灶台前忙活,一雙白皙手腕在案台上翻動著,身著一襲湖色衣裙,系著圍裙,挽起發露出白皙瑩潤的後頸,干干淨淨的並沒有佩戴發飾,也不知道在煎制何物,聞起來就滿是乳香,她似乎忙得很開心,還哼著曲子,整個人顯得相當恬靜自得。
他故意發出聲響,弄出一點動靜讓她知道有人來了,免得嚇到她。
顏隨京听到動靜回首,原以為是吃貨綺菲那狗鼻子又聞到香味讒來了,她綻開笑顏,卻沒想到是他!表情瞬間有些錯愕。「呃……你這麼早?」
「被香味勾醒的。」男人說的直白,朝她走近,睇著她那眉目姝麗的臉龐,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你在做什麼甜點?」
「香蕉松餅。」顏隨京先回答了他的問題,卻又疑惑起來。「不過你房舍離這里有段距離吧,你怎麼聞得到?」
男人懶洋洋地道︰「我的嗅覺異于常人,只聞得到香的食物,若是有人在拉屎便聞不到了。」
顏隨京唇邊浮起一個好氣又好笑的笑容,這當然是在跟她抬杠。
看不出來他有這一面,昨天綺菲還把他臭罵了一頓,說他不知好歹,以為自己真是萬人迷,擺架子想膈應誰等等,也不知他是怎麼惹到綺菲了,綺菲講起他就咬牙切齒,叫她看了實在好笑。
他確實當得起「相貌絕倫」四字,甚至可以說是姿容驚人,她表哥夏景軒雖然也風度溫雅,與他一比還是差了一大截,無怪乎府里丫鬟個個春心大動。
見他走近觀看,顏隨京順手鏟起一塊煎好的松餅擱在盤中,淺笑盈盈的拿給他。「嘗嘗看,不保證好吃。」
她會這麼說不是對自己手藝沒信心,而是香蕉的口感和味道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她順手把箸遞給他,身材修長,亭亭玉立,有種楚楚動人的輕靈,對著他微微一笑。
男人接過手,先是看了一會兒,才將香蕉松餅送入口中,一口一口的品嘗起來。
「如何?」顏隨京看著他,眼里閃著期待的光輝。
男人細嚼慢品,點了下頭。「入口松軟綿密,蕉香濃郁,好味道。」
她微笑隱在眼底,笑齬燦爛的說道︰「那你等會兒,我現煎一塊給你,這松餅要吃現煎的,現煎的更好吃。」
男人看到台面沒有面粉,有些納悶的問道︰「這餅難道不需要面糊嗎?」
顏隨京訝異的看著他。「你居然會注意到這個細節?」
男人望著她明亮靈秀的眸子,她的嘴型小巧玲瓏,帶著天然的紅潤,是個美人。
他說道︰「這類的煎餅不是都要有面糊嗎?不知道才不合理吧!」
男人的眼神令她耳根子驀地發起熱來。「說得也是。」
為了掩飾那莫名的突發羞澀,顏隨京開始做煎餅,她低下頭去,一邊說道︰「這餅有兩種做法,加粉與不加粉都行,今天做的是不加粉,原料很簡單,只要香蕉和雞蛋便可以了。」
她剝開熟透的香蕉搗成泥。「香蕉越熟,甚至發黑都可以,越熟的香蕉,做出的松餅越好吃。」
她在香蕉泥里打了個蛋,兌些許水,加小半勺糖,全部攪拌在一起便成了香蕉蛋漿,在鍋底抹上女乃油便可以開煎了,連零廚藝的門外漢都能輕松搞定。
煎煮時香蕉糊膨起,入口時口感松軟細致,香蕉獨特的香氣和雞蛋的蛋香融合一體,在前世,這是一道深受懶人喜愛的甜點,因為無添加澱粉,也是嗜甜減重者的福音。
第二塊松餅起鍋了,她澆上蜂蜜,再壓了些碎核桃仁灑上去,遞給他。
男人接過手,同樣很快完食,簡單的評論道︰「更好吃。」
顏隨京笑得眉眼彎彎,肯定說道︰「你嗜甜。」
男人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過去不知道,目前是如此沒錯。」
顏隨京看著他,側著頭有幾分沉思。
她對他的了解太少了,只知道他姓名不詳,來歷不詳,不知道是有意隱姓埋名,還是真的失去記憶,又或者有什麼難言之隱才選擇做一個無名氏,有什麼苦衷才會明明有一身好武藝卻選擇在碼頭做苦力?如果她問他,是不是會侵犯了他的隱私,或者觸踫到他的傷口?
男人似笑非笑的牽動了一下嘴角,打斷了她的思潮,「不需要想的太復雜,我就是失去了記憶,如此而已。」
顏隨京驚奇了,她睜大眼楮。「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男人的目光從她瑩潤的臉龐輕輕掠過,唇角微勾。「都寫在你臉上了。」
世道險惡,她不懂得隱藏情緒,這點很危險。可是,這與他有關嗎?
一絲自嘲的諷笑又浮上了嘴角,一個連自己名姓都不知道的人在擔心他人,這也太好笑、太不自量力了。
「你是何時失去記憶的?」顏隨京揚起睫毛,輕聲問,眼底有著類似關懷與疑問的東西。
「當然是在我醒來之後。」男人漫不經心的瞅著眼前那張柔膩水潤的臉龐。「我在一個陌生地方醒來,發現記憶一片空白,連自己叫什麼都不知道,或許我是個殺人犯也不一定。」
京城來的侯府千金,像她這樣的高貴身分,居然沒對他避之唯恐不及,叫人意外。
顏隨京凝視著他說道︰「你不是。」
男人心里被輕微震撼了,她正用一種坦蕩又幽靜的眼光凝視著他,眼光坦然又細膩,彷佛她認識他這個人,認識他這個連自己也不認識的人。
他本能的抬了抬下巴,本能的想要否定她。「你怎麼知道?」
他並不想被了解,不想被剖析,這種被一個人看穿的感覺像是過去不存在于他的生命之中。
「都寫在你臉上了。」顏隨京小巧的唇微笑起來。「你身上有股正氣,我敢說,你一定是個好人。」
她整張臉綻放著舒心淺笑,像朵含苞待放的蘭花。
男人微微一驚,發現自己今天輕易的被她震撼了兩次,他不想繼續讓她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他怕再談下去自己會太喜歡她。
悸動從他唇邊不著痕跡的隱去,他試圖將話題帶到她身上,望著她那對盈盈帶笑的眸子,輕咳了聲,「話本中的過兒為何等所愛十六年?」
「哦!」顏隨京嘆息一聲。「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一個驚心動魄的愛情故事,並非三言兩語可以說完。」
他臉上神情不置可否。「那你就一天給我講一些,總有一天可以講完。」
她更加長長一嘆。「這樣恐怕一天不能只講一些,要講很多。」
「為什麼?」他直視著她,挑眉問道︰「因為你要回京了嗎?」
「看來你也听說我的事了。」顏隨京苦笑。「是呀,我不久後就要回京了,非回去不可。」
看她神情無奈,他沒有追問下去,她的事並不難打听,在夏府里也不是秘密,幾乎人人都知道,他問了幾個下人也大概拼湊出來了。
她有一樁倒楣透頂的親事,對象是個死去的皇親國戚,皇帝用權勢賜婚,威逼懷寧侯府必須有個女兒跟那皇親國戚冥婚,原本屬意的是顏家次女,不知怎地親事卻落到她這個長女頭上,回京成親後她就得一輩子被禁錮在夫家,為了見都沒見過的丈夫終生守寡。
「你不想為自己努力看看嗎?或許能有不同命運。」男人緊盯著她,眼里暗芒一閃而逝。
顏隨京揚起睫毛,很快的看了他一眼,眼底有許許多多復雜的東西,她重重一嘆。「再說吧!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
事實上她有難言之隱,她一魂穿人就在燕關城了,同時也看到了原主的記憶——是原主禁不起秦氏以死相逼才答應冥婚,親事是原主早就接受的,總不能她現在才忽然使性子大喊不要吧?
她想努力改變也得回到京城才能努力,現階段她什麼都做不了,何況大齊朝這封建社會還有女誡、女則等等,女權卑微,又豈是她說不要就能不要?
「當我沒說!」男人怒其不爭,甩頭就走。
顏隨京愣住了,他怎麼說風就是雨的?自己剛才哪里得罪他了嗎?怎麼好好的突然就甩臉子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