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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東宮當佞臣 第十三章

作者︰蔡小雀類別︰言情小說

第六章

當姜執述再度醒來的時候,他渾身劇痛難當,又正在發高燒,彷佛陷于火焰之間……

「來,喝點水,你別擔心,發燒就是人體免疫系統正在對抗病毒細菌,你要相信你的抵抗力,你身材這麼好,不只擁有八塊肌還沒一點贅肉,免疫系統肯定強到爆。」一個清脆的嗓音在他耳邊碎碎叨念著,卻全是一些他听不明白的字眼。

何謂免疫……細桶?八塊雞又是什麼?她熬雞湯了?

可喂進他嘴里的卻不是香醇濃郁滋補的雞湯,而是淡淡的青草味……

盡管在半昏半醒之間,姜執述依然沒忘記保持警戒,正要抿緊嘴唇抵死不從時,卻發現有只手粗暴地捏開他的下顎,然後把溫熱的青草汁給灌了進去。

他險些被嗆死。

然喉頭本能吞咽間,那溫熱中帶著清涼的汁液緩緩滑過了喉嚨肚月復,不一會兒竟奇異地驅散了些許那不斷在全身上下肆虐的焚燒痛楚感。

「你也算好狗運遇到我,這山里什麼都沒有,就是動植物最多,居然還有退熱消炎的魚腥草。」那個嗓音嘀嘀咕咕,好似平時憋得很了,終于能找到對象說話似的一開口就沒打算停,「……清冠一號里面就有魚腥草呢,只要你不是得了新冠肺炎,退燒應該是沒問題的。」

他頭脹痛得很,偏偏那清脆嗓音又在他耳邊宛如鳥兒般啾啾啾個沒完,可說也奇怪,姜執述雖然被吵得頭疼,整個人卻不知不覺被這彷佛家常閑談的瑣碎話語安撫了下來。

打從降生以來,他從沒在皇宮中听過這麼人間煙火氣的叨叨絮絮……

這一刻,姜執述懷疑自己如果不是在做夢,就是置身幻覺里。

否則他怎麼會因為這古怪的一切,而覺得有一點溫暖呢?

「跟你說啊,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等你好了以後要記得報答我,看你這一身被刮爛的布料,可能也不是什麼有錢人,但沒關系,你有顏值呀!不管哪個年頭,長得好看還是能當飯吃的。」

那嗓音念叨著,手中動作也沒停下來,拿著熱熱的濕布就往他不知何時赤果了的上半身細細擦起來,邊擦還邊發出疑似吞口水的聲音——

「帥得這麼沒天理,身材還這麼好,听說古代武將都是真男兒,全身矯健有力的肌肉都是實打實打仗打出來的,不是靠運動器材健身房……帥哥你肌膚這麼白,可你這一身肌肉嘖嘖嘖,你該不會是傳說中的那一款玉面白袍小將吧?」

「……」姜執述在發燒,人有點迷糊了,可該听的話還是每個字都听進耳里了,俊美的臉龐微微扭曲抽搐了一下。

——孤這是,遇上女婬賊了?

盡管又驚又怒又暈眩,但他依然能不切時宜地感覺到那溫熱擰干的濕布擦過自己玉白精壯的胸膛時,帶來的一陣陣莫名撩撥和麻癢之意……

姜執述大手猛然一顫,努力想揚起打掉那膽大包天的踫觸,可因為高燒和受傷累累致使筋骨酸疲無力,他以為自己已經使盡力氣,可看在對方眼中也不過就是手臂肌肉緊了一緊。

「弄痛你了嗎?」那女聲有些不好意思,「忍一忍,我會輕一點的,要不然……叫出來也是可以的。」

姜執述嘴唇蠕動了一下。

「你听得見我說話嗎?你想說什麼?」一個軟軟暖暖又蕩著草木香氣的小臉湊近了他嘴邊,而後歪了歪頭,近得他彷佛只要稍稍抬頭,就會不小心踫著她的耳垂。

「……噤……聲……」他瘖啞艱難地低微吐出兩個字。

「蛤?進啥?」那清脆女聲一懵,持著濕帕的小手猛地往他赤果胸膛中心一摁!

差點把他胸腔里的一口氣全給按了出去——

執述太子險些就此氣斷命絕!

☆☆☆

接下來姜執述昏昏沉沉的,全然不知晝夜,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被如何擺布的。

只知道當他燒退了之後,人也漸漸恢復清明時,睜開疲憊酸澀的雙眸看見的就是一個趴在竹床邊的瘦巴巴小姑娘。

她小小一團,朝自己這方向的臉頰被手臂擠出了粉女敕的女乃腮肉,長發被紮成了一條長長,不倫不類的……繩索?

他無法形容那是什麼發式,卻覺得有種莫名的俏皮趣致感。

執述目光敏銳地環顧觀察著四周,自己正置身在一間不大的竹屋里,竹屋看著頗有年歲,陳設簡陋,只有兩張竹床和一個竹子打造的斗櫃,屋子正中央挖了個不大的地爐,周圍以石頭環繞成圈,燃燒著的柴火上頭放著個瓦罐,罐里正咕嘟咕嘟地翻騰、飄散出清新的竹筍香氣。

……這是哪里?

「絕情谷。」那個小姑娘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打了個呵欠,慢吞吞地道。

他這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問出了口,一怔,「絕情谷?」

「嘿啊,這里是沒有小龍女的絕情谷。」

「小龍女……又是何人?」

小姑娘睡眼惺忪,慢慢回過神來,赧然一笑,擺擺手道︰「沒啦,是我睡迷糊了,隨便講講。」

執述太子這二十多年來,還從未有人敢在他面前「隨便講講」,不過看著小姑娘的漫不經心,呵欠連連,他心中涌現了一抹歉然。

她救了他,又守著他不知熬了幾日,定然是累得很了。

于是他耐著性子問︰「敢問……姑娘,離這里最近的城鎮是哪兒?」

「帥哥,這你就考倒我了。」她聳了聳肩,無奈地攤手一笑,「我也不知道呀。」

他蹙眉,掙扎著要起身。

「等一下,你摔傷了腿,雖然我已經用藥草幫你敷上,但畢竟不是專業的醫……呃,大夫,你最好乖乖躺著別動,讓皮肉都長好,不然萬一感染……化膿了就不好了。」她趕緊按住他。

眼前的高大男人寬肩窄腰長腿,有一身令人垂涎的胸肌和精實的月復肌,生得又俊美清冷中透著一絲艷色,尤其是被子滑落的剎那……

她這才驚覺自己小手按住的地方恰恰好是他光滑緊致又微微沁著冷汗的後腰——

流暢優美的男性矯健腰線繃出了一道美麗性感的風景,雖肌膚表面透汗,她掌心下卻也感覺得到其隱隱蘊藏在肌肉底下,充滿男人英偉勃發的陽剛火力……

小姑娘陡然僵住,而後非常明顯地吞了口口水,小手手甚至忘情斗膽地上下摩挲了一下。

嗷嗚好好模啊!

他一瞬間像是被燙著了般,猛地往後一挪,大手火速撈起落至腰月復間的被子高高拉至肩頭,心髒狂跳,破天荒地有一霎的不冷靜了……

「你……姑娘請自重。」

小姑娘回過神,也難得地尷尬了,「那個,拍謝……我是說,抱歉,我剛剛沒別的意思。」

就是……手癢。

他被遮掩在被子底下的寬闊胸膛劇烈起伏著,臉色更蒼白而嚴肅了,「姑娘,你——你如何把某的上衫都去了?」

某?喔,古代男兒自稱的一種。

面對他的文謅謅談吐,她稍微愣了一下,眨眨眼道︰「我不月兌你上衣怎麼幫你擦身上藥?你就沒發現自己身上被石頭砂礫樹枝什麼的劃出了一堆傷口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多謝姑娘相救,某銘感五內,只是……」

「你別那麼扭扭捏捏的,男人露個上半身又怎麼了?我都還沒扒掉你的褲子呢!」她咕噥。

他臉色都黑了,「姑娘你——」

「先說好了啊,我不是不幫你檢查腰部以下,膝蓋以上有沒有受傷,誰讓你連昏迷了都死命捏住褲腰帶不給月兌,活像我要把你怎樣似的……我可是有法治觀念的,沒有去夜店『撿尸』的癖好。」她沒好氣地瞅了他一眼。

他濃眉皺得更緊。

這姑娘……言語也未免過于粗鄙又令人模不著頭腦,可偏偏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執述太子連想出言訓斥她都覺沒立場。

尤其看見她大大的黑眼圈兒瓖在小小的臉蛋上,他如何還記得起方才的被冒犯感?又如何還舍得氣憤?

「有勞姑娘了。」最後他只能干巴巴再道了一次謝。

她看著他表情冷硬,耳朵卻可疑地有點淡淡的紅,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好笑起來。

哎,其實也不能怪人家,古代人對于男女大防的觀念是十分嚴謹的,他雖然是個男人,但莫名其妙被個女孩子扒衣服……會緊張也是正常。

反倒是她自己才「不正常」吧!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小臉有點悵然,隨即起身去小火爐處,拿只粗陶碗去盛那炖了大半天的竹筍湯,然後端過來吹了吹,「喏,既然你醒了,自己慢慢喝吧!」

「多謝。」他遲疑了一下,修長大手緩緩接過,隨即舉止優雅地喝起那鮮甜的竹筍湯來。

她忍不住又看得有點著迷了……

他生得高大舒展背脊筆挺,五官深邃濃眉鳳眸,高挺的鼻梁和恰到好處的完美嘴唇無論是一低頭一抬眉,一顰一笑(?)都有著叫人震懾的威儀和無上風華。

雖然此刻他應該是形容狼狽的,烏黑長發微亂地披散在身後,臉頰也被樹枝什麼的劃了幾道細微血痕,甚至還穿著條被剪開了大半又刮得破破爛爛的髒污玄色長褲……

但絲毫無損他的俊美威嚴。

——他肯定不是個泛泛之輩,普通的販夫走卒小百姓。

「公子不是尋常人吧?」她忽然問。

他神情一冷,眸底掠過一抹警戒,「姑娘為何這麼問?」

「你氣質太好了。」她坦白道,「而且一般人遍體鱗傷的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發現一個陌生的女人不知是友是敵的杵在自己面前,至少也有緊張防備和焦躁,但你始終很鎮定……呃,剛剛被我模了一把時不算。」

他凝視著她,眼神微微軟和了,「姑娘想來也不是尋常人。」

「你猜錯了,我比你知道的還平凡喔,」她聳聳肩,「如果不是因緣際會胡里胡涂來到了這里,我現在已經準備開門做生意了。」

「來『這里』?」他眉心一蹙,「做什麼生意?」

「我以前是賣……嗯,不對,是出租話本子給人看的。」她努力解釋,「就是書舖老板。」

他微訝,「失敬了,沒想到姑娘原來是飽讀詩書經營風雅之人。」

「飽讀話本子是有,詩書倒沒有,而且風雅什麼呀?」她嘆了口氣,老實跟他分享「時代的眼淚」。

他凝視著她,似有不解。

「我啊,生不逢時,當年話本子最暢銷熱賣的好時光我沒趕上,我跟話本子之間的緣分,只能說是共同譜出了一段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的黃昏之戀……」

他禮貌溫雅地聆听著,但顯然是沒听懂她這麼「文青風」的假掰描述,又出自風度沒好意思打槍她。

總算她發覺自己一感慨又歪樓到十萬八千里外了,趕緊收束回來,「那個,公子是不小心墜崖的嗎?府上還有沒有家人?你都失蹤了七、八天,你家人會擔心你的吧?」

他聞言一驚,俊美清冷臉龐終于有了絲焦慮,「你說我昏迷七、八日了?」

她眨眨眼,「落到我手頭上的時候已經七、八天了,但我是在外面的溪邊撿到你的,那個時候你都不知道擱淺岸邊多久,所以嚴格來說,也許你壓根兒失蹤不只這些天吧?」

他就要起身,又瞬間覺察自己上半身仍赤果著,只得問道︰「敢問姑娘可有能借某蔽體的衣物?某還有要事,需得趕回城——」

她一臉同情地看著他,「公子,你的腿傷還沒好,不過我可以扶你到門口,你自己看就明白了。」

他一愣。

最終,她還是去翻出了件青色粗糙的外袍給他勉強裹上。

他肩寬厚胸窄腰手臂修長,那件老式的外袍在他身上幾乎要繃壞了,而且袖子還短了一大截……

可她也不能拿自己的衣裳給他穿,因為箱籠里原屋主舊年的衣衫尚且寬大許多,她卻是生得秀氣如青苗,上衣下裳樸素嬌小得緊,別說借給他穿了,就是給他當毛巾恐怕還嫌不夠大條呢!

虧得他雖然眼帶不悅,依然沉靜默然地接受了殘酷的現實——總比披著被子到處晃好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