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今年的山慶格外隆重,上山的道路上都是張燈結彩的,兩邊的松樹上也掛滿了喜慶的燈籠,樹下盡是賣稀奇玩物的攤販,人來人往的,殷月看著這熱鬧的場景也暫時把不快之事拋到了腦後。
不久兩人便到了山頂,讓殷月意外的是那天女廟竟然比想像中的還要氣派,不過此時外圍竟滿是士兵把守任何人不得入內,看來是有什麼大人物在里面上香祈福了。
鐵柱听到不能進天女廟一臉失望,殷月倒不怎麼在意,畢竟廟宇里無非就是神像、香爐估計還沒外面有看頭,正打算安慰鐵柱幾句,注意力卻被天女廟一側的大樹吸引了去。
只見天女廟大門的一側,有一棵碩大的菩提樹,茂盛的樹枝上掛滿了紅色的條幅和紅繩,乍看之下整棵樹都像是紅色的,而樹下圍滿了年輕男女,一個個手里都拿著紅條幅,有的正往樹枝上扔。
「那是什麼?」殷月忍不住問。
「是姻緣樹,」一旁的鐵柱連忙回答,「據說這樹是月老成仙前栽的,相傳未婚的男女把有兩人名字的條幅扔到樹上月老就會看到,扔得越高月老看到得就越早,到時候他就會將條幅上的兩人牽紅線,這樣兩人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真有那麼靈嘛……」
「嗯嗯,當然!」鐵柱確定地點頭,「每年很多情人都會不遠萬里地過來祈福……小,小月要寫嘛……」
「我?」殷月呵呵一笑,「我又沒情人,有什麼好寫的……」
鐵柱偷偷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有話要說,結果憋了半天,臉都憋紅了都沒有講出來,最後只有垂頭喪氣地跟在殷月後面。
條幅原本就是面料的,輕得很,山頂的風又不小,樹下的情侶們為了把條幅扔到樹上,可算是花樣百出,殷月樂呵呵地看得入神,卻沒有發現遠處盯著她,越來越近的目光。
看著一對情侶費了好大力氣扔到枝頭上的條幅又被風刮下來,殷月不住打趣道,「鐵柱如果你以後有喜歡的人,可一定要帶她來拋條幅,以你的力氣肯定能扔到最上面……」
鐵柱听到殷月這樣說,支支吾吾地有些不好意思,「要、要不……我,我們也寫一張吧……」
「哈?」殷月看著鐵柱脹紅的臉,有些無奈,「鐵柱呀,你是個好男人,可是我一直把你當弟弟……」
鐵柱站得筆直,抿著嘴不說話,只是用黝黑的眸子瞪著她,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殷月就心軟了,「你也知道吧,我可是成過婚的……我這種女人……」
沒等殷月把話說完,手就被抓住了,握住她手的鐵柱一臉堅定,「我不在乎……我只怕自己配不上你……殷月姐……不,小月以後讓我來照顧你吧!」
被帶繭厚重的大手握住其實並不難受,但是來往人很多,看到這幅景象也有不少人回頭觀望,殷月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想要抽回手,結果鐵柱就是不肯松開,臉上滿是倔強的模樣看來是鐵了心了,以前在現代當宅女三十年都沒被男人這麼明目張膽信誓旦旦地表白過,搞得平時厚臉皮的她都有些下不來台面地臉紅了。
放低音調,殷月身體向前傾,小聲地對鐵柱說,「你別老抓著我的手呀,有什麼事我們回去說嘛,你、你這樣抓著我的手,大家都在看呢……」
「那你答應我不就好了……」
殷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事實證明老實可靠的男人耍起賴來也是讓人無話可說的。
正在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不遠處響起鐵甲摩擦的聲音,殷月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倒是還有心情來這里勾搭男人呢……殷月……」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只是音調尤為冰冷,殷月本能扭頭,就看到了炎涅面無表情的臉,原來那鐵甲的摩擦聲就是他身後的侍衛手中的兵器發出的。
看到這樣的景象,殷月本能地以為是炎涅追來擒她,心道不好,鐵柱還在她身旁,別也連累了他。
不動聲色地往前站了站,把鐵柱擋在身後,「王爺,今日之事純屬意外,剛剛不是已經解釋清了嗎?你這樣是做何?」
「你以為本王是特意來抓你的?」炎涅挑眉冷笑,「我早就說過了,你不配!」
「噢……那最好,」殷月應道,扯住鐵柱的袖子就要離開,「那殷月不在這惹王爺厭煩了,告辭。」
「等等!」炎涅不緊不慢地說道,「既然踫到了,那且就是天意,沒有華離我看你今日還能否逃出我的手掌心。」
說罷,炎涅身後的侍衛執著刀槍俐落地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四周的人們看到這種場景,紛紛加快速度逃離避險,一直被殷月拽著的鐵柱就算再遲鈍也察覺出了對方的敵意,一個閃身把殷月護在身後,警惕地看著前方的一干人,一副隨時動手的架勢。
殷月一看鐵柱這架勢著實慌了神,那炎涅是什麼人,鐵柱這樣的平民百姓怎麼惹得起,本就是自己的事情別再連累了別人,連忙拉住鐵柱的袖子,「鐵柱,莫沖動,這里沒你的事,你還是快走吧。」
「不走,我怎麼可能扔下你……」鐵柱想也沒想地回答,隨後抬頭對著炎涅質問,「你們是什麼人,我們只是前來祈福燒香,為何要為難我們?」
炎涅的眼神更冷了,「什麼人?」薄唇翹起,「你何不問問你身後的那位,我是什麼人?」
見鐵柱扭頭看她,殷月抿了抿嘴,低聲道,「他就是當今的正麟王爺,他的目標是我……你還是快走吧!」
殷月推著鐵柱,結果鐵柱的身板仍舊紋絲不動,更加警惕地看向炎涅,「正麟王爺怎麼了?正麟王爺就可以光天化日之下強行帶人嗎!?小月,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帶走你的!」
「呵,好一個情意綿綿,」炎涅向前走了一步,歪頭透過鐵柱看向殷月,「那你可知本王要帶走這女人的原因?」
「你們這種為富不仁的皇親國戚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好原因。」
「那你可知你身後的那位也曾經是你嘴中為富不仁的皇親國戚呢……」炎涅頓了頓,而後頗有深意的,「你說是不是?本王的前王妃?」
殷月一直覺得炎涅以娶過她而不恥,竟沒想到會當著外人的面把這層關系講了出來,還隱隱有種刻意的味道,令她隱隱不安。
鐵柱明顯震驚了,回頭用目光詢問殷月,殷月也只能回望他表示默認。
見兩人未再開口,炎涅繼續對著鐵柱說道,「你剛才問本王抓她的原因,你可知這女人曾經想盡一切辦法爬上了本王的床後,還用惡毒的手段折磨本王的其他女人,你叫本王怎麼能輕易放過她,你可別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小心她吃了你都不吐骨頭。」
鐵柱緩緩轉身看向她,殷月的臉色有些變了,一時間竟不敢抬頭,怕看到那黑眸里的鄙夷和嘲諷。
卻沒想到手腕突然被抓住,鐵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踹開一旁的侍衛,就要沖出重圍。
「管你說些什麼,我只相信我見到的!」
可雖然鐵柱身體健碩敏捷也終究只是蠻力,身後還抓著殷月想要逃跑更是吃力,有侍衛倒下很快就有新的圍上來,很快就漸漸敗下陣來,殷月只感覺臉上一陣風刮過,鐵柱高大的身體就被踹飛了出去,緊抓著她的手也松了開來。
「鐵柱!」殷月想要上前查看鐵柱的傷情,卻沒想到胳膊一緊被人狠狠拽了一下,腳步不穩一頭栽進那人懷里。
某人身上特有的紫檀香讓殷月立馬反應過來,猛地推開,卻由于用力太猛一蹲坐在地上。
身後是鐵柱隱忍的悶哼,殷月扭頭看到鐵柱已經被眾人面朝下按在地上,炎涅那腳著實把他傷得不輕,嘴角帶血卻仍舊卯足勁想要爬起來,滿頭是汗發髻凌亂眼楮都因憤怒充血了。
看到這副樣子的鐵柱殷月只想哭,想要上前卻仍舊被人擋住了去路,
「你到底想怎樣,」殷月拼命地想要把手腕從炎涅手中抽出來,身後的鐵柱悶哼聲越來越大,想也知道那些侍衛肯定不會手下留情,殷月頻頻往後看,紅著眼對炎涅吼,「得罪你的是我,你放了他,我就跟你走,要殺要剮隨你便!」
炎涅冷著臉,「你覺得你現在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殷月只覺得下巴一痛,就被他捏著強硬地掰起,「是因為在外面吃苦太久了連這種鄉村莽夫都入得了眼了?還是只要男人都可以?」
殷月含著淚倔強地回瞪,嘴唇有些哆嗦,「那段被囚禁的日子里我傷也受了,被一人趕出帝都的時候苦也嘗了,王爺為何不放過我?」
炎涅居高臨下深深凝視殷月一會,「本王自然不會放過你!不要以為你現在裝做一副可憐的樣子本王就會忘記你歹毒的手段,只要本王不松口哪怕是百倍千倍的苦你也要嘗。」
「說到底不就是為了您的寧霜姑娘……」殷月扭頭想要把下巴從炎涅手中收回,卻沒想到牽制著她下巴的手感受到了她的意圖,微微用力,頓時白女敕的皮膚上開始泛紅。
「那你可說對了……」
殷月疼得皺眉,看向不肯松手的炎涅,「如果那寧霜並不是王爺認為的模樣呢?」嘴角慢慢勾起,殷月看著炎涅笑,「如果我說被人綁架、都是寧霜一手策劃誣陷于我的王爺可信?」
「一派胡言!」下巴被狠狠甩開,炎涅似乎對殷月的指控很是憤怒。
殷月揉著發疼的下巴,經過這一年腦海里喪失的記憶也漸漸找回,果然和她之前推想的一樣,但她當然知道炎涅不會信她,怕是還會以為她死性不改出口污蔑,她也早做了背定這個黑鍋的打算,只是現在情況緊急,身後的鐵柱也怕是支撐不了多久,當務之急就是要轉移炎涅的注意力,「王爺不信是自然,但是殷月敢說這種話,自然是有證據的,難道王爺不想看看?」
炎涅的目光深不見底,銳利的目光像刺一樣扎著她,她也不客氣地回望,終于,「你且拿來。」
「那你放了無辜的人。」其實根本沒有什麼證據,如果有證據的話她殷月就用不著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听到殷月的話炎涅突然笑了,慢慢地俯身靠近,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你這點小把戲還想玩本王?」
殷月的身體僵了僵,「看似你是很在意那莽夫了,那就好……本王爺讓你嘗嘗在意的東西被摧殘的滋味!」
炎涅朝著殷月冷冷一笑,直起身,對不遠處壓制著鐵柱的侍衛道,「將這以下犯上的莽夫就地正法!」
殷月的眼楮驀然睜大,「不!」
鐵柱狼狽地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卻沒有一絲恐懼的神情,刀光晃痛了殷月的眼,而後猛然落下,那一瞬間她竟然像被定住般動彈不得,一切就像是慢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