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圍在放著大鍋的爐子邊,殷月毫無形象地大塊朵頤。
「好吃好吃……」碗里香噴噴的紅燒豬肉泛著油光,吃得一臉滿足。
華離嫌棄地看了殷月一眼,「你這人就不能斯文一點,怪不得炎涅瞧不上你。」說罷,扯過衣袖隨意模了模嘴邊的湯汁。
看著面前這倆吃得油光滿面的男女,一旁的流玉汗顏。
「哼哼哼……嗚嗚嗚……」黑白花紋肉嘟嘟的小身體趴在不遠處的地上抖啊抖。
「話說它怎麼了?」殷月看著小豬那粉紅色的鼻子流著鼻涕一抽一抽的模樣忍不住問,「從剛才就這樣,是嫌它碗里的肉太少了嗎?你說你去廚房也不多拿點肉回來,現在都不夠吃了吧……」
小豬瞪著哭得稀里嘩啦的眼楮,鼻子上還冒著鼻涕泡泡哀怨地望了圍在爐邊的三個人,這群禽獸,碗里的可是它表親啊!有沒有點人性了竟然還是紅燒的!
……人家明明比較喜歡吃油炸的……
「喂,你那個時候說過的話我考慮過了……」華離用眼瞟了一下殷月,不知是被一旁的炭爐烘烤的關系還是怎的,臉有些泛紅。
「啊?」殷月把臉從湯碗里抬起來,被他沒頭沒腦地蹦出的這句話整得模不著頭腦。
「雖說現在王公貴族拿妻妾並沒有什麼確切的名門規定,但也多少是有些講究的,你現在的身分那麼尷尬,我就只能暫時收你做我的床侍,等再過個幾年風頭過了,我就給你個名分,封個妾侍什麼的……」
「啥?」忍不住皺起眉頭,殷月越听越迷糊。
華離看殷月皺眉,以為她不滿,連忙裝做隨意地補充道,「當然,你要是伺候得好,人也安分的話……封你個平妻也不是不可能,你要知道平妻的地位可僅次于謫妻,你這種身分已經是最大的恩惠了。」
完全搞不懂古代各種稱謂的殷月還是听得出華離話中的意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確定地試探,「……你是在說真的?」
「當然!」華離放下碗,堅定地從板凳上站起來,眉毛一挑,「本侯說話還能有假?還是你還愛著那炎涅不願離開正麟王府?」
「當然不,怎麼可能。」殷月果斷否定。
「那就行,我這就去跟炎涅說。」說著華離一擺白色長衫就要往雜院門口走去。
「等等……」殷月見狀連忙上前攔住他,她現在是什麼身分,竟然還敢娶她,這華離不會是上次被她罵傻了吧,不由得放緩聲調,「你看我現在都被貶做平民了,皇上親自下旨要趕我出帝都,你這要去跟炎涅要人,豈不是算抗旨了,還是不要了吧……」
「那有什麼,國文也沒規定王侯不能娶平民吧,再說,帝都那麼大,長相相同的人又那麼多,到時候你換個名姓再嫁進平定侯府,有我護著就算別人知道事實,也不敢拿你怎樣,」華離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俊秀的臉歪著,專心致志地低頭看殷月,「你就不用擔心了,至于炎涅……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鐵著呢,之前他也有送過他的舞姬給我,他又那麼厭煩你,肯定沒問題。」
雖然是安慰的話,但听在殷月的耳朵里怎麼就有點不得勁,什麼叫「他又那麼厭煩你,肯定沒問題。」搞得她好像有多惹人討厭似的,好吧,確實之前她的前身也有那麼點招人恨。
頭頂突然一沉,殷月回過神來,發現比她高個頭的華離正彎著腰,和她面對面,抬起手揉她的頭頂,「我去了,等我回來接你。」
華離笑了,不是初次見面的那種痞笑,也不是前幾次的譏笑,是一種溫暖的,帶著清晰味道的笑,殷月從來不知道,男人的笑竟然會這麼好看,以致于她恍惚了,再次回過神來雜院里只剩下了她和仍舊坐在爐子旁邊還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的流玉。
半天,「太好了!」流玉突然從凳子上跳起來,把一旁的殷月嚇了一跳。
「一驚一乍的嚇死我了,剛才吃的紅燒肉都要給你嚇回嘴里了。」拍著胸脯壓驚,殷月喘著氣說道。
「太好了!小姐,侯爺說要娶你!」流玉跑上前,拉起殷月的手,揚起圓圓的臉蛋興奮地說,「這樣小姐以後就不用吃苦了!」
「別亂說,他要娶我還沒說嫁呢……」殷月把被抓住的手抽回來,抬手撫了撫流玉有些凌亂的發髻。
「小姐怎麼這麼說?」流玉疑惑地歪頭,看著面容淡然的殷月,「這是多好的機會,那平定侯可不是一般人,當年打天下時,他爹和太上皇可是拜了把子的,雖說平時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其實國家壟斷的商業全部由他掌管,可以說是經濟命脈的關鍵呢,就算頭餃是王侯,地位卻也必點不比正麟王、鎮國將軍低。」
殷月見天色不早了,便彎腰把一旁仍舊對著空碗哼哼的小豬提起來,往屋里走去,邊走邊對身後跟著的流玉說,「就是這樣才沒譜,我要是有那魅力,那炎涅不早就拜倒在我裙下了,還用在這里吃這些苦?我看那小子也就是三分鐘熱度,等熱度褪了估計我最後還是要落到被拋棄的下場,我又不是那些十幾歲的小姑娘,還是可以看清現實的。」
「……小姐……你不是十八嗎?為什麼語氣好像廚房里做飯的王大嬸似的。」流玉在她身後傻乎乎地開口。
殷月滿臉黑線,對于流玉那听話從來不听重點的毛病她現在已經要無力吐槽了,轉身把小豬塞給流玉,正經八里的,「流玉,在某個世界里接近三十歲的女人還沒嫁人是很平常的,王大嬸怎麼了,不要看不起王大嬸呀,王大嬸和容嬤嬤一樣也是有春天的!我們現在不是在聊華離的事麼,不要在意那些細節好吧……」
「好……」流玉抱著小豬弱弱地點點頭,緩了緩語調,「其實,我看那平定侯應該是真心喜歡小姐的……要不然他能在前段時間總是送那些上好的藥來給小姐治病嘛……」
「那是因為我受傷也有他的一部分原因。」
「可傷好後他也總過來看你,雖然總是特別毒舌,可我有看出他眼里的溫柔哦……」
「溫柔?不是吧……」殷月蹙眉,努力回想前段時間的畫面……還別說……好像確實有那麼點……
「而且那日你在他面前月兌衣服,他臉紅得要滴血似的,走的時候那狼狽的模樣,我還第一次看見呢……」
「……是麼……」
「哦,對了,還有這豬,」流玉把懷里的豬向前送了送,「平定侯嘴上說是他不要的,其實是為了帶過來給你解悶吧,而且這長不大的小香豬其實是很珍貴的。」
懷里的小豬水汪汪的大眼楮看著殷月,鼻子一拱一拱地若有若無地哼哼,似乎在說,听到沒有,人家可是很珍貴的,不要把我跟那些可以做紅燒肉的表親們混在一起,我跟它們並不熟。
「……」
「小姐,這可是個好機會,一定要好好珍惜。」
听了流玉的話殷月有些猶豫,確實,平定侯長得又好看又有錢有勢,人似乎也不錯,就是傲嬌了點,她又不是小說里那些女主,不管男配們多優秀多溫柔都是一副瞎了眼的模樣,在這種環境里,但凡是有點私心的都想趕緊月兌離出去吧,更別說她現在這個無錢無權無地位的三無人員了。
心里打定主意,只要華離能說服炎涅帶她離開,她就跟著走,嫁就嫁唄,那個床侍什麼的按現代的話說好歹也是個領導,至少也有自由。
換言之,她一個毒婦加棄婦能傍上華離那樣的男人也算是夠那些外人嫉妒和翻白眼了吧,一廂志氣寧死不屈不是她的風格,吃好喝好睡好才是她生活的真諦。
果然,傍晚出去拿飯的流玉就興沖沖地抱著食盒跑了回來,興高采烈地告訴她,華離竟然當真去找了炎涅,而炎涅也說了「只要那女人肯跟你本王也不是不可以放人」的話,現在整個正麟王府鬧得沸沸揚揚,那些在府里干活的老少娘們,都酸溜溜地說老天不長眼,分明是一個歹毒的女人就因為有幾分姿色,就又被皇親國戚看上了,簡直是紅顏禍水。
听了流玉學來的話,看來這事是八九不離十了,一想到再過幾天能離開這個鬼地方,殷月心里也輕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