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進入車水馬龍的大馬路,因為下雨又逢下班時間,路況有點塞。
「你現在已經下班了,可以問我隱私了吧?」單手操持方向盤的溫則岳轉過頭來道。
龔祺蕙傻眼看著他,「你是為此特地載我的?」敢情又再報老鼠冤啊。
「沒有,我剛好經過,順便載你,順便問問。」溫則岳撇頭,裝出痞痞的樣子。
龔祺蕙眼中寫著「不相信」。
「找我有什麼事?」龔祺蕙猜想他肯定有事才會三番兩次出現。
「我真的只是剛好經過,不是特地接你。」溫則岳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強調。「你家往哪走?還是要陪我去吃個消夜喝個酒?」
「我家在……」龔祺蕙直接給他住處的大概方向,完全沒有要陪他吃東西的意思。
溫則岳心想這女人真是銅牆鐵壁,當初阿堯那二愣子到底是怎麼追到人家的?
「問一下,你當初怎麼跟阿堯在一起的?」
龔祺蕙沒有回應。
才不要送他嘲諷的機會。
「說啊,現在塞車耶,不聊天很無聊。」
「你問這個要干嘛?」
「我跟阿堯是同學,他的情史我很清楚,他大學時交的女友長得跟你完全不一樣,所以我覺得你應該不是他的菜,怎麼會在一起呢?不會是你追他的吧?」
果然這家伙就是在找機會想損她。
「是他追我的。」被「嘲諷」多次了,她忍不住想要扳回一城。
「是喔?」
「對!」她生氣的咬牙。
「你們怎麼認識的?」
「看演唱會認識的。」
「演唱會?」
「我們喜歡同一個樂團。」
溫則岳詫異轉頭。「你們興趣一樣?」
「沒錯。」龔祺蕙瞪著他。「而且阿堯人很體貼,我的應援手燈壞了,他主動把他的手燈給我,是一個很好的人。」
都已經分手了,干嘛還一直說阿堯好話?
溫則岳心頭酸溜溜的。
今天如果是他跟她去看演唱會,她手燈壞了,他也會把他的給她……不僅如此,他會把所有的手燈都買下來,讓她永遠有用不完的手燈!
「你不會還對他念念不忘吧?」他語氣的pH值可比檸檬。
「並沒有。」阿堯都要去相親了,她才不會對他念念不忘。
「那就好?」
「好什麼?」
「沒有啊,我怕你陷入情傷走不出來。」龔祺蕙想說些什麼時,他接著又說︰「然後錯失身邊大把機會,忽略有其他更好的男人。」譬如他。
「算了吧,」她嘆氣。「我現在也沒什麼興趣。」她還有事業要拼,更沒心情關注戀情了。
听出她語氣中的悵惘失落,溫則岳有些替她難過,不過只有一點點而已,畢竟少了阿堯這個情敵,對他是很有利的。
她現在不好追,八成是因為還沒從情傷走出來,不是他魅力不夠的關系。
雖然他不懂為什麼分手要難過那麼久就是了。
從上次撞見他們吵架到現在也超過兩個月了不是嗎?
若是他,早在吵架的隔天就交新女朋友了,才沒空傷心呢。
「你……你跟阿堯認識多久就在一起了?」
「不知道。」她望向窗外。「一兩個月吧。」
一兩個月?溫則岳瞪直眼。
那他們……他們都認識好幾個月了,為什麼她還是對他不假辭色呀?
「我們二十六號有要聯誼,你要不要來?來玩一玩轉換心情。男生都很優質喔,只差我一點點而已。」
「那就是……」很糟糕。
「很棒對吧?」他很臭屁的挑了下眉。
這人哪來的自信啊!
龔祺蕙不知怎地竟笑出來了。
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太白痴了!
「你笑了就代表答應了對不對?」溫則岳興奮地問。
這笑容一點都不職業,真好看,只是還不夠甜,畢竟他看過她對阿堯笑的模樣,就算是冰山也會馬上融化。
龔祺蕙原想拒絕的,忽爾想到阿堯都開開心心的去相親了,只有她對前情舊愛在糾結,驀地感到不爽。
「好啊。」反正她那天剛好也休假。
她答應得如此爽快,出乎溫則岳意料之外。
他被她的冷臉冰過太多次了,就算她難得笑了,心里也沒半點把握她會答應。
「你真的要去喔?」不安的溫則岳再次確定。
「你剛是開玩笑的嗎?」龔祺蕙斂了笑容。
「不,我不是開玩笑的,我是真心的!二十六號,晚上七點,要不我來接你。」溫則岳語氣著急,就怕她改變主意。
「我自己去,告訴我地點就可以。」
「好吧。」溫則岳心想不要逼太緊,免得她一火又說不去了。「如果下雨的話我再接你,這樣可以吧?」
龔祺蕙沒有回答。
「那既然要聯誼,應該交換個電話吧?」他試探性的往前踏一步。
「我不會爽約。」
「我不是怕你爽約,怕萬一有事情要聯絡啊,譬如……譬如換地點、改時間什麼的。」
龔祺蕙還是一臉躊躇。
她不想給公子電話,就怕沒事給自己招來麻煩。
「我不會隨便打電話給你的,我保證。」他臭屁的攤開雙手。「我沒事找你干嘛,你又不是我的誰,是不是?」
「嗯……好吧。」龔祺蕙終于首肯與他交換了手機號碼。
溫則岳心里爽死了。
特地等她下班果然是對的。
不枉他花了一千塊跟警衛打听,然後在後門痴痴等了半小時。
車子開到龔祺蕙住家附近的路口,龔祺蕙要他在路邊停下。
「你家不在這吧?」這里是辦公大樓耶。
「在巷子里,我自己走進去就好。」
這是不想讓他知道她家在哪吧。
「可是還在下雨耶。」溫則岳不想放棄。
「沒關系,已經比較小了。」
難道她想淋著雨回去?
那他特地載她回來有什麼意義?
溫則岳思考了下,「我借你傘好了,你等等。」
溫則岳飛快開門下車,從後車箱拿了把傘回到駕駛座遞給她。
「那……你自己小心。」他依依不舍的說。
「謝謝。」
龔祺蕙下車撐傘,頭也不回地走進巷子里。
溫則岳痴痴地望著,看她會不會回頭,結果直到她人完全消失在視線之內,她頭連動一下都沒有。
絕情啊!溫則岳傷心的擤了下鼻子。
溫則岳借給她的是一把黑色的傘,乍看好像沒什麼特別,但撐著傘回家的路上,龔祺蕙注意到握把跟一般的不同。
舉高仔細一看,握柄是金色獅子頭,紋路精細有力,顯現出獅子的霸氣。
傘柄上的金環刻有品牌名稱,仔細一瞧,她心頭一個咯 。
竟然是Pasotti義大利手工傘!
這一把至少也要上萬塊。
那……周倩倩借走的那一把不會也是Pasotti的吧?
難道這就是她幫周倩倩借傘時,盤子哥沒有馬上答應的原因嗎?
上天保佑,周倩倩千萬別不小心把傘給弄丟了呀!
聯誼的當天,禮拜五的中午,龔祺蕙與表姊蔣令儀一塊兒吃午飯,只見蔣令儀面露愁容,似乎有什麼心事。
一問之下,原來是身為文具代理商的表姊最近好不容易簽下日本的高級精品文具品牌代理權,但對方要求第一筆訂單至少要有一千萬,表姊手上現金不足,因此坐困愁城,急著想找天使投資人。
龔祺蕙握著蔣令儀的手,一起為她想辦法。
她跟蔣令儀的感情非常好,當年,她想讀美容造型相關科系時,想送她出國去留學讀商的父母大為反對,是表姊跟阿姨替她說話,她才能從事喜愛的行業。
原本跟表姊交情普通的她,在那次事件之後,兩表姊妹的感情大躍進,彼此無話不談,有什麼心事一定會告知對方。
龔祺蕙今年二十六歲,打算開間美容造型沙龍,業績一直是名列前茅的她資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目前正在尋覓開業地點,夢想即將達成。
如果不是表姊,她沒有今天,因此對于表姊的困境,她不能坐視不理。
了不起延後個幾年開店就好,但是表姊的機會有可能過了這村就沒了那店,代理權被搶走就完了。
「不然表姊,我手上還有點錢可以借你,你先拿去應急。」
「不行!」蔣令儀搖頭。「那是你要開店的資金,我不能拿。」
龔祺蕙跟她不一樣,她當初開公司是有父母支援的,為籌創業基金,也是拿父母送的房子去貸款,而龔祺蕙雖然也是家境不錯的中產階級,但因為她想走的這條路,當初父母是反對的,因此不可能給予奧援,一切都得靠自己。
蔣令儀還希望龔祺蕙想開店時,自己已經有能力幫忙表妹了呢,當然不可能拿她辛苦存的錢。
「但你不是剩沒多少時間可以籌錢了嗎?」龔祺蕙握緊表姊的手,語氣堅定。「沒關系的,先拿去嘛。」
「不行!」蔣令儀堅決搖頭。「我只希望有途徑可以認識有錢人,可以一口氣拿出三百萬,不痛不癢的那種。」
「啊……」龔祺蕙想起來了,她身邊不就有個有錢盤子哥嗎?「晚上有個聯誼,參加的都是有錢人,你要不要去?」
溫則岳說過,聯誼的那些男生只差他一點點,溫則岳是土豪(溫則岳表示抗議),每次來櫃上撒錢,听到價格眉頭都沒皺過,那他朋友的口袋一定也很深。
「什麼樣的聯誼?」蔣令儀好奇的問。
「那是……我一個朋友的同學辦的,那個同學家里很有錢,听說一起去聯誼的也都很有錢,也許你可以試試看,說不定真能找到投資者。」
「真的嗎?」蔣令儀開心握住龔祺蕙雙手,「好,我去。」
「嗯。」
龔祺蕙非常開心可以幫到表姊,但听到她竟然不去要讓表姊代打的溫則岳可不開心了。
「怎麼可以臨時換人?」他不滿的抱怨。
「為什麼不可以?」龔祺蕙不解反問,「聯誼不就是認識新朋友?我表姊是非常優質的女性,比我還要好很多倍,你認識她就曉得了。」
他才不想認識她表姊呢,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不是說你不會爽約的嗎?」
虧他眼巴巴期待這天,還特地去訂制了全新的一套西裝跟鞋子,務必要讓她在聯誼時發現他有多出色多優秀,不要再老是給他釘子踫。
「我不是爽約,我是換人。」
那有什麼不同!
「到時再麻煩你多介紹人給她認識,謝謝你了。」怕他拒絕,龔祺蕙嗓音特別柔。
溫則岳當下被她迷惑的不要不要的,就點頭答應了。
直到掛了電話方清醒過來。
他才不要!
絕對不要!
她爽約!
她騙人!
她就只會欺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