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半,郎璇盯著堆在總裁辦公桌的文件,發呆了兩秒後,抓頭淒厲哀號──
老爸啊!這些都是什麼鬼東西啊?
在處理完父親的喪事之後,她沒有悲傷的時間,在母親的幫助下,迅速坐上郎氏新總裁的位置。
這一切,之所以會如此快速地進行,除了穩定人心外,也是預防郎氏的股價因為郎為慶的去世而崩盤。
慶幸的是,這些年郎璇雖過得快快樂樂,在精品方面的成績卻不容小覷。幾次拿下知名精品品牌的國內唯一代理權,為郎氏的豐功偉業又添一筆具話題性的佳績。
國內明星、上流名媛的捧場,讓她交出了一張漂亮的成績單。
當然,這當中雖有質疑她的聲音,但也有不少跟隨父親多年的老干部對她抱有期許。
或許在商場上女敕了些,但虎父無犬女,多半人還是支持她的。
只是這一切,對郎璇來說沉重得讓她幾乎無法負擔,她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會因為壓力過大英年早逝,或者一夜白發之類的……
她丟開彷佛永遠看不完的公文,陷在前所未有的憂郁當中時,直接抓起手機,點開游戲,玩了起來。
雖然她累到爆,但就算回家睡覺也不一定睡得著。
所以,這時放任自己沉浸在游戲當中,是最佳的紓壓方式。
當然,自從坐上總裁的位置後,她把壓力當飯吃,卻將總裁的職位演譯得很不錯。
這個總裁玩游戲紓壓的畫面只有在這個時候能出現。
郎璇玩得起勁,手機卻在這個時候叮叮當當響了起來。
她看著來電顯示浮現的昵稱,立刻發飆,「華詠茜,難得大莎莉出來幫我上菜,妳來搗什麼亂!」
華詠茜曾經是郎璇的鄰居,還是從幼兒園到高中的同班同學,同為富家千金的兩人被同學稱為大小姐校花。
畢業後,因為選系不同分開了,一直到郎璇在國外念書時與她重逢後,才又熱絡親密了起來。
兩人無話不談,連郎璇沒有能力扛起家業,卻不得不偽裝干練時尚總裁的秘密也知道。
知道她最近壓力大,華詠茜每隔幾天就會找她回她的小窩過夜。
兩姊妹喝喝小酒,肆無忌憚的抱怨彼此的生活、工作,成了彼此最大的慰藉。
听到那飽含怒意的嬌嗓透過手機傳入耳底,華詠茜忍不住笑出聲地調侃,「還以為妳乖乖玩角色扮演咧,怎麼玩起上菜了?」
郎璇火正大,听到她的調侃徹底炸裂。「本姑娘不爽可以嗎?為什麼不送我巧克力?」
華詠茜學的是服裝設計,家里的生意是光電,她雖沒被逼著繼承家業,卻也被命令回公司上班。
這對擁有一家規模雖小,但在網上評價極高的婚紗設計工作室的她來說,家里的事業無趣到外層空間去。
所以她最近與家里抗爭,壓力也不小。
但她知道,她可是比郎璇好太多太多了。
這時感覺好友的火氣,華詠茜心疼之余,連忙道︰「今天周末,買了妳最愛的燒烤和甜白酒,現在車子正停在總裁大人您公司樓下,快下來吧!」
居然一晃眼就周末了?
她的大好青春全都被公司給吃掉了!
郎璇哀怨的想,听到美食還有專車接送,毫無懸念的關了計算機,收拾東西迅速下了樓,紓壓去!
周末深夜的鬧區街頭,熱鬧得完全不像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
郎璇透過車窗玻璃看著黑夜中的城市被閃爍的霓虹點亮,萬般感觸的嘟噥,「茜啊,怎麼才過了一個多月,我就有老十歲的感覺?」
父親過世前,她雖然不常跑夜店,但偶爾還是會赴赴約、跑跑高級趴,每天搞到三、四點才睡屬常態。
可現在她想到以前的生活,竟然有一種打從心里的疲憊涌上。
如果有時間,好像睡覺必較好。
這是初老的癥頭吧?
華詠茜沒好氣的分神瞥了她一眼,「哪有老?我們家璇依舊美艷動人,相信我,妳只是累了……」
華詠茜是除了母親之外,唯一可以讓她卸下女強人偽裝的人,在好友面前,她可以做真真實實的自己。
她沮喪的拉回視線,雙手抱頭嚷道︰「真的太難了啦!」
見她像朵垂頸的枯萎花朵,華詠茜有些愛莫能助的騰出一只手,揉揉她的發頂,半晌才說︰「等等馬上就送巧克力給妳喔!」
郎璇沒好氣地抬起頭瞥了好友一眼,「還不如把妳的雞翅讓給我比較實際。」
「除了男人不能讓,其他的,妳要都給妳。」
商業上的事別說華詠茜不懂,連郎璇自己都一頭霧水,這時能湊在一起講些沒營養的話題才紓壓。
「有對象了喔?」郎璇好奇地問。
華詠茜不以為然的嘖了聲。「我頭殼壞去嗎?我現在玩得正開心,沒事找個男人綁住自己做啥?」
「這倒是……不過現在如果出現個可以解救我于水火的男人,我一定馬上嫁給他!」
郎璇突然想起父親在世時,一直在幫她物色對象。
當時她極力反對,還天真地認為自己只要多點努力,或許可以扛起一切。
但這些日子的真實體驗讓她清楚意識到,自己真的被寵過頭了,沒有父親,她根本什麼也不是啊!
她這話驚得華詠茜驚恐瞪大眼看她。
想想以前的郎璇多麼抗拒這件事啊!現在居然听到她說出這樣的話,足以見得她的壓力已經大到快無法承受了。
「璇,這樣下去真的沒關系嗎?」她憂心地問。
「當然有關系啊!」郎璇哀哀的嘆了口氣,「只是上哪找個像我爸想要我嫁的那種人?高顏質,優秀,堅毅,品德高尚……有郎氏那麼大一塊香餑餑擺在面前,誰能成為聖人?」
「我啊!」
郎璇嗤了她一聲。「听說華大小姐家的資產跟我家不相上下……」
華詠茜突然截住她的話問︰「對了,妳知道羊毅回來了嗎?」
羊毅?
這名字突然落入耳底,不經意地喚起郎璇藏在心中多年的青澀、略帶著小小丟臉的回憶──
「羊同學,我喜歡你。」
對身為校花,情書巧克力總是塞滿抽屜的郎璇來說,暗戀是一件陌生的事。
因為大部分都是傾慕她的男同學追著她身後跑,有時連上完廁所,都有可能遇上個人對她表白。
這感覺挺煩的,可是她沒想到,有一天也會變成向人表白的一方。
也是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那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感覺,有多麼讓人坐立難安。
所以她在華詠茜的加油聲中,自信滿滿的出擊了。
羊毅是因為父親的工作,不得不跟著離鄉背井來到陌生的城市。
尷尬的是,父親並不會長久待在這里,至多兩年,就會離開了,也因為如此,自覺如過客的他對誰都抱著著淡淡的疏離感。
他討厭離別,討厭說再見。
只是他沒想到,在他又準備跟著父親離開的半個月前,這個在A高名聲響當當的大小姐校花會跑來跟他告白。
那當下,受寵若驚之際,他的腦袋是一片空白。
感覺他的沉默,郎璇遭受到生平第一個挫折。
她這是被拒絕了嗎?
從小到大,她都是被捧在掌心呵護的花兒,人人順著她,他那宛如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沉默對她來說,是恥辱啊!
她想也沒想的轉身就跑,倉皇結束這可笑的告白。
暗戀羊毅的這個回憶,被她緊緊地收進心頭最深處,但該死的華詠茜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是要她怎麼面對?
郎璇有些遷怒地橫了她一眼,「提他干嘛?」
沒料到她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華詠茜不敢置信地瞥了她一眼,「居然記仇記這麼久?」
這沒良心的家伙是準備看她笑話的吧?
如果不是因為她還在開車,她絕對狠掐她一把。
「很丟臉好嗎?」
華詠茜不可思議的驚呼,「大小姐,都十多年過去了,誰記得啦!」
她不服氣地嘟噥,「我記得!」
華詠茜斂起玩笑的神情,正經八百地問︰「還喜歡?」
喜歡?天知道,可能就是那種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的心態作祟吧。
但不可否認,羊毅品學兼優,還長得很帥,依父親曾經開出的條件來看,絕對合格吧!
沒听到她的回答,華詠茜像發現新大陸似的,驚看著她。「啊啊啊,璇啊,我怎麼都沒想到,為什麼這些年追妳的人那麼多,妳沒一個看得上眼,原來……原來是惦記著當年的小清新……」
她的驚嘆都還沒表達完全,郎璇窘得板起了臉,正聲道︰「神經喔!別逼我跳車,重點!」
八卦魂瘋狂燃燒,華詠茜太亢奮了,突然被她一威脅,反而有些傻了,怔怔的問︰「重點?」
郎璇怎麼不懂這個雙魚座女人腦中正在上演什麼浪漫的劇情。
「突然跟我提羊毅的重點!」
她的語氣沒了方才的輕松,反而有點嚴肅,帶著些許傲慢,頗有幾分嚴厲上司的感覺。
這代表大小姐惱了。
華詠茜不敢捋虎須,乖乖地如實交代,為什麼會突然靈感一現,請出羊毅這號人物的想法。